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垂世而独立,可以说是除西方基督教文明外最大的原创性文明,在游牧民族的入侵和打击下,在南宋末年,崖山之战后,整体性亡于蒙元,中华文明的发展的积累被破坏,因此有人提出——崖山之后,已无中国。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但却亡于蒙元之手。
秦天德之所以会决定踏入仕途,岳飞冤死的消息只是诱因,最根本的动力却是“崖山之后无中国”这句话。
来到南宋的第一个新年,秦天德闭门沉思一整夜,就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如今看来,他真的有能力去改变着一切,有能力避免历史重演,百十年后,崖山海边,十余万大宋军民,以死殉国,那凄惨壮烈一跳,那遮天蔽日的一跳,那预示着中华文明整体性灭亡的一条,将不复出现!
“钱塘子,钱塘子,你在想什么?”
李光的呼唤,将秦天德从沉思中唤醒,醒来后下意识的就冒出来一句话:“游牧民族必整体性灭亡!”
听着秦天德咬牙切齿的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李光老迈的身躯不由得一颤,他不明白秦天德为何会如此憎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轻咳了一声,李光决定换个话题,毕竟他今日就爱那个秦天德请来,是有重要事情询问的,现在,似乎有些跑题了。
“秦家小儿,完颜亮重兵屯与淮河北岸,蓄势待发。今日你突然将刘大人调回京城,究竟所为何因?”
“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么?”秦天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你不会也怀疑我跟金人勾结,故意为之吧?”
李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愈发精神的问道:“那你密令岳发祥强行将江淮一带的百姓迁往长江以南,同时下令当地官员不得声张,又是为何?”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嘶,我忘了。。。”
这件事秦天德一直都在秘密安排,虽然之前他不上朝,但他依旧是国师,依旧定着摄政辅国的名头,他的命令,地方官吏哪敢不从,尤其江淮一带的最高主官岳雷还是他的小舅子。
“你究竟想怎么样?咳咳,老夫时日无多,难道你就不能发发善心,权当是满足一个暮年老者的最后心愿么?”
看着李光苍老憔悴的模样,听着李光一声声的咳凑,甚至嘴角溢出鲜血,秦天德心中一软,说道:“李大人还记的我曾说过,金人会有一场内乱么?”
“果然不是夏金之战!”李光扶着床边完全坐了起来,枯老的双手抓住了秦天德手臂,双眼中闪烁着精芒,他知道,最关键的事情就要到了。
“自然不是。如今内乱苗头已生,只差一条火引,所以我要让金人先胜后败,激发金人内部最大的矛盾,到那时,一旦完颜亮罢兵北还,就是我大宋全面北伐之时!
只不过可惜,老韩头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死的太早了,我原本是想让他带领两只海军从海路出发攻占山东兵逼燕京,结果他这个没出息的老头居然酒后纵马,给摔死了。”
李光眉头一皱:“秦大人,死者已矣,还望尊敬死者。”
“尊敬个屁,他这不明不白的一死,害的我的计划差点失败,你说两只海军各有统属,如果要让他们合兵一处,除了他这个精通水战的老头,还有谁有能力统领?莫非要我这个国师亲自带兵深入敌后?”
李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咳凑两声:“咳咳,秦大人切莫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助大人一臂之力。”
“希望吧!”秦天德的肚子叫了几声,他摸了摸肚子,站起身,“老李头你说请我吃饭,结果居然骗我,我回府了,记得我跟你说的,要想看到那一幕,就得活下去,先要去看大夫!”
“秦大人留步!”李光又叫住了他,“秦大人,你今日为何要将参政知事蒋芾等人下狱?莫非是要杀了他们不成?”
秦天德乐了:“你这老头操心的事情还挺多,又是谁让你打听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坐回了床边:“你认为我会杀他们么?连你这个当年一直跟我作对,几番算计我的人,我都放过了你,何况今日只是为了维护官家颜面的蒋芾?”
“那你为何要将他下狱?”
“我做事自有我的目的,不过蒋芾此人对官家忠心,对朝廷忠心,你们这批老家伙将来离去后,有胡邦衡、史直翁还有他,朝廷也不算后继无人。
行了,你想问的都问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晚了没饭吃,呵呵。”
“秦大人留步!”李光再一次叫住了他,哆嗦着下了床,来到秦天德身边,浑浊的双目露出了坚毅的目光,抓住了秦天德的手,“大宋一定会赢?”
感受到那双枯老手掌传来的力度,秦天德没有再嬉笑,而是严肃的点了点头:“一定!”
“这是你以国师的身份,对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么?”
“不,这是男人对男人的承诺!”
第五九九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当秦天德离开后,李光脸上憔悴的神色突然消失不见,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房间左侧一个盛放花瓶瓷碗的架子旁边,转动了一下架子上的一个花瓶,整个架子突然移开,露出了一个通道,四个年龄不一,有中年有老年的人,一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泰发兄,你这密道实在是太过闷热了,在待片刻,老夫恐怕就要气闷昏厥了。”
“泰发兄果然厉害,还是你这招管用,总算是问出了些眉目。”
“只是我们这群人,年龄加起来都还几百岁了,联合算计他,传扬出去是否会太过丢人?”
“上回你就这么认为,怎么现在还这么认为呢?刚才他的话你没听见么?若非以泰发兄重病难治为由,你以为如何才能让那奸猾小子说出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秦家小儿倒还算好心,一直担忧泰发兄的病情。”
秦天德曾经在房中环视过,因为没有见到经常被算计的屏风,所以以为无人偷听,何曾想到过会有类似于隔间的密室?
密室里走出来的几人,正是赵鼎、胡铨、张浚、史浩四人,将适才秦天德与李光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为何那般痛恨游牧民族呢?”
这个话题,让这些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不解,然而就在他们议论此事时,枢密使胡铨却邹起了眉头。
“泰发兄,你为何没有询问他,金人究竟打算主攻何处,他又打算如何击败金人?”
胡铨的一句话,让几人都安静下来,同时看向了李光。
如今淮河边境可为漏洞百出,京西南路由于刘琦被秦天德急调回京,导致边防诸军群龙无首;淮南两路本是韩世忠节制,本当无忧,可秦天德却将江淮之间的百姓强行迁至长江以北,据说还是他自己出钱安置这些百姓,那,金人究竟主攻何处?
李光一拍脑门,一副懊恼的模样:“哎呀,老夫适才忘了问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浚知晓军事,也有过多年领兵经历,他略作思索后,说道:“恐怕完颜亮将会主攻京西南路,淮南两路,守备严密,金人绝对难以攻入。秦天德将刘大人高调调回京城,未必不是做给完颜亮看得。”
但与张浚同样有过统兵经验的赵鼎,却对这个问题持有另一种看法:“德远,你这么想,是因为你知道良臣未死,可秦天德他不知。。。不对,这小子已经知道了!”
想到秦天德之前在与李光的谈话中,对韩世忠的态度,赵鼎忽然明白过来,众人略一思索,想到秦天德提及若是韩世忠不死,是统领两只海军攻入山东境内的最好人选,顿时醒悟过来。
不过此刻却不是讨论秦天德究竟如何知道那是他们设下的计策,判断金人主攻方向则是当前最为紧要的事情。
“老夫以为,真正地战场不在淮河沿岸,而在于长江天险,你们难道忘了秦天德自掏腰包,令岳发祥以及江淮之间的大小官吏,将大部分百姓都强行潜质长江以南了么?”
不论秦天德在官场如何横行无忌,不过他对百姓的态度却始终如一,这一点在场的几人都很清楚,但秦天德狡诈惯了,很多时候只凭着他做出来的一些事情,对他的真正目的很难做出判定。
几人为此又讨论起来,反倒是李光对此似乎不是很上心。
片刻后,只见李光身形一颤,一手抚胸,一手捂头,身子朝着胡铨的方向倒了下去。
“泰发兄!”
四人大惊,李光如今身子多病,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利用李光来套秦天德的话。如今李光先是和秦天德谈了许久,有跟他们聊了半天,极有可能是精神不济,连忙扶着李光躺到床上,又换来了门外的下人,令其去找大夫。
李光强打精神,说是自己无恙,只是过于操劳精神不济,而且午膳未进,需要进补以及修养即可。
总算在四人的千叮万嘱中,送走了赵鼎四人,李光又精神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穿上鞋子,对着床下一躬身,恭敬的说道:“令得官家在此污秽之处久候,老臣罪该万死。”
声音落下,床底传来一阵悉索之声,片刻后,两个人从床底冒了出来,一个是赵昚,另一个则是岳震。
“官家您受委屈了。”老李光看到赵昚从床下出来,连忙躬着身子,吃力的拂打起赵昚身上的灰尘,岳震也在一旁帮忙。
“李大人身子不适,需要多休养,切莫如此辛劳,快快坐下。”赵昚赶忙扶起了李光,令其坐在床上,这才叹道,“朕乃是一国之君,今日却要在此坐那苟且之事,还要躲在此等阴暗之处,真是让祖宗蒙羞!”
“官家,您千万别这么说。”岳震慌忙劝慰道,“勾践卧薪尝胆,受尽天下之苦,最终大败吴国,争霸春秋。如今官家为了大宋的兴旺,不惜自降身份,此乃大宋之福,乃是大宋中兴之兆啊!”
“没错,官家莫要自责,大宋能有官家这样的明君,乃是大宋之福,天下之福,百姓幸甚,老臣幸甚啊!”李光口中宽慰着赵昚,眼角却是扫向岳震,为岳震刚才的话语所惊。
谁家的少年郎,能像岳震这半年纪时,对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昚缓步来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后,看着李光说道:“此事李大人劳苦功高,拖着病体,套出秦天德这么多话来,朕自当铭记在心。还望老大人保重身体,就像那秦天德说的一般,朕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大宋扬威四方之日!”
“多谢官家关心。”李光连忙起身答话,“只是,老朽不知,官家为何不让老朽询问国师,金人究竟选择何处主攻,他又准备如何应对?”
赵昚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岳震,后者心领神会,当即开口说道:“李大人毋需担忧,此事官家已经知道了。”
“官家已经知道了?”
“没错。正如适才赵相所料那般,金人必定主攻淮南两路,而我姐夫他根本就没想过在淮南两路抵御金人,真正的战场在长江。。。嗯,应该是叫做采石矶的地方。
官家,那地方是叫做采石矶吧?”
“就是采石矶。”赵昚点了点头,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事关我大宋兴亡,秦天德不但隐瞒天下人,更是连朕这个一国之君都隐瞒,使得朕不得不出此下策,躲在床下偷听,当真可恶!”
“采石矶?官家,您为何这般肯定?”
秦天德的计划,一直都很保密,根本无人知晓,可是赵昚如今却说得这般肯定,怎能不令李光好奇呢?
回答他的还是岳震。
只见岳震脸上露出笑容,得意的说道:“我姐夫这是作茧自缚!李大人还不知道吧,他已经密令潼川府路转运判官虞允文虞彬父前往采石矶,并且修书一封给我二哥,让他将来听命于虞允文,将将士集结在采石矶。
哼,他以为此事行的隐秘,却不知他手下影卫中早有人被我收。。。效忠了官家,也亏得时顺师傅这几日不在临安,才能够偷听到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以他的行事作风,与金人的一战必定是在采石矶,而且主帅将会是虞允文。”
“虞允文?”李光思索了一番,根本没有听过此人,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是何人,有何本事,为何国师会将这么重要的责任交付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名不见经传?说得好,朕也很是好奇,为何他总是能够对一些名不经传,但却才华横溢之人一早掌握!
先是周子充陆务观,然后是尤延之和杨廷秀,现在还有这个虞彬父,除非他手中真的握有天书一卷,详细记录了我大宋散落在各地不为人知的栋梁之才!”
看到李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岳震又配合的解释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虞允文秘密抵京后,曾面见过官家,官家也曾对他进行过考校,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在川蜀为官,辅佐郑刚中郑大人,颇有政绩,而且更是因我姐夫的意思,独领一军,可谓文武双全。
而且周子充周大人前几日回京述职,官家曾询问过他有关我姐夫与虞大人的过往,周大人只说,我姐夫对虞大人的评价极高,说是大宋栋梁之才,至于我姐夫如何识得虞大人的,却也不知。。。”
岳震的一番讲述,李光已经渐渐听不进去了,周子充、虞彬父这几个名字在他脑中盘亘,他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赵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轻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秦天德对这些人有着如何的知遇之恩,但他们都是我大宋的子民,是朕的臣民!
此等栋梁之才,自当为朕所用,替朕效命,为朕治理天下,岂能听命于一个擅权的国师?
李大人,今日朕对你所说之事,事关重大,切莫外传,朕倒要看看,将来他有什么手段能从朕的天下,逃出朕的掌心!”
第六零零章 采石之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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