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钧还是摇头。
高继成急道:“大哥,我孤身一人,靠偷鸡摸狗营生,承蒙你不弃小弟卑贱,小弟已很知足。再说,不是大哥提醒,我怎么知道它们如此值钱?”
“姜伯钧瞪着高继成道:”胡贤弟,再怎么说,它也是你的。“高继成见姜伯钧死活不肯应承,想出说辞。
“大哥,如今兵荒马乱,我带着宝物,不是弄碎就是弄丢,或者生计窘迫贱卖,要是流入鬼子手里,不是愧对祖宗?““所以我给你银票。““更不妥当。银票怕水怕虫,我居无定所,若有闪失,岂不枉费大哥一片好心?“姜伯钧拧起眉头,半晌说道:“那么这样,贤弟,宝物我收下,银子记在帐上,你什么时候要花,只管来取。“高继成嘿嘿一笑:“我是叫花子命,钱多必丢。行,还是存在大哥这里保险。”
姜伯钧见高继成应承下来,大喜,爱不释手把玩一会,掏出钥匙开了墙角小柜,向高继成招手。
“贤弟,过来看看我的宝物。“高继成立身未动,轻轻摇头:“大哥,我什么也不懂,免了吧。“姜伯钧有点失望,如此珍品,却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共同品鉴。不过他还是很感动,这个结义兄弟,却是至诚君子,不矫揉造作。
姜伯钧锁好柜子,关了壁灯,带着高继成出了暗室,复掩上书柜,两人回到客厅。
杯茶过后,姜伯钧打量着高继成,温言道:“贤弟餐风宿露,居无定所,如不嫌弃,干脆住进我家如何?“高继成心里好笑,山寨大业,岂能少他!
高继成拱手道:“承蒙大哥厚爱,不过我闲云野鹤惯了,享受不了锦衣玉食。只是以后想起大哥,必来探视。“姜伯钧点头说:“为兄正是此意,我与贤弟义气相投,比亲兄弟还亲,实在割舍不下。何况贤弟尚无家室,为兄替你操办一门亲事如何?“高继成放声大笑:“大哥,那更不麻湎你了。“姜伯钧有些不解:“为什么?”
“如今我孤身一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如有婆娘绊住,哪有如此轻闲?”
高继成心里想,真的再娶一房,苏桂香还不拧下他的耳朵。
“也好,就依贤弟。别忘了,我这家可是有你不少的股份。”
一万大洋,在当时可以卖一套不小的宅院。
有姜伯钧这句话,高继成想以后往来无所顾忌了。
两人正聊得欢,忽听门外大声嚷嚷。高继成听出是三喜的声音,微微吃惊。队长派他们下山,一定有重要的任务。
姜伯钧也听得明白,起身笑道:“紧弟,梅河有名的黄梅戏班,我们出去接进府来。”
高继成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他在姜伯钧府上出入,除了几个人知情,别人并不知晓。戏班人多眼朵,如果不小心暴露身份,后果难料。
高继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大哥,我对戏不感兴趣。有点累,想休息一会。”
姜伯钧急唤佣人:“冯嫂,把胡老爷带进客房休息。”
冯嫂跑过来,带着高继成转出客厅,领进一间客房里。
姜伯钧出了宅门,一眼看到石国权,大喜。石国权不仅身段好,唱功更佳。上次没过足瘾,今天刚采买回来,有的是时间。
三喜迎上来,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姜伯钧哈哈大笑。
“你们行走江湖,挣钱不易,那点酬金。给就给了。这次演出,我照样给足酬金。”
姜伯钧喜得珍宝,心境奇佳,吩咐姜三放他们进院。
大院一角原扎的戏台框架尚在,姜伯钧指着笑道:“我就等着你们过来。这次你们可以在我这里演上三天三夜!”
石国权喜忧参半。如果还是在江湖行走,这可真是大主顾,但是现在身负重任,不知宗涛什么想法。
“谢谢东家慷慨。”三喜见石国权似有心事,忙抢着回答。
白如馨看到偌大宅院,悄声问金玲:“这是谁的家,这么阔气?”
金玲小声道:“梅河有名的商界大亨姜伯钧,听说是维持会的人,和鬼子走得近。”
白如馨哦了一声。
“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金玲瞅了白如馨一会,说:“没上山前,我们在梅河演出,曾到过姜府。这家主人是个戏迷,上次如不是鬼子搅场,也许唱了几天几夜。”
白如馨轻轻点头。
姜伯钧吩咐姜三带几个家人,和戏班的人搭建台子。向三喜招招手。
三喜赶紧跑上前,陪着笑脸:“东家,有什么吩咐?”
姜伯钧说:“上次匆忙,没来得及领教贵班的家底,想请教一二。”
三喜掏出戏单,一一指点。姜伯钧溜了一眼,笑道:“这些戏我都喜欢听,如果有时间,都给我唱一遍吧。”
三喜连连点头。
戏台很快搭好,三喜带着乐师敲锣打鼓,预演一回。石国权走到三喜跟前,向他示个眼色。三喜跳下戏台,跟石国权转到一角。
“班主,什么事?”
石国权顾盼左右无人,小声说:“三喜,我要登台演唱,联络的事,就拜托你了。”
三喜知道石国权所指,点点头。石国权离开后。三喜向何大山的小徒弟递个眼色。小徒弟凑了上来。
三喜说:“你回去报个信。姜伯钧要连演几天,看看九哥有何指示。“小徒弟转身找个托词,向石国权辞行。石国权心知肚明,挥挥手。
姜伯钧回到屋里,想起高继成在客房休息,有些惦记,踱进房里。高四海还没睡着,睁着大眼望着屋顶。姜伯钧微微一笑:“贤弟,我喜欢热闹,打扰你休息了。“高继成笑道:“大哥,我也是喜欢热闹之人,不过不愿意在你府上露面,那样有失你的身份。你尽兴吧,不要管我。“姜伯钧聊了几句,正要出门,高继成忽然喊住他。
“大哥,这几天我也不想出门,就赖在府里。“姜伯钧呵呵一笑:“贤弟,什么话,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但是我不想同他们一起吃饭。“姜伯钧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容易得很,我叫冯嫂送饭就是。“石国权一行下山,高继成摸不清底细,决意在姜伯钧府里细细观察一下。如有重大情况,也好临机决断。
姜伯钧出房后,高继成静静躺了一会。
天色渐渐晦暗,高继成睡意全无。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姜伯钧宅院虽大,但这窗口望去,几十米外的街道却看得一清二楚。
高继成漫无目标睃巡,记清路径。院墙一人来高,沿墙根植有常绿乔木。
忽然,高继成溜见一个女人在街道转悠,看上去已过中年。那女人瞅见无人,俯身墙上画着什么。高继成揉揉眼,可是院里乔木高大,枝繁叶茂,那女人被挡住半个身子。
151不速之客
天色已暗,姜三吆喝开饭。石国权清点人数,忽然发现少了白如馨。
石国权大吃一惊,额上顿时冒汗。白如馨如果走失,那真是不好交待。
“三喜,三喜!”
三喜还在戏台上整理道具,听到喊声,忙跑过来。
“班主,什么事?”
“白嫂不见了。”
一句话如雷贯耳,三喜脑子嗡的一下,目瞪口呆。刚才只顾忙自的的,也没注意白如馨。
“怎么独独不见她?快去问问金玲。”
石国权不敢声张,小声道:“白嫂从来没到梅河城,是不是一时好奇,出去转转?”
三喜想有这个可能,但是天色已晚,也应该回来。
三喜定定神。
“应该没什么危险。”三喜对自己的化妆术比较有信心。白如馨妆后那副尊容,应该不会有人骚扰。只怕她与人发生纠纷。
三喜还是有些惶恐,悄悄拉来金玲,小声问:“白嫂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金玲想了想:“是啊,开始和我在一起,后来我练嗓子,没注意。怎么,她不见了?”
三喜的汗也出来了。正要再问,忽见白如馨笑吟吟的走进院子。
石国权又气又急,瞪了白如馨一眼,扭过面。
三喜赶紧迎上去,不无责备地低声喝道:“白嫂,我们这是团队,有什么事,也要向我们说一声。你看班主都急成什么样子!”
白如馨扫了石国权一皮,石国权微低着头。白如馨轻轻笑道:“你们都忙自己的,我没事可干,就出去看看街市。”
白如馨毕竟身份较尊,三喜不好深责,说:“白嫂,以后如出门,打个招呼。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出门也带个伴,有个照应。”
白如馨点点头。
两人虚惊一场。石国权见白如馨回转,放下悬着的心,踱入餐厅。
饭后稍事休息,便正式开锣。锣鼓才响一通,听到姜三大喊:“太君到!”
姜伯钧还没落座,听到吆喝声,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出迎。
石国权和三喜也暗暗心惊。鬼子这个时候进府,莫非听到什么风声?
既来之则安之。三喜比较镇静,坐在台上不动,指挥乐师鼓手,不疾不徐擂鼓奏乐。
姜伯钧才到院门,便见山口一夫一行大步跨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中佐服饰人物,其中一个面生得很。周用生和罗佑福也紧随其后。
山口一夫还带了四个鬼子兵,到了院门前,呜哇一声,四个鬼子立即挺枪,分立院门两侧。姜伯钧暗暗摇头。
“太君光临敝府,实乃蓬荜生辉!有请!”
山口一夫哈哈大笑,指着中村永志说:“姜君,这是大日本皇军的常胜将军中村永志中佐。中村君仰慕你的大名,特意前来拜访。”
中村永志瞪着姜伯钧,生硬地说了几句客套话。
姜伯钧拱手道:“太君过奖,姜某不过小商人而已。”
中村永志微微点头,上前拍拍姜伯钧的肩:“山口君时常提起姜君的大名。姜君为大日本圣战,出力大大的有。”
姜伯钧连连摆手:“太君,力的我出不了,只能出点份子钱。”
“哟西!姜伯,出钱比出力更好,东西大大的有!”
山口一夫话音才落,三木等笑了起来。中村永志竖起大拇指。
几个人进了院子,姜伯钧吩咐姜三搬几张椅子,放在戏台前正中间。
姜伯钧心里忐忑不安,溜了三木一眼,暗叫侥幸。如果胡贤弟也在台下,三木看到一定索要珍宝。胡贤弟不露面,可就省去很多麻烦。
不过山口一夫突然造访,真的只是看戏那么简单?
山口一夫居中而坐。姜伯钧拉中村永志和三木坐在山口一夫旁边。山口一夫制止三木坐他的右边,对姜伯钧说:“这个位子,你的坐上的有。”
姜伯钧不好推托,对三木等说了声得罪,缓缓落座。
三木和松井坐到中村永志旁边,周用生和罗佑福坐在姜伯钧旁边。
姜伯钧见座位已定,向三喜示了个眼色。琴声由急渐转悠扬,大红帷幕徐徐拉开,简单的道具呈现在眼前。
台上四角都有大功率灯泡,光线明亮。随着琴笛之声,一个百媚千娇的花旦碎步转到台子中间。
中村永志的眼睛拉直了。这女子国色天香,实为绝世美色。
白如馨看到台下的阵势,心里砰砰的跳。
但她只是一个乡村老太婆的打扮,并没人注意她。
山口一夫溜了一眼,侧脸对姜伯钧笑道:“姜君,还是原来的戏班?”
姜伯钧小心应答:“太君,梅河只有这个戏班唱功最好。”
山口一夫哈哈大笑:“梅河只有这个花旦漂亮的有!”
台上已经进入剧情。花旦一曲才终,转出一个青衣小生。中村永志凝视良久,叹道:“这个小生,倒是有点女人味!”
三木和松井都呵呵一笑。
山口一夫看了一会,不经意地问一句:“姜君,你的物品今天采购回来的有?”
“是,太君。”
“路上没遇上麻烦?”
姜伯钧心里一紧。他听说昨天鬼子的辎重被截,莫非山口一夫怀疑自己通匪?
“没有,我是转水路运回的。”
“哦?”山口一夫回头盯住姜伯钧:“为什么不走公路?那不是速度更快?”
姜伯钧面上作色:“太君,公路运输,快是快两天,但是不安全。”
山口一夫夸张地叫:“你的,公路上的运输也不安全?”
姜伯钧忿然道:“几年前,我的布匹被山匪劫掠一空,从此再不走旱路。”
几年前,大王山确实劫了姜伯钧的布匹,并且数量不小。不过事情过去已久,现在是打鬼子的队伍,姜伯钧内心倒是对他们有些钦佩,那点事也早抛到脑后。
原来如此!
山口一夫咬牙切齿道:“大王山大大的坏!姜君,我的,替你报仇的有!”
姜伯钧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你们这些鬼子,比大王山更可恶。他们只是劫掠,不犯人命债,你们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姜伯爵钧却表示万分感激。
山口一夫确实有兴师问罪之意。但姜伯钧也是遭劫之人,怕了大王山,改走水道,倒是无可挑剔。他怔了一怔,忽然话锋一转。
“这戏班的人,好象多几个?”
姜伯钧又是一惊,这个他倒是真没留意。
“没有啊,上次好象也是这么多人。”
山口一夫只是虚诈一回。戏班到底有多少人,他也不清楚。
“罗君,戏班还是原来的人吗?”
罗佑福见山口一夫问上自己,站起来细细数了一下,比他上次初见时似乎多了两三个,但后来加了几个人,似乎一样的多,只是有几个形态不太相象。多了一个老婆子。
这个细微差别,罗佑福不敢说,否则引火上身。
“是,太君,正是原来的人数,”
山口一夫无话可说,却提起另一个问题。
“上次他们好象没演完就离开了?”
姜伯钧有点紧张,这个细节山口一夫也清楚?
“是啊,演到半途,东门突起枪声,他们都吓跑了。”
山口一夫又是一阵大笑:“戏班的人,个个胆子小小的有。”
姜伯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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