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浑不在意:“那我,就……一只猪吧!有人养,吃了……睡了吃,……我的梦想呢!”
“哼!猪肥了,就待宰吧!”沈大人冷冷应道,左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往下滑的身体往上搂了搂,“没本事,又要惹事,活该待宰!”
“我,没……是,黄帮……”
她这一个多月已经很老实了。
来这世界半年搞了很多乌龙,她确实得罪了一些人。
但是,数得上号的可能会报复她的也就那么几个。
除了黄帮她实在是想不出谁会这样追着她不放。
黄员外的外甥?
都四个月了,若想要她命也不会拖到现在才下手!
卖茶叶的奸商?
案子都不了了之了,他也将她的名声搞臭了,还冒险要她的命干什么呢?
“别说话!不要命了?有力气就走快点!”沈大人没好气地道。
“不说……会,昏过去……”
“那就昏过去!”
“……会把我……当死狗,拖吗……”江寒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还……你,三两……”话还未完,她的头就从他肩上滑了下去。
“喂!江寒?”
沈大人焦急地拍拍她的脸,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她双眼紧闭脸色寡白,那白在暗夜的微光中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
沈大人心里一咯噔,侧头看了眼她的背,靛青色短褐看不出血色,但那血气却浓烈地直往他鼻腔里钻。
失血过多深度昏迷了!
“唰”地一下,他的脸就全白了,左手箍紧她下滑的身子,右手颤抖着碰了碰她的鼻尖。
鼻息微不可察!
一瞬间,什么顾虑什么纠结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弓身捞起她的双腿,打横抱着就往千草堂奔去。
他脚步飞快,冷峻面容一去不返,俊脸上满是焦急与懊悔,他在心中不停自问,刚刚为何要别别扭扭地耽搁时间,为何要赌气计较,为何不直接将她背去医馆?
若是她真的……
不会的!
祸害遗千年!
她一定肯定不会有事的!!
“坚持住,医馆就到了!你坚持住!”
“我救了你三次,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命是我的!不准死!”
“我还不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焦急
沈大人抱着江寒跑走了。
躲在墙角暗影里的六个蒙面人却惶恐不已。
“沈黑脸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一位蒙面人战战兢兢地问。
“落霞镇他最大,他出现在此有何奇怪的?奇怪的是他与姓江的臭小子,看起来好亲密啊!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嘿嘿嘿……”
“啪”的一巴掌将这蒙面人猥琐地笑声打断,一人低斥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如今咱们被他发现了,快想想怎么回去交差吧!等沈黑脸回过神来,早晚会查到咱们身上,到时候咱们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都是你们!我都说了让你们放下刀,撤退,你们非不听,上头明明没说过要杀他!害得老子差点被抹了脖子!”那被江寒挟持的蒙面人怒道,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伤口已经草草处理过,蒙面的汗巾如今扎在了脖颈伤口处。
“现在咋办?既然早晚会暴露,咱们不如趁现在人不知鬼不觉赶紧逃走?”
其他五人对视一眼,深以为然。
管他上面怎么样呢!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咱们今晚就走,我知道后山有条小路,可以逃到城外!”
六个惊慌失措的怂人脑袋一热就达成了共识,鬼鬼祟祟的往小落霞山上逃去。
……
江家小院里。
芸娘突然觉得心里发慌,缓缓停下了手中的绣活,捂着心口深吸了几口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沙漏,喃喃道:“亥时已过,姐姐为何还没回来?”
“或许茶馆有事吧,今日未时才去上工,或许要晚些关门呢?”小安捧着书,头也不抬地搭腔。
他手上的书是一本落魄秀才的读书手札。
秀才虽然落魄了,好歹也是秀才,对四书五经及科举自有一番见识。
这本手札不仅记载了他对论语与孟子的注释见解,还有一些对科举考试的体会心得,这些对停课近半年的小安来说,是特别珍贵的。
手札一共有三本,是刘大康纠缠了那秀才半个多月,既花了钱又出了力,好不容易才求借来。
初四晚上才送来,一个月后就要归还。
为了尽快看完抄完,除了中午吃饭及数钱算账的时候,小安已经捧着它一天没放手了。
说起来,刘大康为了得到芸娘的好感可谓是费劲了心力。
他不敢直白追求,只能曲线救国。
不过,到目前为止曲线救国路线走得还是很顺遂的。
至少,下了血本的书、手札、笔墨纸砚频频送到小安手中,迅速地拉进了他与姐弟俩的关系,如今,姐弟俩见到他比见到江寒还亲热。
“打烊再晚,也不会晚到这个时候啊!平日里,最晚到戊中她就回来了,今日都晚了快一个时辰了……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芸娘将绣绷放下,站起身来,说道,“咱去隔壁看看大康哥回来没,让大康哥去半路迎迎她!”
“好吧,那让大康哥带着多多去。”
姐弟俩知会了江老爹一声,领着多多狗,往刘家走去。
还没走到刘家门口,就遇上了匆匆出门的小妹和刘大婶。
刘大婶一见他们赶紧拉住两人,面色惶惶,声音急切地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月丫头,出大事了!现在千草堂,咱们赶紧去看看!”
芸娘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木呆呆地问道:“婶子说什么?谁出大事了?”
“月丫头出事了!”
出大事了……
月丫头出事了……
江寒出大事了?
芸娘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她惨白着一张脸,慌乱无措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是受伤了吗?会不会搞错了?严重吗?要不要先与大叔说一声?”
中午一家人才一起算了账,规划了接下来的事情,眼看着日子要一天一天好起来了,怎么到了晚上就出事了呢?
会不会是搞错了?
一定是搞错了吧!
刘大婶焦躁地犹豫了半晌,下定决心道:“咱们先去瞧瞧吧!你大叔腿脚不便,若是他一着急摔着绊着也出了事可怎么好?万一……咱再回来告诉他!”说着话,她就一脸急色地领着刘小妹地往巷口而去。
芸娘与小安赶紧跟上。
“人还昏迷着,说是已经止住血了,今晚若是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否则……唉,这丫头也是运道不好,今年一定是犯太岁,才沾惹了这么多妖魔鬼怪啊!过几天,我还是再去趟八仙庵给她拜拜,点盏长明灯,让了静师太给她念念经!”
“娘,你浪费这些钱做甚?那都是她自己惹上的妖魔鬼怪!谁让她没事要去招惹些不能招惹的人的?”刘小妹黑着脸说道。
“你这丫头嘴就是毒,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何用?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还是你……总之,我们一家的命可是你江大叔救的,你少说忘恩负义的话!”
“我这是忘恩负义的话吗?我可没说错!这都几次了?原来不过是打得鼻青脸肿,如今都动上刀了,再来就得把祸事惹到家里来了!”
“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芸娘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听到前面刘大婶母女俩你来我往的异样的担心,她忍着泪的眼眶微红,唇齿微颤,脚步仓皇趔趄,心潮翻腾地往前赶。
醒过来!
快醒过来!
千万别有事!
她在心中不停祈祷。
这一刻,她深深地体会到不算太靠谱的江寒已经如一杆旗帜般屹立在了她的心间。
这虽是一杆还有些摇摇晃晃地旗帜,却是她目前唯一能看到碰到和抓到的希望。
她要找到余嬷嬷。
她要让小安念书考学。
更要在将来的某天为娘报仇!
所以,江寒不能有事!
她们还要一起卖包子挣银子,还要一起练习新菜式,还要一起开菜馆。
这些可是她给她描绘的未来,她怎么能在她深信不疑后出事撒手呢?
老天已经带走了娘,带走了文嬷嬷,怎能再带走她心中的希望呢?
她不允许!
她决不允许!
只见平日里温婉的芸娘,一改初得消息时的模样,唇齿不再颤抖而是紧抿,被泪水浸亮的眼睛放着绿光,面容陡然变得坚定又凶狠,仿似一头母狼紧紧盯住虚空中想要抢食的敌人。
她的手越握越紧,完全忘记了手中还攥着小安的手。
小安轻声呼痛,忍不住回抽手指,芸娘从意念虚空中惊醒,茫然又凶悍地低头看了他一眼。
抬起头的小安就这样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迷失中又暗藏恐慌的眼眸,他心头大恸,眼神沉凝了下来,强忍下手痛,轻声安慰道:“姐姐,月姐姐一定会没事的!她,她太难缠了!上天肯定不喜,不会收她的!你别着急!”
芸娘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但被他这一打岔,注意力分散了,心中的惶恐与躁戾稍微淡了一丝。
她凄然一笑道:“你月姐姐若是听见你这样说,一定会生气地揪住你非要分辩出个是非不可!”
“没事,只要她能醒过来,我就好好与她分辩一番。”
“好,等她醒来,咱们狠狠说说她……”
第一百三十章 异状
“大人,小的在这守着,您先回去吧!”初一望着呆坐在病榻边的沈大人,轻声建议道。
他也是被千草堂的人匆匆叫来的。
原本他是要陪着沈大人一起去秘洞审黄三的,临出门时又被单独留下了。
县城那两个女人跟丢了,大人虽然未责备,心里肯定还在生气,今晚他若跟着一起去了,也不会劳动大人亲自动手将江小二送到药铺来了。
他抬头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江寒,心下忍不住叹息。
这江小二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说她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吧,她又神奇地在一些大事件中起了关键作用,说她是个可担大任的吧,她又常常为了些小利纠缠不清。
一言以蔽之,这是个不合常理的不稳定因素。
不过细究起来,她虽不算太靠谱,但也不像是能惹下杀身之祸的人,不知今晚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沈大人听到初一的说话声,才从愣怔中醒来。
他声音有些疲惫地道:“不用,你去查查,这几日,林万利的行踪!”他顿了顿,又道,“小竹,可回了?”自从那日跟上马来富消失后,已经一天两晚没他的消息了。
“还未回!”初一摇头。
他也有些担忧。
按他的想法,当时他们既已暴露,短时间内马来富断然不会再与马怀德见面的,不如直接将人抓回来好好审一审,或许此时已经审出马怀德的下落了。
小竹这家伙绝对是在逞能!
他功夫最高,外表看起来正经听令,骨子里却有些自视甚高。
他也不想想大人正急着要结果呢,作为随从怎么随意按自己的喜好意愿行事?
以为自己是谁?这么能咋不上天?
任务失败的初一,在心中愤愤吐槽。
背对他的沈大人不知他心中所想,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阴沉地吩咐道:“再去查查,黄帮中,可脖颈受伤之人。”
初一暗中打量了一下他,郑重领命:“小的明白了,马上就去办!”他脚步未动,小心问道,“大人,您身上脏了,要不先回去换洗一下?”
沈大人低头扯了扯自己的前襟,玄青色的衣袍上,有一大片泛着暗红色,微微散发着血腥气。他放下衣袍,蹙了蹙眉,转头去看病榻上一动不动的江寒,轻轻摇了摇头:“等会,等她醒来,或她家人来,再说吧!”
他们来时,千草堂只有一个伙计一个药童在值夜,伙计去叫邱大夫和通知初一等人了,药童留下来打下手。
没错,是给他打下手!
他也就算了,其他男人怎能随便去给她脱衣服上药?
所以在邱大夫来之前,他就勉为其难地干起了给她擦洗上药的活了。
想到邱大夫进来时那一脸的惊讶与探究,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时已晚,探查的事,明日再去,你回去帮我取套外裳。”
这女人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他若是不看到她醒来,那颗心就得一直提着放不回原处。
与其回去睡不着,还不如就在此守着。
初一诧异的端详着沈大人,见他面色虽还是平日里的冷淡无波,眉宇间却隐隐有些焦躁。
大人如此重视这江小二吗?
救了她竟然还准备守着她醒来?
江小二与大人的关系何时到了这种程度的?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事是他不知道的!
是今晚突然发生的,还是前段时间他不在大人身边的时候发生的?
他偷偷睃了圈这个小隔间,隔间长宽不过丈余,摆设简单,除了一张床及床边的小几,中间还摆着一张普通的木桌和两张长凳。
可是大人却坐在了病榻边……
不是病榻边的凳子上,而是病榻榻沿上!
他又瞅了瞅病榻上躺着的江寒。
她侧着脸紧闭眼毫无生机柔软不堪……
柔软不堪……
莫非…大人对这江小二有别的意思?!
开启了侦探推理模式的初一,双眼随着渐深的思绪慢慢瞪大。
江小二是个男的啊!!!
他倒吸一口气,惊诧万状地盯着沈大人。
沈大人被他这奇异的目光刺激得有些恼火,脸一拉声音就严厉了:“干站着做甚?没听懂?快去!”
初一一惊,立刻回神,连连应声:“哦哦!小的这就去!”转身飞奔出去。
他脚步趔趄,背影狼狈,似见鬼了一般,匆匆地往巡检司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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