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是——”
“我是在担心巴图背后有阴谋!”她敲着桌子说。这帮熊孩子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
大伙总算听懂,纷纷咳嗽起来。
程敏之斟酌着用词道:“可你这……也没凭没据啊!”
就凭他们起争执就猜测巴图有阴谋,别说靖宁侯和燕棠不信,他们也很难相信……
“所以我就要找证据让他们相信!”她放下杯子说:“孙彭这边我们不好下手,弄不好要说不清。我们只能从会同馆这边寻找机会,刺探内幕了。”
程敏之道:“怎么刺探?”打架他常打,这刺探的事他没做过啊!
燕湳看看他们,喃喃道:“要不,抓巴图出来拷问拷问?”
程敏之和邢烁都望着他:“抓巴图?你是傻了吧!他可是外邦使臣,敢抓他,咱们到时候回家不得被揍死?!”
燕湳耷了肩膀。
戚缭缭捧着杯子,环视着他们说道:“巴图不能抓,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她招手让他们靠近,压低声音细细的说起来。
第133章 非去不可
戚家小花园里,四颗脑袋凑在一处也不知说了多久,等到散开的时候随即就个个脸上充满斗志了。
“我们暂且也不用着急,他们刚刚才跟司礼监有过争执,必定也要暗中窥探朝廷的消息,所以总会有露面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成。
“总而言之,在保证能够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还不能让对方拿到任何不利于咱们的把柄。”
戚缭缭说道。
程敏之拍着胸脯:“头阵交给我,你们做好准备!”
说完已是出了门去。
……
白音馆里气氛一扫之前几日的颓败,而变得喜气洋洋。
“还是大人英明,一下子掌握了那孙太监的命脉,这下不管事情怎么发展,都于咱们有利了!”
阿丽塔高兴地走向巴图,媚笑的神情与前些日子相比可谓判若两人。
巴图哈哈地仰头笑,笑完之后深敛着目光说道:“我只当这姓孙的碍不了我们的事,才一直未曾重视,这次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想到这么一出。
“孙彭若仍是这么强硬,那大殷皇帝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倘若肯妥协,那他萧皇帝也得狠狠栽个跟头!
“咱们憋屈了这么久,也该掰回一局了!”
阿丽塔双眉微拧:“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可汗总想着针对大殷皇帝呢?”
巴图扭头:“这怎么能是针对?而是形势所趋!可汗的深意,不是你我能随意揣摩的!
“这两日你还是多出去走走,看看朝廷有没有什么风闻出来?”
……
阿丽塔对巴图的冷拒虽略有些不爽,但也不能违逆。
这两日少不得就往街上来,且专找那些繁华人旺之地走动。
虽然她很瞧不起中原人的窝囊无用,但也不能不承认,中原的繁华令她十分留恋。
这里没有频繁的迁徒和战争,没有那么多风霜雨雪造成的困境,最重要的是这里物资丰富,各行各业发展成熟,制作工艺精湛,世世代代在一座城里繁衍终老,毫无问题。
哪像他们?!
时常还得为着争夺一片草原打得头破血流。
她可是一点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相信整个乌剌也没有多少人会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迫切地希望贺楚的大计能早日付诸实现,如此她就能长留燕京,一改她如今顶着乌剌随团女使的身份却还得受身后侍卫“监视”的待遇!
等到他们乌剌的铁蹄踏破雁门关,就算一时占取不了中原,那也至少能让大殷皇帝在他们面前俯首认输!
她精神振奋地进了家人客极旺的茶楼。
她对中原较为熟悉,近来又给巴图当了两个月探子,对于消息频出的场所熟知于心。
茶楼上有戏可听,她坐下来,侍卫们也就近坐下,离得不远不近。
才磕了几颗瓜子,忽然旁边侍女就凑过来道:“镇北王好像也在这边。”
她忽然顿住,——镇北王燕棠?
“在哪里?”她放了瓜子。
“进了对面翠香楼。”
阿丽塔扭头,透过窗户往对面酒楼看过去,对面是家饭馆,没看到燕棠本人,只看到门前小厮正在拴马。
而那马,她却在泰康坊蹲守的时候曾见燕棠骑过许多回,而且她还知道,他往往是不当差的时候才会骑这匹看起来格外扎眼的汗血马。
“几个人?”她瞥了眼不远处的侍卫,压声问。
“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
她目光随便变得湛亮起来。
如果说最初接近燕棠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么在接风宴那日见识过他的身手之后,她也已然对他有了兴趣。
原只道那些日子她在泰康坊定然能抓到机会将他征服,没想到却始终无果,还让戚缭缭给搅坏了好事。
眼下竟让她遇见他独自一人在这里……
难不成在她离京之前,还能让她有机会把大殷的镇北王给拿下来么?
她嘴角微勾,忍住心情,看了眼侍卫们。
有这两人盯着,眼下纵是她想过去,也是难以脱身。
还有,燕棠极少出来应酬,就是去也是去那等格调甚高的场所,怎么会独自来到这小饭馆?
……不,他还跟戚缭缭去坊门口吃过羊肉面呢,来这种地方倒也不算特别奇怪。
那他独自出来会的是什么人?
若是约了人在此,那她就是脱身去了也不见得有机会得手。
“去看看有位子没有?这破地儿怎么那么多人!”
正暗地里琢磨着,忽然门口又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十三四岁,着一身月白色云锦绣袍,长得玉面丰唇,俊俏夺目,腰间挂一块美玉,头顶也以玉簪绾着发,看着就是个不可一世的富贵纨绔子。
阿丽塔打量完,又忍不住微微一愣,来的人居然是燕棠的弟弟燕湳!
“二爷?!”
侍卫们这时候见着燕湳吆喝,也不由起身打起了招呼。
燕棠是金林卫副指挥使,虽是暂且时去了屯营,可终究也是他们的上司,哪里见着他弟弟来而不招呼的?
这里不光是出了声,且还走上前行起了礼。
“二爷今儿怎么也上这儿来了?这里人多,恐汗气烘得您难受,要不小的给您上隔壁订个座儿?”
燕湳就哦了声,拱手道:“原来是你们两位。我跟我哥出来办事,本来打算在附近找点吃的,哪知道他怪我把他要交去兵部的重要公文弄湿了,训了我一顿,我就自个儿出来了。
“我也不久待,坐坐就走,不用另找地儿。——这破茶楼怎么也这么多人?这是想让本二爷坐地上照顾他的生意不成……”
阿丽塔竖起耳朵听完,心下已禁不住跳跃。
燕家的情况她早就已经摸得清楚,燕棠对燕湳管束严格,偏生这燕湳跟戚缭缭他们那一党一样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因此兄弟俩也不怎么亲近。
燕湳被燕棠训,那是多正常的事儿!
这么说来,燕棠进了翠香楼并不是因为约了人,而是被燕湳给撇下了?
而他身上还有给兵部的重要公文?
那她就非去看看不可了!
她深深看了眼那边,然后低头轻啜了一口茶。
燕二爷嗓门不小,立刻引来了掌柜的。
楼梯口那里立时热闹起来。
侍卫们虽然负责跟随阿丽塔,但他们正守着门口,也不至于还要亦步亦趋地跟着。
阿丽塔目光微闪,随即跟侍女们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就轻快地转移到后窗下,回头再了眼那边厢正热闹着的楼梯口,推开窗门翻出去了。
第134章 你是棋子
燕湳余光瞥见阿丽塔座位上已空,便跟掌柜的发了通牢骚,然后气呼呼地撤下楼来。
进了翠香楼,阿丽塔给了几个钱给小二:“方才进来的外头那匹汗血马的主人在哪里?”
小二接了钱,哈腰道:“就在楼上,楼上总共只有一间房有人!”
阿丽塔留了个心眼:“来的那人你可认识?”
小二想了下:“不认识,但是是个锦衣绣服的少年公子,小的也不敢打听!”
她满意了,撇下他上了楼。
楼上果然只有一间包间虚掩着门,她轻快地走过去,到了门外倾听,只听得有杯盘挪动的声音,且还有年轻男子的低咳声。
心下暗喜,再悄悄推门看了一眼,只见背朝门口坐着的这人,可不正就是穿着玄服束着金冠的燕棠?!
她放心推了门,勾着唇走向燕棠对面。
人才走到半路,突然桌上光影一闪,四面暗处猛地就蹿出几个人来!竟然瞬间就封住了她四面八方,将她团团围在了狭小的中间空地上!
她大惊失色!
连忙朝正面伸腿扫过来的“燕棠”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燕棠?
分明就是当日在会同馆跟戚缭缭一起闹过事的吴国公府二爷程敏之!
“你们想干什么?!”
惊慌之余她抬手应对,但她又岂是面前几个人的对手?
当日程敏之他们三个在安达手下都未曾落败许多,更何况眼下还有他们各自的小厮相帮,而她自己的身手又哪里比不上安达?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他们的计!
心慌意乱之下,她手脚更显无措,不出片刻,已经被刚好赶到的燕湳拦腰一截,打翻在地下!
“把她绑起来!”
这时候门外又闪进来两个人,为首的绯衣长发,缀着明珠的双丫髻下一张小脸却如寒霜:“阿烁开路!此处不宜久留,先带她离开这儿!”
邢烁点头,随即推开后窗跳了下去。
程敏之飞快将衣服一扒,塞进包袱里,燕湳往阿丽塔嘴里塞了破布,而后便与他押着她跳下了后窗!
戚缭缭见他们都撤了,这才大摇大摆带着翠翘自店堂里结账出了门。
这一片的人不见得认识他们几个,但是难保万一,自然要先转移方为安全!
出到门外,程敏之和邢烁已经各驶了一辆马车过来,她上了第一辆,直接进了车厢,将阿丽塔嘴里的破布扯开。
阿丽塔大口呼气,靠在车壁上怒瞪着她:“我是乌剌女使,你敢劫持我?!”
“你算哪门子女使?你不过就是颗棋子!”戚缭缭斜睨她。
阿丽塔大怒。
戚缭缭却没搭理她,顺势坐在翠翘腾开的座位上,撑腰俯视她:“我之所以敢劫持你,当然是有把握你不敢说出去!
“我让燕湳引你入瓮,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你下落不明,就算是在外出了事,也是你未经通告私自出行引发的后果吗?”
阿丽塔脸色一变,人也跟着微颤了一下。
大殷皇帝明明派了侍卫护在他们左右,打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幌子。
刚才他们明明在对面吃茶,转眼她却在翠香楼受缚,这的确是说不清。
就算是回头出了事情,也是她故意为之,就是要大殷赔罪,那也得扯上一番皮!
她咕咚吞了口口水,睁大眼瞪着她。
戚缭缭重新拿破布给她嘴塞上,然后交代马车加速。
半刻钟后马车出了城门,一直驶到了南庄一座小院子前。
程敏之进来绑住阿丽塔双眼,然后扭着她下了车。
几个人鱼贯进入,到了内里,戚缭缭便扯开阿丽塔脸上的布,垂眼冷望着她:“问你几件事,答出来了我就放人,不答就押到你答为止。
“耍花样我就卸了你胳膊腿,再把你丢回去给司礼监!老不老实,你自己选!”
阿丽塔咬牙望着被程敏之他们簇拥的她:“什么事?!”
戚缭缭道:“前日你们跟司礼监起冲突是怎么回事?”
阿丽塔面色微变,咬牙望着她:“这是两国大使之间的事,我不负责政务,怎么会知道?!”
“阿烁!”戚缭缭沉声。
邢烁随即抽了把刀上来,刷一下对准她胳膊。
“你们若敢伤我,仔细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可汗是不会许外人随意伤害我们的!”
阿丽塔挣扎起来,并且咬牙狠瞪起了她。
“我知道!”戚缭缭抬起左脚踏在她面前一摞砖块上,俯身道:“你是乌剌来使,哪怕你们部落再小,也是外邦。
“按照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的惯例,我若是伤了你,那就是伤了贺楚那个王八羔子的脸面!
“他会觉得我们大殷恃强凌弱,是在瞧不起你们乌剌!
“他一定会正式向大殷讨个说法,要是不满意,他就会发兵踏破长城打进雁门关,是不是?”
阿丽塔瞬间色变!
戚缭缭笑了下,露出森森白牙,又道:“说不定还不止如此。
“因为你们乌剌如今兵力也未上十万,而大殷骑兵实力虽不如你们强,但我们有雄关猛将,以及还有胜于你们数倍的各种精兵。
“你们这些年里四处征战,草原部落也不见得个个都与你们关系融洽罢?
“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单打独斗,就算在大殷手上讨得了便宜,也免不了会后院失火。
“贺楚想挑事,他就得做好准备。
“比如说他可以以我们今夜劫持使臣并且还伤了你作为由头,说服整个草原一起对付大殷。
“有了共同目标,这样他至少不必担心后方遇险,我说的对不对?”
她话说到这里,阿丽塔的脸色已经发白!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不告诉你。”戚缭缭笑,“而你必须告诉我,前日你们跟司礼监起冲突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阿丽塔喉咙忽然有些干涸。
原先还笃定他们不敢真动手伤她的想法,不知不觉已经磨灭!
这些战事策略虽然凡是熟悉了解两邦交往内幕的人都差不多能想到,可那绝不会是一个在中原来说还未能称得上是成人的半大孩子!
她既然能够镇定自若地阐述这些,必定有把握能伤了她且还不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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