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小镇,又成为他们鲜衣怒马的场地。
抽空时戚缭缭写了几封信回去报平安,其中一封是给苏慎慈的。
她把近期的大小事情都跟她说了,包括邢炙他们先后建功却负伤的事情。
信件在十日后到达苏慎慈手里,看完之后她手都抖了起来……
苏沛英恰好进门,看到她脸色不对,旋即问她:“谁来的信?”
“缭缭写的!她说炙大哥受伤了。”
苏沛英闻言把信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然后道:“阵地上受伤总归难免,没伤到要害便是万幸。”
又道:“看上去一切都还很顺利。过了飞鹰咀,就该挺进北地了,然后打下几片草原,就直接攻到了乌剌王庭。”
苏慎慈问:“那得多久?”
苏沛英想了想:“照这么看的话,最多半年吧。但战场上的事情很难讲。”
苏慎慈觉得半年时间并不长。
可是一想到半年有一百八十天,忽然又觉得漫长起来。
邢炙去后并没有给她写过信,战地上又不是不许写信,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想她吗?
就连这次受伤了他也不曾吭一声,她还得自缭缭信中得知,便有些郁闷。
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搞不好,他是故意逗她玩玩的呢!
她这里生着闷气,苏沛英却压根没留意到她,只是拿着信纸反复地看,然后又疑惑说:“缭缭这笔字,怎么看上去跟你的字那么像?”
苏慎慈被牵去注意力,接了信来看过,这一看,还真挺像的……
戚缭缭从苏慎慈的回信里莫名读出了一股子怨气。
什么样的怨气呢?
就好像是如果燕棠出去三五日不归家,她定然会在家里对着他的枕头座椅拼命地瞪眼睛,又好像是假若燕棠吃饭只顾自己吃,把她喜欢吃的菜吃个精光一样的那种。
但不管怎么说,都显示出了苏慎慈这种怨气分明是种闺中少女对情郎不满的怨气!
她很纳闷,也没听说她跟谁有那么一腿?
但她并没有理会她的莫名其妙,看到信中说朝中还算太平,以及戚家燕家都还好,也就罢了。
夜里她把信给燕棠看,燕棠也觉出怨气来:“谁惹她了?”
“谁知道!”
翌日天色老迟了,侍卫们都还没看到他们的王爷露面。
戚缭缭试了三次才坐起床,因为该死的昨夜后来居然刚好赶上了她的月信……
原本在床事上她已经是完全能够应付得了他的索取了的。
可昨夜里半途就腰酸起来,以为是累的,燕棠停下给她按摩了会儿,觉得好些了,结果完事之后腰竟酸胀得要命,终于猜到是要来月事了。
这是成亲后第二次造访,第一次因为在赶路,燕棠也不知道。
这回才算是知道女人家这种事这么遭罪。
虽然说戚缭缭打小让嫂子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没什么大毛病,可终归头两天腰酸背疼是会有的。
燕棠看到她下裳上的血心疼得不得了,守了她一夜,生怕她就这么血流尽了牺牲在床上。
后来也记不清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他不住地伸手给她按摩后背,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还很疼吗?还流血吗?”燕棠盘腿坐在床上问她,一面又小心地给她按摩起来。
戚缭缭撑身坐起:“哪有那么快好?至少得三四天呢!”
“这么久!”燕棠明显吓到,“要不服点止血药?”
戚缭缭无语:“不懂就不要乱说。”
她就是躺着不想挪窝,说哪里疼也谈不上,出门走动都是可以的,可是就是透着周身不舒服。
燕棠一筹莫展。耷着脑袋看了会儿地下,带着些悔意道:“真不该让你出来。”
戚缭缭冲他瞪了瞪。
他又连忙改口:“我是说完全应该做好准备再让你出来。”
戚缭缭也懒得跟她纠缠,摆手道:“出去吧!我要洗洗。”
“我帮你!”
“不用!”
……
燕棠被轰了出来。
院门口拢手立着的黎容丘陵他们见他总算露面,还以为他昨夜一战到天亮,均站直身道:“王爷也忒厉害了。”
燕棠知道他们想歪,但也不好明说解释,只是瞪着他们,然后示意黎容跟上来。
到了偏静处,他说道:“带着红缨上街去,多采购些柔软吸水的棉布来。”
黎容愣了下,不知道想去了哪里:“王爷也该克制些。王妃身上还有疾呢。”
第400章 陈年老醋
燕棠脸色阴下来。脸上又挂不住:“让你去你就赶紧去!”
黎容道:“行!我这就去。”
“慢着!”燕棠又唤住他,正了正神色说道:“然后再去逮几只山鸡什么的,找子湛让他给王妃浓浓地熬几盅补身汤送过来。”
燕棠走了之后戚缭缭就去了耳房沐浴。
翠翘也忍不住抱怨:“这关外也太艰苦了,往常在侯府,这几天都是得躺在锦褥里养身的呢。
“看看这土炕,硬得跟石头似的,被褥也不软和,这哪里能养什么身?您打小到大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
“要不这营前令咱不当了,还是回燕京去吧!”
“瞎说什么呢?”红缨过来数落道,“皇上给的差事,哪里有说不当就不当的?”
说完看着半浸在水里的戚缭缭的身体,也忍不住说道:“这才刚开始呢,好在是这两年勤学武功,把旧疾都克制下来了。
“只是听说到时候去了北地更艰苦,这王妃能挺得住吗?”
戚缭缭原本闭目养神瘫在热水里随她们数落抱怨,这会儿便睁眼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人都能挺,我有什么挺不住的?我又不是受伤,过了几日也就好了。”
看来她们皆以为她是练了这一年武所以身子才会好转了的,不过这倒也好,省得她再去找什么理由来遮掩。
她这里刚披衣跨出门,门推开,燕棠又回了来。
红缨翠翘知趣地退下了。
燕棠等她回到床上,就道:“不舒服就躺着休息,昨晚我帮你洗过了的,不洗也没关系。”
戚缭缭闭着眼没吭声。
燕棠拖了张凳子过来坐下,然后晃晃手里的药瓶,说道:“你躺下来,我帮你上点药。”
戚缭缭瞄了眼:“什么药?管用吗?”
“我去跟铃兰拿的,应该挺管用。”
戚缭缭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跑到铃兰那儿去了,便是再不想动也配合起来了。
擦了些药,小腹和后腰上热乎乎地,大约也知道是嫂子们惯常给她用的那种,顿时也舒服些了。
一会儿等他开门端了饭食进来,她便就坐起来,乖乖地举起牙箸等着开饭。
燕棠给她夹了颗肉丸子:“回头药房里会送些汤药过来,你记得把它喝了。”
“什么药?”
“补身的药。”燕棠埋头吃饭,“那药据说行经时喝了效果比较好,你不许偷懒。”
说到女儿家行经这种事,他总有些不自然。但他努力适应,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像个毛头小子。
戚缭缭看了他片刻,放下牙箸道:“你今儿不出去?”
燕棠喂她吃了口粥,说道:“不出去了。反正这几日事务也不忙,陪陪你。”
戚缭缭并不渴望跟他日日腻歪,像铃兰那样,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忙,她不用成为他的负累,而他也不必时时惦记她,这样其实挺好的,活得自在。
“我呆会儿再躺躺,到下晌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反正不骑马出去便是。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燕棠凝视了她一会儿,见她态度坚定,也就罢了。
“那我下晌过山鹰咀看看,争取早点回来。”
“你不用管我,说不过我跟敏之黄隽他们玩儿得正高兴呢。”
燕棠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对黄隽那么好?”
戚缭缭笑道:“那你怎么就对他那么吃味?”
他吃了口蘑菇,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以前给他送过吃的。”
戚缭缭好久才想起来,当初郡王府里老太妃做寿,她的确是曾经答应给黄隽带吃的,后来也真的带了一篮子过去。
只不过这件事他怎么知道的?
……燕棠还有要务,撂下碗筷就出门了。
临走时交代的话是让她好好在房里躺着,回头要吃药,还有子湛会熬了鸡汤送过来,身子不舒服,就要多歇着。
但戚缭缭在喝过药又吃过午饭后觉得的确好很多了,只要不骑马,基本上不会防碍行动,又哪里坐得住?
等到午睡起来戚子湛把熬得又浓又香的一锅鸡汤端过来,她敞开肚皮喝下去之后,觉得不去消消食实在不行了。
遂带了翠翘出门,到邢小薇那里寻着她一道去看邢炙。
邢炙屋里倒坐了好些人,都是营里的年轻将领们,见到戚缭缭来大伙都起来见礼。
戚缭缭看了下,徐坤也在,便先与他打了招呼,笑道:“徐将军没跟元帅去山鹰咀巡视?”
经过出征这一路的接触,徐坤发现这个泰康一煞倒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莽撞轻率,以至于对她当初逼问徐夫人那段的坏印象也消除了些。
他点头道:“末将奉元帅之命留守营署。”
戚缭缭还没说话,旁边又有络腮胡子的将军笑道:“老徐哪里是奉元帅之命留守?分明就是今日要陪嫂子过生!
“方才我们几个过来,都看到你拎着镇子上买来的鸡鸭鱼往伙房里去了!”
将领们显见得都是熟络的,说到皆纷纷打趣起来。
戚缭缭闻言,琢磨了会儿,便也笑问徐坤:“原来今日是徐夫人的寿日,那可巧了,眼下既无军务,咱们几个前去将军营房凑个热闹可方便?”
“王妃若去,那自是不方便也得方便!”将领们哪里知道他们双方那茬儿,只当戚缭缭说这话便是给足了他们年轻将领面子,自然帮着答应。
徐坤见他们这么说,便也只好笑着抱拳:“王妃若不嫌弃,徐坤与内子必将恭候大驾。”
……
燕棠傍晚回来,头件事便问起黎容戚缭缭今日情况。
听说她下晌在营里晃荡了一下晌,如今还在邢炙那里,便就直接折身出了门。
徐坤他们坐了会儿先走了,戚缭缭和程敏之他们留下来陪邢炙说话。
一开始都并没有如何,中间邢炙就有些心不在焉,见戚缭缭过来给他斟茶,他欠了欠身致谢,又状似随意地问她:“缭缭写信给回去了吗?坊间都怎么样啊?”
戚缭缭便把先接到的苏慎慈的回信内容跟他说了,然后道:“阿慈说都好着呢,不用惦记。”
邢炙握着杯子的手指摩挲了几下杯沿,就道:“你应该没说我受伤的事吧?”
第401章 给她捧场
“说了。”戚缭缭道,“不过只告诉给了阿慈,别人没说。你放心。”
邢炙才不放心呢!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半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这也显然也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
燕棠进来的时候,戚缭缭正准备走。
临走时约了下回头去徐坤那儿碰面的事,大伙就散了。
戚缭缭回房梳头,日常作着普通军官装扮,把头发全梳成一只圆髻束在头顶的她,这会儿已经换上衣裙,耀眼绯衣在这简陋小屋里十分醒目。
燕棠走过去坐下来,她就在镜子里望着他说:“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换衣裳。”
他解下盔甲挂上衣架,不解地道:“不是不舒服吗?这又是要去哪儿?”
戚缭缭笑了下:“徐夫人今儿过生,我和小薇他们去给她贺寿。”
燕棠听说没他的份,就撑膝哦了一声。
直到戚缭缭说道:“你快去沐浴更衣,我们一块儿去。”他这才又拾回精神,起身去沐浴。
走到门帘下他又倒回来,看看没有外人的屋里,悄声问她:“好些了吗?”
戚缭缭又自镜子里看他:“好多了。你快去吧。”
燕棠就点点头,又冲她笑了笑。
戚缭缭没来由就觉得这一笑透着那么邪恶……
半个时辰后装扮完毕的镇北王就携夫人一道出门与人会合了。
众人都等在帅帐空地上,邢小薇正跟戚子湛不知为什么事在那儿扯皮,经程敏之提醒后扭头,不由呵地一声站起来:“都说人家徐坤跟夫人恩爱,你们俩这是双双去徐将军那儿砸场子的吧?”
“怎么会?去捧场的。”戚缭缭笑眯眯。
邢小薇没眼看,扭转身面朝着戚子湛。
燕棠仍旧淡淡地扫视着他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几个人便就立刻跟在后头,一道浩浩荡荡往徐坤院里去。
……徐坤自邢炙屋里出来后就回房把戚缭缭及众将晚上要来院里热闹的事情说了。
他知道将领们多是因为想借着这个机会喝点酒放松放松,但是戚缭缭要来,他不能不先跟徐夫人打声招呼。
徐夫人听完静默了片刻,然后带着些微愕然:“她是认真的吗?”
“当然。”徐坤好笑地,“她还说跟程敏之邢烁燕他们几个都来。”
他还想说他觉得戚缭缭也并不如他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性情乖戾,随意以践踏他人尊严取乐,但一想到前事,这话又还是咽了回去。
徐夫人想了下,就说道:“那你就得再让人去镇子里买些酒菜她不能燥热辛辣之物,寒凉的更不能吃,吃你让人注意一下。”
“东西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但不必那么讲究,他们在屯营里时,我看他们常去镇子里开小灶,香的辣的都来,那羊肉虽然燥热,也没少吃。”徐坤因她没有意见,反倒怕她碍着面子而心下委屈。
说到底这是她的生辰,倘若来的人使她不高兴,他当然也不乐意。
“仔细些好。那可是戚家和王府两家的宝贝疙瘩。”徐夫人淡淡说。
徐坤也就照办了。
到了暮色四合时,将领们先过来了,徐坤刚招呼人入内坐下,外头又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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