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两位也不是啥做好事不留名的，特别干脆就压低嗓音在淑珍耳边轻声解释了起来：“我们呢，是受了省计划生育办王主任的委托而来。他怕蒋云一心只想严把计生关，半点不考虑客观情况。所以托了咱们俩过来，就为了在适当的时候帮刘专家你一把。”
“对，法理不外乎人情嘛，就是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哪能像那位蒋主任似的，愣叫明示咱们把大问题说成小问题，小问题说成没问题，只一味地追求零超生率呢！”
求人办事没个正确态度，自己废寝忘食的连带着她们姐俩也跟着饿了半天零一早上的。
年纪轻一些，脾气也坏一些的专家乙心里不乐意着呢。
边给淑珍做着b超的功夫，就边轻声慢语地把蒋云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还不知道中间有这么个操作的淑珍心里可是真的来了火儿，今儿这要不是王主任灵机一动，她就得跟蒋云正面怼上啊！
就算是被强制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也挡不住淑珍对蒋云的强烈恨意。
故意大事说小、小事说没，无视孕妇的身体状况执意强制人流、引产，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搁今儿她这是有后台有人照顾的，恰恰好地就躲过了这一劫，知悉了内情。
要是普普通通一农妇呢？
岂不是到了枉死城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冤枉没的？！
蒋云，这么个眼前心里只有她事业完成度，半点不顾及超生产妇身体状况的人再继续坐在市计生办主任的位置上，简直就是全市超生家庭的噩梦。
“哎，我们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心里头有个底儿。她不是没得逞么？你，你别激动啊！快，放松心情，都影响b超效果啦！”‘专家’甲轻轻推了情绪激动的淑珍一把，如是提醒。
淑珍依言放松心情，结果这俩惊讶地发现：弄虚作假什么的根本没有，刘同志这宫位，还真就是后倾屈的厉害着，半点不适合做手术。
就不是她们来，蒋云随便再找那个大夫，也不敢把人家这情况给往小了说的那种。
不用违背医德地去撒谎就能把事儿漂漂亮亮地给办了，两个女大夫自然欢乐无比。
虽然她们也疑惑：这样的宫位，淑珍倒是咋连怀六胎，顺利生下六个健康子女、如今第七个也胜利在望的。
听说这位连一次难产都没遭遇过，个个都顺当得很，第二胎还是人人羡慕的龙凤胎来着。
想来想去的，貌似也只有命好俩字可解？
拿着跟蒋云所期盼完全相反的b超单子出了b超室，两位特别仔细地跟蒋云把淑珍的身体状况说了个清楚明白。在省医院、状元村医院的几位同仁之后，也给出了孕妇子宫严重后倾屈，并不适合人流或者引产的结论。
“这，两位专家你们再看看。毕竟不适合也不是说就不能做对不对？”咋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的蒋云皱眉，如是建议道。
还不等被拜托的两位把她们并没有那个技术与把握，不敢拿孕妇的安危冒险的话说出来。
蒋云就觉得一股子火辣辣的疼痛从面门处传来，却是被怒极的连山猛地一拳给揍到了眼眶上。
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怒极下的全力出手，一拳就揍得蒋云眼珠子都要爆裂了般。接连几拳下来，鼻青脸肿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惨。
艰难擦掉了鼻翼嘴角的血迹，张了张一动就疼得要命的嘴角。还一个字儿没吐出来呢，就被对方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晕头转向。
339。这个巧，凑得真是棒极了！
“什么叫好好看看，不适合也不是说就不能？我们这检查都前后做了三次，五个妇产方面的专家都说不行、不适合。
你特么的是瞎了，还是聋了？
还是，跟我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为了你那狗屁的业绩，不惜草菅人命害了我媳妇和孩子？你特么的这根本就是谋杀，谋杀你知道不！”连山怒吼，双眼猩红地瞪视着蒋云。
满满但凡她只要敢点一点头，他这老拳就敢再抡到她身上，直接把人给揍个半死的狠厉样儿。
要不是刘守仁、刘守义哥俩拦得紧，蒋云都毫不怀疑自己还得有再挨一顿胖揍揍的危险。
咝……
“我，我……，我没有！”忍着一抽抽疼到不行的感觉艰难开口，只想着说啥也不能落个蓄意害人的名头：“我没有那个故意害人的想法，我，我是为了计生工作负责，例行的询问。你，你这样殴打国家干部，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个不过眼妹夫/大哥竟然对女人动手的武英红、苏红英和连月、邱芳几个赶紧把那点子怜悯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有些人呐，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拦着连山，生怕连山一时激怒之下把窟窿捅得更大的刘守仁、刘守义哥俩手齐齐一顿，很有撒开连山再让他揍丫一顿的冲动。
嘴贱心毒就算了，还特么的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要不是顾忌着把人给揍出个三长两短来，蠢妹夫甚至自己也捞不着啥好果子吃。
刘守仁都想撒手走人，管她人脑袋会不会被打出狗脑袋来呢！
然而再咋气急败坏，也得把这烂摊子给收拾了。
否则一旦坐实了小妹和妹夫超生在前、殴打计生办干部在后。
这事情，可就完完全全地变了性质了。
毕竟这会儿全国上下狠抓计生，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
把手欠脾气急的蠢妹夫逮进去教育几天不要紧，就怕上面不管啥主观、客观的理由，强制给小妹进行引产。
就像蒋云说得一样，不适合也不是说就不能。
这有一定危险性不等于没有一丝的可行性啊！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刘守仁这态度上自然而然地就和蔼得多。
只说连山出了名的疼媳妇，以为蒋云是想严办到底，无视手术风险要对淑珍采取强制手段。这才关心则乱，情绪激动了些，都是误会……
听刘大哥这么一说，宁建设就暗自叫了一声糟。
这个时候，就看着谁比谁的气势更强硬呢。率先和软，可没法子化干戈为玉帛。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顶着俩乌眼青、一张面目全非脸的蒋云不干了：“误会？今儿要不是刘大队长和刘厂长拉了连山一把，说不定我就直接因公殉职了。轻飘飘误会俩字儿，可解释不了我受到的惊吓和伤害。”
“那，你说个数儿，我们经济上赔偿些？毕竟误会已经造成了，还是要和和气气地解决。总不能依样画葫芦，让你再揍我哥一顿吧！嗷！媳妇你掐我干啥？”正琢磨着能用钱把问题解决了呢，结果冷不防被媳妇给狠掐了一把啥的，连海疼得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干啥？
叫你会说说，不会说老实儿憋着！
再火上浇油帮倒忙，要揍你的人可不光是我一个了。
邱芳气结，给了这蠢货个硕大的白眼。
然而他这话已经说出了口，更叫蒋云给当成了把柄各种控诉。
直说连海这是恶意侮辱她的人格，小看她为计生工作舍生忘死的一片热忱。
小话说得是各种慷慨激昂，中心思想却一直在琢磨咋把连山两口子往恶意违反国策的大坑里带。
要说之前她还有所顾及，也不乐意把连山夫妻得罪到底。
刚刚被连山在医院这么公众的地方劈头盖脸一顿揍之后，那点子顾及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只满满斗志地，想着咋把事情给搞大，让这超生还猖狂的两口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眼瞅着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宁建设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打人是不对，但我大舅哥这也是心系爱妻情有可原。毕竟照着蒋主任你那个问话方式，简直杆儿就是奔着找挨揍去的。啧啧，真心的叫人不想误会也难啊！不信，你自己听听。”
扬了扬手中的随身听，按动播放键，蒋云那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的急切声音随之响起。
“这……”蒋云瞪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更要命的是：录音中，她的语气似乎，真的有些急切？
众人则齐刷刷冲着宁建设比了个大拇指，这，干得实在太漂亮了有没有？
宁建设憨笑摇头：“凑巧，绝壁是凑巧。之前琛琛说学校越来越重视英语这门课，学生们为了苦练听说能力都急需更轻巧、方水又功能强大的随身听呢。小财神都给指路了，这我必须得识教不是？
赶紧马不停蹄地去了趟深城进货，这个啊，就是样品之一。
琛琛打电话那会儿，我正琢磨这玩意儿的功能呢。
想着自己研究透了，改明儿才好知道咋个更好推销法儿。结果琛琛电话一来，我就忘了把它给放下了。”
嗯，忘得好！
这个巧，凑得简直棒极了！
不然就没有这么强有力的证据了。
原本害怕把事情闹大，弄僵了计生办那边直接咬死了小妹超生、违反国家政策，直接不管不顾来个强制啥的。
只想把啥是是非非的都先放在一边，万事等着小妹把孩子顺利生下的刘守仁如获至宝般地抓过宁建设手中的随身听，原本乖猫似的态度立马变得悍虎般。
物证在手，人证多多。
主动权什么的，现在可就不在她蒋云的手里了！
如是翻转之下，蒋云心里都已经一突，各种忐忑了。
更要命的是被检查的当事人淑珍还颇为费解地悠悠开口：“零超生率真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蒋主任你罔顾人命，特特示意两位专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呵，也亏得两位专家医德高尚，不屑跟你同流合污。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刘淑珍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成为你零超生率下的牺牲品了呢！”
340。悲催：挨揍又挨罚
蒋云惊恐：这话问的，这话问的，简直要把谋杀的罪名直接扣在她脑袋上的节奏啊！
原以为连山那个没品到连女人都打的就已经够呛了，结果这不言不语了半晌的刘淑珍一张嘴，才特么的真真是要命呢！
这个罪名说啥都不能认，不然别说心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就是她这个人能不能囫囵个儿的逃过这一劫都难说。
毕竟这几年的计生工作中，因故没有下了手术台的，还真不是一个两个。
但凡刘淑珍这口风透出去一丝半点儿……
那些个失去了妻子儿女，满心愤恨的人还不活撕了她？
蒋云冷汗，满满愤恨地看着跟她一起来却站在了刘淑珍那边的两位专家：“没有，我，我没说过！你们不能信口开河，随意污蔑！”
原本吧，这两位还挺不忿淑珍这赶鸭子上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拉人一起下水行为的。
到底这卖好儿是真，提醒淑珍多加注意顺带埋汰下蒋云也不假。
但这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大明旗鼓的不要好么？
终归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如非必要，谁也不乐意为了别人家的瓦上霜给自己招个死仇。
偏这有时候吧，你不找事儿，事儿却主动着你啊！
蒋云这一嗓子吼出来，她们就是想留着三分余地都不成了。
为了不叫连山把暴怒的拳头抡到她们身上，也得赶紧的坦白从宽，把事情怎么来怎去的好好说道说道。
淑珍见状微笑，嘴角勾勒出个得计的弧度。
呵，为保证零超生率绞尽脑汁是吧？
今儿姑奶奶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有那么恶毒的心思挨顿揍都是轻的了，特么的还敢不依不饶？
小姑子女婿英明，现在证据、证人皆在，事情怎么个了结法儿，已经不归你说了算了！
心里带着怨气儿，又怕自家那位亲戚几年后下台这位蒋云会借机崛起回头再找她们不自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两位，很是给蒋云添了点儿油、加了几分醋里面。
生生把为了计生工作不惜一切代价的蒋云给颠倒成了个为自身政绩罔顾超生人员生死、冷血到有些个草菅人命的形象。
好好地挨了顿狠揍不说，这公平没有讨到还落了一身的不是。
蒋云心里的郁闷都够翻江倒海的了，偏连山两口子和刘家、连家一帮子齐齐变了态度。
竟然是，让她想要将事情就此落幕，吃点亏白挨了这顿打都不能够。
“你…们，还…想…怎…样？”蒋云一字一顿，勉强压抑着满心澎湃的怒意问道。
“呵，蒋主任这话儿问的，我想怎样，我能怎样？好容易虎口逃了生，我只是，想要替广大跟我一样遭遇的姐妹们呼吁下。咱共和国像蒋主任这样狠心的少几个，夫妻诀别、母子双亡的悲剧就会少很多！”淑珍冷笑，看着蒋云的目光满满都是讥诮。
“对，就是这么个话儿！以人为本，人，才是社会和经济发展的本原、本体呢。像蒋主任你这样，为了盲目追求所谓的零超生率而无视超生孕妇的身体甚至生命的行为，简直就是本末倒置！”武英红接过话头，积极力挺自家小姑子。
“我……”
“你什么呀，你！就知道扛着国策的大旗，强调零生产率。
都不知道计划生育是国策，不是法律么？
甭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真的超生了也就是免职、罚款的事儿。
而盲目强调保证零超生率，无视我大嫂的身体状况，私下那么交代两位专家。
姓蒋的你得庆幸我大嫂人品好、两位专家医德高尚。
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这就是妥妥的蓄意谋杀！”暴脾气的连月狠狠剜了蒋云一眼，小嘴儿爆豆似的一阵抢白。
原就伤得不轻又经历如是反转，证据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被派下来跟自己一道儿的两位专家也齐齐站进了对方的阵营……
蒋云心下一苦，倍觉自己简直四面楚歌，弄不好白挨了这顿揍还得被撸掉千辛万苦才打拼到如今的地位。
然而，事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悲催。
假专家真她直属大领导亲戚的两位风尘仆仆地回了省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告了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