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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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花玉树-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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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童目送长须飞扬的何老先生痛心疾首的离开,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行八的崔硠抱着疼痛难当的右手,眼圈红红道:“先生罚过之后,就不会去告诉阿爹和大伯了吧?”

    崔矶疼得满头大汗,斜眼见他怕得要命的样子,不由冷嗤,“都这个样子了,还能瞒住?”

    又道:“你现在怕了,那当初别跟我去呀。”

    “谁怕了?”崔硠眼泪还在眼圈,忙一挺脖子硬撑。

    崔矶不屑的别过眼,不屑冷嗤。

    崔硠年纪略经不得气,顿时竖起眉毛。

    崔硞见情势不对,忙起来打圆场,“好了,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崔硠睨他一眼,忍了。

    崔矶却不买他帐,当即回道:“这会儿倒做起好人了,先生说要打我们时,怎么不见你求情?”

    “你们逃课,还扯谎,先生怎会容情?”

    崔硞道:“而且要不是我帮忙兜着,你们会到现在才挨打?”

    崔矶翻了下眼珠,道:“这事说起来就怪你。”

    “怪我,”崔硞怪声重复。

    “就是怪你,”崔矶道:“要不是有你帮忙打遮掩,我们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学?要是第一次没有成功,那先生最多也就罚我们三下手板,外加抄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斜睨崔硠问:“你说,我说的对不?”

    崔硠抽抽鼻子,歉意的点头。

    心里觉得不对,但既然有替罪羊,那回去怎么也能少受些责罚。

    崔硞气得连喘粗气。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好心帮兄弟还帮出错了。

    “随便你们怎么说,以后再有这事别再找我,我也不会帮忙,”他冷笑一声,收拾笔墨砚台,提上就走。

    “你,哎呦,”崔矶起身要追,却因手上太疼,不得不软靠在书童青砚身上。

    青墨收拾了东西,与青砚一同把他扶回院子。

    大丫鬟香附和香兰趁着天气好,正在晾晒被褥。

    见到崔矶被人搀扶回来,忙疾奔过来。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香附见崔矶紫涨着手,顿时一惊。

    香簪从里面出来,立刻吩咐腿脚最快的香兰,“快去夫人那儿要些清瘀膏来。”

    又叫香莲,“快去冰库多那些冰。”

    香兰香莲答应着往外跑。

    没多会儿,寇氏就急三火四的赶来。

    香簪正用包着的冰袋给他冷敷。

    香兰将药膏挑出来一些,小心点在他掌心。

    大约是哪下有些重了,崔矶抽着凉气踹她一脚,怒吼道:“轻点。”

    寇氏冷眼瞪香兰,十分不满。

    香兰被踹得膝盖一软,重重磕在榻边的棱角上。

    她疼得额角冒汗,却不敢吭气。

    直到把他手用绷带缠好,才迟缓的站去一边。

    寇氏心疼的托着他手掌,问:“便是罚也不能下这样狠手,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崔矶撒娇的哼道:“我早就与你说了,何先生瞧我不顺眼,你还不相信。我今天不过是耽搁些时辰,他就抓住由头,下死力气。”

    寇氏用力咬牙,亏得她把前院最大的客院腾出来给他,他就这么回报她的吗?

    崔矶觑着寇氏,又道:“何先生还动不动就拿三哥说事。我就不明白了,三哥又不是他学生,便是考了探花又与他,与我们何干?”

    “那是你亲哥,怎么与你无干,”寇氏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又道:“待会儿阿娘去找先生说说,以后这惩戒还是斟酌些。你们年纪还万一伤到筋骨可怎么得了。”

    崔矶哼了声,别开头,嚷嚷着让香簪扶他去床上歇着。

    寇氏吩咐几个丫鬟好生照顾着,而后就气势汹汹的杀去客院。

    走到一半,就见五老爷崔钧的妻室蔡氏从另一边的小路急忙忙过来。

    寇氏脚步一顿,没好气的瞪着她。

    要不是她儿子蠢笨,耽搁时辰,矶哥儿也不会有这顿打。

    蔡氏上前见礼,道:“大嫂,你也是去给先生赔礼?”

    寇氏扫了眼她身后捧着锦盒礼物的丫鬟,含糊答应一声。

    蔡氏见寇氏主仆几人两手空空,又看自己丫鬟捧着的盒子,便笑道:“刚巧我多带了些,不如就一起吧。”

    “不必了,”寇氏摇头,道:“我那丫头拿的东西重,走得慢些。五弟妹先行,我稍后就来。“

    “这样,”蔡氏笑着见礼,“那我就先走了。”

    蔡氏拢了下撒花遍地金的百褶裙摆,缓步离开。

    待到转到假山后面,她身后的丫鬟低声道:“什么走得慢,八成是什么也没拿吧。”

    “浅融,”蔡氏低斥一声,道:“不许这般没规矩。”

    浅融微微撅嘴。

    身侧立着的大丫鬟飞花轻拐了下她,浅融才低应一声。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养败儿

    蔡氏蹙眉。

    飞花笑着道:“奶奶,浅融也是为少爷不平,明明是六少爷撺掇少爷逃学,事临头他又推到少爷头上。”

    “可不是,”浅融接口道:“好在先生明察秋毫,不然无端挂上带累兄弟的名头,少爷可真憋屈呢。”

    蔡氏眉头紧了下,又缓缓松开。

    “这事硠哥儿本就有错,挨打也是活该,你们在他面前可莫要这般说,没得涨了他顽劣习气。”

    飞花和浅融忙连上保证不会。

    “走吧,”蔡氏望了眼前面的院子,重又恢复仪态端方的模样。

    傍晚,崔家几位老爷从官衙返家。

    崔钧听说这事,叫了儿子过来,问为何逃学,又做了什么。

    崔硠小手裹成蹄髈,也没逃过亲娘训斥,而今亲爹又来,他就打算依着中午的说辞,又来一遍。

    不想崔钧不按牌理出招,越过一系列认错反省罚抄书等步骤,只问他,因为几天逃学戏耍,受到这样的惩处,觉得值不值得。

    崔硠看看胀痛无比的小手,瘪着嘴摇头。

    崔钧摸摸他脑袋,道:“你也大孩子了,以后做事之前当要好生想想,值不值得,可不可做,不可再听人鼓动。”

    崔硠点头,问崔钧,“阿爹,那你不罚我了?”

    崔钧摇头,吩咐飞花,这些日子崔硠的伙食一缕以清淡为主。

    理由天气太热,需静其身,清其心。

    崔硠纠结的看亲爹,原来后招在这儿。

    而在明苑里,则是另一番情况。

    四少爷崔硞被崔矶一番讥讽,转头就跟姨娘抱怨。

    而那位姨娘也不是省油的,崔铖一回来,就立马去上眼药,并哀叹自己身份低微,没得带累了儿子。

    崔铖本就觉得寇氏宠溺儿子太过,便打算去教育一番。

    不想进去,正看到崔矶仰倒在榻上,与香附调笑。

    香附眉眼含俏的捏着才剥莲子喂他,崔矶邪魅玩笑让她以口渡之。

    香附娇媚的嗔了句,当真轻启檀口,以香舌卷了,弯腰送去。

    崔铖见两人闹得这般不像话,气得一袖子就把门边高几拂倒。

    紫黑檀木几上的兰草盆景闷声一向,倾翻在厚厚的地衣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地的泥土。

    崔矶这才发现崔铖不知何时已经进来,香莲和香兰早已颤颤跪在地上。

    香附转头,看到铁青着脸的崔铖,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地求饶。

    崔矶忙从榻上起身,慌乱之间,不小心牵扯到痛处,疼得他呲牙咧嘴。

    崔铖冷冷的盯着耷拉着脑袋,蜷缩如没毛鹌鹑的崔矶,再想想早上颁布诏令之时,大儿子恣意倜傥,俾睨群臣的身姿和他因此收到的羡慕眼神。

    两厢一加对比,他连话都懒得说,只冷哼一句,“朽木不可雕也,”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竟然又是这句,莫非他只配被人这般评价吗?

    崔矶垂着头,盯着手边编制十分精细的凉榻,慢慢握住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

    “滚开,”香莲和香兰急忙过去搀扶,崔矶暴躁的一搡,将两人推去一旁。

    他身体一歪,倒向迎枕,脚下顺势发力,把榻边的小几连带果盘茶盏全都蹬翻。

    香附正撑地起身,不妨被砸了个正着。

    实木的小几连带才刚滚开的热水全都实打实的落在她背脊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香附只哀叫半声,就人事不知了。

    崔矶气不顺的斜了眼,瞪吓得噤若寒蝉的香莲和香兰,道:“你们是死人啊,还不把她弄走。”

    “没得晦气。”

    香莲和香兰忙喏喏应声,将小几搬开,小心把香附挪走。

    香簪带了两个粗使丫鬟进来,很快将地上的碎片杂物收走。

    略过这边的鸡飞狗跳,明苑后边的小院里却是欢声笑语的。

    崔硒升任升了半个品级,虽然还是侍讲,但能在殿前行走,并从旁听政。

    这差不多就是皇帝近臣的意思了。

    林琪帮他宽了官袍,让雪姣把新领来的两套官袍熨烫平整,以备明天穿戴。

    又给他倒了杯微凉的薄荷水,便坐在他对面道:“平白无故,官家为何要给你升官?”

    “早前我提议官家提早防汛,昨日滁州来报,滁河几日连下大雨,水势暴涨,好在早前防御得当,而今危机得解,官家也只是论功行赏而已。“

    崔硒抿着薄荷水,感觉喉管里充斥着淡淡的凉意。

    林琪很是钦佩,“原来你还通天象?”

    “我怎知那些,”崔硒摇头道:“不过是去买庄子时,听老农所言,我借此推测而已。”

    林琪心里一动,问他:“那些庄子和地都是你亲自去挑的?”

    崔硒点头。

    不然他怎能说得头头是道。

    他转眸看林琪,终于看到早前期待,却一直没有得到的感动。

    林琪往前凑了两分,小声的道谢。

    崔硒温柔望她,确切的说是望她时开时合的嘴唇。

    忽然他猛一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住。

    林琪一僵,只觉一点温软的柔韧极快擦过牙床。

    酥麻瞬时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脑袋,进而让她木木呆呆,不知作何反应。

    崔硒意外突破防线,只停顿片刻,便快速攻城略地,一路高歌向前。

    待到他将领地来来回回的扫荡两边,敌手才迟缓的动了起来。

    崔硒急忙反扑而上,纠缠着,缠绕着,诱惑着,最终默契共舞。

    不知过了多久,林琪微微挪了挪身体。

    崔硒痛苦的闷哼一声,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抱紧。

    他温柔的轻啄她嫣红唇瓣,将头埋在她颈窝,用力的喘气。

    林琪眨着迷蒙的水眸,茫然看着房梁。

    心里却在诧异,为何她看东西的角度变了。

    崔硒侧头,轻啜了口她细幼如羊脂的脖颈,听到她细细的低呼,才把头埋低哑哑的笑。

    林琪歪头想要避过,奈何她早已双脚离地,人正侧坐在他膝头,一动差点就掉下去,惊得她急忙抱着他精瘦的腰身。

    “小傻子,”崔硒呵笑着亲昵磨蹭她,温柔呢喃。

    林琪微嘟嘴。

    她变傻变笨,都是他的错。

    白天时,她明明还很精明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 去暑气

    六月一入,就离入伏不远。

    林琪是典型的热了不行,冷了不行的。

    雪姣依照往年习惯,一入伏天就在环水亭中挂纱帐,挪凉榻,镇冰果。

    当把纱帐挂起来的当天,寇氏听说了这纱帐自己能冒寒气,便过来感受一把。

    外面酷热似火烤,内里凉爽如晚春,凉风微拂,很是舒服。

    寇氏立刻想起自己儿子,早两天他还嘀咕着天太热,冰盆才搁一会儿就热得发躁,夜里根本无法安睡。

    寇氏顿时嘀咕,若这帐子挂在他那里,定是夜夜安眠的。

    寇氏起了心思,便开始感叹酷夏难熬,族里的子弟却要顶着烈日修习文章,只为备考秋闱。

    林琪一听话音,就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这冰丝十分难得,她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

    寇氏见林琪呵呵笑着,不肯割爱,立刻便变了脸。

    但她早前受过崔老夫人警告,不敢明言,便委婉的先从勤俭持家说起,进而延展到妇德妇行,孝敬长辈,善待舅姑。

    林琪眨巴着眼,听她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不时添点茶水,以免她喉咙太干。

    末了只说一句“阿娘说得是。”

    态度谦逊,表情柔和。

    寇氏开始还以为她听进去了,但后来就发现自己纯粹是对牛弹琴。

    她气得头顶冒烟,却又没有办法,她总不能逼着让儿媳把东西挂去小叔子房里。

    待到日头偏西,林琪单纯的问:“小厨房做了些炖品,阿娘晚上一起用可好?”

    “不用,”寇氏大大喘了口气,一扯帕子,走了。

    林琪恭顺的送她出门,回到亭里享受着丝丝凉意。

    雪姣有些担忧的近前来道:“姑娘,就这么把她撅了,大夫人会罢休吗?”

    “不会,”林琪回答得肯定。

    “不过东西又不是她的,她罢不罢休又有什么要紧,”林琪扯了扯嘴角,环顾一圈。

    这纱帐她用了也有些时候了,但因雪姣她们仔细,纱帐还是跟新的似的。

    “你带着人去学堂量量,把这纱帐都裁了糊上,若有多的就给老爷书房也糊上。”

    “姑娘,这可使不得,”雪姣大惊。

    林琪歪倒在凉榻上,摆手道:“这院子绕水环树,便是不用这个也热不到哪去,与其留它再生波澜,不如索性用了,也落得干净。”

    雪姣叹了口气,只得带着小蒲和几个粗使丫头出门。

    第二天清晨,崔家子弟依着往常一般在学里上课。

    但随着日头高起,众人非但没热得满头是汗,反而还感觉丝丝凉意随风轻送。

    此时大家才发现,槅扇门板上的青绫纱不知何时被一种泛着银丝的薄纱取代,而他们感觉的凉意也正是由此而来。

    何先生捋着胡须,满意点头。

    暗忖不愧是名门望族,为让子弟安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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