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高坤海不傻,他知道简离的意思。他欣然点头。
快到库房的时候,简离停步。库房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的眼线在那里,简离一向遇宫内人相隔有距,此刻不好和某个人太多接近,所以能避则避。
有些交道也是能免则免。
在等着高坤海的这段时间,由作突然出现。他本就可以在宫内来去自如,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是从正门过来的,他身上有简离的牌子,所以一路上也都畅通无阻。
问了守宫门的人几句话,他知道简离到了御花园,便跟了过来,知道不能随意进去,就一直在御花园外的小路上候着,看见简离出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人,他就没有上去打扰,而是一路尾随,不远不近,简离和高坤海都没有发现他。
看见由作,简离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看了看四处,“你怎么来了?又是翻墙?还是用令牌?”。
由作不说话,用手指指指腰间挂着的牌子。
“不是让你看着……她吗?”。简离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睡了,反应期也过了,我想起殿下还没有带上房契,担心误事,所以……”,由作一直注意着周围,他知道这时候附近没人。
由作欲掏出房契,手刚刚放到胸口,还没来得及摸进去,简离就按住了他,“先别慌,这里不方便”。他提起精神,警惕的看了由作身后几眼。
“都给我小心咯!这些东西可都是皇上赏给五殿下的,都是库房的珍品,一定不能有损!”,高坤海远远看见简离和由作两人,瞧见他们在拉扯,他想着身后还有群小太监,有些东西不能叫人瞧见或者听见。他粗着声音喊了几句,就是为了让简离听到。
简离吸了口气,他着手整理衣裳领口,摆正姿态,“本殿有事,先行一步,这些东西有劳高公公领人送去淮王府了!”。
“是!恭送殿下!”。高坤海心领神会。
简离瞟了由作一眼,由作会意,跟在简离身后。
由仲和由倛原本是守在御花园外头,简离出来支开他们以后他们就直接到了正宫门口候着,等着简离出来。
高坤海带着的人还搬着赏赐的东西,没有简离走得快,简离也没有等他们,直接上了轿子,让人火速回府。
由作是骑马来的,他行着马,跟在简离的轿子外,掀开轿帘,简离也正看向他,“她怎样?”。问完后,简离方知多余,由作已经和他讲过扶晞的状况。
“最关键的时候已经过去,走时,我给她喂了水,应该无事”。
应该?这样的字眼让简离感到不悦,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点点头,“让他们慢点吧!该等等后面的人”。
由作抬眼向后看,确实距离太大,已经看不见高坤海等人的影子,他颌首,驾着马向前,知会了轿夫几句。
第九十六章《过往存心》
看着她的脸,他突然的萌生出不忍,只是一瞬,就被掐掉。
………………………………………………
回到王府,由作便将房契给了简离。“地方不算大,按照高坤海,估计五年八年后的也可以买到手,前院后院加三间屋子”。
简离想了想,这几年他让他私下去置办几处宅子,想来这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要是时间久远一点的才好,以免被人查出来什么。“何时置办下来的”。
“是城南的一处宅子,与淮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五年前就是莫生的,换了几个主人,兜兜转转还是莫生的”。由作当初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犹豫之后便换了一张房契。那地方原本是莫生为他准备的。
“莫生?你的!”。简离知道由作一向办事周到,但是他没想到莫生会在京都有房产。做什么用的?又有多少呢?
“是我的”。
简离颌首,“那你自己随便挑一套房子吧!作为补偿……”。
由作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也没什么好去算的,反正他和简离都不差这样一间房子。说什么不要的话就是浪费时间。他便点头同意了。
“殿下,高公公带着赏赐来了!”。是由仲的声音,前院有人过来传话,由仲站在门外通传。
“你去迎他”,简离捏了捏手里的房契,“让人带领那群小太监把那些赏赐送去库房清算,你带他进来,其余人等在外面,你守着”。
一段话没有停顿,简离想得很好,由作守在外面,他放心。
接下来就是一个谁都猜的出来的过程。
简离将房契给了高坤海。
“得殿下赏识,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不敢再收殿下厚礼!”。高坤海跪在地上磕头,诚心,诚意。
“你起来吧!收好房契,你该得的,本殿绝不会少你,你能得到的东西,全是你的能力所换”。简离将房契塞到他的衣兜里,没给他机会再推脱。
高坤海没打算瞒着简离,“殿下不知,奴才的福分全因殿下而起!”。
“起来说话吧”,简离只当他说的嘴头话,没有搁在心里,他随意点点头。
“干爹他以前从没收干儿子的心思,若无殿下,我高坤海恐怕还是御膳房里打杂的一个小太监!”。一面起身,一面说着话,高坤海显得有些激动。
在这个时候,简离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高坤海一脸认真的看着简离,“殿下忘了?当初皇上中……”。
“够了!不必说了!”。简离眼睛里陡然升起一股冷意,他敛起微末的那点笑意,在高坤海要说后半句话之前拍了他的胳膊一把。
“殿下……奴……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高坤海咽声,他瞅瞅简离的脸,很是担心的问起。
简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年的人事,那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他还没忘记,如今想起只觉得咽喉里一腔令人作呕的东西要涌上来。
他眼睛晃了晃,摆摆手,“没什么,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高公公你能有如今,与任何人无关”。
“是……”,高坤海弯身点头,“殿下,殿下日后别在叫奴才高公公了,这个奴才承受不起,当真是折煞……”。他歪着脑袋,一脸无辜。
简离跳出方才的思绪,“那该叫你什么?”。
“若是殿下不嫌弃,那么以后殿下就管奴才叫小坤子吧!”。
“……就,坤海吧!什么小坤子?以后再有这种时候,就如此吧!”,简离也觉得叫人公公挺烦。
“是!”,高坤海欣欣然同意。
简离舒口气,“好了,你快些出去吧!王府的库房离这儿不远,即便是清点东西有些麻烦,这个时候那群小太监也该要回来了”。
“是!奴才明白!”。对着简离点头,他转身欲走。
简离叫住他,他指指高坤海的衣兜,那张房契还有小半截露在外面。高坤海会意,他揣好房契,末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看着他出去又关上门,简离的眼眸再次暗下来。
“过去的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过去呢?”,这句话他轻轻的说出口,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别人。
坐到椅子上,轻呷了口茶。他沉重的闭上眼睛。
茶水已经凉了。喝进嘴里有些苦意。久久不能散去。简离深皱眉,又慢慢淡开。
苦吗?苦得过那些年吗?苦得过那些药吗?
一生都没喝过那么过的药呢?原本最怕苦味的人,从那以后,吃什么都不觉得苦。
由作进门,一向不需要通报,他进门以后又随手带上。缓缓走到简离身侧。
“都走了”。简离知道来得人是由作,他没有睁开眼,继续躺靠在椅子上。
“走了”。
“高坤海是一步好棋,若无必要,不能随意用,所以在此以前,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明白”。
猛然睁开眼,眼前的东西有些花,不过几瞬便又恢复正常,简离起身,“去清风!”。
由作脸色骤变,他怎么把那个丫头给忘了呢!离开这么久,她会不会再有什么反应……
简离没看见他的脸,他径自朝门走去。
不是说吃了绡络的人,一定要,一定要大量喝水吗?这么久了,没人看着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住。
由作说她已经度过的反应期,是不是就代表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
简离大步踏出去,他火急火燎的说道,“由作跟着,其余人别来!”。
守在门口的几人闻言,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由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让你们别来,不是别动……”。
无论是由作还是简离,他们都说的没错,吃了绡络确实需要大量饮水。扶晞,缺水了……
“水……水,水……好,我好……渴”,扶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自从醒来过一次,她就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看似醒着,更像是昏睡着。
有时眼睛睁得特别大,有时又紧紧的闭着。有时浑身没力气,有时又能一用力就咬开自己。
冷汗出了几次,干了几次。枕头却是一直没干过,她的脸颊上有血丝凝结。又有新血附着。
简离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的一个,扶晞。
第九十七章《不由自主》
这世上可有这样的人?特别的钻牛角尖,一往情深,一爱成痴,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恰好,她就是这样的人。
…………………………………………………
如果扶晞这个时候是醒着的,她肯定会看见有一个人铁青着脸站在她的床前,不敢乱动一步。
“去准备热水”,没有半点温度的话,带给这间屋子极致的压抑感,简离手指一根根握紧。
由作反应很快,他跑出门。这回他没有跑远,直接向守门的由佲借了火折子。
“水……水、我……”,扶晞嘴里还在念叨着,声音细微得像蚊子,简离自认自己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好,可是看着这样的扶晞,他还是听得好艰难。
迟疑了一瞬,简离走近到床边,轻轻俯身,将耳朵探到扶晞嘴边,这个时候,他才听得清她在说什么,她渴了,渴得不得了。“快了,再忍一下,水……很快就来了”。他的声音同样很轻,柔柔的,就像温和柔暖的春风。
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衫,简离把它叠成小方形,轻手抽出扶晞脑下的枕头,给她换上。
碰到扶晞的脸的时候,简离的指腹很清楚的感觉到血丝的粘合,他躲闪了一下,眼里透着些不忍,还有恶心。
简离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拿过床边小案桌上的茶壶,轻轻摇晃,里面还有半壶水,这回他不再迟疑,拿过杯子倒了半满。
虽然是凉水,但总好过没有。
“来,喝水”,他单手穿过扶晞的脖子托起她,手指再一次碰上她的脸,他小心的碰触,担心她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有伤。
扶晞浑身发凉,只有脑袋发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她提不起力气,只能靠简离的手支撑她整个人,喝第一口水的时候,她的嘴巴就裂开了,凝固成结的血散漫开,还没喝下去的半杯水顷刻间变成红色。
血腥味弥漫开,简离看着杯子,他有些发晕,一刻间他想抛开怀里的扶晞,最后又忍住没松开,他轻轻放下她。
放下杯子,他从怀里掏出锦帕,锦帕轻柔绵软,倒水把帕子上打湿,简离单手捧着。
扶晞对水的渴望还很大,她嘴巴上的血有的流进嘴里,有的顺着嘴边流下,简离用袖口帮她擦了擦,他眉间的川字没一刻松开。
“……扶晞,张嘴”,他用帕子喂水给扶晞,水滴一点点的滴进扶晞嘴里。
扶晞慢慢的适应了这样的补水,她听话的张嘴,贪婪的享用着与她而言的甘霖。
这样几个来回,半壶水很快就没有,简离就着还有水分的帕子,轻轻的去擦拭扶晞的脸和唇。他每一下都用最小的力,听到她抽气,他心里一紧。
这样简单的动作,在简离看来异常艰难,他觉得这个时候太难熬,太漫长。
由作进来的时候本来不想打扰,但是有些东西又必须要交代一下,所以他把热水放到桌上之后拍了拍简离。“殿下”。
简离回头看了他一眼,自然的续满一壶热水,走到窗边放着。他回步走过来,“解药”。
极其简单的一句话,他后悔了,他要给她吃解药,少了一个步骤也没什么。是他自己太追求完美,是他不想要有失误,才想要用扶晞再试探一下浔阳。
可是,能有什么失误呢?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好呢?他不要了,他不想了。
“没有解药”。由作低头,他说的是实话。当初简离说要用绡络的时候,他就想说这样的话。
简离的眼睛像苍鹰一样尖利,他盯着由作的脸,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解药拿出来!”。
“没有解药”。不增不减,同样的四个字,由作重新说了一遍,他抬起头对上简离的眼睛。
简离不予理会,他像个置气的孩子,自己动手在由作身上摸索起来。由作也没有动,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翻找。
他几乎是把由作重头到脚都找了一遍,除了几枚暗器和一个火折子,他什么也没找到。他依旧不愿意相信,低吼道,“把解药拿出来!快点!”。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解药!”。由作系好腰带,硬声硬气的说话。
简离退后两步,“你不是说过,当初,你是……”。
“我只是不想把莫生的刑法说得太细致,所以才说我是吃了解药才好起来的,没想到殿下会记得那么清楚”。
“你!”。简离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扶晞。他在干什么?他想让她吃解药吗?那些苦都受过来了,现在放弃又算什么呢!
他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有差错呢!
简离摆摆手,“不必了,没有就没有吧!当什么都没说过”。他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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