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这个丫头,信不信我告诉你爸?”
顾秦立马小脸蛋就拉下来,“黄老师,信不信我告诉朱老师你上回偷偷跟我爸喝酒的事?”
“好你个死丫头!”
顾秦连忙拉着钟岳出了文化馆,搞得钟岳一头雾水。
“朱老师又是哪路神仙?”
“哈哈,是黄老师的老伴,美院号称最慈祥和蔼可亲的油画大师,不过黄老师最怕的就是他老伴了,一物克一物吧。”
钟岳一愣,“那他们岂不是中西合璧?”
“哈哈,黄老师的儿子是干什么的,你绝对猜不出来。”
两人已经走到了肯德基门口。钟岳也来了兴致,这一天是他见过奇葩最多的一天了,“干什么的?”
“一个是在港地开米其林三星西餐厅的,一个则是在中式餐饮界的大亨。”
“额……这艺术细胞有点偏了啊。你要吃什么?”
顾秦笑道:“甜筒、玉米棒。”
“就吃这个?”
顾秦笑了笑,“对啊。”
“两位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直接给我来一个全家桶,外加一个甜筒。”
营业员在收银机上操作,笑道:“现在甜筒第二个半价。”
“那就两个。”顾秦笑着准备掏钱。
然而钟岳已经将钱递到了营业员眼前,“那就一个全家桶,两个甜筒。”
“不是说好我来买单嘛?我有钱!”
钟岳收好了找零,“行啦,知道你是小富婆,我等着下次更好的地方宰你一顿呢,怎么能随便吃些快餐打发呢。”
钟岳都这么说了,顾秦只好说下次再请客了。两人端着餐盘,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顾秦吃着甜筒,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参加书画比赛呢?”
这样美式的快餐厅,原本以红色为主元素,目的是让人用餐的时候带来不舒服的感觉,从而加快用餐的速度,然而在这里,不论大城小巷,反而成为了大家休闲娱乐的场所,丝毫没有因为红色的氛围影响到用餐的心情,播放着背景音乐,反而显得轻松自然。
“参加比赛,我财迷呗。”钟岳喝了一口可乐,呵呵地笑道。
“你骗人。你要是财迷,刚才黄老师说补贴不是很多的时候,就不会显得如此不在乎了。至少也得敲诈一笔吧?”
钟岳拿着吮指鸡块咬了一口,小时候一直想吃又吃不到的洋快餐,如今吃到嘴里,也就那么回事,“敲诈?王乡长、姚县长都堵到我家来了,不给能怎么样?”
“告法院啊,你不是很厉害嘛?”
“哈哈,我才没那么傻。”
石碑的秘密若是还没被钟岳找到,或许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有了这个笔法系统,那半块魏碑能放在文化馆好好保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知道没有那么多人觊觎了,他出趟门也不用防着家里被盗了。
“就吃这点?”
顾秦跟只小猫似的,将玉米棒啃完了,吃了一个甜筒就真的不吃了,原本还以为顾秦说的甜筒玉米棒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真就吃这么点,这下可为难钟岳了,这么多鸡块鸡翅,他一个人怎么解决?
看到钟岳为难的样子,顾秦嘻嘻一笑,“谁让你这么笨,买这么多的?好吧,我勉为其难,再帮你解决两个胡萝卜包。”
“……”
等两人从肯德基出来,已经将近一点了。
“快点,都要开始了。”
钟岳现在一打嗝,满嘴都是可乐跟炸鸡的味道,拎起书包,长舒了一口气,“吃得好爽。”
等两人到了文化馆之中时,巨大的展厅之中已经摆放好了不少长桌,上头铺着毛布,能让墨水不至于印在桌上。
“吃了这么就,你们这是跑乡下吃饭了?”
钟岳打了个饱嗝,笑道:“吃鸡去了。”
“鸡?”
顾秦咯咯一笑,“肯德基。”
“这种洋快餐不好,行了行了,小岳,这标签你拿着,等会儿的作品上,记得用这回形针夹好这个标签。”
钟岳点头道:“谢谢黄老。”
“客气什么?去吧。”
这个比赛,倒是娱乐性质多一些,并没有什么严苛的要求,要说始作俑者,还是得归到“吴大妈”身上,本来是没这一出的,不过为了积极响应精神文明建设,吴中贺可是卯足了劲,才筹措起来这场现场书画大赛,也想趁着这么多市里的书画名家在场,好好展现一下美院的教学成果。
钟岳入场的时候,看到一些美院的学生,已经在开始磨墨、熟手了。
洒金云纹的宣旨、雕刻精美的墨条还有那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端砚,这家伙,这身行头就比这三千奖金要贵吧?
黄旭提笔,正要试试墨的浓度如何,被一旁的哥们拍了下肩。
“干嘛?”
“看,你那情敌。”
黄旭有些厌恶地扫了眼,见到放下书包的钟岳,皱眉道:“再胡说八道,别怪哥们拿墨泼你一脸!”
“……”
“旭哥这是生气了啊。”
书法专业的学生,加上一些市里的书法青年,大约一百来人,每个人都装备精良,一些人的桌上,甚至还有七八枚的印章。当然,这印章上不可能都是人名,印章分名章跟闲章两种。
名章顾名思义,就是署名盖章,一般一幅作品的落款上就会盖上一枚名章。至于闲章,也叫布局章,作用大致就相当于装饰,什么引首章、拦边章、压脚章等等。
刺啦!
清脆的塑料纸袋的声音,让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不少人目露错愕地看着钟岳手中的一叠毛毡纸,还有那瓶已经极其罕见的瓶装星光墨水。
这……这货是哪来的?
搞笑么?
第十七章 漆书创作
在展厅主持现场书画大赛的吴中贺,同样听到了这里的动静,闻讯赶来,看到钟岳桌子上那一叠奇葩的毛毡纸,还有那瓶“古董”星光墨水,眉头一皱,“你是来捣乱的?赶紧出去!”
钟岳将黄明川给的那张标签甩了甩,“吴主任,我是正常参赛。”
“正常参赛,那……那你这桌上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
“笔、墨、纸啊。”
吴中贺皱眉道:“这些破烂,你还说不是来捣乱的?是不是之前嫌我骂得不够难听,想要过来再讨骂?”
“我就不明白了,吴主任,这笔墨纸有什么问题吗?你是觉得这些东西是我盗墓盗来的?”
“你……”
“中贺,又怎么了?”一旁身着旗袍的老妇人腰杆笔挺地走了过来。
吴中贺转身,指着钟岳,“副会长,你看看黄老师推荐过来的学生,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啊。”
“怎么了?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
“您看看他桌上的东西,唉,这是一个书法爱好者应有的态度吗?”
老妇人扫了眼钟岳桌上的笔墨,微笑着问道:“需要提供什么帮助吗?”
“您好,并不需要。”
老妇人点了点头,“中贺,走吧。”
“不是,副会长,你看看这……”
老妇人淡淡地看了眼吴中贺,“你管理你的学生我没什么说的,这其他参赛的选手,你都要管?纸笔差怎么了?这是人家的自由。宣布开始吧。”
“好。”
吴中贺整理了一下打乱的思绪,说道:“本次现场书画比赛,由市书协、徽州美术学院联合承办,画作、书法各有金银奖两位,比赛时间两小时,作品内容自定义,会有美院以及书协的老师巡场,不得临摹、抄袭,作品完成,可直接离席,中途不得再返场。”
吴中贺宣布完规则,便跟一旁坐着的十几个书法、美术的名家轻声交谈起来。钟岳望了眼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也就笑笑。
“噗嘶!”
“噗嘶!”
钟岳抬头,朝不远处的展柜处望了望。顾秦一个劲地示意着钟岳桌上的“文房四破”,目光之中满满的不解。刚才就提醒他出去卖,还以为早有准备,这算是准备?这文房四宝,恐怕比那些初学者都不如吧。
钟岳看到顾秦猴急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将那瓶星光墨水倒在一个小瓷碟上,用那支毫无笔锋可言的破竹笔浸润在那劣质的墨水上。
一旁的美院学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以为钟岳是穷到连毛笔都买不起,才会用这样的破笔,出于同情,便询问了一句,“这位同学,我这里还有几支备用的毛笔,你若是需要的话……”
“谢谢,这笔我用习惯了。”钟岳微笑地回敬道。
要将金农的漆书写出精髓,用普通的毛笔反而难写出漆书的风格来,就是要这种无锋的笔刷。
黄旭余光看了眼钟岳,冷冷一笑。
创作一幅好的作品,可能是一气呵成,也有可能写到半途,忽然没有了灵感,成为失败之作。尤其是一些行草,以笔意连贯见长的,更加不能有丝毫疵漏,不然一处小小的停滞,就有可能毁了一整幅作品。
诸如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便是真情流露,一气呵成,即便是中间涂涂改改,那都是思绪的体现,经常用墨至枯笔状态,足以见鲁公笔力之深。后世若是刻意模仿那种涂涂改改的草稿之作,就会弄巧成拙,有东施效颦之嫌,流于浅薄庸俗了。
钟岳将纸平摊在桌上,由于毛毡纸过于小,一般的书作,要么直接用四尺大宣,要么就是四尺对开的尺幅,他这一张毛毡纸,以往练习,也就写个十二个字,然而当成作品,按照毛毡纸上的红方格布局,显得呆板了,书法作品讲究留白,并不是填得满满当当的就是完美。
他扫了一眼如毒蛇般盯着他的吴中贺,心里有了内容,将架在碟子上的笔刷拿起来,开始运笔。
书法起笔多为藏锋,这就跟笔法有些沾边了。书家用得最普遍的,也就是藏锋的笔法了。古人讲究含蓄,锋芒毕露,往往带有贬义,逆锋起笔,中锋行笔,这便是人、笔、书,最直接的精神体现。
钟岳落笔,由于金农漆书的厚重,除了笔法的要素之外,对于腕力、定力的要求也是一个考验。一般的字体,行笔慢了,这个字的比划就容易歪歪扭扭,这就是基本功不扎实,钟岳由于有笔法系统的加持,以百分之九十的熟练度运笔,自然是得心应手。
不少市里的书法家,已经在走来走去,观摩学生创作了。
“明川,那个就是你说的钟繇后人?”
黄明川见到老妇人对钟岳感兴趣,便笑着说道:“柳先生对小岳有什么高见?”
在如今这个时代,先生一词,一般不称呼女性,但对于一些名气很大,在某个领域有突出作为的高龄女学者,还是沿用了先生一词,以表尊敬,可见黄明川对于这位老妇人的尊重。
“高见不敢当,只是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里,还能有如此心性的后生,实在不多见了。”
两人怕影响学生创作,刻意走得远了一些,轻声交谈着。
“是啊,柳先生知道我见到钟岳的第一次是什么情况吗?”
“哦?愿闻其详。”
“是因为市文化馆如今的镇馆之宝,那半块魏碑,我亲自登门去大屏乡的小荷山,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披麻戴孝,在为他的亡父守孝,还说要守孝三年,你说说,这个时代,哪有人会去尊这样陈旧的古法?”
妇人恬然一笑,“这事情不多评价。毕竟时代不一样了。”
黄明川点了点头,望向低头创作的钟岳,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意思,今天跑过来说是要参赛,他爷爷的那手魏碑,说实话,确实写得不赖,只不过如今书国内书法是个什么形势,柳先生您也明白。”
“追求不同罢了,不过如果迷失了书法本身的乐趣与内涵,再如何创新,都是哗众取宠。”
“柳先生说得极是,要不咱们去看看,小岳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
站在一旁的柳大家微微一笑,“惊喜不惊喜的我不知道,不过似乎惊吓到吴主任了。”
黄明川朝那边望过去,吴中贺那张脸,简直都阴了下来。
第十八章 吴下阿蒙
作为美院的一位系主任,一位有着名师传承,自认为有书法涵养的书协会员,吴中贺看到钟岳纸上四个字的时候,还是一口恶气涌上心头。
吴下阿蒙,这是在骂谁呢?
他怎么看,都像是在骂他的意思。等到钟岳拿起一支小毫落完款,吴中贺终于是难以扼制内心的愤怒了,双手撑在桌子上,斜眼看着钟岳。
“吴下阿蒙,你这是说谁呢?”
看着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似的吴中贺,钟岳会心一笑,“没指谁啊,您千万别自我感觉良好的代入。”
“你……”吴中贺压低了嗓门,还是引来一旁的美院学生抬头张望。黄旭的目光同样被吸引过来,心里想看看,到底是谁,惹怒了他们的吴大妈。
就这么一溜号,一点墨迹晕染开,一整幅作品,就此报废,气得他差点摔笔。
“妈的,又是这个姓钟的!”
他有些不爽地将整张宣旨团成了一团,丢在一旁的纸篓里。
钟岳将笔裹进笔帘之中,准备将墨水倒回瓶中。
“墨用过之后,再倒回去,容易让墨水变质,影响书写。”妇人温润的提醒,从一旁飘来。
钟岳一抬头,见到黄明川也走了过来,还是没有犹豫地将墨水倒了回去,“习惯了。”
“柳先生,黄老师,你看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学生,字写得难看也就算了,还写传递负能量的东西,这样的人,我建议直接驱赶出文化馆,免得影响这么难得的艺术氛围。”
一旁的黄明川倒是还没看钟岳写的是什么,倒是从上午那次偶然照面,吴中贺就对钟岳的那种抵触感,让他很是不舒服,帮腔道:“吴主任,这人是我带来参赛的,有什么问题吗?”
吴中贺毫不客气地抓起那张毛毡纸,“您看看,这些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的人,在我们美院,连给看门大爷提鞋的资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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