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了路,被爹抓回府跪了****,你偷偷给我送吃的结果受到牵连;我背着娘习武不小心割伤了手臂,你心疼的哭了好几天,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却留下了一条好长的疤……”说着瞿瑞谦挽起衣袖,那结实的左臂上赫然横了一道浅黄色的疤痕。
月月怎么会不记得,是她淘气碰翻了兵器架,那柄长刀才会劈进哥哥的左臂,她还记得鲜血登时泉涌而出,师傅抱起哥哥就跃出了院墙,她好害怕,以为哥哥会死,偏偏这件事不能说给娘亲听,更不能在家里提,只好埋在心底,茶饭不思的一直哭到哥哥活生生地站到眼前。
“月月,你怎么了?”看着对面的女子突然泪流满面,瞿瑞谦心中一紧,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确实很轻柔,丝毫不带一点杀气,可是落入耳中,却怎么听怎么令人心中隐隐发寒。
“哥哥……”月月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这声哽咽的呼唤还是准确的落进了瞿瑞谦的心中,那颗阴沉压抑的心就这样一下子复苏了。
此时,任何话语都显得太过虚伪。只要真切的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与呼吸,那过去的五年就没有白白的孤独,无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都应该没有埋怨,都应该感激上苍,让他们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团聚。
“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该早点过来,不该害怕面对你,不该担心你会责怪我,那样我们就可以早点相认,早点团聚……”这五年他学会了如何阴险,学会了不择手段,学会了在冷箭中生存,学会了在尔虞我诈中周旋。他的心在百转千回下千锤百炼,他自认为早已坚硬如铁、冷若寒冰,但是搂着怀中的女子,他竟然安静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那么清晰,那么鲜活。
“我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哥哥,错的不是你。是我,是我先忘记了爹娘的仇恨,是我轻易的放弃了复仇,是我无知,被赫连狱利用都不曾察觉,差点拖累到你,对不起,对不起……”这一个月她回想了好多,赫连狱应该早就知道瞿瑞谦就是至尧的右相,所以他深信自己会拼死保护铁焰,于是才会有铁焰将她偷偷带出城,带进瞿瑞谦的包围,然后假装伤重不起,不能活动,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趁机窃得了玉玺,然后安然的待在至尧军营里伺机潜回乌图木格……
听到月月戚戚的哭泣,瞿瑞谦顿时心疼不已,他紧紧了环在月月身上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在赫连狱把你送到我身旁的时候,我就该与你相认,然后把你好好的看在身边,那样你就不会涉险,不会受伤。月月,那一箭不仅差点儿要了你的命,也几乎要了我的命啊。”
泪水再次宣泄,月月在瞿瑞谦的怀里拼命的摇着头。若不是有绳索拦力,只怕她早被一箭穿心射死在城楼之上了。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恍若隔世一般。
“好月月,你我兄妹时隔五年再次相见是件高兴的事啊,快别哭了,跟哥哥说说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何会嫁进靖王府,做了赫连狱的……为什么来到墨云海,又怎么遇见的凤于漠,你与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瞿瑞谦从怀中抹出一方白帕,一边帮月月轻轻地拭掉脸颊上的泪水,一边扶着月月坐在椅子上,而他就半蹲在月月的腿前,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月月抽抽鼻子,哽咽着讲述起自己的遭遇,从被慕容云海救起讲到进入风吹别调学习,又从假扮舞红妆代嫁王府讲到行刺失败委屈就全,一件一件从心底捞起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赫连狱这个卑鄙小人,堂堂王爷竟然欺负一名女子!”当听到赫连狱竟然给受伤的月月带上脚链的时候,瞿瑞谦眉头一紧,忿忿地骂道。
“只要能为爹娘报仇,那点儿苦又算什么,可是现在回头想想,我的那些苦都白受了。”月月忽然叹了一口。心底暗暗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被赫连狱蒙蔽了。
“赫连狱太狡诈了,他利用你的善良,一点一点的卸下你对他的防备,想当年他也是这样骗得爹的信任,然后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从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害得你我家破人亡,天涯相隔。”瞿瑞谦冷漠的几句话就像暴风骤雨般地袭在月月身上。
“哥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爹爹到底有没有犯下叛国大罪?”月月突然激动起来,拉着瞿瑞谦的衣袖,含泪问道。
“是赫连狱跟你说的吗?他这是恶人先告状。爹镇守北疆十载,一心为国。战功赫赫,还曾因为救驾有功被御封为北定将军,怎么可能是叛国贼子?赫连狱之所以如此强加罪名,无非就是为了大位之争,他是二皇子,论辈分那位置不可能是他的,于是他就私下笼络重臣,爹自然在他想拉拢的名单之中。他想尽办法接近爹,笼络爹,投其所好,可是万没想到爹为人正派,不惧权势,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于是他便恼羞成怒,捏造证据,一旨送到天子面前,请了个叛国大罪,不仅要了爹的性命还毁了爹的一世清白,他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人面兽心,我就算穷尽此生也要为爹娘报仇,亲手杀了这个畜生。”瞿瑞谦的把拳头攥得咯咯直想,那双冷寒的眼眸中满是杀气。
月月惊恐的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瞿瑞谦。她以为赫连狱只是利用她,没想到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会欺骗她,她的心倏地一下沉进了冰冷的寒潭,然后只用了一瞬间,无比的失望就紧紧地包裹住了她的心。
“从现在开始,就把他完全交给我,把这个仇恨完全交给我。月月,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舍不得让你去承担这样的残忍,你只管安心留在至尧,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一会儿我就去勤政殿,向女皇请旨,准你搬到我那里去住。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的保护你,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儿委屈。”瞿瑞谦拉着月月的手,深深地凝望着月月的眼,最后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从今天起,只有将来,没有过去!从今天起,只有快乐,没有哀愁!”
可以没有过去吗?她做不到。从她苏醒的时候就不可能了,或者更早,当赫连狱公开宣布她的三条罪状的时候就不可能了,但是她没有摇头,因为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而且这次她绝对不会手软。
克制住心底汩汩而出的苦涩,月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避开刚才的话题,故作镇静的问道:“哥哥,为什么你会当上至尧国的丞相?”
“哼,赫连狱派人想在半路劫杀我,但是他却万万想不到那些押解的侍卫功夫稀松,怎会是我的对手,逃脱之后我就去城外的军营找你,可是根本没有你的踪影,只好潜伏在京城想伺机打探你的消息,不想第二日在城门上看到你的画像,才知道你已经脱身了。我孤身一任辗转来到至尧国,机缘巧合拜在了梦太傅的门下做了他的弟子,次年科考中第,官拜少卿。太傅与我十分投缘,一直暗中相持,不到三年我就晋升两级,女皇登基,需要一个熟知之人辅左右,所以在太傅的牵引下,我才坐上了右相的位置。”瞿瑞谦轻描淡写的隐晦了其间不少暗中操作的过程。他不想让月月知道为了报仇他也同样受了不少委屈,甚至不惜违背原则,做了很多卑鄙无耻的勾当。
第一卷 有奴倾城 第九十二章 孰为沧海(上)
第九十二章 孰为沧海(上)
如果没有上次的床下偷听。月月一定会对瞿瑞谦的话深信不疑。但是现在,她只能将信将疑,敷衍的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对瞿瑞谦有所保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瞒了慕容云海偷偷教过她功夫的事情。
“那天晚上趁夜潜入赫连狱营帐的人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将我掳走,然后丢在通往墨云海山脉的路上?”心底太多的疑问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急于揭开谜底,可是又怕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些血淋淋的现实,于是,她问的很胆怯,很小声。
“有人潜入赫连狱的营帐掳走你?谁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靖王的眼皮底下带走他的人,还把你丢在路上,而不是用来要挟靖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瞿瑞谦的眼光一寒,陷入沉思。
不是他?月月眨眨眼睛,偷偷松了一口气,她曾想过这件事的原委,把她丢在那里应该是为了让她碰到去墨云海避难的乌图木格百姓,或者是冲着凤于漠去的。再或者只是想搅乱赫连狱的军心,不管是何种原因,那个人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正如瞿瑞谦说的,世上没有几个人敢潜入赫连狱的营帐。最大的嫌疑排除了,虽然结果仍是未知,但是月月的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那人好像并不想伤害我,应该只是针对赫连狱,哥哥不必过度担忧。”
“还是小心的好。淳熙阁虽然在宫内,但是没有侍卫守护,我看我还是马上去觐见陛下,让你明早就搬去我那里。”说着话,瞿瑞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转身就要离开。
“哥哥……”月月唤住瞿瑞谦的脚步,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失忆的事情千万不可让陛下与凤将军知道。”
“你放心,我明白,就让过去的事情彻底的过去吧。”瞿瑞谦长吁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也许是冰冷惯了,或者是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他毫无情绪波动的表情看得月月心里一阵陌生,一阵不安。
久别重逢的一幕她只在梦中依稀憧憬过,实际经历之后却发现与预想的大相径庭,虽然哥哥的每句话都在关心她,替她着想,但是以往亲切的感觉就是找不回,到底是哥哥变了。还是她变了,或者是两个人都变了。
月月不知在桌前发呆了多久,也不清楚脑子里在运转些什么,反正很乱,非常乱,没有一点连贯的过着往事的片段……
“姑娘,用膳了。”宫女的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惊得月月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布上了饭食,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晌午。
月月端起碗想往唇边送,但是手臂就像石头一样,僵硬的不听使唤,于是摇摇头撂下碗筷,对着身后的两名宫娥歉意一笑,轻声说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几乎是拖着脚步走进内室的,月月倒进床里,合上眼眸,拼命的摒除杂念,想要睡过去,可是越是这样。越是痛苦,越是痛苦,越想要赶快沉入睡梦。
即使睡了又能怎样,还有无数个无法轻易成眠的夜晚在等着她,等着折磨她。
又是一场晚来秋雨,带着寒意飘落人间,砸在谁的窗棱上,顿时粉身碎骨,惹得房中一地橙黄轻轻摇曳,拖着那人的影子好长好长。
“还没有她的消息?”男子阴沉的声音生冷地响起。
“回王爷,还没有,她住进了至尧皇宫,但是具体住在哪一处宫殿属下安排在宫廷里的手下还没有打探到。”金烈说话间缓缓地垂下头,一个多月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捉到,不是派去的人办事不利。而是皇宫禁地非比寻常,实在不能轻易犯险泄露身份。
“本王只想知道她是生是死。”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那破碎的凄凉掉落成一地拾不起的忧伤。为什么要在失去以后才意识到她在自己心里的重量,如果早知这般痛苦就该把她永远囚禁起来,至少可以天天看到她。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他有预感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愿意回到他身边了,当他颤抖着双手写下那一道道罪状的时候,在他勾住弓弦努力瞄准她腕上绳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会原谅他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他用这样的方法放开她的手,沦陷自己的心,换来的却是最意想不到的结果,世上没有比这更悲哀更可笑的了。
想到这里,赫连狱的唇角突然向上一翘。眼底涌起一片苦楚。
金烈虽然低着头,但是依然能感觉到靖王身上的气息发生了些微变化,余光扫了一眼大厅中央正仰在躺椅里的枯瘦老者,心念一转,连忙将头又低了几寸,卑躬地说道:“请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联络手下尽快查实。”
“嗯,你下去吧。”赫连狱随口冷冷应了一声。
“是。”金烈退出房间,掩上房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瞧着满园被雨水打落的枯叶一阵阵发呆,今天的冬天只怕要提前了,早点也好,就让那茫茫的银白快点掩盖住罪孽的血腥吧。暗自叹息了一声,金烈移步踱进了雨中,而那雨水就像要冲刷掉什么一般,突然倾盆。
“这个办法当真灵验吗?”一直沉默的赫连狱突然慢慢转回身问向身后的老者。
“靖王倘若不信,又何必派人大费周折地将老夫从乌图木格抬到京城呢。”老者眼皮微张,闷声说道。
“好,既然大长老都这般说了,本王就再信你一次。”话毕,赫连狱从腰间解下一只金黄色的布袋,拉开袋口。取出一根发丝,然后掐在指间神情凝重地端详起来。那长发中依稀还有她的气息,恬淡清幽,勾起怀念。
“沾些鬼茸草的叶汁,然后将头发慢慢靠向烛火,如果正常燃烧殆尽则说明它的主人还活着,如果始终无法点燃,那就说明她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大长老懒懒的抬高眼皮,悠悠说道。
“这么简单?”赫连狱睨着大长老猩红的眼球,冷声质疑道。
“方法虽然简单,但却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老者边说边转头望向书案上的烛台。那光亮在他的眼里只模糊成了一个白点,眼疾恶化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噗!声音很轻很快,赫连狱指间的发丝顷刻消失,若不是指肚上有一道灼烧的细痕,恐怕他还要再取出一根确认一次。
她还活着?!一个多月的担心幻化成唇角一抹浅笑,那些个忐忑不安也终于尘埃落定,赫连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再抬眼就你大长老的时候,竟然少了许多凛冽。
“她还活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得到她的行踪?”巫蛊之术一直是皇家的忌讳,而现在的他竟然想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