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的话,即便是可能要换一种身份,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让人心慌。
因为他承受的并不再是像当初燕奕宁过世之后那样的孤独。
也并不彷徨。
她始终是冷静而清醒的,像一盏灯,指引着也温暖着他。
他拦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动情地吻下去。
他爱这个女人,像入了魔地那样爱。
这股情意随着朝夕相处里欢喜忧愁的迭换,在坚定而无畏地加深。
他第一次像个孩子似的抛去所有顾虑在她这里汲取着包容和安慰。
他的情爱,再也不像当初只是因为被吸引而想得到她那样的浅薄了。
他开始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在她面前释放自己,甚至是依赖她。
……
傍晚时黎时来报说探子回来了。
红缨望着昂首走出去的燕棠的背影,扭头跟歪在榻上看图纸的戚缭缭说:“王爷这是释怀了吧?”
戚缭缭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扬唇道:“应该是吧。他本来就不是个死脑筋的人。”
红缨笑了下,给她腰上搭了条薄毯。
关外的八月已经进入深秋了,她最近气色不好,得谨防着凉。
……
帅帐里燕棠接到探子来报后即传令所有人过来议事。连晚饭都是在帅帐里一齐对付的。
戌时后,第一道点将发兵的军令发下来,到亥时,所有包括先锋,主力,增援,后备等等兵马全部调派妥当,寅时三刻,全军都须得至营前待命。
因此今夜不光是前营忙碌,营房后方也开始配合行动起来。
徐夫人下晌时得知的立刻要发兵北真的消息。
徐坤一回来她就边给他递茶边问道:“你要去吗?”
“要。当然要。”
徐坤话语声都显得有些匆匆,说完忽然又想起日前她说的那席话来,转身与她道:“我仔细想过了,即便皇上或许是个擅玩帝王心术之人,可无论如何,我是大殷的将军。
“我手下有无数的士兵,就算我不为萧家,为大殷,为这些兄弟们我也得尽到自己的本份。
“所以,该我上场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退缩。
“若水,你吃的苦我都知道,将来我们还有大半辈子的安稳,那些事情都会过去的。”
徐夫人颤着唇走上前:“我是因为我受的苦所以忌恨萧家吗?不是!我为无辜死去的忠勇王夫妇和那个都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也是!所以我才不肯让你为萧家拼命!”
“可是这是我的职责啊。”徐坤尽量放缓声音,“除非我现在撂挑子不干。可是你希望看到我临阵脱逃,做个懦夫吗?即便你想,我也做不到。”
徐夫人双手互搅着,紧抿的双唇没有什么血色,脸上抗拒的意味明显,却又未能说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
第469章 圣上口谕
“那你当心点。”
她退步坐下来,不再说什么。
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哪里还会不清楚他的性子。
若是不清楚,之前也不必把事情说的那么明白了。
徐坤换好盔甲出来,见着她仍在原处默坐着,又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戚缭缭又陪到凌晨,直到大军出发之后才回房。
翌日傍晚传来大军攻入王庭百里外的消息,紧接着燕棠也披挂上阵,准备前去北真了。
给他披盔甲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踏实,问他:“有把握吗?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虽然说一路过来也受了不少小伤,但是总归没有什么大事。
前世里他正是在最后那场战役里中的箭,如今又到了这最后关头,她难免有些地紧张。
“不会的。”他捏捏她的脸,“丘陵魏真他们都在呢,我把黎容留下了,有什么事让他去办。北真不过是在做困兽之争而已,最多三两日,我就回来了。”
戚缭缭好像除了放心之外也不能做些别的什么,只好点头。
程敏之他们需要跟过去,但燕被燕棠留下来了,名义是留下供戚缭缭差遣,实际上是为什么,他心里知道,戚缭缭也知道。
燕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是痛快地留下了。
战争气氛下没有人再去为什么身世的事情而纠结,萧珩昨夜里打了头阵,晌午回的营,下晌跟燕棠汇报完阵前情况后,接着也跟着出发了。
徐夫人也送到营门外,看着越来越远的将士们的背影,无声地转了身。
“徐夫人。”
戚缭缭在后头唤住她。
她停了下之后转身,看过来道:“王妃可是有事吩咐?”
戚缭缭笑了下:“无事。只是看到夫人这几日气色好像不是很好,没什么事吧?”
徐夫人垂眸:“妾身很好,多谢王妃惦记。”
戚缭缭笑容减了减,目光直落在她双眼之间:“我听说徐夫人会鞑靼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学会的?”
燕棠从贺楚屋里回来之后她就抽空梳理了一下他带回的信息。
当贺楚强调容姬身边有两个很漂亮的侍女时,她眼前很快就浮现出了徐夫人的影子。
这个徐夫人的来历有诸多巧合与未明之处,比如说她的经历和年龄与容姬身边的小侍女就差不多对得上,那个小侍女进王庭时才一岁多,容姬在王庭呆了七年,到他们失踪时小侍女就应该有八岁多。
而徐坤称徐夫人到达徐家时是十岁,这么算起来,她与容姬失踪的时间其实是暗合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确配得上贺楚口中的“美色”两字。
如果她就是容姬的侍女,那么是否说明她有可能知道容姬的下落?
并且有可能皇帝要找的人就是她们三人当中之一?
徐夫人望着她:“王妃这是第二次质问妾身了。”
戚缭缭倒也没有否认。因为她的话听起来确实有这么点意思。
“我不知道王妃在怀疑我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我害怕你质问,就不会去找安达,还跟他说鞑靼话了。”
徐夫人抬眼看着远方,声音里听不出起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这关外的人会说鞑靼话的有很多。
“我是怎么学会的,只要不干涉到王妃你,就可以了不是吗?”
戚缭缭少见她这样硬气,又微笑起来:“夫人若是不说,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干扰?”
显然,她更喜欢这样活泼有生气的女子,那样才更显得她像个活生生的人,哪怕到如今她敌我未明。
“那我就是不说,王妃又将如何?”徐夫人收回目光。
戚缭缭笑了下,她还真不能如何。
她今日呈现出来的刚硬,令她忽有了几分刮目相看之感。
从前对她的印象是端庄温婉,沉默寡言,这样的强硬是很少有的。
在皇帝那边有消息来之前,她还并不想跟她起什么冲突,同时也并不想让她摸清自己的底。
便就笑道:“自然是将你当成功臣眷属敬着。徐将军在阵场表现委实让人钦佩,这次元帅能够成功破了乌剌,将军功不可没。
“夫人随军照顾将军,也辛苦了。”
徐夫人听她提到徐坤,神色稍缓。
也许是她反应太过了。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在富贵人家长大,何尝来那么深的心机。
“应该的。寅郎心有大志,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她福了福身,离去了。
她永远跟她亲近不起来。哪怕在她带着几个子弟自图真和安达手下突围出来,她也曾经心生钦佩。
她太明白乌剌人的残暴,她能完整脱离出来,多么难得。
她自己就不同了,哪怕是离开乌剌那么多年,伤痕还在,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还在,那些过往必将陪伴她终生,直到她未来不久后被挫骨扬灰。
他说他们还有大半辈子的安稳,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她能不计较那些耻辱,她也无法将几条人命置之不顾。
他的安稳是他的,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不会有资格跟着享受。
回到房里,她平静地从医箱里掏出个小瓶子,倒了几颗药揣在手里。
北真挺不了多久的,大军回营,很快的。
一切都会很快就要了结的。
……
皇帝到达大同时便收到了燕棠他们已经打北真的消息。
别的先不问,先问了两嘴燕棠跟萧珩怎么应付战事的,有没有再出什么夭蛾子,这才安歇下来,翌日早起就又策马赶往清水营。
传旨官到达清水营,直接发话要见镇北王妃,众人皆不知是皇帝亲来,便把他带到了戚缭缭院里。
戚缭缭刚刚午睡起来,原本是打算跟燕带着红缨她们俩出去逛逛的,听说有旨意,便一路小跑到了院外。
传旨官是乾清宫的太监李芳,见到她即笑着弯腰:“小的见过王妃。”
“李公公!圣旨呢?”
“圣上只有口谕,传王妃这就前往关内五十里接驾!”李芳笑着将手里一只玉环递过来。
戚缭缭接过一看,瞬时讶了讶,这玉环跟他当初画给她的那个狼头图样的首饰,简直一模一样嘛!
第470章 您在找谁?
五十里外的桐林州衙署里,皇帝已经安顿下来。
知州完全不知道皇帝会突然亲临,一番火速的迎驾接驾之后,眼下官服齐整率着一众属官,躬身立在自己素日用来休憩纳凉的小雅舍门内,尚且惊魂未定。
戚缭缭的到来无疑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帝的那一摆手,更让人如蒙大赦。
皇帝也且不管他们是如何忙不迭地去反省补漏,等戚缭缭见过礼,便让所有人都退到院中去等待。
能够惊动这位至尊御驾亲临,戚缭缭对心中的猜测多出了几分笃定,当然同时又有几分欢喜。
他能亲来,那就说明他确实是很在意燕棠跟萧珩起冲突的事,他既这么在意,那么就代表所有的秘密都即将揭开了。
“瞧着壮实些了。”皇帝捧茶坐着,撩眼打量她,“有那么点从军的意思了。”
戚缭缭忍了下,说道:“您一说壮实,我就想起屯营周边地里耕地的老黑牛。”
“那怎么会?”皇帝慢条斯理吃茶,“你顶多就是头黑牛犊子。”
戚缭缭摸摸后颈窝。
行吧,人家是大爷,他怎么说都是对的。
“那俩这几日怎么样了?还打没打?”调侃完了她,大爷总算说到了正事。
“没打了,昨儿开始又凑一块儿忙着打仗去了。”戚缭缭道。
接着又把这几日燕棠和萧珩各自的情况都说了说:“我们王爷一心扑在军事上,克己复礼,心无旁鹜,一切以战事为重。
“当然楚王也很有本事,昨日他任主将,枪挑了北真两名将领,取了他们的首级。”
“受伤了吗?”皇帝微微吸一口气,抚膝问她。
“受了点轻伤,不过看上去不碍事,今日他又随着我们王爷一道往北真去了。”
戚缭缭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两句:“这次北征,楚王立下了很多功劳,先后后受了很多伤,不管他素日多么不羁,此番在沙场上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的。皇上,楚王是您的孩子,您回头不妨多夸奖夸奖他。”
也许她这么说是有些多嘴,但是萧珩心里的怨气,绝大部分是来自于皇帝那些年对他的冷落。
如果身为父亲的他能够多给予些关爱,萧珩心里怨气也迟早会化解掉吧?
毕竟他也不是个完全没有分寸的人。
皇帝沉吟点头,说道:“是朕疏忽了。
“他幼时在胎里动了胎气,生下来体质一直很弱,他母妃过世后他又闹得不像话,朕很怕他养不活,不得已,才应了无音的话送了他去寺里。
“那些年朕去看的他少,一时政务繁忙,太子还小,身为天子也不可能常常出京。
“二则是他母妃的死”
说到这里他打住了。
戚缭缭想起萧珩说到的沈妃的死因,也没敢追问。
皇帝缓慢地起了身,走到她两步外站定,又说道:“随云呢?他有没有怨朕?”
“当然没有!”戚缭缭忙说,“不管楚王猜测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没有怨您的理由。”
皇帝点点头,望着墙下两株树苗,没说什么。
戚缭缭却忍不住道:“倘若楚王说的是真的,还请皇上能给他们个明话。不然的话于朝局也不利。”
“一半一半吧。”皇帝道,“虽然朕确实很喜欢随云,但他不是朕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当年替大殷平定北疆,为大殷带来二十年边疆稳定的忠勇王段鸿飞。”
这答案虽然不符萧珩猜测,但是也没有让戚缭缭感到太意外。
毕竟她心底里已经在这样想了。
皇帝若不是燕棠亲生父亲,燕棠又的确另有身世的话,几乎就只有段鸿飞有可能。
“那不知皇上要找的人又是?”她直了直腰,“会是我们王爷的母亲吗?”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
皇帝凝了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但是也没有回避:“你既然查到了容姬,应该就已经知道她当时怎么去乌剌的?”
“知道。是被苏赫掳去的。”
皇帝道:“容家是钱塘的一个耕读世家,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只是近几代没落了。
“容家到了容姬这一代,他们这支里只留下容姬和哥哥容少康。容少康又只生下了两个女儿。一个叫容敏,一个叫容慧。
“容姬出嫁一年不到,夫君过世,容少康便把她接回了娘家。
“按理说,盛世之下,容家居在江南不会有什么变故,也不可能会让苏赫有机可乘。
“可是那年江南桑蚕偏偏遭了些灾,收成不好,容少康与夫人亲自前往大同来商谈买卖,半路遭遇了匪徒,夫妻俩都遇了难。
“随后容姬带着一双侄女前往西北接手家里的买卖,却不料中途被路过的苏赫见到而劫去了王庭。”
说到这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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