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两三秒钟里面,完全是喷客的职业猜忌。
她看另外两个女生也都趴在舷侧,关切地看着外面,就一咬牙,鼓起脸皮翻开冯见雄的笔记本看了一眼。
屏幕上空空如也,什么程序都没开。
羊薇薇心念电转,打开了桌面上的遨游浏览器,然后顺手一点“历史记录”。
“《各国新能源电动车补贴政策比较》,《强制提升私家车燃油油品对环境治理的影响》……”
历史记录里显示的浏览痕迹,完全都是刚才冯见雄信口开河反呛她时随口提到的辩论切入点。
“看来冯见雄刚才突然口不择言吐露的,都是他们的真实想法!”这个念头在羊薇薇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这时,海中的冯见雄已经矫健地抱起虞美琴,有力地托着妹子的脑袋露出水面,然后三下两下划水回到船边,然后还一个公主抱把虞美琴抱上船。
羊薇薇挤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跟着田海茉和南筱袅一起围上去,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确认虞美琴没问题,就歉意地告辞了。
田海茉焦急地拿过一块浴巾给虞美琴擦拭,还给她拍背脊试图让她呛出点海水来。
“茉茉姐别紧张了,我水性好,没事儿的。”虞美琴不好意思地推开了田海茉的手臂,然后含羞带怯地回手拍了一下冯见雄的手臂,“还不放我下来!你想抱到什么时候!”
冯见雄有条不紊地把虞美琴抱到一张甲板上的沙滩躺椅放下。
田海茉这才回味出一丝不太正常,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
又想了想刚才的情景、羊薇薇的离去,田海茉不解地把冯见雄稍微拉到一边,私下里问:“这是你们故意的?为什么?连我和小南你们都瞒着?”
冯见雄笑嘻嘻地道歉:“对不起,茉茉姐,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本来就是刚才听到羊薇薇打电话来,说要拜访我们时,我私下里跟美琴姐商量的套路。为的是找个机会泄露一些假情报给羊薇薇当然,我保证,我当时没预料到她会说出哪些让我心浮气躁、或者干扰我们备战情绪的话题来。”
“那为什么和美琴商量?不是我是说……哎呀你坏,不说了。早点通知我们也免得我们担心嘛!”田海茉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她本来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不让我投海被你救”,可是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不得不说,刚才冯见雄跳海救人时的矫健身姿,着实很能让妹子们迷醉。
冯见雄或许不是什么运动能手,但是越人善水,钱塘自古经常为华夏出奥运游泳冠军,冯见雄的水性那也是非常让女生仰慕的存在,实在是太帅逼了。
田海茉情不自禁就脑补了那种“我为小雄投海,小雄再公主抱救我上来”的唯美场景。
当然,以田海茉闷骚22年的骨气,这种潜意识造反的逆流,很快就被她狠狠地镇压了下去,恨不得为这一无耻想法抽自己俩耳光。
冯见雄并没有注意到妹子那种一句话在肚子里拐十七八道弯的细腻纠结,他坦荡地解释:“好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这不是没什么危险么,少一个人知道,演技还自然一点。”
虞美琴也是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连忙撇清自己:“茉茉姐你们别想多了,小雄是知道我水性最好,万无一失,就当跳个水了。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说自己不太会游泳么。”
田海茉内心不由有些后悔。
闺蜜南筱袅的水性是真的差,半个旱鸭子不会游泳。
但她其实是会游泳的,而且水性还不错。
只是她向来害羞,不愿意在男女混杂的公共场合穿比基尼,也不喜欢在男女混杂的地方畅游,所以刚才来圣淘沙玩儿的路上,随口聊起水性时,她才说自己不太会游泳。
这就跟妹子在酒桌上谦虚说自己不会喝酒差不多,纯属善意的谎言。
田海茉为了避免羞涩,也不想虞美琴尴尬,只好硬生生扯开了话题:“那你们是刚才知道羊薇薇要来探班、‘心理战’,所以临时起意随机应变的咯?那现在有什么效果呢?真能骗到她们不成?”
冯见雄一副自得的表情,端起冰茶和女队友们做了个干杯的姿势:“当然,我给她暗示的对策,无非是用‘政府控制也可以是市场手段控制,而非强制命令控制’这个策略,阻止她们扛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的大旗。
但是,我挑选的那些例子,都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鼓励新能源车也好,调控油品质量提升油价也好,这些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控制私家车的数量’,而是‘控制私家车及其他机动车的质量’。
而我们的辩题里面却是明明白白写了‘政府是否应该控制私家车的数量’,也就是说控质不在辩题的讨论范围内。
以羊薇薇的智商,一会去她肯定能想明白这点,然后针对性地把取证重点放在‘揭穿我们说的那些手段是控质不控数、辩非所问’这一方面。要是到时候我拿出的证据不如她所料,在赛场上她还哪来的能耐临场取新证?”
嘶……实在是太能算计了……
田海茉和南筱袅都有些鸡皮疙瘩。
第30章 工作不分贵贱,只是才能不同
圣淘沙岛,夜幕降临,白沙滩上的旅客渐渐散去,天地之间都变得寂寥起来。
私人包船的那几段沙滩上,则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但亮光只是让周遭环境更显静谧。
鸟鸣山更幽。
冯见雄和三个妹子,就围坐在甲板上,吃着炭烤海鲜大餐。本来让人觉得气闷的炭味,也随着爽朗的海风被迅速带走,让人有一股难得的豁达之感。
几天来的紧张和比赛的辛苦,彻底一扫而空,每个人都放空了思想,什么都不去想。这样一张一弛的活动,是最能培养团队感情和凝聚力的,最后大家都是“好兄弟,讲义气”。
初来星岛的时候,一行人害怕刚刚倒时差换环境,水土不服,一点海鲜都不敢吃,唯恐肠胃不舒服。如今算算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六天,索性放纵一把。
为了保养肠胃,冯见雄还很专业地要了两瓶轩尼诗的干邑白兰地,而不是跟很多国人习惯的那样喝啤酒或者红酒吃海鲜。
红酒和啤酒,其实从医学上来说并不适合配海鲜,只不过很多海鲜自助餐场所店家喜欢这么配,才渐渐流行开来。(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国内吃海鲜多半在炎热季节,喜欢喝啤酒,没人喝白酒或者蒸馏的白葡萄酒。)
“我跟小南分完这瓶干邑白兰地,估计今晚又回不去了。嗝~”田海茉晃着酒瓶,醉眼迷朦地自嘲,“白白放着400美元一晚的套房不睡,非要睡船上过夜,也是没谁了。”
南筱袅也毫不留情地嘲讽闺蜜:“这船也要两千呢,24小时起租,要是空着,也是浪费,反正总要浪费一处了如果你心疼,要不你们把房卡都给我,我一个人回去前半夜一个人独霸一间房,后半夜再去美琴房里折腾。”
她这番话当然是恶搞的玩笑。
田海茉和她打闹了一阵,两人都扯着大浴巾,在甲板上眯睡了过去。
“你今天的话有些过了,虽然是为了激怒敌人,也不该这么偏激……”
冯见雄抬头看去,原来是最近交集渐少的虞美琴,今天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样,来劝说他。
不过仔细想想,虞美琴和冯见雄的交情也不浅了,至少虞美琴在大学里还没跟别的男生聊得有冯见雄那么近可以说,冯见雄是虞美琴这一年来最亲近的男生。
只可惜,跟冯见雄亲近的美女太多,所以虞美琴并不能对等地排上“和冯见雄最亲的女生”罢了。
事实上,在男女比例一比四的师范类大学,很多美女都有这样的困境:或许她和某个帅气又有才的男生很铁,但男生却不会对等地对她一样关怀。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学校是人自己选的。
要是上了机械、电子这些专门的大学,那里的男人更惨:拿人当女神捧着,说不定连个备胎的资格都捞不着,只能再退求其次当个千斤顶。
虞美琴很少像史妮可、周天音那样介入冯见雄的赚钱大计,也没有因为田海茉那样进入大四实习、工作上和冯见雄经常有互相帮衬照应的机会。
只在做学问和法援中心、辩论队里和冯见雄有交集,自然只能静静地做个美淑女。
如今,在晃晃皎月之下、海天一线的白沙帆船甲板上,吹着海风,每个人的灵台都无比的空明起来。
冯见雄也突然很想说些掏心窝的真话。
他温柔地看着虞美琴,仔细地说:“你是说,我不该拿小山智丽的例子来当台词?那只是显示我被激怒了、口不择言的套话么,不然怎么能起到让羊薇薇彻底相信的演技效果呢。放心,我不是一个卖国者。”
说最后这句话时,冯见雄忍不住就捋了一下虞美琴的披肩短发。
虞美琴微微一哆嗦,不过并没有挣扎:“关于小山智丽的话,当然也有点不对。不过另外一些,就更加过激了你一口一个‘公门贱种’,一口一个‘体制狗’,这是何苦呢?
我知道你仇视贪官污吏,其实我也不喜欢贪官污吏。但是这两年,大学生就业难度不比以往,身边那么多学长学姐也开始热衷公务员考试,事业单位热度也重新热起来。这些新人都是正正经经读书考试做官的,又还没什么劣迹。你说那种话,不是伤人太甚了么,以后社会上得罪的人难免会多的……”
“呵呵……”冯见雄不置可否地呵呵了一下。
虞美琴脸色一红,便有些急:“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家里也不是做官的,说这些出发点还不是为你好么。”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有分寸的。这个问题,我慢慢给你解释来,还能喝么?能就先倒上。”冯见雄婉约地制止了对方的解释,给对方的高脚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干邑白兰地。
两人碰杯各自抿了一口,冯见雄又吃了一只生蚝,才慢条斯理地解释。
“首先,小山智丽这个例子,你恐怕不是很了解,或者当初也被卖爱国流量的官媒骗了。
如果小山智丽这个人当初只是纯粹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国家利益。那她纵然有个人主义、机会主义这两点该被原谅,但整体毕竟也是留下污点的可问题是,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并不能被完全贴政治标签、概括为‘不顾国家利益’。”
冯见雄这句论断提纲挈领地一拿出来,虞美琴的情绪立刻从委屈变成了好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怨念也散了不少。
至少,先听冯见雄喷完,解释完吧。
小山智丽这个案子,概况大致是这样的:80年代的时候,乒乓球队有个叫何智丽的女队员。
87年世锦赛上,打到半决赛时,何被组织要求让球,名义是“因为四强中只有3个华夏人,另一个是棒子。而何智丽在半决赛要拼的这名队友,技术特点比较克棒子,所以何智丽让球后有利于增加国家夺得金牌的概率”。
如果真的仅仅是这样,那有关部门领导的话虽然有辱体育精神,但好歹也能说是没有私心、为了国家。
但问题并不仅仅于此。
因为何当时私下申诉过“如果另一场半决赛国人选手赢了,那能不能放开实力真打”但有关部门的要求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世锦赛时两场半决赛是在不同场地同时开球的,但是因为每场比赛时间有长短,如果一边是3:0快速结束战斗,另一边是鏖战到3:2才分胜负,那么打得慢的一场是有可能知道打得快的那场的结果的。)
也就是说,哪怕已经确保决赛双方都是国人选手,她的半决赛还得输。
那就是妥妥的让领导面前的红人了,不是国家利益的问题了。
对于这种狗官黑恶势力,是当然不能低头的。她连拖时间都懒得拖了,直接3比0赢了算了。
何况何最后没让球的情况下,也确实拿了金牌。(有人为官府洗白说她也是此前让球的受益者,但且不论这个是否能证明,光有‘哪怕不是为了国家利益,长官都能要求让球’这个恶根在,就不该对狗官退让。)
至于后来被处分、禁赛退役,然后代表国家参赛无望,嫁给扶桑人改名入籍参赛,那又过了好几年,是92年的事情。
虞美琴对小山智丽事件的认识,基本上也是停留在不翻墙看到的纸面内容。
所以冯见雄挑了一些比较难看见的秘闻和她一解释,虞美琴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扣不爱国大帽子”的事情,里面的利益纠葛要复杂得多。
“原来是这样……怎么是这样……唉,算了,这点我不劝你了。只能说何智丽如果真是为了不让狗官得逞,那也是情有可原了。但谁都不是她内心的读者,我们无法判定她究竟是为了对抗官府还是为了个人私…欲荣辱,就不多说了吧。”
虞美琴这么表态,算是半份服软了。不过她显然还有一丝不可思议,忍不住叹息:“不过真是不敢相信,居然那些官方的什么什么局这么强势。真会作出‘为了捧红角儿’而让人让球的事情?”
“这有什么,事实上,国内对于那些‘我国已经稳拿世界冠军’的项目,素来都是有这样的先例的咱不吹不黑,如果某个项目,只有某个运动员能为国拿世界冠军,缺了他绝对玩不转,那这种项目上,官员还是不太敢插手的,毕竟政绩更重要。
但如果是‘这个项目是我国传统优势,随便拿一个国内第七第八的人,到世界上都能拿冠军’,那内定更符合长官意志捧角的红人就很常见了。
远在60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乒乓国手李f荣就在世锦赛决赛上让球给另一国手庄z栋当时这两人已经进了世锦赛决赛,也就是金牌银牌肯定都是华人的,绝对不存在国家利益问题而让球的来源,据说是某个老帅发话‘敏感时期,应该让代表首都人民的庄z栋赢代表南方沪江人民的李f荣’。”
(李f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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