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子的老师,加封太子太傅,太子无论出什么事,他都难辞其咎,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一声,“殿下休要恼怒,这些不过是小事,不会动摇殿下的根本。”
几个大臣也连声道:“殿下放心,只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折腾而已。”
虽被劝住了,封敬德还是觉得气愤难当,他做太子这些年,何曾被人这般打击过,这些人真是找死,居然敢跟他作对。
他们话说完不到两天的功夫,太子七年前在疫区故意投放患疫病的死人尸体,使得疫病蔓延的事就被揭露了出来。七年前太子因在蜀中治理疫病,取得极大成效,救治了无数百姓,才在百官拥护之下,向皇上力荐当时的大皇子为太子。大皇子乃是毓贵妃的亲子,身份高贵,虽不是嫡出,却占了个长字,景德帝感念去世的贵妃,又见群臣推荐,便立了太子。
谁想到时过境迁,竟然爆出当年的事是太子私下谋划的,太子才是疫病蔓延的始作俑者,当年蜀中大疫,死了上万人,竟是太子一手造成的?
此事太过重大,不过几天便有大臣上奏拟废太子,并且一发不可收,朝廷近半数的朝臣都上了折子,原本太子的近臣心腹,也都纷纷力求划清关系。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一些**之事都被挖了出来。
有人上奏,前年太子在江南等地大肆选召美人,说是给皇上充盈后宫,却都拉到自己京郊的别院去了。还有去年因修河款被贪之事被一主事揭发,残杀主事一家十七口。还有今年年初因为一官员言语冒犯,夜晚把官员扔到护城河中活活淹死……种种劣迹,真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太子极力掩饰,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没奈何下,只能到乾清殿跪着,向皇上请罪。
皇上虽在病重,却拖着病体走出大殿,指着太子鼻尖,吐出两字,“孽障。”随后就昏了过去。
三日之后,关于废太子的诏书从乾清殿被捧了出来,据说诏书乃是已致仕的于阁老于凤阳亲手写的。
景德十八年二月十七日,景德帝下诏废太子封敬德,废太子被幽禁京郊碧水阁中,那座富丽堂皇越制而建的私家别院,成了他最后的坟墓。
景德十八年二月二十日,朝廷下诏接受瓦剌国递来的降书,两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瓦剌承诺十年不扰边境,并向南齐每月纳岁币十万两。十万两白银虽不多,却也是开了先河,往年都是南齐向瓦剌纳岁币,今后终于倒过来了。
与此同时,皇上的七公主,年仅十三岁的莲月公主下嫁瓦剌三王子阿古拉。
此诏一出,举国欢庆。瓦剌王子和南齐公主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初,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结亲
郭文云从地上爬起来,觉得不甘心,跳着脚的骂,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两句“狠毒的小白脸子”,“卖屁股的小儿”。
郭文清听得实在不像话,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把他拎进了最近的包间。到了里面看看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文云,大哥知道你看不上那人,只是现在非常时刻,不要与人结仇,尤其是郭文莺这种有军功的,皇上都赞过她,你这么败坏她名声像什么样子?”
“还有……”他说着顿了一下,“我实话跟你说吧,咱们郭家想跟端郡王结亲,郭文英是王爷手下第一爱将,若是将来郭家女儿嫁到王府,你得罪了他可有好处吗?”
郭文云一怔,“郭家要结亲?什么时候的事?哪个妹妹嫁过去?”
“是宫里传出来的,淑妃娘娘有意为端郡王纳侧妃,我父亲想要攀附王爷,有意从郭家选一个嫡出的女儿。左不过是我妹妹婉云和你妹妹秀枝。所以,你以后还是少招惹郭文英,备不住日后能坐上一条船呢。”
郭文云哼哼两声,颇为不愿,“反正我就看不上那小子,阴阳怪气的,他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做到三品将军?”
郭文清好笑,合着这是嫉妒人家比他强了。
他道:“郭文英有什么本事,我也不清楚,但是她能领了兵符,统帅三军,仅二十天的时间就大败瓦剌,剿灭瓦剌大军十几万人,把瓦剌赶出临潼关,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郭文莺刚才那番话,确实狂了点,但他狂的有资本,人家是真的凭军功上来的,是实打实的。这点谁也说不出闲话来。
郭文云自是满心的不服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从第一眼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的很,瞧见她就觉满肚子火。
郭文莺出了酒楼,拎着两大坛子酒去了刑部大门,门前五百士兵依旧站得笔直。已经两天两夜,西北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挺直脊背,宁折不弯。
她排在队伍最后一排,拍开封泥,举着酒坛子喝了一口,随手递给旁边一个兄弟,那兄弟也不说话,端起来就喝了口,然后接着往下传。
这是西北军的传统,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无论士兵还是将官都一视同仁。
十斤一坛的酒,一共二十斤,一人一口,再传到郭文莺手里时已经是两个空坛子了,她抛了酒坛子,叫张强拿了根白带子绑在头上,高声道:“兄弟们闷不闷,唱首歌吧。”
说着便当先唱起来:
“烽火阵阵起边关,
马蹄声声战鼓响,
勇赴国难闯四方,
热血满腔,
好男儿心里装天下。
………
一首好男儿,五百人齐声唱出,真是雄壮大气,荡气回肠。
此时道边一辆马车向这边缓缓而来,离得老远便听见歌声嘹亮,车中之人不由皱皱眉,“这刑部什么时候也让耍把式卖艺了,比天桥整得还热闹。”
车外站着一个小厮,十五六岁,青衣小帽甚是机灵,他眼尖,一眼瞧见站在队伍最后的那人,低声对车中人道:“爷,爷,快看,那是郭文英。”
车中之人掀起车帘,瞅见郭文莺那张净白小脸,不由摸着下巴笑起来,“还真是,没想到这地方都能看见她,还真是跟爷有缘啊。”
小厮笑道:“爷,上回爷的虎威将军叫这小子给崩死了,咱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肯定得找补,不过爷今儿个没空。”车中之人撂了车帘,吩咐道:“往前走,前面拐弯。”
马车顺着道边拐进了一个胡同,胡同里也停着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停在一处,从一辆车里跳下一个人来,上了另一辆车。
“二哥,你找我就找我,寻个胡同里干什么?”他嘟嘟囔囔说着,满脸不高兴。
上车的正是五皇子封敬卿,而车中坐的是他二哥,二皇子封敬贤。
这位二皇子今年二十**岁,一张国字脸,长得甚是威严。此刻他睨了一眼自己弟弟,淡淡道:“我也是从这儿路过,瞧见了你,招呼你过来叙叙话。”
封敬卿嗤一声,“路过?二哥是特意看热闹的吧。你说实话,这出戏里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封敬贤笑笑,“这是老四的把戏,不过我也确实默许了的。”
封敬卿盘起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旁边侍从给他倒了茶,他轻轻抿了一口,“还是二哥的茶香。这是云雾吧?”
“是云雾,你喜欢回头送你点。”
他撇嘴,“我不爱喝茶,有女人你送我几个倒还行。”
封敬贤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也不理他,只问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当然看热闹了来了。我说二哥,你和老四怎么混一起了?”
封敬贤微微蹙眉,“是他找的我。”
封敬卿大笑,“打算合伙整大哥?”
封敬贤皱皱眉,这小子说话还真是难听,不过话难听,意思却不错。他和这个兄弟自来关系最好,两人互相也没多少隐瞒,便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个郭文英是你放出来的?”
封敬贤轻笑,“你如何知道了?”
“刑部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你首肯,谁能把人随便弄出来?”
“是老四求的我,他求我把郭文英弄出去,作为交换条件,送我份大礼。”
“什么大礼?”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不想说,封敬卿也懒得问,反正自己这位二哥从小就与旁人不同,心思极深沉,指定吃不了亏就是了。
他咂咂嘴,“老四对郭文英还真是不错,不过说真的,这郭小子我也挺待见的,长得好看不说,还有股子狠劲,那不服输的劲儿头,让人真想把他给驯服了。”
封敬贤道:“你要真稀罕弄回去玩玩也没什么,只是他有军功在身,凡事别做过了分,上回你放狗咬他,就有御史上折子参你,叫我给压下了。你好歹也是位王爷,别叫人拿住把柄了。”
封敬卿呲牙笑起来,“还是二哥疼我,知道向着我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堵门
他隐隐心里担忧,越发不敢叫出事,至于堵刑部大门,叫他们堵去,堵的时间越长,反倒是他们无理取闹了。
西北军在刑部堵了两天,眼见着没收到太大效果,没有激烈镇压,似乎刑部官员也已经接受了这种门前堵丧兵的事,每天上岗下岗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此刻已近午时,刑部对面不远的酒楼里,郭文莺和陆启方一人把着一边桌子,吃得满头大汗。
郭文莺喜欢吃肉,还爱吃辣,越辣越喜欢,没想到陆先生也是个中爱好者,尤其大冬天吃个辣火锅,最是滋补舒畅。
郭文莺夹了一筷子肥羊放进嘴里,好吃的眼都眯起来了,这吃饭的最高境界,不仅要吃得好,还得不花钱,想到最近都是封敬亭付账,供他们白吃白喝,这餐饭顿时更香了。
她一年咬着羊肉,一边对陆启方道:“陆先生,你不觉你这买卖做赔了吗?想引起混乱,结果人家不上当,这都两天了,一点信儿都没有。”
陆启方哼一声,“谁我说老人家做赔了,我老人家从不做赔本买卖。”
郭文莺暗笑,这老头好面子的厉害,把戏玩烂了还不承认。她本来就觉得堵刑部大门不是个好办法,造成困扰不说,还起不到多大作用。瞧这道堵的,六部官员打这儿过,没有不骂的,再这样下去,对他们西北军的名声也不好。
她又夹了筷子毛肚放嘴里,辣的直吸溜嘴,“先生,实在不行让兄弟们撤了吧,在外面冻着怪可怜的。”
陆启方撂下筷子,对她深深望了一眼,“闺女,你道行不行啊,枉费我老人家教你这么久,谋算一步至少要看三步、五步,你这点可照着王爷差远了。”
郭文莺嗤笑,封敬亭那是千年狐狸,她能跟他比吗?
“先生,到底怎么想的?”
陆启方笑眯眯道:“你给老人家倒杯酒,我就告诉你。”
郭文莺素来尊敬他,倒杯酒实在不算什么,她忙举壶满上,“先生快说。”
“你可知道今日谁进京吗?”
“谁?”
“于凤阳。”
于阁老?他终于舍得从那小镇出来了?
“莫不是封敬亭早知道他近日进京,所以特意摆这个阵势就是给他看的?”
陆启方捋着胡子,一副“孺子还没笨死”的欣慰样。
“为什么非得给他看?”郭文莺问完后,都觉自己问的傻了。
不管于阁老为什么进京,他总算是跑到台前来了,且他进京肯定是要见皇上的,皇上不见别人,于阁老回来却是必见的。而此事让于阁老知道,也就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定要过问,也必然给西北军一个交代的,此是其一。那么其二,更深层次的意义是什么呢?
郭文莺想得头疼,她深知自己在这点真比不上封敬亭,他事无巨细都想得周全,擅于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连于阁老都成了他手心里的棋子,他这场戏可唱得太出格了。
他的目标是谁?太子还是二皇子?或者联合一个,除掉另一个?
不花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容易吃多,郭文莺很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随后道:“先生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去下头看看。”
陆启方摇头,“你这孩子真是坐不住,下面怪冷的,在这儿多好啊。”
郭文莺笑笑,“兄弟们在呢,我总不能抛下他们。”
陆启方不由叹口气,这孩子重大局,讲义气,人又聪明稳重,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女娃配了王爷,真是糟蹋了。想到王府那位,一天到晚的琢磨着怎么把人弄到手,真是怪同情这娃娃的。可惜啊,好花都叫牛啃了。这娃娃的脾气,还真像他死去的亡妻啊。
呸,怎么说得好像他跟牛似的?
郭文莺下了楼,到外面跟掌柜要了两坛子酒,拎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却瞧见郭文清和郭文云进来,三人正走了一个对脸。
六部附近的酒楼饭庄就这么几个,她在这儿蹲守了两天,能碰上也不稀奇。
郭文莺微微颔首,“见过两位世子爷。”
郭文清笑道:“郭大人啊,倒是有日子没见了。”
郭文莺亦笑起来,“也就一个来月而已,上回文英说了,如果能有命回来,就请世子喝酒,不知世子哪日有空?”
郭文清道:“咱们正要吃饭,不如大人一起吧。”
“今日不行,我这儿刚吃完,兄弟们还在外面呢,我这给兄弟们送酒去。”
郭文云忍不住道:“郭文莺,你们西北军在整什么,居然敢大闹京都了?看把刑部堵的,过都过不去,就该砍了你们的头。”
郭文莺冷笑,“主事大人真有意思,你是皇上吗?你怎么就能决定咱们的生死了?咱们西北军个个都是好汉,没有咱们西北军的出生入死,哪有你主事大人的醉生梦死?一张嘴都是狗屁话,你也不嫌牙碜。”
郭文云气得浑身发颤,伸手点指郭文莺,“郭文英,你不过是个卖屁股的,你狂什么狂?”
郭文莺气乐了,高声道:“老子十三岁就上了战场,都是真刀真枪拼来的,老子的军功册子上满满的军功,每一笔都记得详详细细,都是有案可查的。不像某些人靠着祖宗封荫,混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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