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话锋一转,接着岐王表达了誓死追随的态度,进而舒缓了前面紧张的气氛。
这首一结束,圣上便借由陪伴莲昭容为由,后花园漫步去了,剩下席间诸位相互敬酒,尔来我往好不热闹。
鹤引见圣上面带微醺,随身护送,莲昭容一脸笑意伴着圣上,携手同行。
鹤引早已习惯,这后宫的女子一贯如此,一季花开难再红。
想到这里也就不奇怪为何如此热闹的场合不见了那圣上的旧人张婴。
其实,张婴不是没有来到厅堂,只是她在等候时机,没有圣上恩准她自然是不敢冲入会场,但她早就打探好,圣上这会已然进了园子。
张婴令侍女在亭子内撒满了花瓣,自己身着红裙、面戴薄纱,静坐其间,琵琶于怀,周身幽香,一曲未了就已经把圣上他们引了过去。
一打眼,不知情的还误以为天仙在世,圣上也是人,顿时,心升好奇。
张婴的目的第一步马上就要达到了,鹤引跟莲昭容就那样杵在原地,盯着圣上几步上前,薄纱散落,眼前一亮。
那张婴本就俊俏,这样一来重拾圣恩就可以重新坐稳后宫的位子,可她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总想走个极端,把圣上死死拴住以求万全。
只见她一个起身飞转,“噗通”一下就往塘水中扎去,圣上距她最近,伸手一揽,单单苦揪了一把衣袖,人就下去了。
鹤引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奔了去,纵身下水救人,莲昭容在那一刹那杏目圆睁,疾步上前,不小心踩到台级上湿滑的花瓣,一个踉跄载到一边。
圣上见状,左右不及,思量片刻先去管丧命的吧!那边鹤引已经把没什么大碍的张婴救了上来,侍女护着送回就医。
经过这番折腾,圣上才顾得上这边,没有侍女陪同,只得圣上亲手抚之,原本以为伤了腿脚,可实际情况要糟糕更多。
两边御医都拼力救治,张婴由于落水时间不长,只是受寒,喝了汤药稍加休息不出几日便可康复。
莲昭容则是动了胎气。
她本就下人出身,长期试药身体底子就差,加之多载伺候主子操劳过度,这一摔重重坐在了石地上,原本不知晓她有孕之人,一听闻,便是她几近保不住胎的消息。
这还得了?圣上急火攻心,把所有御医调到了莲昭容那里,轮番把脉下方,这方子写来写去就那一个模样,被圣上扯得粉碎。
还有两个胆小不敢写的已经被赶出宫去,圣上不想开杀戒,说是为皇子积福。
鹤引从早到晚守在莲昭容处,就怕再有闪失,圣上光火。
可即便竭尽宫内所能也是徒劳,这孩子跟皇家八字不合,很快就没了。
莲昭容小产,身心俱疲,卧床不起,圣上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张婴的美人计。
“她就是居心叵测,祸水红颜,她是妒忌莲儿盛宠于身!”圣上一顿怒斥,没有人敢上前劝诫。
张婴得知这变故,原本以为美人计诱之,苦肉计辅之,定当稳妥不破。
她还美滋滋地等着侍寝、册封和赏赐的接踵而至,等来的却是重罚。
捌拾捌:偷天换日 黑手洪荒
鹤引去闲人斋看贤之,把吟诗会之后续娓娓道来,贤之像是听书一般,颇为受用,最后给了这样一句点评。
“打入冷宫,莫不是有点重了!”
鹤引摆了摆手,“不是那莲昭容魅力无限,只是我们这位圣上特别偏爱孩童,早在她册封之际,他就放言,他日莲昭容得有一儿半女,越级晋升!”
“他不是已有皇子了吗,独独钟意这莲昭容?哦!我明白了,圣上认为张婴是因为他先前说了那母以子贵的话,误以为她在蓄意害人,争宠伤子!”
鹤引颇为赞成地点着头,现在闲人斋最大的隐患误打误撞进了那人间地狱,就不必担忧东窗事发了。
鹤引原以为这就圆满交差了,可贤之又给他出了个难题,偏偏要他偷天换日,把张婴给偷运出宫。
要说以鹤引的身份,从冷宫里带出个人也不是做不到,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贤之如此执着,她住在那冷宫比朔方城甚至整个七州任何地方都稳妥,没有人能有机会在那里再翻身,但贤之不是别人,他要么不做,要么做尽。
拗不过他的倔强,鹤引也没有拖好兄弟鹿游园下水,自己安排了一个相貌与张婴相近的女囚,偷偷带去了冷宫,还买通了那里的管事。
为避免东窗事发,要求那边半月内让她归西,张婴出了宫不做任何停留,径直送出城去,盘缠都是贤之出的,鹤引要拿自己的,他说什么也不肯。
“鹤大人,我与你几面之缘,是闲人斋的人救我?”张婴一身破旧,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样子犹如当日在东都初现之际。
“不要问了,去逃命吧!千万不要说你之前的这些经历。”
张婴有些怯懦,往马车深处坐了坐,“鹤大人,我无依无靠,又能去哪儿?”
“离朔方越远越好!”鹤引四下张望,就怕出什么差池。
“鹤大人,你带我回闲人斋吧,我就做个下人。”她竟是满脸请求。
附近的林子里一阵,不知是风还是什么,鹤引怕夜长梦多,转身要撤,只那张婴呜咽地求着,“你帮帮我!”
鹤引都没有顺道去闲人斋跟贤之复命,他就是怕有人生事,打算改天碰面顺口一提,免得引人注意,节外生枝。
次日一早,南平萃就在街上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城外林子里死了人,年轻轻的姑娘,破衣烂衫还有一包银子,肯定不是她的。
看那周围还有两道车辙,不知是凶手驾车杀人还是有人路过,茶余饭后的谈资,老佛爷连问的兴趣都没有,贤之却听到心里去了。
年轻娘子,不符合身份的马车还有一包银子,贤之没心思吃饭赶快去找鹤引,不用猜那张婴定是无疑,到底鹤引走后谁又出现了?
“鹤引大哥,以你的身手,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本事跟踪得了你!”
“在我之上也并不是没有,昨晚却是察觉有丝异样。”鹤引细细回想,脱口而出。
贤之凑上前去,“怎么回事?你想仔细了!”
“也不是很确定,一是似乎附近林子有所动静,我以为是野兔之类,再有一个就是那个张婴踌躇不前,她还想回闲人斋。”鹤引一脸愁云,“好像还有一点点怪异!”
贤之话也不差一句,就巴巴等着他说,“她好像害怕什么,他可能是怕圣上把她抓了去绳之以法吧!”
“绝无可能。”贤之斩钉截铁,“你想一下你带她出冷宫时候,她是自愿还是勉强的?”
“当然是自愿,哪有人愿意住在冷宫。”
“这便是了,跟你逃出冷宫时候他就不怕圣上知晓?”贤之像是猜到了什么,“她以为你会把她送回闲人斋!”
“痴人说梦!闲人斋还敢招惹这样的祸患,她太天真了!”
“不对,是她太聪明了!”
鹤引简直无语,不明所以,永远跟不上他的思绪,“你就全都告诉我吧,我总是猜错!”
按常理而言,从冷宫逃出一定是远走天涯,藏的越偏远越安全,离朝廷越远越安稳。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她不止有朝廷一个敌人,还有其他强大的危险隐患,相比而言,朝廷一方的危害较易掌控。
说白了,她选择对她威胁较轻的一方,靠近朝廷。留在闲人斋是最佳选择,有她的救命恩人,闲人斋的实力也足以给她保命,她想的很通透,起码这也算灯下黑,生算较高。
“有什么威胁比朝廷的手段还厉害?”鹤引疑惑不解,“不会是叛党吧!”
贤之点了点头,“风筝大会上的长龙风筝还记得吗?”
鹤引费解贤之怎么会扯上风筝大会,过去这么久,难不成那时候他就发现了什么端倪?“那个风筝可是你们闲人斋精心制作的!”
“对!除了当今圣上无人敢用龙纹风筝,闲人斋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做出来带出去,他不敢放,便是一定知道当天圣上会去,还有可能会放这风筝!”语出惊人,这简直就是蓄谋已久。
“当日,我都不知圣上驾临,和鹿游园两个好一个慌张,谁有这等本事?”
“他不光赌赢了,还顺利令皇上注意到长龙的存在,如果不是这样一个龙图腾或许圣上不会动手,即便他对这个拙劣的风筝不甚满意,依旧还是象征性的放了。”
贤之叹了口气,继续说到,“这人还在风筝上做了手脚,使其左右失衡!”
鹤引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那日风筝怎么也飞不起,后来还是那张婴给拖起来的,诶?不会是张婴暗中对风筝动了什么手脚吧!”
“那风筝必定是有一根竹梁故意被歪斜,她随即扶正就飞上天了,顺势她也麻雀变凤凰!”
“贤之,你可知那风筝是谁带去的?”鹤引急切追问,想了解真相。
“洪荒。”贤之暗中早就调查了许多,风筝上的图案和洪荒发带上的异域花纹又异曲同工之妙。
可能是他无心之举,比较偏爱这一类花纹,也没想到别人会发觉这种无意识的凑巧。
此外,贤之虽然没有当面质问,那日每人各自携带自制风筝,风筝场子里跑的都有线轱辘把在手里,风筝上天,只他没尝试一飞冲天,不像是去放风筝的,更像是去等人。
“他是如何知晓那日圣上会御驾亲临?”
“当然是宫里有内鬼,不过目前还不清楚这鬼藏在何处。”
“我说你上次出了十字谷后,就有意避开洪荒呢,你是不是早就发觉他的问题。”鹤引像是相士上身了一样,玩起了推演,“他时常消失,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二次进十字谷,贤之没在洪荒面前解释毒药之事,他就怀疑了洪荒,美男子让贤之三选一,洪荒默不作声,一心求生。这和他往日义字当头的做派大相径庭,自是蹊跷。
抛开此番,他对那谷中路线着实清楚,绝非第一次进入,不是叛党同伙都说不过去。
“你打算如何处置洪荒?”鹤引询着。
“不用我出手!”贤之淡淡回答。
“那还有谁?”
“明日奏请义父,衙门上见分晓吧!”贤之还故意卖上关子了。
“诶?你这家伙,还给我玩什么悬念!”鹤引气急败坏。
捌拾玖:遇刺案解 叛党同谋
圣上把这次的遇刺案交由岐王审理,岐王第二次追踪线索的时候,就已了然其中的厉害。
这疑犯也抓了三五人,就等着贤之来抽丝剥茧。却日日找不见他的踪影,直达今日他才冒了出来。
岐王本打算派人去闲人斋堵时,他竟晃晃悠悠地自己上了门。
贤之把岐王请到衙门时,鹤引和鹿游园他们已经候着了,今日要审的便是圣上遇刺一案,因为关系重大,必须是岐王亲自审理,于是他便指派本地刺史于杜行一旁记录,充当个文书。
“升堂!”岐王一声令下。
“威武!”堂前左右两列衙役气宇轩昂。
半个时辰之前,在岐王府内,贤之把所有线索一一道尽,真凶一目了然,就等岐王结案。
“既然不是那老尼姑楚如絮,还有何人?”岐王问贤之。
贤之言简意赅,“张婴!”
“哦?这怎么会,如果你说她后期失宠行刺倒还行的通,圣上遇刺之际可是她荣宠在握之时,是她糊涂,还是老夫糊涂了?”
“义父,她进入后宫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恩宠。”
“那是为何?”岐王想这背后必然有鬼。
“荣华。”贤之故意没有说出仇恨,他不能抖出她是张寅之女的身份,避免重蹈覆辙。
“贤之,那恩宠就等于荣华富贵呀,她不会不明了这一层关系。”
“义父,如果有人蛊惑她这个皇帝做不了几天了呢,她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她串通叛党,蓄意谋害圣上?”
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刺杀圣上本就是死罪难逃,加上通敌叛国,更是掘坟鞭尸,岐王知道贤之有他这个年纪少有的睿智,不会轻易胡闹,便更加笃定。
只是凡事讲求一个证据,于是,贤之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并托出。
张婴为何不一粒药送了圣上的命,一来难于登天,二来那太便宜他了,而且如此明显地置人于死地,终究是一命抵一命,不算是智者之举。
有人希望的就是他死,不论以何种形式何种方法。可她希望的是他的死不要牵连自己,这半生的衣食无忧她还无法摒弃,就算有朝一日改朝换代,她是功臣,也还是可以坐享荣华。
这就是她选择疯狗撕咬毒害圣上,顺势嫁祸楚如絮的原因。
再者就是到底她跟谁勾结一处,想要置圣上一死呢?
贤之把先前和鹤引的分析复述一遍,风筝大会之前,和张婴串通阴谋的不是别人,正是长龙风筝的所有人洪荒。
“洪荒是谁?怎么会是个叛党,你还认识!”岐王疑问连连。
“他是我哥哥的一个探子,哥哥不在以后,一直留在我的闲人斋。”
当年洪荒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把《推背图》手稿那么短时间内从宗伯处拿走,想那严黎和洪荒的功夫不相上下,加之宗伯也是个练家子,他老谋深算不会保护不好一本手稿。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平行受命于同一个头领。
于是,就发生了当日手稿在宗伯手中,后又被奉上了坞檀寺,如果洪荒不是坞檀寺的人,如何短时间内冲进安兵地界轻松拿回,又迅速送到了西域。
为何当时在京师岐王府上他们还针锋相对?
贤之自问自答,那是因为他们彼此并不知道这层平行关系。又或者仅有其中一方知道,故意瞒之。
“你是说他们都受命于那个乌檀寺?”
“正是,他们不知彼此关系实属正常,毕竟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搭。以后来的状态分析,应该是宗伯蒙于鼓中。”
贤之换了个坐姿,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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