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秋叹气,“奴婢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才没有候在您身边,王管事趁您不在,竟然私下就决定要加大铺子里的出货量,要将特苏合香高价出售给各大寺庙,想打着当日大宝济寺佛法大会上佛香的名号,曹掌柜据理力争,好不容易顶着不让他折腾,他又嫌弃我们合作的商行的檀香太贵,要去用另一家的。那一家便宜却风评不好,曹掌柜说,早几天就看见他们去走王管事的路子,不知他收了多少好处呢!”
这姓王的简直就是在败坏花月春风的名声。
“他们这么折腾也不过是要钱,先把上一季的盈余分五成给三太太送去,两成邱大哥的红利留着,其余还是照发工钱,剩下的做流水。”
“小姐……”
鉴秋想想都心痛。
“这是一时的。”苏容意安慰她,“总会有法子的。”
她揉揉太阳穴,“待我好好想想……”
鉴秋不再劝她了,她知道苏容意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所有的事情,如今连邱晴空的责任,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姐为什么愿意为邱爷这么尽心呢?无亲无故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初她开铺子的时候,邱爷大力的支持和信任么?
人心真是奇怪。
(未完待续。)
第88章 蛛丝马迹
第二天一直到晌午时分,天才放晴,苏容意又睡了长长的一觉。
她不喜欢睡很久,因为她总是会梦到一些人,一些事,总是愉快少,悲伤多。
叙夏和鉴秋陪着她,轻便的小马车刚驶离府门,就有些颠簸。
“这些日子雨下得多,许是车轱辘被虫蠹咬得厉害,小姐别担心。”叙夏跟着车夫去查看车轮。
苏容意便和鉴秋下车来等。
这里是苏府临街的大路,因为雨停了,行人也三三两两地都出来活动,手里却都拿着伞。
突然两匹快马驰过,溅起路边水塘里的一大滩污水。
鉴秋惊叫一声,忙挡在苏容意面前,苏容意裤脚上却还是沾了几点污渍。
马上的人立刻勒了缰绳下来道歉。
竟然是薛栖。
薛栖也很吃惊,“咦”了一声,看看她的马车,又看看不远处的苏府。
“你是苏家的小姐啊?”
鉴秋心道这小少爷也真是心大,她家小姐好歹在金陵有点名气,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虽然是恶名。她吐吐舌头。
苏容意打量着薛栖的衣裳,有点皱,早上一直是微雨,这衣服大概是湿了又干才会这样。
他又骑着马,应该是出城了。
“你去城外了?”
薛栖没仔细想她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去拜祭我姐姐。”
他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苏容锦是你什么人?”
他仿佛有点生气的样子。
“是我二堂姐。”
薛栖“哼”了一声,轻声嘀咕:“也不知有什么好的……”
他的想法简单,谢邈要娶苏容锦了,本来他应该是要娶自己的姐姐,自然这么一来薛栖对苏容锦不会有什么好感,可是他倒不会迁怒苏容意。
“你这是又要往哪里去?”
“我们去邱爷府上调查。”鉴秋嘴快回答道。
薛栖一听便来了兴致,“这件事还没完啊?快和我说说吧,又发生什么了?”
他很喜欢这种查案般的感觉,他平日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
苏容意看他一脸兴奋,心中却很苦。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对她来说,没有一件是好事。
薛栖执意要跟,苏容意也没有办法,毕竟从以前,她就不太会拒绝他的请求,薛栖策马跟着她的马车一起往邱晴空的宅子去了。
“不行!”衙差很尽责,“这里已经封了,你们不能进去。”
“大哥,通融通融吧,我家小姐和邱爷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合伙人,我们想进去看看……”
“里头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衙差鼻孔朝天,“要看,等姓邱的判了刑,这里解了封,你们再进去吧!”
鉴秋急得跺了跺脚。
薛栖张着头,很卖力地咳嗽了一声。
鉴秋反应过来,是呀,这是多熟悉的场景啊。
上回在大牢前不也是一样嘛。
“哼,我们自有办法!”
她对着衙差翻了个白眼。
薛栖很得意,“有我在这里,哪个衙差那么大胆,敢不放我们进去?”
“是啊是啊,”鉴秋拍着马屁,“薛少爷快把你那块好用的腰牌亮出来吧……”
薛栖不由咕哝了一声,什么好用的腰牌,说得这么廉价。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好不好。
不懂事的臭丫头。
他们几个顺利进了当日蒯文浩死的房间。
旁边还有一个值班的衙差帮薛栖描述情况。
自然是帮薛栖描述情况,谁敢不给他背后的镇国公几分薄面。
薛栖仰着头,“嗯嗯啊啊”地听着。
“当日蒯文浩和邱晴空就是在次间里吃饭饮酒,酒菜是由厨房里一个大娘预备下的,据她说,她当日准备好饭菜之后就下工回家了,邱晴空宅子里就几个下人,寻常晚间会留一个小厮热热菜,没有丫头仆妇……”
这衙差还算尽责,把每个细节都讲得很清楚。
“两人闭门谈话,没有叫一个下人伺候,站在院外的小厮也说,看见屋里烛火昼夜不灭,他熬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屋睡了,前半夜时偶尔听到屋里有争执声,小厮在门外问询时还被喝令走远一点,我们怀疑,邱晴空确实对蒯文浩十分怀恨,而他差不多也是在下半夜无人时下的手……”
“早有预谋的蓄意杀人?”薛栖问道。
毕竟蒯文浩去衙门告发邱晴空的事很多人也都听说了。
“那倒不是,”衙差否认:“前半夜两人酒酣耳热之际,有小厮进去送过一回酒,说看见两人皆已喝多,神智有些不清楚,我们推断,很可能先是蒯文浩醉地不清,两人一言不合,邱晴空心中有怨,借着酒劲,便随手提刀杀人,等杀完了自己也神智不清,支撑不住倒下了。而我们审讯他时,他也确实交代自己后来是没有意识的。”
这便是要断定他是在冲动无意识下杀人的。
“现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几人细细看了一遍,桌椅餐具,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只是有一些凌乱,很符合衙差说的情况。
几乎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官府的判断既合情又合理。
“蒯文浩死的时候是在哪个位置?”苏容意问道。
那衙差看了她一眼,心里想,一个女儿家,竟然好打听这些事。
“那里,”他指指朝北的一张圈椅,“发现的时候仰面坐在椅子上,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那张椅子附近的地上的还有零零落落、斑斑驳驳红色的血迹
“那邱晴空呢?他坐在哪里?”
“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坐在蒯文浩对面朝南的主座上,手中提着刀。”
“好,多谢了。”
苏容意说着,就细细地蹲下|身子,一寸寸地观察着地面。
幸好这几日金陵潮湿,若是以往,邱晴空家里这样的地面,早就什么痕迹都被灰尘掩埋了。
“你在找什么?”
薛栖蹲在她旁边问。
苏容意眼睛不眨,“找破绽。”
薛栖不解。
她相信一定会有破绽的。
“找到了。”
她说道:“你们看这里。”
几人都随着她莹白的指尖望过去,果然见到几滴成串整齐的小血珠。
衙差和薛栖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89章 破绽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衙差觉得她少见多怪,“毕竟是杀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屋里肯定还是会沾上血迹的。”
“对,但是这不一样。”苏容意说:“你们看蒯文浩坐过的椅子周边,是不是有许多血迹,大大小小,不规整。”
众人点点头。
“因为那是他死后伤口不可避免流出来的。可是这一串,距离他太远了。”
“所以……”
薛栖似乎有点明白了。
苏容意点点头,“没有错,这是一刀封喉时刀上洒下来的。”
“这位小姐,”衙差觉得她简直是在捣乱,“您在家里有没有见过杀鸡啊?这用的力气大了,抹鸡脖子当然也会甩几滴血出来,别说杀个人了。”
“衙差大哥,我要说的,是这串血迹的方位。”苏容意继续说:“你看,血迹是在椅子的右侧,而蒯文浩是朝北,背对着大门而坐,那么血迹怎么会在右侧呢,除非是这样……”
苏容意走到椅子背后演示了一遍,“他是被人从背后提住头一刀抹了脖子。”
所以刀甩下的血迹才会在右侧。
而根据官府的说法,是邱晴空面对着蒯文浩一刀杀了他的,那这样的话,这串血迹就应该在椅子的左边。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那、那……”衙差吓白了脸,“就是这邱晴空绕到他背后……”
“胡说。”薛栖喝止他,“你刚才都说了,他们是已经喝迷糊了,两人争吵之下,邱晴空错手杀了蒯文浩的,你说谁还会特地绕到背后杀人?再说你以为蒯文浩和你这么傻啊,人家提着刀从对面走到自己背后还不还手?”
“好,再退一步,就算蒯文浩喝多了没意识,邱晴空也是正好有毛病,特地绕到背后杀了他,那他干嘛还要再提着刀走回原位,再昏倒在椅子上,这怎么可能!”
薛栖自己说完都觉得可笑,除非这个邱晴空是疯地可以,自己想进大牢。
所以这就不能说这是在两个人都喝多了的情况下发生的命案,肯定有人是清醒的。
“这、这……”衙差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的眼神在面对面的两张椅子中来回睃着。
这可不得了,看来得把这事告诉捕头……
那边的苏容意却早已又趴在地上查看了。
“你好厉害。”薛栖赞叹道:“你还想找什么?”
苏容意鼻尖冒汗,眼神却极为专注。
“找第三个人来过这里的证据。”
薛栖明白过来,刚才的血迹基本上可以证明,极有可能是邱晴空和蒯文浩同时醉倒后,有第三个人进来杀了蒯文浩。那么就根本不是像小厮们说的那样,这屋里从始至终只有两个人。
“那个守门的小厮在说谎!”
他立刻断定。
苏容意在心里叹气,这孩子还真是……
“不对,你想想,能有那等功夫杀了蒯文浩,连挥刀都只洒下几滴血的人,他要是想进来,能蠢到让一个小厮发现吗?”
薛栖搔搔头,“是啊……那么这人难道是进来特地杀蒯文浩的,这家伙得罪的人可真多啊!”
有这个可能性吗?可是苏容意仔细想了想,杀蒯文浩的动机,确实只有邱晴空有。
坑了邱晴空这一把,蒯文浩应该从薛婉那里得到了一些钱,没有这么快会去出卖下一个兄弟吧?
“你看,会不会只是飞贼!”薛栖喊道,“他只是正巧进来偷盗,然后蒯文浩恰好酒醒,他就立刻把他杀了。”
苏容意望过去,看见多宝阁的抽屉确实有些翻动的痕迹,但是这里不是邱晴空的寝房,财物应该不多才是。
“也有可能。”
她对薛栖说道。
她现在只觉得每一种情况都有可能。
薛栖受到了肯定,便又兴奋起来,也跟着努力地想找点证据来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是……”
苏容意注意到了靠近的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很小很淡的印迹,微微有些青色。
“这是什么啊?”薛栖又凑过来,仔细看了半天说:“是下人没打扫干净吧……”
他失望地说:“要是能找到个脚印什么的就好了……”
苏容意不回答他,只仔细地盯着那个青色的印子出神。
一直站在旁边的鉴秋踩了踩脚下,“薛少爷,这种砖地一般是不会留下脚印的,而且那几日没下雨,若是下雨,脚上带着泥水进来,水干了,或许还能从泥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说的是啊,再说了,这么些天,他们这些当差的都进出数回了,就是有脚印也都踩得乱七八糟的了,”薛栖感慨道:“所以为什么人人都是两只脚,长得还都一样呀……”
他本是想说笑一句,没想到苏容意却突然站起来,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他被她盯地很不安。
苏容意却出乎意外地对他展颜一笑,“你说的对,太对了……或许,我有点眉目了……”
“啊?哪一句说得对啊?”
薛栖不明所以。
“鉴秋,我们走吧。”
苏容意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发现的东西了。
出了邱晴空的宅邸,薛栖便要求苏容意说:“这件事真有趣,你一旦查到什么,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啊。”
他确实兴致勃勃,“到镇国公府来找我……”
苏容意听他提到镇国公府,不由眉眼沉了沉,状似无意地聊起:“你还不回家吗?你姐姐若是知道了,或许会伤心的。”
“别提我姐姐!”薛栖有些愤怒,“薛家的人连坟冢都不肯给我姐姐好好打理,算什么我的家人!”
她的坟冢啊……
苏容意想到今天早上薛栖说自己是去城外上坟的。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下葬的?”苏容意觉得奇怪,她刚重生成苏容意的时候,花了两个月都没打听到自己的下葬之地,她一直以为薛家和谢家或许会把自己的尸首运回西北。
“几个月前吧。”他回答地模糊:“可惜我不能接她走,她一定不喜欢这里……”
看他这样子,苏容意却笑了,“有机会带我也去见见你姐姐的坟冢好不好?”
薛栖有点震惊,却又仿佛很郑重地想了想这件事,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她:“好吧,我带你去,她也许会喜欢你的。”
薛栖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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