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吴氏没有半刻闲下来的功夫,竟也就忘了整件阴差阳错的事情里还有个始作俑者,吴嬷嬷。
直到早上莫少琪哭闹得累了,睡了过去,吴氏得了安静后细想,才发现事情的不对。
她让吴嬷嬷去给死丫头下药,吴嬷嬷能得机会把药下给了死丫头,事情就成;得不着机会,也最多不过就罢了,怎的……怎的药竟被琪儿给吃了?
琪儿……她的琪儿……吴氏捂着生疼的心肝肺,一腔怒火就全烧在了吴嬷嬷头上,怒气冲冲地叫金燕去把吴嬷嬷叫了来。
“太太,老奴……”吴嬷嬷虽然硬撑着没有被吴氏的茶盅砸翻,但听了吴氏这话,她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吴嬷嬷昨晚出府回家早,吴新喝醉了也早早歇了,所以吴嬷嬷并不知道昨夜后院闹翻了天,更不知道在吴氏眼中她已经犯下弥天大罪。
还是刚才她跟着小丫鬟进府时,因为想要知道吴氏心情如何,问小丫鬟试探了几句,从小丫鬟闪烁其词的话中,才得知昨晚七姑娘虽然躲过,六姑娘却中了招,顿时就吓得全身冒了冷汗。
可她都已经进了府,再想要找了借口躲开吴氏已不能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春晖院。
果然如小丫鬟所言,吴氏正在怒气冲天,一看到吴嬷嬷进门,抓起桌上的茶盅就狠狠砸了过去。
吴嬷嬷也顾不得擦去脸上流淌着的茶水残汁和被砸出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混在一起的血水,匍匐在地:“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
“你有什么冤枉的?”吴氏怒声道,目光狠然地盯着爬在地上的吴嬷嬷,只觉得就是上前去踢她几脚,也解不了自己心中的恨意。
“太太,六姑娘,六姑娘……真的不是老奴做得啊!老奴明明把太太给的药放进了七姑娘的汤碗中,却不知道怎的……怎的……”吴嬷嬷说到后来,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吴氏解释,明明放在七姑娘汤碗中的药最后为何却竟进了六姑娘的口。
“你还想要狡辩?你自己做下的事,你不知道谁又会知道?”吴氏见到了此时,吴嬷嬷还不肯认错,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从椅中站起身来抬脚朝着吴嬷嬷踹了过去,“我让你不知道!”
吴嬷嬷惨叫一声:“太太,老奴,真的不知啊!”
“你不知?”吴氏转身坐回椅中,冷冷地说道,“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
“太太……”吴嬷嬷虽然不知道吴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抬头时触及她那阴狠的目光,瞬间犹如置身冰窖。
她知道,她再怎么解释,太太怕也不会信她的话了。
六姑娘毁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失去理智的太太已把错都归结到了她头上,这回只怕真的狠毒了她。
吴嬷嬷顿时没有力气再分辨下去,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吴氏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的吴嬷嬷,缓缓说道:“你且回去罢,让吴新来见我。”
“太太叫新儿来是为……”吴嬷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差事做得好,我要见他,自然是要赏他。”吴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是,奴婢这就去叫他来见太太。”吴嬷嬷不敢再问下去,抬手用衣袖捂住额头上仍在淌着血的伤口,慢吞吞地告退出去。
到了院中,她让小丫鬟帮自己打来水清洗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就忙出府回家去叫吴新。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想,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放入七姑娘汤碗里的药,怎的竟就给六姑娘吃了去?
这事,她当然是想不明白的。
因为昨晚莫少璃和莫少琪之间令人众人费解,甚而误解的阴差阳错,根本就是有人偷天换日,移花接木地从中做了手脚。
不用说,此人自然就是镇国公府沈三公子了。
第四O五章 蠢事
吴氏最清楚莫骄趋炎附势的性子,知道他如今对得了势的凤仪苑死丫头看重非常,所以这次对莫少璃的算计,从开始她就没有透半点口风给他,把他瞒得紧。
甚而昨晚莫少琪已经出事后,吴氏因为一时不知道该对莫骄如何说,都没有让人立时去禀报莫骄。
以至于莫骄直到早上宿醉醒来,才听说知道昨晚后院出了事,出事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当即被惊得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因为对真相一无所知,他只以为女儿是遭人算计,赶在上朝前还亲自去安抚了女儿一回。
莫少琪昨夜在春晖院和吴氏闹了一宿,直闹到早上,实在撑不住了,才被吴氏带着丫鬟婆子弄回了映月院,此时正伏在榻上浅眠,莫骄来了。
莫骄看着女儿那可怜可疼的样子,先是哄劝了一番,而后又骂了算计女儿的人一通,最后说道:“……琪儿你只管放心,爹爹一定会帮你查出下药的人来,将他碎尸万段,好为你报仇解恨!”
莫少琪迷糊糊,呆滞滞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莫骄心中叹息了一声,又叮嘱劝慰了些话,就赶着上朝去了。但因为心里惦记着莫少琪的事,他在衙门也无法静下心来做事,熬了一会儿,就胡乱找了个借口请了假,急急地赶了回来。
回到府中,先去到嘉善堂见了莫老太太。
他早上走得匆忙,未及和莫老太太说上话,此时来见莫老太太,也是要和她说莫少琪的事,想要老太太帮着他查昨晚的事。
却哪知他刚一开口,莫老太太就厉声说道:“谁做的?你不用问别人,更不用白费那个精神去查,你只回去问问吴氏,就全部知晓!”
她说着声音就冷了起来:“吴氏……你也该管管她了!不能再任着她这般胡作非为地蠢下去了!这次她害的只是六丫头一个,再由着她下去,只怕她早晚会祸害了整个莫家!”
“吴氏……”莫骄愣了愣,“老太太意思是说,昨晚琪儿的事……是吴氏做的?”
“不然呢?除了她,这府里还有谁会有那个胆子?那份心思?”
“那怎么可能了?琪儿可也是她女儿,她的亲生女儿!她再怎么无知无脑,也不会……也不会……虎毒还不食子呢!”莫骄还是无法相信,“老太太是不是搞错了?”
“我搞错了?”莫老太太冷哼道,“搞错的不是我,是吴氏!她是虎毒不食子,因为她原本想要害的就不是六丫头,她要害的是七丫头!七丫头!”
昨晚莫少琪事出后不久莫老太太就得了消息,莫老太太也是用药算计过自己亲生儿子的人,也觊觎过凤仪苑的财产,憎恨过莫少璃……
并且,也比较清楚吴氏母女的性子和她们这些年与莫少璃之间的恩怨。
把事情前后串联起来细想了想,她就猜出了些首尾。
“吴氏这是不忿七丫头要嫁到镇国公府,想要施毒计害了七丫头啊!”莫老太太气得拍着桌子说道,“她怎么这么蠢?这么蠢!到了现在她居然还看不清形势,七丫头如今哪是她能动得的?”
也幸亏吴氏失了手,没有害到七丫头,要不然……明天这个时候莫府还存不存在,还就真两说了。
一个沈三公子就足以灭了莫家,何况还有皇上在……昭阳县主,七丫头是皇上亲口封赐的昭阳县主,她若出了事,皇上会袖手旁观?
因而莫老太太窝着一肚子怒火,只等着早上吴氏和莫少琪来请安的时候发泄呢。她却就忘了,出了这样的事,吴氏和莫少琪哪里还有心思来向她请安?
等了半上午也没有等到吴氏母女,莫骄却提前从衙门回来了,还兴师问罪般地来让她帮着去查案……莫老太太哪里还忍得,自然劈头盖脸地对着莫骄把吴氏狠狠排揎了一顿。
“吴氏想要害七丫头?”莫骄听了,比刚才还要惊,“她怎么敢做的?她……”
上次琪儿在新房害得七丫头伤了手后自己就警告了吴氏,让她以后不要动七丫头的心思。这才过了多久,她竟就又……莫骄心中怒火蹭蹭地就窜了上来。
偏生莫老太太还又火上浇油地说道:“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你说说,她在府里横行霸道这么些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要我看,她就是因着吴家倒了心中不愤,是想要把莫家也毁了去呢!”
莫骄初听虽然不信,但听莫老太太说到这里,细想开来,觉得这事还真是吴氏会做的事,心中怒火不由越盛,脸色也越发阴沉,也没脸和莫老太太继续说下去了,霍地站起身来:“吴氏这贱妇!看我如何……”
冲出门去,直奔春晖院。
到了春晖院,一进门,他还未及开口,吴氏却就扑上来扯住他哭诉道:“老爷,琪儿……琪儿被凤仪苑那死丫头……害惨了!老爷,您要为琪儿做主啊!”
吴氏昨儿晚上因为心虚,没敢去外书房把事情告诉莫骄知道。早上莫骄上朝早,吴氏又只顾着和吴嬷嬷跳脚,也没分出功夫和莫骄说上话。
上午打发了吴嬷嬷,又打发了吴新后,她沉着脸窝在榻中想了半响,终于编出就昨晚的事给莫骄的说词。刚才听丫鬟来报莫骄提前下衙回来府,她就立即做好了准备,憋着一股子劲儿,含了一泡眼泪,就等莫骄进门,来个恶人先告状。
莫骄之前怀着一腔疼爱女儿的心,把衙门里的公事都放下了,疾奔回府去到嘉善堂找莫老太太伸张正义,满心里要为女儿报仇雪恨。
却哪知,竟从老太太口中惊闻自作自受,玩火**地正是吴氏母女自己,直气得脸色铁青,一路疾奔来春晖院找吴氏的晦气。
此时见吴氏不仅不知悔改,还竟想要颠倒黑白,铁青的脸色瞬时变得紫青,抬手“啪”的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抡在吴氏脸上:“我做什么主?你和她这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自己做下蠢事,还想要我做什么主?”
第四O六章 要死?
要说吴氏这一生,虽然什么事什么事她都没做对过,但却有一件……她嫁对了。
她的婚姻,是她人生中的分水岭。
在吴家时受人冷眼,遭人千般嫌弃;进到莫家门后却骤然咸鱼翻身,被人捧在了掌心。
不但一进门就得了太婆婆亲授的掌家权,受家中长辈另眼相待;就是莫骄对她,虽然说不上有多疼宠,但该给妻子的尊荣他却也都一点不少的给了她。
不说别的,就这些年来莫骄房中除了当初吴氏做主收的已经死了的莫少珍生母那不算姨娘的半个姨娘外,半个旁人没有,就可见一斑。
她和莫骄素日里争执虽属平常,动手……却从来没有过。
所以吴氏千想万想,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她会被莫骄甩耳光,猝不及防,就被莫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懵了圈。
直愣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朝着莫骄就扑了过去:“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撒泼之势,和莫六姑娘同出一辙。
“我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莫骄闪身避开她的扑打,抬手“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我若是再不打醒你,你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你给我说,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我……我做什么了?”吴氏到底心虚,被他直指要害地质问到脸上,舌头就不由有些打卷了,气势也弱了下来。
莫骄见她还想和自己装傻,不由怒声道:“七丫头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是皇上亲口封赐的昭阳县主,镇国公沈三公子沈尚书的未婚妻!你居然敢设计她!也亏得……”
没有成!不然莫家拿全家来陪葬,只怕都不够!
他越想越后怕,怒视着吴氏,恨不得再对她抡过去几个耳光,把她打得清醒。
“我、我、我那不是……我做什么了?她不是还好好的吗?被毁掉的是琪儿啊!是琪儿啊!”吴氏支吾了半天,终于又找到了节奏,把被莫骄带走的话又绕了回来,“老爷,琪儿她……您得给琪儿做主啊!”
莫骄:“……”
直直地看着吴氏,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蠢得不知所谓的丑妇,真是他当年放弃如花美眷,千里迢迢到江南亲自到世家门上求来的“娶妻娶德”的妻子?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骄顿时连和吴氏继续吵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过身正想要离开。
门外忽然却传来一阵尖叫:“太太!救救新儿!救救新儿啊!”随着声音,吴嬷嬷跌跌撞撞从门外奔了进来,扑到在吴氏面前又叫道:“太太,新儿快要死了!太太您救救新儿!”
莫骄正燥得满心怒火无处发泄,那还经得住她这般大呼小叫的吵闹声,顿住脚步对吴嬷嬷厉声道:“吴嬷嬷,你也是经年的嬷嬷了,怎的半点规矩也没有?在主子面前如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他知道吴嬷嬷素来和吴氏亲近,这些年主仆俩勾结着做了不少背人的阴私事,昨晚的事……看样子也少不了这婆子参与!
还有她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吴新,明明不过是莫府里的一个无用奴才,却整日仗着娘老子的势在府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张狂得倒像是主子少爷一般。
她说那奴才要死了?死了好!省得自己回回看到他闹心!
“老爷,老奴……新儿他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吴嬷嬷进门来只顾着向吴氏求救,竟就没有注意到莫骄竟也在屋中,被他一吼,吓得忙又从地上爬起来见礼,说着就嚎哭了起来。
吴嬷嬷早上从春晖院离开后,遵着吴氏的话,丝毫没敢耽搁,就回家叫了吴新来春晖院。
也不知吴氏见到吴新时说了些什么,没有太久,吴新就满脸喜气地回了家。
“我就说呢!我替大太太事情办得好,太太定然就会赏赐我!看看吧,吴家十八年的女儿红!太太说是前些年吴家送来的,五姑娘出阁的时候她都没舍得拿出来,这就给我了!”
他一路说着进了门,把手里捧着的一小坛子酒扔起来颠了颠,凑上去鼻子长长吸了口气,露出满足的神情:“真是好酒!”
“太太赏了你酒?”吴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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