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贝妮终于理解柳欣为何贪恋总助的位置,不惜铤而走险了。
咦?想到柳欣,不由想起总经理暴戾的个性。这么说来,以后遭受磨难的就是自己了?不知不觉,朱贝妮又陷入职场心事中。
朱贝妮时喜时忧,点点滴滴的情绪表现都落在了陈小西的眼睛里。看来,这丫头在劫难逃。
总以为自己会不一样,其实……
朱贝妮头天还决心树立新气象,让频繁更换总助的事情止于自己,让总经理的责骂与暴躁止于自己严谨高效的工作,第二天一早,劈头盖脸就迎来了一顿大喊大叫!
“朱贝妮!本季度的还款申请你还没有走流程吗?这都几号了!债主上门讨债你负责吗?你懂不懂轻重缓急?”
朱贝妮被吼得一脸狗血。
拜托总经理大人,我今天才正式上班好不好!
然而抱怨是没有用的,又没有胆量再吼回去。朱贝妮神情一沉,低声道:“我这就走流程。”
看得出来,总经理还有很多咆哮要爆发。不过,他忍住了。悻悻然看了朱贝妮一眼,扭身回办公室。
这多少也是一个胜利性质的开端。朱贝妮重新振作起来。
因为没有前任交接,昨天总经理把朱贝妮喊进办公室,大致说了总经理助理与总经办秘书的工作内容,对每个季度申请还款的事情特别交代,不容有失。至于还什么款,为何还款,又语焉不详。一二十分钟交代下来,朱贝妮基本了然。
公司架构简单,因此总经理助理要做的事情也不复杂。无非是行程安排,特别事情中转,公司态度传达以及交代事项的进程监督之类。所谓的总经办秘书一职,要做的事情更少了,只有每个季度申请还款一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朱贝妮会心生“让频繁更换助理的事情止于自己,让总经理暴虐的情绪止于高效工作”的豪气。
朱贝妮在oa上提交还款申请。
出乎意料,流程没有顺利走下去,财务总监派人来请。
第一次坐在财务总监的对面,并被郑重对待,朱贝妮感觉怪怪的。
位高权重,说的是这个吗?昨天自己还需要仰视,今天就被人仰视。
财务总监是个中年胖子,一脸平和镇静,未语先笑,笑得恰到分寸,既不过于讨好,又表达了足够的善意。
“这个流程这会儿才到,让我很为难。”财务总监开门见山。
“为什么?”
“公司的现金流一直很紧张。工资原本8号发,因为现金流紧张,拖到12号发,如今已经又拖到15号发。今天是13号,工资表已经做好,明天出纳就去划账,今天收到你的季度还款申请,你说”财务总监娓娓道来。内容紧张,表情松弛。
朱贝妮完全没有经验应对。
几轮谈话下来,朱贝妮知晓,之前还款申请是于季度开始时就提交流程,这样财务部有三个月的时间周转腾挪;因为前任总秘的失误,到季度末的中旬才提交的这笔申请,基本无法指望财务部拨出这笔钱款来。
朱贝妮有诸多疑问。譬如,如果每个季度都有这么一笔例行还款,财务部理应例行为这笔钱款做准备。如今这笔钱不还,那多出来的钱去哪了呢?
朱贝妮小心地、委婉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财务总监哈哈一笑:“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像我们这样业务不断萎缩而人员未减的小公司,催款能力又弱,随时都可能资金链断裂,崩盘……”
许是朱贝妮闻言表情过于严重,许是财务总监自察言论过于个人化,于是话没说完紧急收声。
“咳咳,你听过就算,总经理最恨人负面,这……”
朱贝妮眼睛一抬,马上表态:“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从财务总监办公室里出来,朱贝妮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直以为公司规模可以,一直以为公司蒸蒸日上,一直以为公司业内小有名气,一直以为公司肯定赚钱……
总经理不是说过吗?文具贸易是暴利。一支笔看似只要几毛几块钱,可架不住它进价成本更低啊,利润率高了去了!堂而皇之开高大上酒店、餐饮的,都不一定有文具行业的净利润率高。
原来那些一直是自己的以为。原来十几个分公司的公司如此危机四伏。
朱贝妮带着一身冷汗,回到座位。
公司的未来堪忧,但眼前还有一桩更忧的事情等着她面对。她得告诉总经理,这次的还款还不了了。
第101章 原来也一样
坐在座位上,心潮平复。
朱贝妮后悔不迭:这钱还得上还不上的事情,财务总监岂不是比她这二道贩子更能说得清楚明白?为何财务总监不去跟总经理解释,却对她详加说明?
分明是推她对面对地雷啊!
她也真是傻,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推给财务总监,可偏偏生生应承下。
说到底,经验不足!
悔已晚矣。痛定思痛,唯有琢磨琢磨说辞,看怎样可以婉转一些,招惹来的爆炸威力小一些。
事到临头,朱贝妮自乱阵脚,脱口而出:“申请晚了,财务说没钱,这个季度还不了了。”
总经理抬眸,眼光错愕,冷了几秒,继而勃然大怒:“要你们干什么用?白吃等死混日子?什么事都要我出主意、想办法,要你们干什么用?你长得美啊?拿你贴门面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们统统给我滚!”哪来的你们,分明只有朱贝妮一个人。
以为自己不一样,会得到不同的待遇,原来没什么两样。朱贝妮倒吸一口气,忍着委屈与愤恨,转身快速出门。
噙着泪花,依稀发现所有人都在扭头看自己。那里面有多少是嘲笑,有多少是怜悯?
不管是嘲笑,还是怜悯,朱贝妮统统不想要。
情势所迫,她高傲地昂起头,忍着泪,表情木然,假装习惯。坐在位置上,脸上余烧未退,朱贝妮只觉得头晕晕的,十分不在状态。
拿起手机去厕所。
在密闭小空间里,在虚假的安全感里,朱贝妮觉得自己对柳欣更多一份理解。当初自己怎么没想过对她表达理解与安慰呢?
巧巧和蜜糖在微信里正聊得欢,巧巧大讲特讲她如何捉弄一位看不顺眼的清秀师弟,把她自己乐得妙语连珠,狗血心得看得朱贝妮一愣一愣的。蜜糖在讲自己被中年失婚男同事硬撩,把自己恶心得一塌糊涂,满屏飚花式脏话。
朱贝妮默默加入吐槽队伍,两手猛戳拼音字母区,职场遭遇不讲理的上司,痛苦可不止“迷茫”两字能形容。
文字配着表情刷屏。猛然,朱贝妮才意识到,她们在各讲各的,浑然不在意有无回复……唉,难怪群的名字叫“树洞”。
在树洞里倾倒负面情绪之后,从厕所里出来的朱贝妮果然平静很多。从走廊回办公区的时候,盛景全背依栏杆,扬起手中夹着的吸了一半的烟,在淡淡的烟雾中重重地看了她一眼。
朱贝妮无语:哪种类型的建筑设计师会这样将抽烟区设在厕所外区域?
午休的时候,小安期期艾艾,围着朱贝妮的办公桌打转。朱贝妮间或撇一眼,了然小安想套近乎,又有点磨不开。
当朱贝妮拉着请假两天重新回来的粒粒要到楼下吃饭的时候,小安终于突破心理障碍,一脸灿烂笑容地迎了上来,自作主张地挽着朱贝妮空的那边胳膊。
“我知道一家超赞的麻辣烫店……”
“我吃辣不消化。”朱贝妮不动声色地微笑回答,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小安微微一怔,不过显然不准备就此缴械投降:“好吧,其实我也不太能消化辣。今天中午就跟着你们吃吧。”
“中午减肥,我们不吃了。”粒粒向来嫉恶如仇,看不惯小安的趋炎附势,见大贝姐姐不买她的账,当然乐得趁机消遣一把。
小安哈哈一笑,连犹豫都不犹豫:“好啊,好啊。我一直吵吵着要减肥,总是没毅力,这回正好!”
朱贝妮不觉失笑。好吧,小安打定主意粘上她了,粘就粘吧……只要能看得清楚她粘的是总助这个位置,而非她这个人,就好!
**********
医院vip套房内,许文衡通过电话跟律师交代他的意见。
他决定既不追究肇事者的刑事责任,也不索求民事赔偿。他要律师向肇事者表达来自他的诚意,即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希望对方看在他的让步面子上,与朱贝妮之间的恩怨也既往不咎。
当然,最后一句,他不会讲给律师听,毕竟打电话时,梁就在身旁。律师又是梁家的御用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
最后一句,也不会白白埋在心里。许文衡已经想好,他要面对面,亲自对肇事者说。
这样和解,也是事出无奈。
无论怎样审讯,肇事者都只表示,总听一个玩得好的小姑娘说跟公司一个同事恶交,他看不过,决定吓唬吓唬那个同事。他一口咬定,小姑娘并没有委托他这样做,只是他个人义气。他承认一开始跟混摩托车队的人同行,但那人毫不知情。
许文衡因为是受害者,无法给自己作证,因此无法指证另一个人是同谋。路上的摄像头并不能记录通话内容。
肇事者没有前科。警方查不出破绽。许文衡束手无策。
许文衡一点不在乎对方的补偿,也不介意自己的受伤,只希望朱贝妮不至于受到更大牵连,所以,不管梁如何表示咽不下这口气,许文衡始终态度坚决:就此和解。
肇事者放出来的那天,许文衡就等在门外。
许文衡一袭英式深色西服,挺拔干练;淡粉色衬衣,更显丰神俊逸。他分脚而立,两手插裤子口袋内。脸上要笑不笑,沉静中藏着冷峻。
“谢谢大哥!”
民警指给肇事者看大行方便的许文衡。肇事者小步跑过来,点头哈腰,很是感激。
许文衡与他同行。
“看不顺眼、义气行事之类的,还会有后续吗?”许文衡问得悠然,严厉与冷峻却扑面可感。
“绝对没有了!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事吧,本来就是背着老大偷偷做的,我又搞砸了,估摸着要是传到老大耳朵里,不仅我玩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欣姐被老大踹了都有可能。”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不过许文衡才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只淡然一笑。递一张名片给肇事者。
“没事最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否则,新账、旧帐一道算!”
肇事者点头如捣蒜。他跟律师接触的时候,律师只动动嘴皮子,就已经把他吓破胆了。眼前的这位,看似轻描淡写,态度分明比律师还强硬。他真是脑昏了,莫名奇妙为了一顿饭答应偷偷帮个小忙。
第102章 谈话是需要
“你息事宁人,是为了她?”
吃晚饭时,梁妙目一闪,瞥一眼坐对面的许文衡,情绪微不可辩。
许文衡神色坦然,静静地看着梁:“这很重要?”
“你说呢?”梁摒不住,先笑出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许文衡笃定要贪心。就算有她这枚正牌女友,也管定了前暗恋的事。他是吃准自己不会大闹一场吗?但理解不代表放任不管,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
梁将许文衡帮忙切碎的牛排插一粒放进嘴巴,一边闭唇悠然咀嚼,一边在餐盘食物上放牧目光。
许文衡见她不肯对视,便知道她心里不高兴。许文衡微微笑,捉住她空放在桌面的另一只手:“很奇怪是吗?我这里所忠诚的,只有你。”许文衡将梁的手拉向自己的胸口。
梁视线跟着移至他的胸膛。她还努力笑着,假装无所谓。
长年健身的许文衡,胸膛紧实,肌肉贲张,真真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如果我恰巧遇到,又置之不理,你会怎么看我?”
“如果我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你又会怎么看我?”
不等许文衡循循善诱,梁猛然抬眼:“你跑题了。我问的是,你息事宁人,是不是为了她?”
许文衡忽然笑起来,松开梁的手,人靠向靠背,两手放松地摊在椅背两侧:“这个啊,哈哈哈,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啊。”
梁拿起后背的靠垫朝许文衡扔过去。
许文衡轻松接住:“你是吃醋了吗?”
梁笑不出,又哭不得。整个人愣住了……这是吃醋了吗?
吃醋这件事,于梁只是传说。从来都是被人追,从来都是先甩人。偶尔被劈腿,也是她轻慢在先,对方的暧昧只敢藏着掖着。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明目张大又坦荡以对。她这是,吃醋了吗?
调侃之后,许文衡正色:“她跟我不适合。我从来都知道,现在更清楚了。所以,我跟她什么都不会发生。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字字如千钧,有效抚慰了梁飘荡不安的心。
“来,坐这里。”许文衡拍拍身旁的位置。他在医院休了几天,医生见恢复比预期得还好,便放他出院。只嘱他少步行,多休息,禁用力。梁便当起体贴女友,开车接送上下班。
每天下班路上,两个人找地方吃饭,有时候,也叫外卖回家。今天,便是叫了无论是牛排,还是配菜、陪酒都出彩的莫尔顿牛排。
梁纹丝不动,笑容多几分开心。好吧,看在自己也喜欢朱贝妮且朱贝妮也有男朋友的份上,算你多个妹妹好了。
“那杨青青是怎么回事?”梁接着问。嗯,她是不会让自己黯然神伤独自委屈的。
许文衡耸肩:“你确定不是你敏感?她只是我大学同学而已。”
梁还要说什么,许文衡大手一挥:“相信我,她完全不值得你费神去考虑。”
想想杨青青朴素无华的模样,气质也普通寻常,见许文衡又说得如此坚定,梁便心中放宽,不再计较。这才风情万种地起身,一步三摇走向许文衡之前指给她的位置。
闺蜜们都说她最近变了,嚷嚷着都要去谈场长久认真的恋爱。她能说,变不是因为恋爱,而是因为心中有了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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