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傅心中五味杂陈,最后诸般情绪,定格为欣慰,五娘是他们姜家的孩子,越是聪慧,他就越高兴。
但李家的事太过复杂,他也只知道一星半点,太过追寻别人的秘密,很容易让两家成为死仇,只要李家没有妨碍到他们姜家,那就不用多管,他们姜家最大的敌人,是陈氏。
“五娘,这是你的猜测,祖父并不能给你什么建议。”
祖父的话,让姜元羲明白,一个猜测,祖父对此没有其他的看法。
虽祖父这般说,姜元羲还是在将这个疑点记在心中。
“祖父,听说顾家弄了一个免费私塾,您怎么看?”
姜元羲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问道。
姜太傅笑了笑,“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不用交束就能进学,这是好事。”
不管顾家有什么目的,至少受惠的是老百姓,这就足够了。
读书进学使人进益,多读书,才不会愚昧蠢钝。
顾家有这个毅力办这件事,在姜太傅看来,确实是一件好事,当太傅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百姓们明理识字很重要,这意味着很多政令老百姓不会抗拒心中有数的人,就能知道朝廷的政令是好是坏,好的他们会拥护,若是坏的,那就说明朝廷的做法不得民心,他们会抗拒。
就算老百姓们抗拒,在姜太傅看来也不是坏事,若是怕会因此动摇王朝的根基?
如果一个王朝连百姓们都不拥护的话,迟早大厦将倾。
姜太傅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若是大多数百姓们读书明理识字,岂不是很好?他们的进益,会促使朝廷一直进步至少不能糊弄的百姓,会让朝廷诸公更加用心对待黎庶。
从上往下,所有人齐心协力,这样的王朝,何愁千年不续?
如今世家占据了泰半的朝廷官吏,寒门子弟想要进益的,非大毅力、大恒心者不可,不然就跟朝廷上彭茁之流一样是蠹虫,坏了寒门子弟的名声。
顾家这种从小就培养学子的,姜太傅觉得很好,除了能让老百姓的孩子们受益之外,他觉得更加能刺激世家的鲜活。
有一群寒门子弟在拼命追赶,世家子还敢鲜衣怒马、游手好闲吗?
若然世家子被寒门子弟比下去了,姜太傅只会觉得:该!
没有人的成功是平白得来的,若然别人的成就比你厉害,与其嫉妒,不如想想别人在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就如同他知道,五娘每天在演武场都很累,他心疼却不会阻止,因为五娘在演武场上流更多的汗,就能学到更多的本事,他希望若然姜家以后真的起事,五娘有能力自保。
听着祖父这般说,姜元羲缓缓点头,“也不知道顾家这个育才书苑能否一直办下去。”
姜太傅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且看看,顾家这个育才书苑,也是给大家一个经验嘛。”
姜元羲无语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祖父,这个老狐狸,又把顾家当和尚,开始暗地里取经了。
姜元羲陪着祖父用完了晚膳,回到梧桐苑之后,见到小虎坐在矮榻上,手上拿着书卷,见她回来,把书卷往上一推,“教。”
自从得到祖父的支持,小虎就得到了极大的资源,现在每天在族学里都会有一个先生,专门教导他,到了晚上,她就会考校他当天所学的内容。
考校完之后,姜元羲又会教他更多的学问,其中不可避免的夹着她自己对世事的态度。
在姜元羲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邵兕虎已经向着“唯她”的方向发展了。
结束了这晚的教导,姜元羲含笑问着小虎,“今天为何会把银子给强子?”
邵兕虎看着她的眼神亮亮的,犹如星辰般璀璨,“因为你可怜他。”
姜元羲一愣,而后眸光复杂,“你是因为如此才会给银子他?”
姜元羲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既希望小虎心存善意,又希望他不会做那种滥好人。
有原则的善良,是对别人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变成了这么一句话,“小虎,你做得很好。”
邵兕虎挪了挪身子,微微低了低头。
姜元羲看着伸到她眼皮子底下的毛茸茸的头,轻咳两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还挺好的。
邵兕虎也心满意足的坐正了身子。
“夜深了,回去吧。”
姜元羲将邵兕虎赶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过后,躺在靠窗的矮榻上,看着夜色星辰璀璨,脑海中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良久,一道轻微的呢喃在她唇间溢出。
“是时候将越华容送进宫了。”
。。。。。。
几天之后,顾以丹脸色沉沉的看着跪在她脚下的管家,浑身都散发着冷意,
“说,你到底是怎么完成我交代下来的命令?为何祖父让我不要再将主意打到花枝胡同那边?”
管家跪在地上,抖着身子,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他才刚被老太爷叫过去严厉的训斥了一顿,紧接着又被三娘子叫来质询。
他低垂着头,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开口,“是姜家。。。。。。”
他偷瞄着顾以丹,见她眉头微蹙,又继续说道:“姜家警告我们,让我们不要把手插到花枝胡同那边去。”
他这话可没有说错,适才姜家的护卫就是让几个已经被打残地痞流氓来警告他们,他只是巧妙的隐瞒了姜家警告的法子而已。
“姜家?”顾以丹眉心深锁,脸色黑了黑,喃喃自语,“姜家为何会警告我们,我才刚给她们送了警示。。。。。。”
她这话说得很小声,管家也没有听到,只见得三娘子的脸色越发难看,到最后冷着脸让他退下去。
“哼,姜家,真是不识好人心!”
退下去的管家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出青云楼的院门之后,这才有心思开始琢磨起来,“为何老太爷不将我的行事告诉三娘子呢?”
彼时在自己院子顾家主,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悠悠的道:“三娘最近开始膨胀了,总是什么事都想插一手,也不看看自她弄了个育才书苑之后,我们顾家还有多少银钱可以供她这般挥霍,真是不当家不吃柴米贵。
若是让她知道,花枝胡同那边是使了腌手段才让姜家反感,恐怕三娘不会死心,还是让她以为此事是姜家阻挠为好,好好的,搞什么买卖屋子呢,不趁此机会想想如何抓住威胜王的心,这孩子是想左了,还是得早点回归正途才好。”
第152章 相信我
“五娘,明天休沐,要不要随我们出去耍耍?”
姜伯锦特意在演武场回家之时,找到姜元羲,问她。
姜元羲啧啧的看着小哥,直到把姜伯锦看得发毛,怪叫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姜元羲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方才偷偷商量着要去群芳阁呢,我倒是想去,只是你们敢带我去吗?”
姜伯锦脸色一僵,很快就嚷嚷道:“五娘,你可不要误会,那是五哥他们去,与我无关。”
姜伯锦果断对自家五哥插了两刀。
姜伯庸就在两人后面呢,听到姜伯锦的话,不甘示弱,“是谁提议的?是谁说群芳阁最近来了一个小娘子,那一手舞蹈特别厉害的?是谁说想去见识一下那让人沉醉其中的舞蹈?”
姜伯锦理直气壮的回过头,“对啊,五哥,都是你跟我说的啊,还是你跟其他兄弟提议一起去看看的。”
姜伯庸气笑了,“等后天回到演武场,五哥一定好好与你切磋一番。”
姜伯锦挑衅的看着他,扬了扬下巴,“来就来,谁怕谁。”
姜伯庸嘿嘿冷笑,笑得姜伯锦赶紧回过头看着姜元羲,“五娘,你听到了,那都是五哥。。。。。。”
“你就放心去吧,我不会告诉阿娘的,就算你想用铺子里银子,拿去用就是,本来就说好那里面有你的红利。”
姜元羲早就猜到小哥的目的了,一大群少年郎去群芳阁,又是姜家的子弟,当然不能太过吝啬,看出小哥想用她嫁妆铺子的银子,她索性先开口。
反正那里面有小哥的二成银子在,随他花就是,她相信自家族兄们都有分寸,难得出去耍一天,当然要尽兴。
姜伯锦哈哈大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那五娘,既然是你自己说不想去的,那就不能怪小哥了哦。”
姜元羲无语的看着小哥如此自然的倒打一耙,很想去问问阿爹,小哥这种赖皮,是不是跟他学的。
第二天,等五哥他们都出门之后,姜元羲给小虎布置了一堆功课,自己禀告过阿娘之后,坐着马车带着护卫一路直奔田庄。
这一次,姜元羲是在廊榭里看到越华容的。
彼时他正跽坐在蒲团上,一身青衣,手里捧着一杯茶盏,茶盏里的热气升腾,在他脸下方袅袅升起,带上了一层迷离,他看着廊榭外面的小湖光色,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此情、此景、此人,都如画般美丽。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侧过身子,见是她,嘴角一勾,笑意满盈的眸子就定定的看向她。
多年以后,姜元羲仍记得他看着她的笑容,那是一种能让人在这个深秋依然觉得温暖如春的和煦,能让她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放下所有的紧绷、疲惫,回归一个十二岁小姑娘应该有的无忧无虑。
仿佛在他这个笑容里,她可以放下一切背负,因为他在向她传达:不用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姜元羲眼眶微微一热,鼻子一酸,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累,真的是太累了。
她很想停下来歇息一下,可她知道不能,一头名为族诛的猛兽一直追在她身后,她要不停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再强大起来,然后回身,将这头猛兽斩杀。
而在这不断追逐的过程里,到目前为止,她都只能靠自己,眼前这个青年,却在无声向她传达着他的意思:别怕,有我陪着你。
姜元羲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青衣郎君,看着他依然对她笑,看着他眼里倒影全是她。
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渐渐平复,眸子里一抹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她缓缓的、也朝他勾起了嘴角。
“可否请我饮一杯?”她缓步走向他,轻声道。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乐意至极。”
姜元羲发现,在他对面,有着一个空的蒲团,只愣了一下,她端正的跽坐着,接过越华容递给她的茶盏,低头轻轻嗅着。
“清香扑鼻。”她道。
“你喜欢就好。”他轻笑道。
两人静默无语,姜元羲慢慢喝完了一杯茶,将茶盏放下,侧过头,看着廊榭外面的小湖,“你的糖醋松子鱼,可学会了?”
越华容心头一颤,看着她的侧颜,眸色复杂,想不到她还记着上次他说过的话。
片刻之后,他的眼里,渐渐溢出了笑意,语气温柔,“是,我已学会了。”
姜元羲转过头来看向他,轻轻的挑了挑眉,“那你不请我尝一尝你的手艺如何?”
越华容喉咙里溢出一窜愉悦的低笑,他长身而起,满是笑意的声音响起,“那你在这里稍坐,我这就去做一道糖醋松子鱼给你尝尝。”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越华容回到了廊榭,他还是那身青衣,不过身上没沾上油烟味,不知是不是换了衣裳才去做菜,自己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姜大河等人,当案几被摆得满满之时,姜元羲轻笑道:“看来你学会的不只是一道菜。”
越华容将自己手中的托盘里的菜端出,上面还盖上了盖子,打开的时候,一股带着醋溜的香气萦绕鼻间。
越华容将糖醋松子鱼放到姜元羲跟前,眼含期待的看着她:“你尝尝,看看我做得如何?”
姜元羲拿起筷子,先看了一眼糖醋松子鱼,炸得块肉分明的鱼身上面,松子饱满,配着糖醋酱汁,色泽亮丽,整条鱼都完整无缺,鱼头嘴里,还叼着一朵花,是月季。
她先夹了一块鱼肉,在越华容紧张的注视下慢慢吃了,第二口又吃了松子,而后抬起头笑着对他道:“今儿这条鱼,只准你吃五口,剩下的全是我的。”
越华容嘴角一点一点微微上扬,“好,我只吃五口。”
其后果真他只吃了五口。
当饭饱喝足,糖醋松子鱼只剩下酱汁,还有两道一荤一素的菜也被一扫而空,姜元羲摸摸肚子,满足的慨叹,“真好吃。”
越华容递给她一杯茶,闻言笑道:“那是我的荣幸。”
等姜元羲将这杯茶喝完,茶盏放在案几之上,随着那声轻轻的“”,两人之间愉悦的氛围开始渐变。
半响之后,越华容看着对面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第一次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那力道很轻,又带着一份宠溺。
耳边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我都会得偿心愿的,相信我。”
她与他说好,第二次来见他之时,就是他进宫之日,他一直在等着。
能与她携手同行某一段路程,上天待他不薄。
第153章 局起
姜元羲从田庄里回来,去见了同样在家休沐的姜太傅。
“从田庄回来了?”
姜太傅对田庄里的事了如指掌,除了不清楚那次孙女与越华容独处发生了什么之外,越华容每天吃的饭菜,都有人汇报给他知道。
“祖父听说,最近这段时间,那些姐儿和老鸨、兔官儿他们,已经教无可教了。”
姜元羲并不意外祖父知道越华容的进展,姜家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祖父的,当初也是因为有祖父的手书,她才能在田庄里瞒天过海,连五哥他们都给瞒过去了。
“是,五娘就是听说他已经把五娘找来之人的本事都学会了,因而才去田庄见了他。”
姜元羲坐在祖父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在手心里转着圈,“祖父,可否将他送进宫里?”
姜太傅意味深长的看着孙女儿,“五娘,你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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