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和秦昭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其中必有内情。
且不说李谦之对沈琴是不是真的,单说他娶沈琴,那就是高攀了。探花郎算什么,三年一个,日后成龙还是成虫都说不好呢。而沈泽是什么官?吏部尚书啊,谁能做了他的女婿,在考评上还能有差?考评好了,怎么可能不平步青云?
若不是沈家和李家雷厉风行的定了亲,来求娶沈琴的人,还多着呢。
苦心谋算来的岳家,李谦之为何要退婚?
一行人去了前厅,这次别的人都没有来,来的是李谦之的母亲。
她茶也没有喝,秦昭她就算没有见过,见她的穿着打扮,也知道是新娶的长媳,便开口道:“既然沈大人不在,我就与你说了,我们李家要退婚。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所以对外可以由你们先提出来。”
沈琴想要开口,却被秦昭拉住了。
十八娘皱了皱眉,严厉的说道:“李夫人,莫不是在羞辱我范阳沈氏?当初来求亲的是你们,如今都定下了,又岂能说退就退?还不给出个明明白白的缘由。”
李夫人四周看了看,面色尴尬,她一见到孔美娴那幅样子,便昏了头,急冲冲的来退婚了,这托词还没有想好呢。
秦昭见李夫人不开口,也悠悠地说道:“正是如此。李家便是想退婚,也得说出了四五六来吧。不然这长安城里的人,听说李家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以后谁还敢与你们结亲呀。”
李谦之下头,可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的。
李夫人叹了口气,“这话说出来,你们也莫生气。当初我们与孔家论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这往来密切的人家,都是知道的。可是你们家小娘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我拗不过谦儿,这才上门提了亲。对孔家小娘就失了信,那孩子是个实诚的,想不开,上吊了。”
沈琴一听,整个人都吓傻了,她结结巴巴的问道:“可救回来了?”
这话问得,若是没有救回来,自然也不会有退亲这么一回事了。
李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救回来了。只是她受了惊,也只认得谦之了。你心悦谦之,自然是知道他的,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美娴如今这样,谦之怎能弃之不顾?”
原来如此,孔家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若当真寻死,又怎么会恰好赶在李谦之会长安参加沈耀婚宴的时候?怕是等着人去救,上演这么一场好戏吧。至于傻了,真傻假傻,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正说着,却见李谦之冲了进来,扑通一声的跪倒在李夫人脚边,痛苦的喊道:“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与琴娘是两情相悦的,你怎么能不问过我,就来退婚?这婚事我不退。”
说着深情的看了沈琴一眼,沈琴一见,眼泪吧啦吧啦的掉了下来。
十八娘和秦昭对视一眼,真是好一出狗血大戏。
李夫人却是嘤嘤的哭了起来,“儿啊,娘知道你舍不得,我也知道琴娘是个好小娘,只是若不退婚娶美娴,你怎么和你舅舅家交代啊!美娴她可是只认得你一个人了啊,她若是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去?你总不能把两个姑娘都娶了吧?”
李谦之一时无语,只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李夫人银牙一咬,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也是我唐突了。这事儿也等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美娴是个可怜孩子,我一个信佛的妇人,做不出那逼死亲侄女的事儿。如此,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拉着李谦之快速的就走掉了。
李谦之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琴娘,泪眼婆娑。
秦昭咳了咳,让沈琴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来,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直直地倒在了身后的大丫鬟翡翠身上。好一阵兵荒马乱。
等到沈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沈耀和沈庭,连带着十八娘和秦昭都坐在听兰院里等着,是以她一醒过来,四人便听到了她在屋里的哭声。先是呜咽着哭,到后来,却是嚎啕大哭。
沈耀蠕动了下嘴唇,艰难的劝道:“琴娘,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还是退了吧。”
沈琴红着眼,“谦郎不想退,所以我不退。孔美娴不是傻了吗,她若愿意当妾,我就允她进门。”
她这话一出,十八娘简直像被雷劈了一样!
姑娘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吗?孔美娴若是进了府,你还能有立足之地?她一个贵女当了妾,做姑母的李夫人还不得心疼死,然后将怨气全都撒到你身上?
简直是傻到家了!
何况,孔家的嫡女怎么可以给一个小县令当妾室?
沈耀果然大怒,“简直不可理喻!明知道是火坑,你怎么还往下跳?这孔美娴连自己的命都敢下手,可见是个厉害的,她铁了心要嫁李谦之了。这事儿你别管了,过两天就寻个由头把婚事退了。”
说完拉着秦昭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十八娘摇了摇头,也跟着走掉了。
沈琴咬了咬嘴唇,看向窗外,自打上次抓到了李谦之,十八娘便加强了府里的巡逻,是以谦郎再也不能前来夜会了。
她看着满地银霜,心中颇不是滋味。这一大家子,怎地就她一人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大兄向来很少生气,连一向最疼爱的庭哥哥前些天也因为嫁妆的事情,骂了她。
十八娘更是管都不管她了。
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事,所以才这样众叛亲离?李谦之,真的不值得她托付终生吗?
可是如果她退了婚,名声坏了,又能不能再找到一个比李家更好的呢?武归在死的时候,可是将沈玉托付给安南王妃了,指不定日后她就是安南王世子妃了。
见她面脸踌躇,一旁的大丫头翡翠悄悄地凑过来说道:“小娘如此忧心,不若寻老太太问问去。老太太可是最疼小娘了。”
沈琴眼睛一亮,这点她倒是没有想到,祖母和善又可亲,还给了她一大匣子的首饰,一定能够帮她解决问题的。
她想着,立刻带着翡翠,打了灯笼,就往侯府而去。
第九十六章 密室
等十八娘接到消息的时候,沈琴已经走到角门那儿了。
她狠狠地将书往桌子上一掷,沈琴怎么就非认准了那个李谦之呢?老太太如今正因崔兰芝没了的事情心里头伤心又窝火呢,沈琴一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西屏,把我的披风拿过来,我们一道去看看。”
西屏拿了件深色的披风,给十八娘系好了,又打了灯笼,在前头引路。
主仆二人才走了没多久,十八娘就拽住了西屏,将那灯笼里的火熄灭了。西屏顺着十八娘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正朝着武归的旧院子里走去。
自打武归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十八娘还来不及腾出手来清理她的院子,这两人白天里不去,大晚上的连灯笼也不提,却是要去干什么?
这二人,分明就是沈瑜和孔景娴。
十八娘想到老太太一来,对孔景娴的格外青睐,忍不住皱了皱眉,莫非是在这里等着。
她冲西屏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跟上去瞧瞧。”
沈瑜和孔景娴大约鲜少做这等事,东张西望的,看上去十分的紧张。
走到武归院子门口的时候,里面乌漆麻黑的,门上还挂了一把铁锁。
武归死了,沈泽就一直住在书房里,这里都没有再来过了。
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去开锁,十八娘乘着这个机会,带着西屏嗖的一下,翻墙进了院子,躲在了荷塘旁边的一颗大树之上。
沈瑜和孔景娴进来之后,直接进到了武归的卧室里,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他们在找什么?
孔景娴直奔梳妆匣子,才一打开,就被晃花了眼睛,“瑜郎,我没有看错吧,这些都是母亲的首饰吗?”
只见那里头玲琅满目,金玉珠宝堆满了匣子。
沈瑜有些不耐烦,“我是母亲的长子,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有什么好稀奇的。还是先找信吧,找到了,我就起复有望了!”
孔景娴一听,也将那梳妆匣子关上了,一心一意的找了起来,钱固然重要,但是她也不是没有。还是夫君的前途更加重要。
她一边找着,一边悄悄地问道:“瑜郎,我们找到之后,真的要将信交给祖母吗?”
沈瑜白了她一眼,“无知蠢妇!交给她?然后让她拿去给大伯邀功?那可是李贞贞的遗书,里头写了关于唐王案的真相,便宜她,还不如我自己交上去。就是不知道母亲到底藏在哪里了。”
他说着,又仔细的搜索了一通,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发现。
沈瑜呸了一口,直道晦气。他这些天来,净顾着喝酒颓唐了,脸上都是青色的胡渣子,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还真有几分倒霉相。
直到十八娘脚都蹲麻了,他才拉着孔景娴,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十八娘从树上跳了下来,心中却是惊起了惊涛骇浪。李贞贞?不是当初武归口里说出来的,那个让沈泽记挂了多年的姑娘吗?
她怎么会和唐王案扯上关系?她姓李……再联想沈泽在书房里写的那个唐字。
这李贞贞怕是陇西李氏出身,还是唐王李渊那一脉的。唐王李渊当年起事之后,打到了长安城脚底下,全家却不幸遭了难,只留下如今唐王府里的一个傻子,传宗接代。大好河山,在最后关头拱手送给了赵义。
世人皆言那唐王惨案大约内有隐情,若是李贞贞将案子的证据给了武归……那这可真是一个烫手山芋。
老太太怕是想要拿到这份信,交给当今圣上销毁,给沈霖换一个锦绣前程!
沈霖才华平庸,又贪杯好色,若不是长房长子,这宗子的位置,他可是坐不上去的。
十八娘带着西屏进了屋内,轻轻的掩上了房门,这屋子里乱糟糟的,简直无处下脚。十八娘站在屋子的中间,四处的张望,只一眼,就看到了有一违和之处。
这武归极其爱荷花,床帐都是耦荷色的,上头绣着的正是并蒂莲花。可偏偏床头抬手就能摸到的地方,雕刻着单独的一朵,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十八娘之所以能够看到,还是托上辈子的福,见识广博。
她径直的走到床边,用手轻轻一按,只见那床竟然猛的出现了一个大洞,而那个洞往下延伸,是一道黑漆漆的楼梯。
一旁的西屏简直是瞠目结舌。
“我下去看看,你在这上头守着,若是我有事,会大声的唤你。”十八娘从地上捡了一颗夜明珠,对着西屏说道。
西屏摇了摇头,“小娘,要不然还是让我下去吧,这里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十八娘笑了笑,“一个不会武功的内宅妇人,造这么个暗室,能有什么危险,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你替我看着,防着那两个人再折回来。”
说完,她便举着夜明珠,走了下去。
这个密室如她所料,并不是很长,却很大。
十八娘一进去,就被里头的金砖照花了眼。这个密室里竟然满当当的全是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所积累的财富,令人咋舌。
武归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
她走过去掂起一块金砖,只见上面刻着大大的唐王府印记。这里竟然藏着唐王的财富。十八娘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将这一箱子金砖收进了空间里。
只可惜,空间太小了,要不然,她一定将这所有的钱全都拿光了,毕竟谁也不嫌弃钱多不是?更可况武归的钱,不拿白不拿。
她瞧着这些金银搁在这里可惜,突然想起空间里让贵得上天的药,便用空间里的那箱金砖,有选择的买了几颗。这小小的一枚丸药就耗费如此多的真金白银,若不是别人的钱,不用白不用,她是决计不会买的。
当真是太不值得了!
十八娘挑挑拣拣的,专门选了那千金难寻的珍贵宝石,孤本收了,小小的空间一下子就快要塞满了。突然,她发现在这堆金银之中,竟然藏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不大,看起来像是一个梳妆匣子。
十八娘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竟是大楚天子遍寻不见的传国玉玺!
而在玉玺的下头,端端正正的压着一封信。
第九十七章 平妻
这种烫手的东西真是让人头疼。她与唐王府并无交情,也不想多管闲事为他们申冤。
也无意帮赵义的忙,让他那个位置坐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反倒是因为朝华,她还想过要不要推翻了这偷来的赵家王朝,只是推翻了,那个位置又让谁来做呢?
至于什么传国玉玺的,还是藏在她的空间里,不见天日的好。
十八娘想着,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然后将玉玺连带着盒子一起收进了空间。
那信已经被拆开过了,十八娘拿出来一看,简直不忍直视,心硬如她,也为唐王府的人掬了一把心酸泪。
这李贞贞原来是唐王府的小郡主,她的姐姐就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已经死去的元皇后。
这信中字字血泪,控诉赵义忘恩负义,勾结外族杀害了唐王全家,就连她也被一群无耻之徒糟蹋了。她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苟延残喘,只好将唐王府的东西托付给了至交好友武归,希望她将这事公之于众。
十八娘叹了口气,这李贞贞是个硬气的,只可惜所托非人。
武归可是朝华的亲妹子,朝华是谁?那是铁铁的赵义党。武归怎么可能帮助唐王,申讨赵义呢?
她将这遗书收好了,放进空间里。飞快的闪身出了密室,西屏见她出来,也不多问,将这密室的门关了起来,床又恢复了原样。
这一折腾,沈琴都已经从侯府那边回来了,十八娘和西屏只好打着灯笼回了寻梅院。
而听兰院里,沈琴坐在窗前,更加睡不着了。
她去了侯府,抱着老太太好好的哭了一场。
“祖母,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婚我和谦郎都是不想退的。”
老太太一听,猛地拍了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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