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顺安驿分兵时,沈兆翱偷偷对他说的话。
这里面的道理,林云瑜岂能不明白,不然营长为什么要冒着凶险到平壤去寻找战机,不就是为不在安州城找一个借口,不落进有心人的口实?
援朝军不提前驻进安州,就不能收编后续那些溃退的清军。
可是提前入驻,援朝军的物资就得面临叶志超这些怯敌如鼠的家伙的窥图。
这是营长对自己的信任,也是自己的一个考验和责任!
得到林云瑜的命令,李振华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拿起插在前营的红旗朝着城墙走去。
不久,一面红艳艳的红旗在安州城的西北角临风飘扬。
“红旗升起来了,走,告诉副连长去。”
在离安州城大约两里左右的一个小山坡上,两个穿着日军军服的援朝军骑兵趴在那里,一直望着西北方向的安州城墙,看到一面醒目的援朝军军旗在城墙升起,连忙退下了山坡,朝后跑去。
不久,一列五十余骑的日军骑兵,出现在这线山坡之上。
“排成两个冲击线,一律不得出声说话;如有清军反击,一律击毙!”
骑兵一连副连长段熊波此时的脸色白的吓人,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一旦泄露出去,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他驱马走出马队,调转马头朝着马队里面的士兵一一看去,士兵们有激动,有惊惧,然而很好,他没有看到退缩。
“你的,日语地,叽里呱啦,你地明白?”
段雄波有些不放心的对顺安驿唯一一个活着的俘虏,西田治六命令道。
“嗨,嗨!”
西天治六虽然听不懂这个清国将军在说什么,不过在顺安驿,一个会日文的将军都交代他了,并且保证之后不会杀他。
西天治六也是半信半疑,可是他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山!”
随着段熊波沙哑着嗓子的命令,马队开始小跑着冲下山坡,一边朝天乱射。
“倭夷来了,倭夷来了!”
正在城外陆续进城的平壤溃军,无不骇破了胆子,纷纷大嚷着朝城门口涌去。
而那些离城门远的溃军,都是哗然的朝着附近的山林子里面躲去。
“砰,砰,砰”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兵,看着这一队只有四五十人的日军骑兵队伍,耀武扬威的在城外纵横,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难道肃州已经失守?
或者被日军围困了起来!
“砰,砰,砰”
城西南这支日军骑队,一路鸣枪,行进到距离安州城三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和城墙上的清军对持着。
不久,一个日军跳下马,朝着安州城走来。
“这家伙想干什么?”
安州城墙上的士兵军弁都紧握着步枪,紧张的望着这个渐渐走近,一路叽里呱啦的日军。
西天治六心肝发抖,满头大汗的拿着一封那个会日文的清军军官提前写好的日文信,下马走向安州城。
嘴里面用日文来回的大嚷着:“别开枪,我滴,是送信滴干活!别开枪,我滴,是送信滴干活!”
“日军要送信过来,大家别开枪。”
随军撤退到安州城的闵泳骏大声的喊了起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看看他们写的什么?”
“什么人乱开枪!”
正领着一对亲兵,和一群总兵大员气势汹汹的前去援朝军驻营算账的叶志超,突然听到城外一片乱枪,心里面就是咯噔一跳,停住了步子。
跟在叶志超身后,一脸的得意洋洋的叶世鹏,也是脸色一变,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地老天爷啊,难道倭夷兵这么快就追来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报”
一个兵弁慌张的从城楼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军门,一队倭夷的骑兵出现在城外。”
卫汝贵惊怒的问道:“有多少人?”
“有五十余骑,啊”
一听只有五十来骑日军,卫汝贵就气的一脚把这个兵弁踹翻在地,大吼着:
“麻痹,就这点人也敢过来猖狂?吕本元,派一营骑队过去缴了他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们要报仇
“不可莽撞!”
叶志超听了唬的心肝一颤,连忙阻止道:“这安州城周围山高林密,万一城外藏有伏兵,一旦破城,你我就是插翅难飞!”
“军门,倭夷送来的通牒;”
闵丙和闵泳骏匆匆走了过来,拿着一张写满日文的信纸说道:“让贵军必须立即撤出安州城,不然他们将在今天下午发动进攻。”
叶志超接过那张通牒,满篇的日文他也看不懂,扭头问吕本元:“安州驿有多少条渔船?”
“启禀军门,驿站有八艘小渔船;不过昨夜安州雨水并不是很大,只是淹没石桥,大概深到大腿根处;估计下午河水就降下来了,可以直接徒步过河。”
“既然河水只到大腿深,那现在也能涉水过河!”
听到吕本元这么说,叶志超就直接下达命令:“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全军带够粮食,立即渡河。”
“援朝军那里怎么办;”
对那两千条毛瑟快枪,卫汝贵一直眼馋不已:“还有那骡马,一百车子的好东西?”
叶志超迟疑了一下说道:“车子骡马现在也没法过河,根本带不走;如果他们不知死活,打算留在安州城等何长缨,就不管他们,假如过河,正好让他们把枪背过去,咱们在河对岸再截下来。”
如果这些援朝军在安州城等何长缨,那么下午他们可能就要和攻城的日军开战,叶志超这时候强行夺取枪支,很容易会被别人抓住把柄。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些士兵敢不过河,留在安州和日军对打。
不久之后,整个安州城都动了起来,各路练军纷纷集结在大清河南岸。
众将军和他的亲兵们都乘船过河,而那些普通士兵则是手拉手的涉过几乎齐腰深的河水,朝北渡河。
其间不断有士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被卷进滚滚的洪流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林云瑜和李振华站在北城墙上,看到不断有士兵被卷入洪水之中,李振华脸色发白的低声说道:“咱们造孽可大了,这些士兵都不该死。”
“都该死!”
林云瑜冷声说道:“作为逃兵,等待他的下场就应该是被枪决!你有同情这些逃兵的时间,不如下去多训练你的士兵,在杀伤敌人的同时,能让这些勇敢的士兵减少伤亡,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向前,向前,向前”
这时候,下面城池里面响起了激昂的援朝军军歌声,那嘹亮澎湃的声音,不由得让人精神一振。
听到城内的歌声,站在河畔等待渡河的闵丙闵泳骏,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均是惊骇的听出了里面昂扬的斗志。
“监司,怎么办?”
想到何长缨还没走,闵泳骏就有些犹豫。
作为一个朝鲜人,如果还有斡旋的余地,闵泳骏当然不愿意到大清去仰人鼻息。
“咱们昨夜撤退,近千的士兵,只有这一百来人撤退到这里;这些人个个都是有着铁胆,而且忠心耿耿的好汉。”
闵丙的话让身边的这一百多名朝鲜军士兵,个个都骄傲的挺起了背,一脸的得意。
“既然咱们有如此雄兵,为什么还要去大清当乞丐!”
闵丙坚决的下令道:“全军暂不渡河,到上游五里的延业驿扎营。”
闵丙的决定让闵泳骏等人都是欣然接受,没事谁愿意离家千里,去外国去讨生活?
而且在上游延业驿,完全是可进可退,万一风向不对,随时都可以从上游的石桥渡河远循。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除了奉军,援朝军,朝鲜军之外,其余各路的7000余清军都已渡过大清河,朝着博川城方向涌去。
此时安州城内一片狼藉,包括近两百余匹盛军,毅军,吉林练军的军马,也被完全的遗弃在城里。
援朝军随即全面接管安州城,收拢陆续而来的溃军,并且封锁大清河石桥,严禁任何人渡过。
大清河石桥边,不久就集中了一百多名陆续溃退下来的各路练军,吵吵嚷嚷的要过河。
毛超带着骑兵连冲过去,上去就是一阵马鞭,打服了之后,全部缴了枪械,押送进安州城待命。
下午三点时分,看到叶志超等部消失在河对岸,而援朝军开始封锁渡桥,马德草,周中盛,刘光彦三人商量了一个中午,最后一起来见林云瑜。
“你们怎么没有走?”
自从中午没有看到奉军离开安州城,林云瑜心中就充满了期待,现在看到他们三人领着一群奉军士兵走了过来,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
接近1300的军力,而且上官统统死绝,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马德草开口问道:“林连长,何营长什么时候回来?”
林云瑜摇摇头说道:“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在这里等。”
“可日军就要攻城了。”
周中盛忧虑的说道:“为什么不撤到河对岸,在那里隔河而守?”
林云瑜望着周中盛没有说话。
“鬼子来攻城岂不更好,要不来朝鲜干什么,玩啊?”
毛超抽老实了那些士兵,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一缕愧色涌上周中盛的大脸,他眼睛闪烁的说道:“可叶军门传达中堂的命令,要求立即撤回义州城。”
这时候,方大海,陈志辉,戚有伟这些援朝军军官都走了过来,大家冷眼看着,都不做声。
“哪个敢走?”
毛超大眼乜斜着周中盛三人:“大清河桥都被我们封锁了,谁走的了!”
周中盛,马德草,刘光彦都是猛然变色,他们身后的奉军士兵们,也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看到这种情况,附近的援朝军都涌了过来,个个恶狠狠的瞪着这些奉军。
场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可以走;不过从平壤退到安州,再从安州退到义州,估计以后你们还会退;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好好的想一想,作为一个军人,你们的职责是什么,是永远的溃逃下去?”
说完了这些,林云瑜说道:“你们走吧;毛超,你去渡桥传达命令,从现在开始不得拦截任何士兵,想走的,只管走!”
“可是营长的命令是”
“现在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林云瑜不容置疑的打断了毛超的话,“立即执行命令!”
“是!”
毛超气愤的敬了一个礼,恶狠狠的望着马德草几个说道:“滚吧,算老子瞎了眼;呸!”
把一口粘痰,重重的吐在马德草的鞋子上。
听到毛超的话,周中盛被羞的老脸血红,一声不吭。
“兄弟,要是我死了,我家老娘就拜托给你了。”
马德草上去抱了周中盛一把。
“老周,你得回去,不然还不知道叶志超那些小人会怎么编排军门和咱们奉军;再说万一我们死了,奉军还得指望你们来振兴。”
刘光彦也走上去,一把狠狠的抱住了周中盛。
“你们?”
方大海有些看不明白。
“我们没有你们这么高尚,家里是独子的,成婚孩子没有成年的,共386人将会回去;剩下的875人会留在安州,和你们一样,等鬼子来;我们要报仇!”
刘光彦狠狠的说道。
“我们要报仇!”
萧添瑞眼睛里面冒着熊熊的火苗,大吼起来。
“我们要报仇!”
四周的奉军士兵也怒着大吼。
“我们要报仇!”
顿时,呐喊声响彻整个安州城。
第二百一十四章 突袭栽松院
大同江左,援朝军南下分队潜伏营地。
松林里面静悄悄的,何长缨和一群半信半疑的援朝军军官坐在一起,闲聊等待。
“报告!”
侦察排副排长刘明阳一脸震惊的跑了过来:“日军在过船桥,平壤城墙上面竖起了日军军旗。”
“卧槽,这些平壤守军真是一群猪;”郝天胜惊怒的大骂起来,“只一天,只一天啊!平壤就没了?”
“继续观察,这么深的水位,他们的火炮绝对过不去。”
何长缨精神一振,不枉自己辛苦跑了这一两百里的山路。
“营长,你真神了!”
方大海服气的望着何长缨,敬仰之情简直比这滔滔的大同江水还要泛滥。
“呵呵,只要多思考,多动脑,你也能行;还是那句话,高明的牌手总能轻易的看透迷雾背后的真实,天下之事,不外如此。”
接着,装完b的何长缨笑着对沈兆翱说道:“这场战役,由你们参谋部来制定。”
“是!”
沈兆翱和彭千宴立正敬礼。
彭千宴笑嘻嘻的说道:“营长,我们只有两个人,可配不上参谋部这么大的名头。”
“打了这场仗,回到安州,咱们就可以扩军了。”
何长缨的话,让众将大喜,纷纷大声的议论着美好的明天。
却不知道远在百里外的安州,林云瑜已经完全更改了何长缨的命令。
假如不是奉军主动留下来近900余人,还不知道到最后安州城能留住几条小鱼小虾米。
中午十一点时分,日军第九旅团大岛义昌部的步兵,骑兵,全军渡过大同江,从朱雀门进入平壤城。
而炮兵三大队,则是集中在栽松院驻营。
“呵呵,这个大岛义昌真是不记打啊!不过我喜欢。”
在船桥右堡附近的高粱林子里,何长缨弯腰蹲在及膝深的江水里,看着空荡荡全无一人的船桥堡桥头,不禁大喜过望。
“这仗都打到现在这种地步,谁能想到江这边还有军队。”
徐如蹲在何长缨的身边,望着何长缨,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彩,一脸腼腆的欢喜。
“你别蹲这么低,小心伤口进水发炎了。”
何长缨关切的让徐如站高一点,不要让昨晚受伤流血的小妹妹见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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