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路怀东,那是个除了打仗之外,别的事都一塌糊涂的,叫他帮着料理朝政,还不够跟着裹乱的。没奈何,他只好把五王爷封敬卿给叫了来,另外还有东静王。
这位东静王就是缘月郡主的生父了,进京几年了,倒也老实本分,封敬亭观察了他许久,也没发现有别的心思,又是宗室皇亲,便跟着一起叫来了。
封敬卿是最先到的,他一进御书房,看见正埋在堆积如山奏折中奋笔疾书的封敬亭,顿时就知道皇上找他来干什么了。他的性子最不喜欢拘束的,立刻捂着头道:“皇上,臣弟这些日子感染风寒,真是浑身难受。”他说着又道:“这也是皇上传召,不然臣弟这会儿还在家里捂着被子睡觉呢。”
“哎呦,头好疼,头好疼。”说着还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封敬亭抬头睃他一眼,这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装起病来,倒真是见机的够快的。
他素来知道这个弟弟的性子,而且这种事勉强也勉强不来,便道:“你真觉得不舒服,那就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多谢皇上。”封敬卿立刻谢恩,答的那叫一个脆生。
封敬亭摇摇头,这个弟弟滑头的很,他也拿他没办法,他不肯出力,那要如何是好呢?
他放下手中奏折,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几下,才慢声道:“朕今日召你来也是为了内阁之事,内阁主事本有五人,现在陆启方病倒了,卢俊清又致仕了,还有一个王存德也是年事以高,怕也做不得什么。你不肯出力也罢了,那就推荐一两人帮朕处理朝事吧。”
封敬卿笑道:“臣弟不过是个闲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这种朝中大事皇上怎的问起臣弟来?不过皇上既然问了,少不得也要提一个,臣弟推荐一个出家人如何?”他说着对封敬亭眨眨眼,脸上表情很有几分戏谑。
这也算是故意调笑了,封敬亭是什么人,他只一个暗示,便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只是那人刚出宫未久,这就召回来,也未免显得他很没面子。
他故意板着脸道:“那如何使得?出家人怎么能参与朝廷政事了?”
封敬卿道:“出家人也可以还俗,怎就不可以了?”
封敬亭摇头,“此时暂且不要提了,还有另外合适的人选吗?”
封敬卿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能入内阁的都是要有威望的,没有威望如何服众?臣弟见识浅薄,真不知还有哪个人合适了。”
封敬亭眉头紧锁,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提吧。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郭文莺,还不是因为郭文莺是他信任的人,说到底内阁这种地方,若不是特别信任的,他真不敢随便乱用的。前几日内阁大学士苏玉清跟他提过一个叫袁一搏的,说此人学贯古今,可堪大用。
这袁一搏他是知道的,很会写诗,也确实文采出众的很,对政事颇有建树,而且此人对名利似乎并不如何热衷,他也曾提过让他入朝为官的事,都被他给拒绝了。按说这样一个高风亮节,又大有才学的人,应该委以重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看这人很不舒服。
郭文莺曾经说过,越是有野心的人,平日里越会装的淡泊名利。他对此人尚不了解,实在不敢太过重用了。
两人说着话,外面徐茂禀报,说东静王来了,请求觐见。
封敬亭回了句,“让他等等再说吧。”
他本来是想让东静王辅助封敬卿主事的,两人都是宗亲,相互之间又熟悉,也能互相照料,互相监督。不过既然封敬卿不肯接这个差事,那也就没必要让东静王参与其中了。说到底他对这一位皇叔也不是完全信任,东南盐案多多少少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一个野心太大的人,他也是不敢重用的。
这左不行,右不行,难道真要让郭文莺再次入朝为官吗?
寻思了一会儿,终究难下决心,便挥手让封敬卿退下了,顺便对徐茂道:“听说东静皇叔腰不太好,把上回打造的纯银腰带赐给皇叔吧。”
徐茂忙笑着领旨,下去颁旨去了。
东静王莫名其妙的得了赏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召他进宫就是为了要送个银腰带给他了?
他正纳闷着呢,一眼瞧见封敬卿从殿中出来,忙迎来上去,“原来五王爷也进宫来了。”
封敬卿对他一笑,“皇叔早啊,这一大早怎么也来面圣了?”
东静王道:“还不是皇上召见嘛。”他说着瞅着他,低声道:“老五,皇上找你为了什么事啊?”
封敬卿道:“也没什么,就是多日不见,皇上叫我进宫叙叙旧,加上我前几天感染风寒,还没好呢,皇上难免抚慰了两句。”
东静王“哦”一声,他自然也不信他是真的,这小子滑头的很,满嘴跑车,从来没一句实话的。
他道:“皇上就没说别的?”
“没有啊。”封敬卿假装诧异,“皇叔以为皇上会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封敬亭召东静王进宫的意思,既然他不肯接这个活,那皇上也不可能让东静王独自执掌大权。说到底帝王心思,对谁都不肯放心的。
不过他也从来不觉得这位皇叔是个能当大事的,愚蠢不说,还特别贪心,到处想捞好处。这也是他运气好,前一次的盐案没牵连到他,否则他脑袋早掉好几回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滑头
东静王上去拍着他的肩膀,“五王爷,走,咱们两人也是好久没见,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封敬卿笑笑,“好,就一起喝一杯。”
东静王自进京以来,也就是和这个五王爷关系还不错,两人也谈得来,便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一起出宫去了。
两人去了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天香楼,这里封敬卿也常来,最好吃的就是烤鸭了,两人入了一个雅间,东静王笑道:“五王爷,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如何?”
封敬卿挑挑眉,“什么人?”
“一个朋友,跟我关系不错。”他说着又道:“此人性格豪爽,又极有才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敬卿笑着摇摇头,“皇叔,咱们两个吃饭聊天多好,叫旁人干什么。”他说完叫小二过来点菜,再不理这个茬了。
东静王见他不愿意,也不好强求,心里暗道,怪不得别人都说五殿下滑头的很,还真水泼不进,油炸不透。他本来约他吃饭是假,有人想见他是真,可这会儿被他一口否决了,可怎么办才好?
封敬卿扫他一眼,却只当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慢条斯理喝着茶,时不时和他唠两句家常。
他对东静王的脾气还算了解,这人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叫他吃饭的,至于见什么人,他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与他无关都不想见。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来了,最惹眼的就是烤鸭,春饼卷着金黄色的烤鸭,咬一口满嘴流油。
封敬卿卷了一卷子,正打算吃,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东王爷,东王爷可是在这儿吗?”
东静王忙道:“在呢,是哪位朋友啊?”
他起身打开门,外面正站了两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乃是礼部侍郎林凤阁,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
封敬卿虽不认识,不过他的记性却一向很好,约莫记得上次科考之时和林凤阁在一起的就是这个人。
东静王显然认识这两人的,忙站起来,“这不是林大人和袁先生吗?”
他说着对封敬卿道:“来,五王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礼部侍郎,王爷应该认识吧,而这一位就是京城鼎鼎大名的袁一搏,袁先生了。”
封敬卿“哦”了一声,显然对那两人并不怎么在意。什么袁先生不袁先生的,他可没听过。在这京里真能当得起“先生”二字的,一个就是于阁老,一个就是陆启方,至于其他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当先生了?
东静王热情的招呼两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吃吧。”
“多谢王爷了。”袁一搏抱了抱拳,随后对封敬卿一笑,客气行礼,“见过五王爷。”
封敬卿微微颔首,料想他们想让他见得就是这一位了,不过什么袁先生不袁先生的,这找上门来的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人来了,想不见也不行了,多少要给东静王个面子,便假意热心的招呼他们坐下。
袁一搏坐在封敬卿旁边,席间几次试图和他搭上话,都被封敬卿给借故岔开了。
袁一搏心中不悦,脸上却半分不敢漏,只在一边陪着笑。
封敬卿匆匆吃了几口,便站起来道:“皇叔,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你们吃,你们吃啊。”
他是超一品的亲王,东静王虽是皇叔,不过只是郡王罢了,碍于身份,也不敢拦着他,只能含笑着送他出去。
等这位五王爷下了楼梯,他才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啊。”
他说着对袁一搏道:“先生,你也瞧见了,不是咱们不用心,确实是我这个皇侄不好对付。”
袁一搏点点头,“这也无妨,咱们再换个人就是了。”
林凤阁道:“袁先生,咱们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给压上了,大人要是出什么意外,咱们脑袋可都得搬家。”
袁一搏自是知道,从他们用科考赚大钱之时,就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压上了,不成功便成仁,这世界想要做成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道:“其实有一人是可以用的。”
“什么人?”
“南直隶总督徐泽海。”
林凤阁道:“这个徐泽海我是知道的,当年就有人指正他和三爷有联系,不过苦无证据,最后不了了之了。说起来他这南直隶总督做的也没什么意思,别人做个几年该升就升了,他足足做了七八年了,却没动过窝呢,心中的怨气想必也不小。”
袁一搏道:“自然,有怨气是一定的。不过他做总督时间长了也有好处,这南直隶一地几个州府尽在他掌握之中,咱们想要成事还得有此人帮助,更何况他还是名门之后,其父在朝中的威名和势力皆不可小觑啊。”
他们两人议论着,旁边的东静王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他本来就不想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的,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和他们穷捣鼓什么?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怀了龙子又如何,还能上了天不成?
不过谁叫他有把柄攥在袁一搏手里呢,当年东南的盐案,他也在其中捞了不少好处,只不过账册里没他的名字才勉强逃过一劫。
可这袁一搏手里却有他当年贪污盐税的证据,被他威胁之下,少不得就得在其中敲敲边鼓,跟着瞎掺和掺和罢了。
他自然知道封敬卿为什么有多远躲多远,如果能躲,他早也躲了。这京里能人太多,不是谁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以为把郭文莺弄出宫去就万事大吉了吗?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偷听过陆启方和卢俊清的谈话,那是郭文莺自己想出的宫,她若不想出宫,就凭他们这几块料,就能左右得了朝局了?
可笑这几人,到现在还以为是他们密谋的好,联合朝中官员上奏,才把郭文莺给赶出宫去了。
不过这事他也不想说,这未来怎么样,随他们折腾去吧。至于他,还是想办法脱开身才是要紧的。可怎么学学封敬卿那滑头的本事才好呢?
今天一早天气还不错,郭文莺从房间出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绿帽
今天一早天气还不错,风和日丽的,郭文莺从房间出来,本来想去后园里弄些菜回来。
这些日子天气好,雨水也足,刚洒下去的小白菜种子,不过一月就长得一扎长,拿来用水煮了,拌上点酱汁,真是又新鲜又好吃。
在庵堂里的生活还算不错,每天都很清闲自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伙食不好,尤其是出家人不能吃肉,一个月没吃沾过荤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真不是个出家的料,悠闲的日子虽然过得舒心、清静,可时间久了总觉得无聊,总想找点什么事来做。后来干脆叫人弄了些木料和玉料,叮叮当当的干起了木工和玉匠的活。
在宫里的时候她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出格的事都不敢干,出了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想自己做点家具什么的,或者雕刻一些玉器物件把玩都很容易。她早就想给封言和封玉儿做一些玩具了,正好过些日子是他们的生日,那种会动的木头小人最能讨孩子们的欢心。
她摘了菜,就在房里做着木工活,其间红香进来了两次,看她做的认真也没打扰。
过午的时候,庵堂里突然来了客人,这也不是普通香客,听到红香禀报,郭文莺还很是怔了一下。
她皱皱眉道:“你确定来的是封敬卿?”
红香点点头,“小姐,就五王爷身上那股无赖劲儿,隔着八百里远都能闻见味,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因着封敬卿放狗咬过郭文莺,她对这位王爷素来没有好感的,没大骂他已经算轻的了。
郭文莺心里也纳闷,这个时候封敬卿过来做什么?
她放下手里雕刻的刀子,擦擦手道:“行了,你把人领进来吧。”
庵堂里不招待男客,郭文莺直接从后院出来,到了前面的小佛堂。
她赶到时正看见封敬卿背着手站在那里,听着红香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王爷,咱们这个地方小,又寒碜,王爷到这儿来了可要小心了,若不是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要脏了您的脚了。”
封敬卿挑挑眉,“怎么?这里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红香点着头,“当然了。”她斜着眼瞅他,那意思说,“你就是那不干净的东西。”
封敬卿仿佛没看见她的暗示,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仿佛很是开心的模样,让人很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郭文莺有些纳闷,这封敬卿从来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怎的今日对个丫鬟这么宽容了?
红香的脾气也是是存不住话的,叫人三套五套的备不住就说出什么。郭文莺轻咳了一声,红香才住了嘴,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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