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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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姬-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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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静昌点头应声是,转头唤蟪姑,大夫们让开,看站在门边的女孩子。

    蝉衣迈步进来。

    “蟪姑,就劳烦你几日。”宋婴道。

    蝉衣来宋宅走动虽然很少到宋夫人跟前,但到底是内宅与宋婴见过也是认识。

    “不敢。”蝉衣施礼,抬头看宋婴,认真的点头,“我会照看好小姐。”

    宋婴点点头,继续整理宋虎子的衣襟与之低语说话,这就可以了,留个女学徒些许小事不用多言,太医们退了出来,蝉衣送出来,没有再跟着走,站定在门边。

    杨静昌看她,道:“那。。。。有什么不懂的多问,不要自作主张。”

    蝉衣点点头,含笑道:“师父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其他的大夫们笑道:“老杨你放心,你这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用担心,有我们呢。”另有太医宽慰。

    杨静昌笑了笑道:“她还没出师呢,要叮嘱。”看了眼蝉衣不再多言跟随大夫们走出去了。

    宋宅的门前悬挂了白色灯笼,铠甲护卫一层层,暮色中车马人不断,门前没有丝毫的混乱,进出的人都被严苛的搜查。

    杨静昌交出了宋宅的门牌,这样再进就没有那么随意了,他回头看了眼,坐上马车离开了,马车上其他的大夫沿途下车,直到车里剩下杨静昌一人,一路行来轻松的面容慢慢的沉下来。

    这件事,合理又不合理。

    宋家办丧事,留个女医伺候合理。

    只是。。。。蝉衣啊。。。。

    杨静昌的手在膝头不由搓了搓,想着蝉衣说的那句话,我刚进门就听到宋夫人。。。想着宋夫人这突然的发病过世,想着大夫们闭口不谈。。。。唉,杨静昌只觉得心里慌慌闷闷,似乎有什么但又没头绪。

    怎么跟薛青交代呢?

    当初蝉衣之所以会来京城,薛青与他说清楚了,那是一封用药汁写来的信,在水中浸泡呈现,被宗周选中入宫,以死假遁,蝉衣已死,蟪姑新生,请让她留在身边得自由。

    但现在,蟪姑离开了他的身边,进入了宋宅,那是宋宅啊,如果没有允许,就算是插翅也飞不出来的地方。

    杨静昌搓着膝头从被风吹起车帘的车窗看出去,想到薛青,薛青现在怎么样?据说是差点死了。。。。。。

    马上要入冬了,这京城死的人有点多啊。

    。。。。。。

    。。。。。。

    “又死人了?”

    躺在床上的薛青睁开眼,张开口。

    没有再说话,一块切好的梨放入口中。

    “少爷,凉吗?”坐在床头的婢女娇声问道。

    薛青嘎吱嘎吱嚼着,含糊道:“不凉不凉,只是再小点,嚼着不方便。”

    婢女应声是,将盘子里的梨块再次切小。

    一旁四褐先生含糊咕哝一声。

    薛青闭上眼道:“说人话。”

    四褐先生将嘴里的梨块咽下,从婢女的腿上抬起头,道:“你的嘴又没受伤,差不多得了,奢靡。”

    薛青抬手在身前一晃,道:“先生啊,你见过这种满身伤的奢靡吗?”

    四褐先生轻咳一声,道:“人要是倒霉了。。。。。那个啥,你知道谁死了吗?”

    薛青道:“管它谁死呢,我没死就行。”张口接住又一块梨子,点头,“不错不错。”

    婢女高兴的笑起来。

    “那些该通知的人你都通知到了吧?”薛青问道,看着躺在临窗另一张床上的四褐先生,一个婢女在前喂水果,一个在后捶腿。

    四褐先生道:“你写的那些信都送过去了,放心吧,你看他们都没来看你。”

    薛青轻叹一口气,道:“让他们知道我平安就好了,别来看我,我这里啊,不平安。”

    话音落,两人都猛地起身。

    “收拾收拾。”四褐先生说道。

    三个婢女有些慌乱又有些熟练的下床,动作快速的整理坐皱的衣衫,将水果盘子放进一旁的食盒中,一个站定在屋角两个站定在桌案前斟茶倒水。。。。。

    “青子少爷,康大人来了。”齐嗖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站在屋角的婢女上前打开门,康岱迈步进来,看着坐在床边闭目皱眉诊脉的老者,再看床上躺着面色孱白的少年。。。。

    “欧阳先生,他怎么样?”康岱忙小声问道。

    四褐先生睁开眼,嗯了声道:“不怎么样,上次送的那些好酒好肉。。。。补药再多送些来。”

    虽然治病的方法有些古怪,但相爷说了一切听他的,康岱应声是,这边薛青睁开眼。

    站在屋子里斟茶倒水的丫头们和四褐先生便都退了出去。

    “康大人啊,我好多了。”薛青说道。

    康岱关切几句,道:“宋元的夫人过世了,这几日下葬。”

    适才四褐先生的话没说完,原来是宋元的夫人啊,薛青哦了声,没什么印象,说是早就病着要死了,不过对于无辜的人她也不诅咒和幸灾乐祸,人嘛。

    康岱停顿下又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哎?薛青看他,道:“相爷的意思?”

    康岱道:“也不算吧,就是朝里很多官员都去了。。。。。。”

    薛青不待他说完就摆手:“我可没这个必要,不死不休的,我不用与他做面子。”又一笑,“如果去了,能找机会杀掉他。。。。。。。”

    康岱忙道:“不行不行啊,那边很危险的。”

    薛青哈哈笑了道:“我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

    康岱笑了又叹口气:“你精神不错,我就心里好受些。”眼眶发红。

    薛青笑了笑:“没事。”没有再多说。

    康岱又问候两句说了些朝里的事,看薛青面有倦意便忙告辞离开了。

    “他既然说了,必然不是随口说说,你干吗不去看看?”四褐先生进来问道,“看看他们搞什么?”

    薛青脸上半点倦意也无,在床上晃了晃,道:“以后啊,他们让我做的事我都要考虑一下,让我去的地方我也都不去。”

    。。。。。。

    。。。。。。

    “她不去啊?”

    陈盛看着康岱道。

    康岱点头道:“她肯定不去啊。”这不用问也知道啊。

    陈盛嗯了声:“是啊,她肯定不会去。”声音有些古怪,神情些许复杂。

    康岱不解道:“相爷为何想到要她去宋元家拜祭?”

    陈盛哦了声,拂衣坐下来,道:“没什么,我是想她去了显示一下无畏以及警告,声名更盛。”

    原来如此啊,康岱笑了道:“不用的,给那宋元长脸呢。”看陈盛神情,迟疑一下又道,“要不我再去告诉她相爷你的意思。。。。”

    陈盛抬手制止:“不用了,我想了想这样是不对,她还重伤在身呢,哪里都不要去的才好。”再说一次,那聪慧机敏的孩子肯定会察觉不对,罢了,自己这一问已经是失态了。

    康岱应声是,看陈盛精神也似乎有些疲惫,这些日子朝里正是最熬神的时候,便告辞退下了,室内只剩下陈盛一人。

    夜色渐渐笼罩的室内神情形容昏昏不清,只听得一声叹息。

    “不能去啊,也不知道,没办法。”

    。。。。。

    。。。。。。

    夜色深深,宋宅外的车马人都消失安静下来,宋宅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白布已经扎满,入目白花花一片,恍若大雪覆盖。

    后院里,宋元的哭声停下人坐在桌子前,神情有些呆呆的,由婢女喂着吃完了一碗汤羹。

    宋婴也吃完放下汤羹,问虎子睡了吗待答了便让婢女们退下,视线落在里间,那里有个女孩子正认真的看着小泥炉子。

    “蟪姑。”宋婴道,“你也下去歇息吧。”

    蝉衣闻声出来,虽然形容有些拘束怯意,但举止落落大方,道:“小姐,你晚上要用些药膳吗?”

    宋婴对她笑了笑,道:“不用,现在还不用。”又道,“你不用紧张,我觉得身体不舒服会问你,其他时候你随意就好。”

    蝉衣点头应声是,施礼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季重从外走进来,道:“小姐,这些人现在都处置了吧。”

第二十九章 处置

    这些人?处置?

    原本呆滞的宋元眼神凝聚看过来,什么情况下才会要处置一些人?必然是出了不可为人所知的事。。。。。

    “婴婴,什么人?出什么事了?”他声音沙哑无力,说出了自回家来的第一句话。

    宋婴道:“今日娘病发在院子里。”

    从接到宋夫人不好的消息到确认已经死去,宋元悲痛不闻他事,宋夫人怎么发病,出了什么事,临终前说过什么话,他都不知道也没有过问,此时听到发病在院子里,神情不由一怔,旋即想到什么,面色青白,神情悲痛愤复杂交织,僵硬的身子也开始颤抖。

    “她,她又要。。。”他声音颤颤几乎不能言,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

    宋婴道:“我们说的薛青遇刺的事应该是被娘晚上听到了,早上趁我看虎子的时候跑出去了,倒在夹道那边。”

    如此病体,根本就不能走动出门,更何况还心神惊乱,好容易蓄养的精气必然溃散啊。。。。。宋元伸手掩住脸,止住的哭声再次从手指缝中溢出,整个人也佝偻弯曲。

    “她终于,还是,为这个死。。。。”他呜咽说道。

    屋子里旋即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宋婴神情依旧,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道:“我发现后跟过去了,劝娘的时候说了很多话,因为在夹道里,季重的意思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

    季重道:“我奉命退开了。”也就是说他不在场。

    那这就是毫无戒备啊,听到这句话,宋元的哭声停下,人也抬起头,无神孱弱顿消,眉眼竖立。

    “都处置了!当时但凡在内宅的,一个也不留。”他一字一顿道。

    季重没有应声,看向宋婴。

    宋婴摇头道:“没有必要,些许小事而已。”

    小事?宋元用力的将身子坐正,道:“婴婴,这可不行,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不会说太多,但是如今这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随意,哪怕只提了一个名字,如果传出去,有心人肯定注意到,那就麻烦了。”眼神沉寂,“你娘过世,我处置一些人,也合情合理。”脸上浮现怪异的笑,似喜似悲,口中发出哈哈的干涩声,“我宋元还怕再多污名唾骂?”

    宋婴道:“不,爹,不用这样,一是没必要,二来,虽然是爹处置人,但是这次是因为娘的事。。。。”眉目平静,声音略停顿一刻,“不要让娘被人传言议论,她一介妇人,只求平安顺遂,不想成为天天泱泱之论。”

    宋元神情一黯,身子再次佝偻,似是有些撑不住,抬手按住脸用力的揉,再挤出一丝力气抬起头,道:“这些生前身后名也罢了。。。。”

    宋婴打断他道:“不让消息传出去就可以了。”

    宋元怔了怔。

    “虽然无法掌控有谁听到了,听到了多少。”宋婴道,“但能掌控消息不从我们家中传出去。”

    宋元手扶着桌面神情迟疑:“那婴婴你的意思是。。。”

    “保持不变。”宋婴道,“只是让那日在内宅的所有人都不出家门,娘的丧事要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不让出门内宅不见客也是合情合理,我想,这段时间也够了。。。”看向宋元,“待事情结束之后,也就更没有必要处置了。”

    宋元默然。

    “婴婴。”他道,“还是死人最安全。”

    宋婴笑了,道:“死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从不想让谁死。”视线看向桌上跳跃的灯火,屋子里已经一片素白,恍若白昼刺目,“只要他们想活,就让他们活。”

    除非他们不想活。

    季重垂目,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宋元神情呆呆,再次神魂出窍一般,片刻之后,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蜷缩,手捂住了脸。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就差这么几天。。。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啊。。。。怎么就想不开。。。。”

    呜咽声倾泻手也掩不住,人坐在椅子上张大嘴大哭。

    干涩只有一个音调的哭声再次在宋宅响起,缠绕,穿透,盘旋,在夜空中散开。

    。。。。。

    。。。。。

    站在一间门前的两个女孩子忍不住回头看向夜空,这边也点亮了灯火,但人少一些,看上去有些空寂。

    从来没有听过男人的哭声。。。咯吱一声门推开,女孩子手里端着的灯烛照亮了室内。

    “蟪姑啊,你就住这里,被褥茶具都是新的。”女孩子说道,将灯烛放在桌子上。

    蝉衣跟随迈进来打量室内。

    “有点小。”婢女说道。

    蝉衣摇头:“不小了,比我在家住的大多了,多谢姐姐了,你快去歇息吧,忙了一天了。”

    婢女一笑道:“还好了,小姐安排的好,我们替换着不累,蟪姑你也歇息吧。”袅袅走了出去。

    蝉衣送出门口,又略带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就像所有到了新环境的人那般,但这是宋宅,也不能太过于好奇随意,她很快收回视线关上门。

    门窗关上,灯烛摇曳,深秋的夜里暖意浓浓。

    像所有独处的人一样,蝉衣肩头放松吐出一口气,旋即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喝茶,洗漱,换上新衣裳,似乎要做些什么但又无事可做,打个哈欠。

    “明日还要做事,要养好精神。”她嘀咕一声,腮帮子微微一鼓,吹熄了灯,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黑暗里的人影起身伸个懒腰,走到床边倒下,乱动一刻终于寻到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了。

    院子里白灯笼的光渐渐在夜色里荡开,室内如同蒙上一层月光柔和,照着床上沉睡的蝉衣,她的一双眼睁着,一动不动。

    别动,那少年当时说过,只要不动,就不会有事,就不会被发现。

    不要动,什么都不要动,等着,等着。

    被子遮盖了可能的窥探,放在其内的女孩子的手才敢攥紧,揪着亵衣,无声无息一下又一下,发泄着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的震惊慌乱疑惑。。。。。

    薛青啊。

    为什么会提到薛青啊。

    薛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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