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弯腰卸货，他蹲着，盯着小林的脸；
小林蹲着铺摊位，他居高临下，盯着小林的脸；
小林康夫对着其他店铺的摊位鞠躬对话，他挡着，盯着小林的脸……
两人如同默契的共演一处默剧，张杰有着坚忍的毅力，而小林康夫也不甘落后，如老僧入定一般，眼皮下垂，把眼前20厘米处的人当空气，目空一切的做着手头的事。
直到小林康夫去小树林撒尿，张杰对小林的丁丁一脸鄙视……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大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够了没有！”
张杰也不甘示弱，大吼回去：“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皮有多厚！”
小林康夫气的跳起来：“割过了了不起啊！专家说六成的日本人都……那个皮过长！又不是我一个人有！”
众人一愣，随后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反倒把没有领悟到笑点的张杰弄的一头雾水。
你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对方这是豁出去不要脸了，你又能怎样？
在小李哥的劝解下，张杰不再和对方做无用功了。他咬着牙，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多拉几车便当，让对方少占便宜。他化愤怒为动力，自行车在他脚下踩的像风火轮。你们这群吸血鬼，蹭老子人气，坑老子的钱！都给我****去吧！
第11章 死神来了
到了午休时间，即将开始第二次外卖演出活动。
还没开始，自发赶来的学生们，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的严严实实。李山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上了那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理理衣服，坐在椅子上，身前一张低矮的小桌子。
价值两百万日元的麦克风和音响果然不同凡响，把他的声音带的很远，即使是在校内，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李山河一拍惊堂木（锯的一块桌子腿），听众们知道好戏就要开演，满怀期待的等待故事开场。
“感谢社学同的学长们的赞助，感谢风纪委员们的努力工作，感谢东云学姐的爱护，感谢……”
开场白就是一通感谢，东云芳子靠在赤门旁，鼻子里哼出一声“虚伪”，心里却感觉到有些小高兴。
张杰守着摞成小山的外卖，正在恢复体力。听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一声，知道小李哥就要开始灌水**了。
小李哥说了，便当卖的少，就得使劲灌水。想听重要情节，就必须让他们自发自觉来买便当。这是……巴布什么夫说的？
“我们的故事，说到哪里了？”
早有人迫不及待的喊道：“夜神月回家后，发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了！”
“哦哦，原来到这里了。”
李山河坐定，拿起桌上的杯子，不紧不慢的喝口水，开始道：
“夜神月从小立志要成为警察，对反追踪有一定研究……每次离开房间，都会在门上缠着一根头发，连着门框，这样一来，有人进入房间，头发就会被拉断，他就能提前发现……”
灌水也讲究技巧，不能灌的太明显，要言之有物，要勾着读者，不能随意灌一些无关内容，那样太不讲职业道德了。古时候的说书人，甚至可以把一段文字扩讲三天三夜，听众照样追更的欲罢不能。
李山河这次选取的，是侦探技巧。灌的水都是一些后世用烂了的东西，却对这些人来说新鲜不已。这些总是喊着革命的家伙们，或许哪一天就会用到这些知识。
不止如此，李山河还顺路发散了一下思维，讲解了许多反侦察技巧，例如利用街头停放车子的后视镜、橱窗的反光观察是否被跟踪，在灯座、插座里如何寻找窃听器……
虽说他是在灌水骗钱，但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学霸，听的分外认真，甚至还有人把这里当作了课堂，做着笔记。灌水到如此境界，真是让后世的写手们羞愧不已。
等时间过的差不多了，李山河终于转回正题：
“夜神月留下了许多反侦察的手段，大部分一切正常，唯独家里存放苹果的箱子被打开了……谁会偷苹果呢？”
“回到房间的夜神月，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皮衣、长着翅膀，奇形怪状的家伙，突兀的出现在阳台外，吓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怪物一边吃苹果，一边说：人类，你好啊，我是死神硫克，生死簿的原主人……”
“而夜神月经过最初的失态，很快的站了起来，勇敢的直面死神，说：我早就知道你要来……不，应该说，我期待着你的到来呢，死神！和我对决吧！”
死神来了！
听众们的心又揪起来了，按照他们以往看电影得来的经验，死神是来回收生死簿的。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大结局的时候总是这种情节！
这怎么能行！才刚刚收复了几个学生运动的大势力啊！刚刚车翻了又一波警察的进攻啊！刚刚要除掉和米帝鬼畜勾结的恶德总理大臣啊！
革命尚未成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被死神拿回去生死簿呢？
更让大家期待的是，主角夜神月面对如此的困境，毅然作出了反抗。他和死神的对决，会是怎么样的呢？
突然，李山河住嘴不讲了，他一拍惊堂木，把观众从故事中唤醒，仰天笑道：
“啊，很高兴今天又来了这么多人。不知不觉已经又是正午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山河，是昆仑饭馆的首席……”
“混蛋啊！不就是便当吗！”
众人齐齐的发出了悲愤的长啸，在这种紧张关头你停下来，这不是要人命吗！
学生们怒火汹汹，用一句烂大街的话来说，如果眼神能强【哔】的话，李山河早就被轮了百八十遍了。
李山河轻轻笑着，仿佛没看到大家凶恶的目光。他之所以东拉西扯灌水大半天，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大家最饿的时候，才拿出这一招，就是为了卖便当。
市场不是一蹴而就的，得一点一滴的培养。再来这么几次，等到故事还没开始，大部分顾客就自觉购买便当，那才是市场培育成熟了。
学生们一肚子郁闷，想继续听故事，只能乖乖的掏钱、买便当。
张杰负责收款，忙的是不可开交，硬币落袋的声音仿佛天籁，笑的他是合不拢嘴。小李哥计策真是高啊，用最少的故事推进，换取了最多的收入，不愧是无奸不商的小李哥啊。
没多久，那小山一样高的便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人群外围，小林康夫等人看了，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么一波估计就卖出了一百多个便当，自己都拼命的在蹭人气卖便当了，可远不如人家这一下卖的多啊！
这还只是用了不到十分钟！如果便当足够的话，恐怕真的一次能卖掉上千个吧！
底下的观众吃饭时发出西里呼噜的声音，李山河调整一下麦克风，继续往下讲。
……
原作的情节比较简单，硫克因为无聊，所以找到夜神月，夜神月也因为无聊，所以想让这个世界变的不无聊。二人一拍即合，于是一起当上了幕后黑手。
原作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四十年后的日本，就是这么安定又无聊，如此写才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但在1960年代这么写可行不通。现在左翼运动轰轰烈烈，头上又有美苏的核弹虎视眈眈，大家的日子一点儿都不无聊。要引起学生的共鸣，必须激起他们的感情。
李山河一拍惊堂木，开始缓缓道来。他把情节转移到了硫克的考验上，设计了几个关卡。
夜神月早有预计，也留下许多后手，然而一一被无法用常理可推测的硫克破解。
最后，夜神月已经无计可施，硫克占据了绝对优势。但硫克却出乎意料的拿着生死簿，没有直接收回，而是给夜神月一个自我陈述的机会。
经过大半天的铺垫，学生们的心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虽说主角必定不会失败的，但主人公要怎样在如此的绝境中说服对方，让每个人期待不已。
第12章 站稳脚跟
无非是引导学生们的仇恨，李山河选择的是1999年的一起杀人案，这个案子民愤极大，更是日本少有的判处未成年人死刑的案例。
“‘我无法想象有人竟然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夜神月指着电视里的画面说，‘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趁着家主外出，装作水管工，入室后杀死了母亲，正要**的时候，因为婴儿的哭闹，就把婴儿狠狠的在摔在地上，连续三次。怕她未死透，用绳索勒毙后，用塑料袋包裹放在收纳箱内，直到被他的父亲寻到。’”
李山河陈述了一遍案情，不带任何语调，但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是令人发指的罪行，但更过分的是法庭上罪犯的嚣张言辞。他辩称：‘我以为只要将精子送入被害人的体内，被害人就会起死回生。所以死后对遗体的性行为并非污辱遗体，而是一种起死回生的仪式。’”
许多女学生都忍不住皱着眉头，强奸罪竟然还能这么辩护？太无耻了吧？怎么可能被法庭取信？
“至于婴儿的死，他的说法是：‘绳索勒毙夕夏小妹妹也不是心存杀意。因为夕夏妹妹一直哭泣，所以在她的脖子上绑上蝴蝶结而已，只是用的力气没能控制好。’”
这下就连男学生也受不了了，杀人犯在电视上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蠢的说法啊。
“这种无耻的话，为什么他说得出口？难道不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法庭吗？在给好友的信上，则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不过就是一只公狗走在路上，碰巧遇到一只可爱的母狗，公狗自然而然的就骑上去了，这样也有罪吗！？诸君，我会很快出狱的，准备盛大的派对欢迎我吧！不然就杀死你们哦。’”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此人很下作了，身为一个杀人犯，竟然如此可恶，法庭肯定会给予正义的裁决的！
但是，事情的进展可没那么美妙：“就是这种小学生都骗不到的谎言，竟然被法庭承认了！法官判处他无期徒刑但是！只需要执行八年时间！因为！他是未成年人，最长八年就可以减刑出狱，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底下的人群一片哗然。
有不少人在请教着法学部的学生，日本的法律竟然如此？这么嚣张可恶的人都能脱罪？
法学部的学生虽然也很气愤，但法律就是法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学生都知道了法律上这是真的有可能的。怒火瞬间燃烧遍野，一股痛恨之情瞬间蔓延开来。
李山河知道这里应该加把火，他大吼道：“诸君！这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吗？那死掉的未成年人谁来保护呢？这明明是未成年人渣保护法！”
“日本的法律到底站在谁的一方？有钱就能曲解法律的公正吗？请著名的律师寻找法律的漏洞也可以原谅吗？这种判罚，有考虑过受害者的心情吗？”
“最可怕的是，那人认罪了，但法律却无法制裁这种人！制度上的迫害，比杀人犯还可怕！从此以后，法官判刑时都会以此为准绳，未成年人，真的杀人不需要偿命了！”
单纯的学生们紧紧握着拳头，他们对罪恶的痛恨，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这种人渣败类，作出了如此恶行还不算，竟然操纵司法，逃脱了制裁！
“夜神月流着泪，说：‘在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仿佛受到了感召。有一种使命感诞生了，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力量去维护正义，恨为什么自己不能惩罚罪恶，恨那些用金钱尽情操纵司法的恶棍！’”
“我不服啊！上天不公！”
李山河讲到这里的时候，喊的声嘶力竭，把夜神月那种愤恨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尤其是最后一句“上天不公”，画龙点睛。就像2010年前后的网络小说，总要喊一句“天地不仁”，以衬托自己的不甘。
从未受过这等高端拉仇恨的读者们，一个个胸口灼热，如同有火焰在燃烧，恨不得喷涌而出，将这种人渣败类烧成灰烬。有个女学生当场就哭了出来。
没人阻止这个哭泣的女生，因为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压抑与痛恨。
这种制度上的黑暗，甚至比人的暴行更恐怖。而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他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正是因为对日本自身顽疾的痛恨啊！
他们为什么要革命？正是因为对社会上种种丑恶现象的不满啊！
都说东大的学生是未来的统治阶层，正因为这样，才更能看清日本未来是如何令人绝望啊！
李山河看了一眼舞台下，知道拉仇恨的火候够了：
“硫克问：‘这就是你杀了他的原因？’”
“夜神月问心无愧的道：‘是的！按照生死簿的规则之四，写下名字后，有400秒时间详细描述详细的死亡情况。所以，我让他用吸尘器把自己的肠子吸了出来，然后就用这根肠子打了个结，把自己吊死在门把手上！’”
李山河站起来，捧着麦克风，走到舞台边缘，几乎是吼出来：
“夜神月说，这是我杀的最愉快的一个人。以前杀人时常常出现的罪恶感不见了，我突然领悟，杀死坏人就是在伸张正义！”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丑恶事发生。被报道出来的有多少？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日本在腐烂！社会在堕落！上层的人享受着财富，底层的人民在哭泣流泪！”
“上帝不公正，但是我会做到公正，世间没有惩罚罪恶的神明，那么就让我来消灭罪恶！”
“我，夜神月要做新世界的神！”
李山河右手握拳，高高举起。仿佛化身史上最大中二夜神月，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
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众人仿佛看到了一轮光芒从李山河背后升起，带来的是正义与圣洁。许多人直接蹦起来，欢呼着摘下安全帽扔到了天上。他们高举双手，高呼着“神”“夜神月”“革命万岁”之类的口号，现场一片狂乱。
虽然嗓子都要喊哑了，但李山河依旧很兴奋，自己的即兴发挥比预想的效果还好，怎能不让他激动？
坏人得到了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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