这不。内务府往夕花堂派送來的东西也都尽是些残次品。每个月各种东西的份例也都是等其他的妃子挑完后才送给夕花堂些。炭是不好的湿炭。尽是冒烟。烧得满屋子云雾缭绕。呛得人眼泪直流;一日三餐饭的饭菜也渐渐不济了。有时候。送餐的小太监干脆还忘了送來。玉奴只得自己去拿些残羹冷炙……
原本。子灵早已是食不知味。寝不知暖。任何事她都不放在心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吃的是山珍海味还是残羹冷炙。她都漠不关心。然而。当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终于不再行尸走肉地活着。开始担心起她腹中的孩子來。
她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再次鼓起勇气。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和理由。即使她和孟宏煜之间曾经固若金汤的爱情早已灰飞烟灭。即使这孩子來得真的很不是时候。即使如今的她一无所有。但无论如何。她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既來之。则安之”。既然ta來了。那么。她就要想方设法让ta安心地生根发芽。如今。她这失宠被囚的母亲。再也无法给ta任何的荣耀和恩宠。那么。至少该给ta一份充足的营养。让ta顺顺利利地來到这人世间吧。
因此。萧子灵便让玉奴告诉内务府说自己怀孕了。夕花堂每日的伙食得按时按量地供给。玉奴将此事告诉内务府后。那天下午便來了个御医。那御医表情凝重地细细为萧子灵把过脉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接下來那几天。御膳房倒是有按时送饭菜过來。然而。依旧是些粗茶淡饭。简直比宫女们吃的还不如。萧子灵气得差点掉下泪來。她总算知道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知道了孟宏煜的恩宠对后宫的女人來说。真的是至关重要。决定生死。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终究选择了海阔天空地退一步向孟宏煜妥协。甚至摇尾乞怜地向孟宏煜祈求恩恤。然而。他却对她的哀哀祈求置若罔闻
几天之前。子灵给孟宏煜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悔过信”。并附上了他相赠的那枚玉蝴蝶。让玉奴花了重金请内务府的太监们托李昭转交给孟宏煜。两天之后。那枚玉蝴蝶倒是完好无损地回到萧子灵的手中。至于那封信孟宏煜是否有看到。或者是看到后不予搭理。萧子灵就不得而知了。
她知道。孟宏煜这次是真的狠了心不肯见她了。若不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也早已无所谓恩宠。无所谓是否还能重新得到他的青睐。可如今。她有了身孕。不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她的腹中有了一枚正茁壮成长的小小生命。她要将这小生命生下來。要给ta一份完整的爱。而完整的爱里。应该包含母爱。也应该包含父爱。
她希望。这个孩子虽然來得不是时候。但是可以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可以冰释他们的前嫌。甚至可以救展战一命。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日。萧子灵随手写了几页字后便靠在书房的榻上打盹。这时。玉奴欢欢喜喜地來报说内务府來宣皇上的圣旨了。
皇上的圣旨。难道。他知道她有了身孕后。终于肯为了孩子而原谅她。放她一条生路了吗。萧子灵赶紧满心欢喜地跑到小客厅里去接旨。她满怀期待地静静跪着。听着宣旨的太监细声细气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萧子灵藏红花一碗。着即刻喝下。”
只有这短短的几个字。那宣旨的太监细声细气地念來。洠в幸凰苛Χ取H欢T谙糇恿樘齺怼H匆蛔忠蛔侄际抢R幌乱幌碌厣浣男脑唷=男纳涞冒倏浊ТU狻把约蛞怅唷钡氖ブ肌K埔坏狼缣炫āV苯咏糇恿榈穆钠诖闪桨搿=运淖詈笠凰烤炝蹬醚滔粕ⅰ
听了他的圣旨。萧子灵定定地跪在地上。仿佛一尊雕塑一般。洠в斜砬椤V挥欣崴谒难劭糁写蜃S衽腕闳缫啻糇×恕2豢芍眯诺囟⒆拍切﹣硇嫉奶唷V患P嫉奶嗌砗笳咀乓桓鲂√唷P√嗍种信踝乓桓龆伺獭6伺躺戏抛乓桓銮啻砂淄搿O氡亍D乔啻砂淄胫凶白诺摹1闶悄恰坝汀钡牟睾旎恕
“不。不。”萧子灵似乎终于领悟到了这圣旨的“旨意”。她泪如泉涌地狂吼着。“我不喝。我不喝。……”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那宣旨的太监为难地说道。
“不。”萧子灵声嘶力竭地嘶吼。猛然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逼近那太监。眼中满是强烈的恨意。她声嘶力竭地怒吼。“叫孟宏煜來见我。如果要我喝下这碗藏红花。叫他亲自给我递过來。否则。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绝不相信。”
她真的气疯了。心中的绝望和愤怒让她头脑发涨。让她怒火攻心。她竟然顾不得避讳直呼“孟宏煜”其名了。要知道。这可真是罪该万死啊。可如今。萧子灵什么都顾不得了。如果孟宏煜真的要打下她的孩子。要夺去她最后一点期望。那么。她豁出去了。
一屋子的宫女和太监都被萧子灵突如其來的怒气吓到了。那宣旨的太监禁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不能回去复命。奴才可是死罪难逃啊……”
然而。萧子灵却顾不得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死罪难逃”了。只见。她将双眸中的恨意化成两柄利剑。狠狠地刺向那群“來者不善”的太监。她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端着藏红花的小太监跟前。冷笑着端起那青瓷白碗……
玉奴见子灵端起那青瓷白碗。以为她要喝下碗中的藏红花。忙心急如焚地制止她道:“小姐。不要啊。不要……”她惊惧地对着子灵猛然摇着头。眼中满是哀求。
子灵绝望地对玉奴一笑。然后。她发了疯一般。端起那青瓷白碗狠狠往地上一摔……“砰”地一声脆响。青瓷白碗瞬间破碎。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亦溅得萧子灵满身满脸……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右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上传來。一股鲜血汨汨流出……
她想起那天晚上。孟宏煜摔坏了茶杯。那溅起的碎瓷亦是划伤了她的右脸颊。如今。旧伤刚好。新伤又來……是否早已注定了。她千辛万苦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來。就是为了偿还他的情债。就是为了让他将她伤得伤痕累累。到底。她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所有的人都被萧子灵的举动吓坏了。这次。所有的太监都跪下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今。那碗御赐的藏红花被摔坏了。他们无法回去复命。真的是大难临头了。他们正跪在地上吓得半死。却听到萧子灵忽然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萧子灵流着泪。仰天狂笑。那笑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笑声中蕴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足以穿透云层。惊走流浪的白云。她笑得酣畅淋漓、笑得痛彻心扉、笑得绝望而苦楚……
那笑声。真的惊起了夕花堂外那株老榕树上的飞鸟。它们扑棱棱地四散惊飞。尖叫着窜入空中……
笑过之后。萧子灵只觉喉咙疼痛。一丝咸味从喉头传來。她猛烈一阵咳嗽。却咳出一口血來……表情嫌恶地将口中的血吐到地上。她转过身去走到那群太监身前。淡淡地对那个宣旨的小太监说:“让皇上亲自送來。我就喝这藏红花。”
她的声音无比沙哑。听起來含糊不清。似乎方才那一阵狂笑已经将她喉咙毁了。此生。她再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來。
那群太监似乎洠в刑较糇恿榈幕啊R谰晒蛟诘厣仙⒍丁O糇恿橛盟巧逞频梦抟月妆鹊纳粲峙鹨簧骸肮觥!彼钦獠呕琶φ酒鹕韥砹龃赖嘏艹隽讼ㄌ谩
待他们一走。萧子灵忽然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泪水似决堤的黄河一般又汹涌而出……她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口。失声痛哭。然而。她的声带已因方才那一阵狂笑而受伤了。并无法出声。只有喉间发出微弱的“呜呜呜”声來。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狼一般。撕心裂肺地哀嚎着……玉奴和筱如亦跪坐在一边陪着她默默地流泪……
他始终不肯相信她呵。他心中早已笃定她和展战有私情。甚至认定了她腹中怀着的孩子是展战的。因此。他才会狠心地赐她一碗藏红花。要打下她的孩子來。难道不是吗
到底。她在宿命的轮回中。到底欠了他什么。否则。她怎么会爱上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伙。怎么会为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伙怀胎生子。如今。他竟然丧心病狂到要亲手打下自己的亲生骨肉的地步了……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第27章 弄哀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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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地暗下去。最后一抹阳光从天边一点一点地消失。仿佛萧子灵的最后一丝希望。一点一点地消失。她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思绪一片空白。灵魂亦跌入了无垠的雪国之中。冰冷而苍白。
玉奴和筱如担心大理石地板冰寒。会伤了她的胎气。因此硬是将她劝到了卧房里。一盏宫灯摇曳着橘红色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跳动着。空气中有一股绝望和不安……
晚膳时分。玉奴给萧子灵端來了饭菜。然而。她却不吃不喝。依旧愣愣地呆坐在窗边。许久许久。她终于嘶哑着声音开口了:“玉奴。去将我的筝拿來……”
玉奴不知道子灵为何还有心情弹筝。然而。即使她的行为反常。但终究比不言不语地呆坐着好。因此。她便赶紧替子灵将琴案摆好了。
坐在琴案前。轻轻地抚过那二十一根琴弦。指肚微微地冰凉。戴上玳瑁指甲。轻轻地按出一曲哀哀的《梁祝》來。琴艺依旧高超。琴声依旧哀婉缠绵。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悲哀。伴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生离死别。从她的手下一点一点的流出來。
那股绵长而悠远的悲哀。仿佛秋夜里缠绵不绝的水滴声。一滴一滴。在夜空中渐渐地飘远。一滴一滴。将悲伤渗透进黑暗的夜色中……
她希望。他能于飘摇的风中听到她哀怨的琴声;她希望。他能像那夜一样。循着她的琴声而來;她希望。他可以來见她一面。这样。她便可以哀求他给她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真的來了。她要跪在他面前痛彻心扉地向他低头“认错”……
她只求他。再相信她一次。绕过她的孩子。哦。不。是他们的孩子。
然而。一曲毕。夜色寂静如初。良人不來;两曲毕。芳心渐冷。门扉静掩;三曲毕。夜阑人初静。心如槁木。
她终于绝望了她从來不曾像今夜这般这般强烈地盼望着他來。从來不曾像今夜这般希望看到他的冷峻的容颜。听到他温暖的声音然而。他却不來。他是狠了心不來了。他是狠了心要打下她腹中的胎儿了……
吩咐筱如拿來一把利剑。她眼中流着泪。咬牙切齿地将琴弦一根一根地铰断。然后。抱着那把古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桃树下。桃树下。当日她埋葬苏子容的九霄环佩的琴塚。微微隆起。枯叶覆盖。
让玉奴和筱如将那琴塚挖开。泥土一点一点地移去。她终于看到了那把残破的九霄环佩。轻轻地将怀中的古筝放在九霄环佩旁边。然后抓起一把泥土狠狠地甩到筝上。她嘶哑的声音如泣血一般。愤怒地吩咐玉奴和筱如:“把它埋好。”
埋了吧。容姐姐。将我们所爱非人的错误爱情一起埋葬。将对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丝眷念埋葬。将那些或者美好或者不堪的回忆一起埋葬。从今以后。我的身不敢死。但是。我的心将和你同在。从今往后。世间只有一具叫萧子灵的身躯。而洠в幸豢虐琶虾觎系男摹
一步一步地踱回寝室。只见桌案上还放着早已冷却的晚膳。她慢慢地在桌边坐下。然后。端起那白瓷小碗來。紧紧地抓着筷子。将碗中冷硬的白米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眼泪一滴一滴地从脸颊滑落。滴在碗中。那饭吃起來。有股淡淡的咸味。和着喉咙里淡淡的腥味。她终于忍不住跑到走廊上一阵恶心干呕……
呕完后。她筋疲力尽地坐下。靠在廊柱上。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透过婆娑的泪眼。她看见夜空中群星璀璨。然而。却洠в幸豢攀撬鲜兜摹
慢慢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在心中暗暗地对她的孩子说:孩子。咱们都听天由命吧。如果你的父亲真的要铲除你。那么。你就乖乖地认命吧。母亲累了。很累很累。洠в心芰Ρ;つ恪'有信心将你平平安安地带到这人间。即使你真的來到这世间了。你也不会幸福的……那么。还不如……
夕花堂外。孟宏煜静静地站在黑暗中。身边一丛合欢花。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早已失去了春日的风情。洠в泻匣丁R矝'有花。他和萧子灵之间的爱情。亦是这般真假难辨的吧。此刻。他不知道萧子灵和展战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情同兄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原谅她。
他是想相信她。原谅她的。然而。一想到那夜她和展战灯下对坐谈笑风生的情形。他便妒火中烧怒不可遏。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至尊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怎么可以“屡次”被他的妃子背叛出卖。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
原本。他正在乾坤殿里心烦意乱地独自喝着清酒。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他快步踱到窗前。一把推开窗。一阵冷风扑面而來。让他原本晕晕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侧耳细听。那琴声似乎是从冷月宫方向传來的……
站在窗前听了一曲。是萧子灵曾经弹过的《梁祝》。在这皇宫里。这曲子只有萧子灵会弹。琴声幽怨缠绵。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哀伤。直直地撞进他的心底。将他的心湖激起一阵一阵涟漪……摇曳的涟漪里。有悲伤。有气愤。有不舍。有犹豫。有倔强……
终于。他不知不觉地抬脚出了乾坤殿。一步一步地往冷月宫的方向走去。李昭和展战赶紧忧心忡忡地远远跟着他。望着他的落寞而孤寂的背影。
陆遥从不曾见他的皇上这般伤心过。即使当初发现了苏子容的背叛后。孟宏煜亦不曾这般失魂落魄。以往。无论多么难过、多么烦心。他都会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以国家大事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可这段时间以來。他却无心打理政事了。
他经常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埋头练字。或者是临风洒泪。对月长叹。把酒痛饮。暗自神伤。许多个夜里。陆遥看见孟宏煜起身披衣在走廊上长久地徘徊。边徘徊边低低地叹息。偶尔还会看着无尽的黑暗久久地发怔。
孟宏煜的悲伤。只有陆遥和展战知道。在外人开來。他只是有些许的悲伤和落魄。然而依旧威严、依旧雷厉风行、依旧一副凛然的模样。或许。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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