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瞧锦王一眼,不回答这话,径直进房中沐浴。
正是因为今日大婚,更要起来就打拳平复下心中的激动之意。
今日的穆王府上下所有人全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睁着比平时大了一倍的眼睛忙碌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谁出错,谁自挂东南枝!
七皇子洗漱沐浴完毕,穿上宫中送来的吉服,戴上紫金四爪蟒冠,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宫,对皇帝、皇后磕了头谢了恩,跪了列祖列宗,受了祖训,再领着穿蟒服的属官二十人,护军四十名,由神武门前呼后拥、锣鼓升天的出来,直去季府接新娘子。
大昭皇子大婚亦是普天同庆的日子,这日京城中的寻常百姓放下手中所有事儿纷纷出来观摩这场盛世婚宴。
坐在西域进贡而来红棕马上、器宇轩昂的七皇子如今这一成亲,那是碎了多少闺中少女的一颗热切芳心,又让多少小娘子扑在床上偷偷哭泣!
第三七四章 行合卺礼
迎亲队伍如一条红色长龙,直扑到季府门前,季府的老夫人、季尚书、陈氏等一干众人都已经盛装在府外的大门处翘首以盼,看见下了马的七皇子,众人呼啦啦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皇家人来迎亲,后头带来的是宫中侍卫与文武官员,季府众人这么一跪,连迎亲拦门的旧俗统统都被抛弃了,季大郎在官媒一句“吉时已到”下,火速飞速奔进府中把自家妹妹给背了出来,深怕七皇子会“退货”悔婚一般,动作迅速敏捷,半点不像在翰林院拿笔撰文的文官。
新娘子一身火红嫁衣体态盈盈、楚楚动人,虽然在红头盖下看不到她的容貌,但是七皇子胸膛中依旧怦怦而跳。那心跳声一下接一下,他从来不知晓自己这样活了两辈子,可以有这么一个人,令他焚情如火。
季府六娘子出阁,还未成亲的七娘子自然也要在场,她瞧着红袍在身,眉眼清亮,含笑在马上的七皇子,袖子底下的指甲真正戳破了那右手。
何氏目光未放在新娘子身上,一直提着心注意着季云妙,这会儿见她肩膀一缩神情一敛,立即从后头伸出手,抓住她了的右臂。
季七转目瞧何氏,见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垂下目光,咬了嘴。
这会儿,她不能做什么,若是有个什么不妥,她的阿爹,还有老夫人就会活活打死了她。
她娘亲说了,她是不会嫁给一个瘸子的。
今日季府大喜事,与七娘子定亲的张家三郎也来了,他穿了件紫色锻袍,站在男宾之中,季老夫人瞧着那面容与仪态,觉得自家的松哥儿真是没有诓骗她,除了走路有点不协调,张三郎确实称得上一表人才。
花轿在敲锣打鼓、鞭炮声中稳稳被抬起,陈氏看着花轿被抬起,照着习俗哭了嫁,而后轿子便随着迎亲队伍再次流声势浩一路游街一般的穿过京中的各大街,终于在戌时回到穆王府行合卺礼。
花轿过去,季府门外还是热闹如潮涌。
老夫人心中高兴,早早吩咐门房处准备了几箩筐的铜钱,来撒铜钱讨彩头。
季七回到倾云院,何氏后脚跟着进来,看见七姑娘手上的那一排指甲印,劈头叫道:“怎么都流血了!”她边拿帕子擦伤口的血,边哭道,“乖女儿,你何苦这般想不开!何苦自己为难了自己……”
季七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厉害,感觉不到手上的痛:“阿娘,任何人都好,任何人嫁七皇子我都……我都会放开……可为何独独就是那季云流!为何就是那没娘的季六!”
她每次只要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拿着新鲜玩意儿走到这人前头,这人眼巴巴瞧着自己的模样,就恨得心窝都痛起来。
曾经都是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用艳羡又不敢说的眼光瞧着自己,被自己羞辱一番,那是连状都不敢告到老夫人面前%为何、为何如今她一跃成了被她人羡慕的对象!
“乖女儿……”何氏看着自家走火入魔的女儿,扶上她道,“你就当那季六是别人,你就当你不认识那季六……你就当咱们家中从来没有过那个季六……”
何氏刚话完这句,外头丫鬟疯了一样的扎进来:“三夫人,三夫人……”
“什么事儿,如此不成……”
何氏身旁的嬷嬷还未训斥完,那丫鬟吐道:“夫人,姑娘的未婚夫张家的三郎……与西兰、西兰在暖阁中……做了那等苟且之事!”
“甚么!”季七甩开何氏的手,弹起来,她脸上又惊又喜,全然不见半点难过。
何氏也是心头一震,她上前一步就甩了那个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即便是死了,你也不该这般不知礼数!”
丫鬟被扇了一个耳光,面色瞬间惨白,跪在地上求饶。
“都给我下去罢!”何氏一口吩咐,“等会儿老夫人若是派人来唤,有眼色一些!”
“是!”屋子中的众人全数退了出去。
“阿娘,”房中一空,季七迫不及待发问,“这事儿,这事儿便是你说的……”
“对!”何氏不否认,“我让你三哥哥在他的酒中吓了一些药,再让西兰去暖阁端醒酒汤给他……”
季七倒吸一口凉气:“阿娘,这事儿若是祖母知晓了……”
何氏冷笑一声:“为了季府今日的名声,老夫人才不会让我认下这事儿呢!”
她就是选在了季云流出阁这日做的,不然这事儿追究起来,定要拖累自家女儿,如今皇家大婚的事儿压下来,她料定了老夫人不敢声张,会私下里同张府解决!
……
十八盏赤金烛台照亮整个喜房,院外一阵轻风桂花随之飘落,绵密的幽香从窗外渗进来。
命妇响亮亮的唱了“交祝歌”,又欢欢喜喜的让人端上放有喜秤的托盘。
七皇子拿着喜秤,心中怦然直跳,手底下四平八稳,一手挑了床上人的大红盖头。
四目相对,不知是今日的红烛太晃眼,还是花香太迷人。
已经是“老夫老妻”般的两人都有一些恍然。
不容易,真的是不容易,这娶和嫁之间,说多了就全是泪啊!
命妇不知又唱了些什么,酒盏被交入两人手中,交杯酒时,那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七皇子险些就错开了杯,低头亲上那嘴。
挨个仪式做完毕,穆王又出了喜房去接待客人,再进来时,六娘子已经梳洗过,坐在桌边正在喝燕窝粥。
今日只是个仪式而已,反正穆王府中哪个不是已经早早就当六娘子是主子了?
就连苏璎,新岗上任,院中的小厨房使用起来也不要太得心应手!
玉珩推门进来,帘子掀开,他一眼望去,灯下见穿红缎绸的那人,更觉明珠生辉,熠熠照人。
“殿下……”九娘等人见七皇子进屋,纷纷福下身去,本欲在想是否还要伺候七皇子沐浴更衣,却见穆王已经随手一挥。
这是让她们退下去的意思,九娘心领神会,没有停留的带着一干人都退到院外。
第三七五章 洞房花烛
待玉珩在东次间里沐浴洗漱完出来,六娘子已经把燕窝粥给喝完了,此刻正双手捧腮,目光盯在从屏风后头出来的他身上。
大红吉服被放在右旁的衣架上,左边有八支通臂巨烛,这人的中衣袖略宽,从手腕处直翻下来,落在了手肘处,那一节莲藕般的前手臂在红烛影映下腻若凝脂。
那人的桃花眼漆黑明亮,如同宝石一样,见他过来,弯眼一笑,指着前头的小碗道:“七爷,醒酒汤。”
七皇子只觉得一颗心如小鹿在里头一般乱跳着,他几步到桌边,伸手触上了那一节“莲藕”,摩挲着,答非所问,“你还饿么?可要让下人端些糕点过来?”为了今日不让她饿着,他可是让人做了各种样式的糕点备着……
“不饿,之前苏璎端来面条,我吃了些。”季云流索性自己端着醒酒汤站起来,“七爷在外头吃了多少酒?”瞧着人倒是不醉的。
玉珩目光落在她衣襟露出的脖子上,烛光描出了她极其柔美的颈部线条,那脸庞如白玉打磨般的细腻匀净。
接过她手中的碗又放回桌上,七皇子声音有些哑然:“吃的不多,没人给我灌酒,不过……”他心中的那股酒劲窜上来,伸手改揉住她的腰,探头轻道,“我还是醉的厉害……”
灼人滚烫的亲吻如期而至,细细密密的吻带来那股子的沉水香,香气萦绕在季云流鼻间,欲透入她的骨髓一般。
名正言顺能滚床单……真他妈是太好了!
窗外明月照九州苍穹,床上春情勾人魂魄,良辰美景,即便是床幔隔了烛光,七皇子闪闪的目光依旧看得清清楚楚,绫罗被褥上,美人横陈,黑发散开了,如瀑一般的倾泻在床上。
他心口滚烫,呼吸急促,心中**将他的魂魄都飞到了脑门处,只觉自己踏上了仙梯入了天宫仙境之中,天地之间所有事情都不再重要,唯独只剩自己与她。
秋日是凉的,舌尖与身子却是火热的,那样细细密密的吻,仿佛要融化了什么。
季云流初尝此事,痛楚之情甚过欢愉,玉珩听她一声轻呼柔情顿生,不敢再动,用双手捧她脸颊,温柔轻吻:“云流……”
两颗又大又重的晶莹泪珠,在睫毛下汇聚,跟星辰一样,沿着季云流的面颊流下来,流到腮,流到微张开的唇里。
他见她目中盈盈全是水,本以为她疼痛至此,也许会甩他一掌,却见她便反手抱住他,应了一声:“七爷……”
七皇子只觉得脑中嗡一声轻响,心神俱醉、魂不守舍。
他俯下首,极轻极轻的吻上那沾了泪的唇角。
微咸的味道化在口中,细腻的触感在他唇边。
这是他的妻,三书六聘,明媒正娶,死后都要随他同穴的发妻。
两舌纠缠在一起,让两颗心脏都随着颤动。
缠绵已经停不下来,两心相通时,恨不得与对方就融为一体,化作并蒂莲永不分离。
屋角烛光映出床幔后头的人影,影成一线,或躺或坐,妖娆如画。
等在外头候着的一群宫中嬷嬷见六娘子带来的全是黄花大闺女,挥手让这一群人给退下去。
待夜深凉意十足时,听到屋内穆王的喊声:“来人。”
嬷嬷如鱼贯入。
掀开帘子,只见穆王披着大红中衣,手上抱着裹着被子已经闭目睡着的六娘子……
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知道规矩,仅一瞥不再看,福身行礼。
“把床上收拾一下,这儿毋需你们伺候。”穆王吩咐一声,抱着六娘子入了屏风后头的东次房中。
几个嬷嬷应了一声,上前把床上的元帕小心收到匣子里,再次铺好被褥,依次无声的退出去。
这正屋之中带有活温泉,是七皇子当初千挑万选的宅子。
这会儿能与佳人同泡,玉珩抱着季云流除了两人遮掩无就下了温泉。
困极的六娘子被温水沾湿,睁开眼,七皇子灯下看她,只觉得这人肤白貌媚,令人溺爱不可放手,当下倾身又吻过去:“醒了?”
他终于得偿所愿,声音带着浓浓笑意,是掩不住的喜悦。
季云流想到刚才的洞房花烛,深表怀疑不举的太子是否是穆王的亲生兄弟,那时候她竟然还怀疑过穆王要变成柳下惠……真是,不看广告要看实效!
这会儿,她手脚俱软,被玉珩一吻,更软了,整个人瘫在他身上,手都搂不紧他腰:“七爷,我疼……”
“我给你揉揉……”七皇子手顺势下来,还未有所动作,见眼前这人半眯着眼又靠着自己缓缓闭上了。
果然是累极了,站着都能睡。
穆王心中怜惜,将自己的发妻好好清洗了一遍,抱着她上了床,爱怜的拥着她,闭目而睡。
……
穆王府春情荡漾的时候,季府正是闹腾一片。
老夫人正院中,她坐在榻上大发雷霆,就想一茶盏砸死了三夫人。
三老爷站在老夫人旁边,指着何氏就道:“休妻,我今日便要休妻,我要休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泼妇!”
张三少爷在季府的暖阁中与丫鬟私通的事儿,查起来本就是很快就能一清二楚的事儿。
西兰本就是三房的人,姑娘家总是个爱美的,老夫人只要一说毁脸发卖,她哪里还会隐藏,一五一十全说了。
何氏跪在地上,她早早就谋划了此事,把前因后果都想进去了,这会儿即便老夫人气极了,三老爷说要休了她,她依旧十分镇定的跪在那儿:“阿娘,今日乃是穆王大婚的日子,若是把张家这件事儿传出去,只怕不好罢……”
“混账,混账东西!季府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混账东西……”老夫人气得胸口只疼,大夫人扶着老夫人倒是一脸沉稳,“阿娘,这事儿就交由儿媳处理罢,您可千万气不得,六姐儿三日后还得回门给您添喜气呢。”
老夫人看着陈氏,听到“六姐儿三日回门”这件事,不住点头:“好好好……这事儿交给你,还有,日后让三房不许踏入季府,半步都不许!”
第三七六章 景王好了
老夫人被扶进内堂,陈氏几步走到何氏前头,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三弟妹,你说罢,七姐儿的这亲事你待如何?”
老夫人走了,何氏虽称呼陈氏为一声大嫂,毕竟辈分不在她之下,也不跪了,站起来,双手叠在袖中,看着陈氏,脸上丝毫不畏惧:“退亲,我要退了这门亲事。”她一顿,笑道,“即便我不开头提退亲的字眼,我想张家也会来人说退亲的。”
这样的事儿,即便让老夫人知晓是她做了,季府为了名声也会遮掩结实了,她就不信,陈氏与老夫人会对外宣称,说府中的三夫人迷昏了未来姑爷,让丫鬟陪睡了,还是在穆王妃成亲的当天!
……
张长史府中,张三少爷这会儿跪在张老夫人的面前,亦是一脸坚持:“祖母,这亲事,孙子定要退掉!”
“致远,这亲事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季府,穆王娶亲的季府啊……”老夫人压低声音提醒着自家孙子,“致远,那可是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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