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 第50部分

第七十五章　折服孤儿小刺头

　　　　这一日，吃过午饭马秀英就兴冲冲地来到清风苑，今天她要和姚天僖去看望那些被收留的孤儿。

　　　　之前马秀英和姚天僖就商量好出府的办法。受到章大勇假扮章大智的启发，马秀英借了李儿的一件棉袄穿上，李儿的个头比她高，棉袄穿在她的身上都快拖到地面。她又在头上戴顶风雪帽，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冬天人们大多都穿成这样，没人会特别注意观察，马秀英就大刺刺地冒充李儿跟着姚天僖顺利溜出姚府。

　　　　因为带着马秀英，姚天僖没有动用家里的马车，两人快步向着郊外走去，城外有一处农庄属于姚家。当地有田庄的大户都会在农田附近盖一个大庄子储存粮食，否则一到秋收时刻，大包小包的粮食把家里塞满看着多堵心。

　　　　冬天的田野显得特别空旷，寒风在没有庄稼的黄土上肆意呼啸。江浙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样到处白雪皑皑，田埂上依然有顽强的小草露出头，山林里依然有翠绿的叶子迎风颤抖，河里依然有成群野鸟嬉戏，看到有人走近，拍着翅膀飞走，荡起一圈圈涟漪留在水面上闪动。

　　　　“啊！啊！啊！”马秀英揭下风雪帽，笑啊，闹啊，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姚天僖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因为在这行人稀少的郊外，自由广阔的天地仿佛只属于他们，没有人会不合时宜地打搅他们。马秀英和他靠得如此近，近得连她的呼吸声都清晰听见，他只要略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侧面被阳光照射的浅浅绒毛和那抹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

　　　　可是马秀英走得飞快，她必须赶在晚饭前回到林瑛园。她边走边吸鼻子，昨夜太兴奋，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不小心感冒了。她眼里看不到江南冬景也看不到身边男子的深情，她只想快快见到那些未来成为她影卫的孩子们。

　　　　房舍传来唰唰的声响，那是房顶铺的茅草被风吹得翻飞起来。一根茅草轻悠悠地飘到马秀英鼻梁上，她把茅草叼进嘴里笑了，终于看见姚家农庄。

　　　　农庄里或蹲或站着十来个面色饥黄的孩子，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嬉闹玩耍，有的独自坐在墙根下观察蚂蚁搬家，他们看见姚天僖到来立刻围拢欢呼。这让马秀英想起了领导视察孤儿院的场景，这些孩子是真情流露还是为了挣表现？不过这都不重要，她需要的是他们的能力和忠心。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和马秀英同龄，最小的才五六岁，鼻涕都没擦干净。他们发现马秀英后都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因为姚天僖从来不带外人出现，何况这次还是一个女子。

　　　　一个小丫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姚少爷，她是你的娘子吗？”

　　　　“这……”姚天僖脸泛红晕，不敢说是也舍不得说不是。

　　　　马秀英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申明，“我叫马秀英，我是你们的主人。”

　　　　“主人？”此起彼伏的疑问声响起，孩子们都把疑惑的眼光投向姚天僖。

　　　　姚天僖脸上红晕未消，点点头。

　　　　“为什么她是我们的主人，姚少爷你呢？”一个男孩不满地问道。吃的是姚家粮，住的是姚家庄，突然冒出个姓马的新主人，很多人都不适应。何况这个新主人还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就更让人难以接受。

　　　　说话的男孩皮肤黝｜黑，又瘦又高，短而粗的眉毛下睁着一双小眯缝眼，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是他绷紧的嘴角和挺起的胸脯却让人笑不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马秀英皱起眉头，低声问姚天僖。她还在想怎么和这群孩子交流，就冒出一个不服气的。

　　　　“木生，听说他是个孤儿，最早被人发现扔在一棵老树根下，后来吃百家饭长大，性格有点犟……”

　　　　原来是个小刺头儿。马秀英不以为然地笑笑，对付这样的孩子没法讲道理，直接一拳撂倒省事。她故意摆出一副傲慢的表情，斜睨着众人，“我为什么不能是你们的主人？姚大哥只是提供了场地以及帮我管理你们，你们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在承担。”

　　　　“那我走好了。”木生看不惯马秀英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马秀英手臂一伸，“站住，你当这里是大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想怎么样？”木生停下脚步，防备地望着马秀英。若是这个女子叫他赔偿这些天的吃穿用度，他可拿不出来。

　　　　马秀英不屑地勾勾手指，“打败我你就走，输了你就老老实实留下听从我这个主人的吩咐。”

　　　　“这可是你说的，打痛了待会别哭。”木生松了口气，笑得猖狂，跃跃欲试地摆出迎战姿势。这里的人除了姚少爷没有一个人能打过他，何况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简直是自找苦吃。

　　　　姚天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哭的还不知道是谁呢，马秀英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

　　　　“开始！”马秀英狡黠一笑，把棉袄、风雪帽递给姚天僖，快速冲向木生。

　　　　扣手、折腕、过肩摔。

　　　　众人但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只听“啪”一声，木生已经躺在地上。

　　　　“不算！我刚才没准备好。”木生很不服气，觉得马秀英是占了先出手的便宜。

　　　　“行，这次你先来。”马秀英笑吟吟地盯着木生的双腿，不是正规习武的人都不会练习下盘的稳扎，这小子空有蛮力，可惜脚步轻浮。

　　　　“嘿哈！”木生双手握拳，爆喝一声，带着风势席卷过来。

　　　　马秀英腰身一拧，踢腿、踹膝、肘倒拐。

　　　　“啪！”木生捂住胸口再度躺下。

　　　　这一次摔的声音比刚才还响，众人张大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来！”木生倔强地爬起来，还想比试。

　　　　姚天僖微微一笑，劝道：“你打不过她的，上次比武我都输给她。”虽然当时在郭家有相让的嫌疑，可是众目睽睽下姚天僖确实输给了马秀英，他倒也提得起放得下。

　　　　木生一听泄了气，连姚少爷都打不过的女子不知有多厉害。他慢慢放下拳头，暴躁的神情变成沮丧。

　　　　周围的孩子都不可思议地盯着两人，木大哥竟然被这个娇滴滴的小姐打败了！

　　　　“放心，跟着我不会委屈了你，”马秀英肃穆地盯着木生的眼睛，“你愿意做一条龙还是一条虫？”

　　　　“龙！”

　　　　“好，以后你就叫木龙生，将来影卫男子组归你部下。”马秀英说完又叫过一个梳着麻花辫、眉清目秀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女孩眼里闪着崇拜的光彩。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嗯。”

　　　　“以后你就叫逊影，女子组由你负责。”

　　　　木龙生和迅影都不敢置信，紧紧地看着马秀英，揣测她说的话是否当真。

　　　　“不用怀疑我说的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们和我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我这个人言出必行。”马秀英淡淡一笑，没有刻意解释太多，有些事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

　　　　“好，我相信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木龙生被马秀英的一手大棒一手萝卜折服。

　　　　“我愿意跟着你。“逊影轻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

　　　　其他孩子也点点头，表示认可马秀英这个新主人。

　　　　“姚大哥有没有告诉你们，收养你们是为了组建一支影卫？”马秀英脸上露出笑容，收服这些孩子比她想象的还简单。

　　　　“影卫是什么？”

　　　　“影指的是不能在人前暴露；卫指的是专门负责守护我和我的亲人，听我的命令行事。你们就是潜伏于暗处，保护我和适机给敌人致命一击的一支奇兵。”

　　　　“那我们要怎么做？”

　　　　马秀英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庞，认真宣布，“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具体做什么，但我要说明一点，想做影卫不容易，所以你们要加强训练。这几年你们必须学会许多东西，将来才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可以保证加入影卫的每一个人都有衣穿、有饭吃、不再被人欺负！以后还能出人头地，享受荣华富贵！但是我也要申明，做影卫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甚至为了保护我要付出你们的性命。现在，你们愿意跟着我吗？不愿意的马上退出还来得及。”

　　　　“愿意！”这些孤儿都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穷苦孩子，听到马秀英许诺了那么多好处，个个都兴奋地叫起来。在他们眼里，再危险的事也比现在冻死、饿死强。

　　　　“很好！从现在起，你们都是影卫的元老，随着影卫的发展，你们的手下会越来越多。我和姚大哥会先把你们锻炼成一名合格的影卫，你们再负责培养其他的影卫。都明白了吗？有没有信心？”

　　　　“明白了！有信心！”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明白了！有信心！”一群稚嫩的声音似乎要冲破云霄。

　　　　看着孩子们坚定的眼神，听着震耳发聩的喊声，姚天僖只觉得一股热血激荡在胸腔。他对马秀英又多了一丝敬佩，马秀英就像一个天生的领袖，几句话就把孩子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就连最桀骜不驯的木生，嗯，现在他叫木龙生，也被折服得服服帖帖。

　　　　马秀英为众人演示了一套擒拿手，她没有想过培养出什么武林绝顶高手，那是可遇不可求。她只希望这些孩子将来都有自保的能力，在安全的情况下做事，在危险的情况下保命。她毫不吝啬地把自己最崇拜的一招告诉大家打不过就跑。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不到万不得已的话千万不要拿命去搏，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一直活下去，活到你们的儿子、孙子出世。我允许你们在危险的情况下选择放弃任务，保命为主。但是必须记住，永远不能背叛我！”

第七十六章　突如其来逼嫁人

　　　　在农庄待了不到两个时辰，马秀英就匆匆往回赶。她换好衣服出现在袁兴面前的时候，袁兴正满脸焦急地守在门口。

　　　　“快趁热吃。”马秀英把在路上买的几个馒头递给袁兴。

　　　　袁兴没有接馒头，焦灼地说道：“刚才大夫人派门房婆子来找你，我说你染了风寒，门房婆子才没进院子，她叫你换身衣服立刻去大夫人那里。”

　　　　“都病了还要见我，肯定没好事。”马秀英往脸上抹了一些姜汁，“你有没有问门房婆子，大娘找我是何事？”

　　　　“门房婆子不肯说，只说是有好事。”袁兴回忆起门房婆子来的时候可是一脸笑意，那笑容太人，让他记忆犹新。

　　　　“呵呵，这府里能有什么好事轮到我？”马秀英嘀咕道：“我去瞧瞧，你先吃馒头，别等我。”

　　　　袁兴不放心，“我跟你去。”

　　　　“算了，大夫人不待见你，你就别在她面前晃悠。”马秀英交代了几句就去见大张氏。

　　　　进了大张氏的屋子，郭大丫、郭小丫都在，两人看见马秀英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秀英适才有些不舒服，没能及时来见夫人，还请夫人原谅。”马秀英心中一凛，上前恭敬地问候大张氏。

　　　　大张氏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马秀英那张蜡黄的脸，足足端详了一盏茶的时间。

　　　　马秀英愈发忐忑不安，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大张氏厌恶地皱起眉头，用绢帕遮住口鼻，“听说你生病了，病了就要看大夫，不能像上次一样拖着，一会让管家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谢谢夫人关心。”马秀英口中称谢，心中却绝不相信大张氏会如此好心，郭府里最期盼她病死的恐怕就是大张氏了。

　　　　“叫你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大张氏顿了顿，叫两个女儿都退出屋子。

　　　　商量？马秀英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张氏跟她说话会用商量？她的神经一下绷紧，暗暗提高警惕。

　　　　大张氏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你过完年就及笄了吧，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打算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对方家境不错，只有一个儿子，人家可是要正儿八经把你娶回去当正室的，不会委屈了你。”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马秀英头发发麻。大张氏竟然想让自己嫁人，这怎么行！且不说大张氏安排的亲事肯定有猫腻，就算是真心给她安排个天皇老子她也不嫁，她的真命天子是朱元璋。

　　　　情急之下，马秀英搪塞道：“天叙哥哥还没婚娶，大丫姐姐也还没嫁人，怎么能先安排我的婚姻大事，这样不好啊。”为了不被嫁掉，她都把最讨厌的人喊哥哥姐姐了，老天爷快帮帮她吧。

　　　　老天爷可能在睡觉，没有听到马秀英的求助。大张氏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不能跟你比，你自幼没有父母，好歹我也是你的义母，我不操心的你终身大事还有谁会操心。我若是先顾着他们而不顾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不好，只有先把你的终身大事安排妥当了，我才能放心。就这样吧，你等下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拿去跟对方合一合，过完年就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嫁你妹！马秀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大张氏没有当演员太可惜了，否则影后非她莫属。假仁假义打着为自己好的借口安排亲事，连对方家境、人品都不肯透露半句就要自己合生辰八字，还商量个屁！

　　　　大张氏原本想瞒着马秀英，到出嫁那天强行把马秀英塞进花轿嫁掉，无奈对方要求配生辰八字，她不清楚马秀英的出生时日，这才找来马秀英询问。

　　　　马秀英越想越气，恨不得冲上去撕掉大张氏那副虚伪恶心的嘴脸。但是理智告诉她，和大张氏撕破脸吃亏的还是自己。她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义父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我还做不了主了？”大张氏眉毛一挑，冷眉竖眼地叱道：“老爷走的时候就说了，你们几个孩子都交给我照顾。来了苏州后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定远，总不能把你们一个二个都拖成大姑娘、大小伙吧？”

　　　　马秀英咬着唇，“秀英不想嫁人，愿意终身服侍义父和夫人。”

　　　　大张氏猛拍案几，讽刺道：“由不得你，我让你嫁，你就必须嫁！你还想终身服侍老爷，怎么服侍？嫁给老爷做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