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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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世家-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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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笑她贫,转脸又满腹心思的说:“小红,你知道吗,又要打仗了。”

    小红吓的把桃花掉在地上,蹲下来看小桃的眼睛,“小桃,你可别瞎说,那日本鬼子都被赶走了,怎么还会打仗。”

    “是真的,小红,我哥写信来了,昨天我阿爹来找我,把信拿给我看了,不会有假的。我哥是待在大城市里的人,他是不会说谎的。”

    小桃字字铿将,小红被蒙住了,陪同小桃伤感起来,这仗一打,她们还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吗,这几年听人使唤来使唤去,不就想赚点嫁妆钱么。

    两人各怀心思干坐着,小桃瞥见淑慧出来了,忙站起身, 接过店小二递来的布料,跑到马路对面喊黄包车。淑慧在店里就觉得胸口慌的厉害,经大太阳一照,头晕目眩,胃里的食物都往上翻滚,手撑着桃树哇哇的吐。

    小红忙来扶她,紧张的问:“少奶奶,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啊,你哪里不舒服啊?”

    淑慧无力的朝她摆摆手,“不要紧的,大概是吃坏了。”

    淑慧心里在打着鼓,她不确定真的是吃坏了,还是被他们的乌鸦嘴言中,她怀孕了。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她总觉身子疲惫,容易犯困,爱吃酸果子,之前难得会吃的食物,现在却很爱吃,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她的母亲和王妈,她们的说法一致,这些迹象都是妊娠反应。

    想到这,淑慧心虚的直冒冷汗,真生出个绿眼睛的孩子可怎么办,即便不是绿眼睛,那中国人和中国人生的孩子,跟中国人和外国人生的孩子能一样吗。

    到了周家,家里只有佣人在,忆祖和沪森去忙生意了,墨茹去打牌了,淑慧吩咐小桃和小红去做荠菜春卷,一个人乐的自在,坐在院子里逗鹦鹉玩。

    她有意不回自己的家,躲着她那个整日和她讲大道理的母亲,她母亲瑾梅自从认为淑慧怀孕后,磨出张碎嘴来,没完没了的问东问西。

    没一会儿,有两个佣人抬了个红木箱子进来,管家李老头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对淑慧说:“少奶奶,这是张老太爷让人送来的,是自家店里的绸缎,说是给少奶奶做几件新衣裳。”

    张太爷便是墨茹的父亲张衡之,听墨茹说淑慧怀孕了,顾不上三纲五常的伦理道德,乐的简直喜出望外。淑慧什么样的料子没见过,也没打开箱子看,懒懒的说:“放着吧。”

    李老头便引着他们把箱子抬进沪森的房里,按理说,和太太少奶奶打交道的事,是交给王妈来做的。但王妈平日里就不喜欢淑慧,加上她现在怀孕了,一副皇母娘娘的做派,王妈实在看不惯,能躲掉一茬是一茬。

    两个佣人走了不久,李老头过来禀告,“少奶奶,路家的少爷来了。”

    淑慧皱起眉,“他来干什么?”

    “想必是来找少爷的。”

    “少爷不在家,让他走吧。”淑慧说出这话,想了想,叫住李老头,“还是让他进来吧,来都来了。”

    路阳踩着流星大步,边走边喊:“沪森,我来了。”

    他穿着并不合体的金鱼黄西装,袖子长过半只手掌,多余的裤脚也一层一层的堆在脚面上,圆滚滚的大肚如同气球般弹了出来,随着他的脚步上下抖动,想是平时难得走路,从巷口走到周家的院子,他就不自觉的哼哼唧唧。

    淑慧一向瞧不起肥头大耳的路阳,今日却主动打起了招呼,“路少爷呀,好久不见。”

    路阳立住脚,定眼细看原来是刘小姐,这个冷美人正朝他风情的笑,笑的他春心荡漾,忙凑上前去,“刘小姐,你也在呀。”

    “什么叫我也在”,淑慧把玩着发梢,嫣然一笑,“我可是这家的少奶奶。”

    “是,少奶奶”,路阳哪经得住淑慧撩人的眼睛,躁出一身汗,热的他满脸通红。

    淑慧从盖在身上的毯子下伸出手来拉路阳,她故意用指尖微触他的肌肤,星眸微嗔,“路少爷,你坐呀。”

    路阳诚惶诚恐的坐下来,问道:“沪森不在家吗?”他现在心里清楚,刘小姐马上要成为沪森的妻子了,虽然他对她很向往,但不敢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

    淑慧盯着他笑,“不在,他不在,你就不能跟我说说话,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是呀,是呀,刘小姐有事尽管吩咐。”路阳瞥见淑慧伸出的小腿,莲藕一样粉嫩光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淑慧娇滴滴道:“我还真有事找路少爷呢,可我又不想让沪森知道,就不清楚路少爷是对周少爷好,还是对我好了。”

    路阳脱口而出,“当然是对刘小姐,对刘小姐好了。”

    淑慧坐起身,激动的说:“你果真肯帮忙?”

    路阳使劲的点了点头。

    淑慧领他去书房,用笔在纸上快速写了一些话,装进一个信封里,递给路阳,“路少爷,麻烦你按照上面的地址送给一个叫皮特的美国人,你跟他讲你是我的朋友,他就明白了。”

    路阳没有多问,把信封塞进贴身的衣袋,认真的向淑慧保证,“刘小姐,你放心吧,信若是送到了,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

    他的出手相助让淑慧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可淑慧的心笃定不了,她担心路阳会告诉沪森。沉静的看了路阳一会,淑慧关上书房的门,把手勾在路阳的脖子上,“打电话给我不方便,还是我打给你,家里没人的时候你就过来。”

    一股电流在路阳的身上贯穿,他看看淑慧的胳膊,犹豫着往后退,汗珠从太阳穴滚到下巴上,结巴着说:“刘小姐,你,你这样不太合适。”

    “你不喜欢我?还是害怕了?”淑慧步步紧逼,把一对双峰贴在路阳的胸脯上。

    “我当然喜欢你,我喜欢你,想你想的睡觉都睡不好。”路阳喘着粗气,一把抱起淑慧,在她的脸上狠狠啃了一口。

    “好了,好了,看你猴急猴急的,被别人看见。”淑慧推开他,朝他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快走吧。”

    路阳恋恋不舍的几步一回头,嘴里念叨着:“记得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打啊。”

    淑慧站在窗前见他走远,冷冷的笑了几声,大叫道:“小桃,给我打盆洗脸水来,把香皂也拿过来。”

    ************************************

    辛静影的婚纱和礼服做好了,服装店派人把衣服送到沂家,凌菲刚巧从学校回来看到了,对收衣服的丫鬟说:“给我吧,我拿上去。”

    她走到楼梯的拐角,听见沂铭的房里有说话声,这时是下午四点,哥哥怎么会在家呢,凌菲觉着奇怪,走过去敲了敲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没有人应答。

    “哥,你在吗?”

    “是菲菲啊,有事吗?”

    凌菲听出是沂铭的声音,便说道:“哥,辛小姐的衣服送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现在不想看,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

    “噢,那先放我那,我待会再给你拿过来。”

    凌菲抱着婚纱和礼服走进房间,仔细的摊在床上。看着静影的嫁衣,凌菲想到她和梓慕的衣服还没准备呢,两人都觉得婚礼是做给他人看的形式,所以这事就不上心,一拖再拖,可如此再耽搁下去,林母那里就没法交代了。

    明天是周六,不知道梓慕有没有空,凌菲走到走廊上,欲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她刚拿起话筒,听见沂铭房间的门开了,沈瑜探头探脑的从里面走出来。

    凌菲的心咯噔一下,和沈瑜四目相对,沈瑜的脸顿时绯红,拿着外套慌慌张张的从楼梯跑了下去。 她放下电话,气鼓鼓的冲到沂铭的房间,沂铭正在穿衣,裸露着上身,凌菲背过去,问道:“哥,你和沈瑜怎么回事?”

    “你都看见了,还来问我。”

    凌菲跺了跺脚,“哥,你有未婚妻,你打算怎么安置沈瑜。”

    沂铭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她不要名分,她说她喜欢我,我也不讨厌她。”

    “你们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要被辛静影知道的。”

    “她知不知道又如何呢,我的人生还能再糟糕点吗,我总得找个可以跟我说的上话的女人。”沂铭拿起柜子上的香水,往空气中胡乱喷着,试图遮盖掉寻欢之后的迷乱气息。

    凌菲能体会他的痛苦,叹道:“那你们好歹想个其它的法子,你给她在外面买一套公寓,或者租一套也行,在家里面偷偷摸摸的,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你以为那些佣人都闲着的,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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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7)

    沂铭笑起来,“你这个主意不错,现在这局势,买一套房子也花不了几个钱。我正好给她改善一下住宿环境,她现在和四五个女老师挤在一间宿舍里,做点事都不方便,知道我要给她买房子,还指不定怎么感谢我呢。”

    凌菲没想到自己会在哥哥包养情妇的事情上帮着出主意,大概挫折和折磨会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沂铭不似以前那般谨慎了,他开始陶醉于在随波逐流的生活里放任自我,凌菲窝着的气慢慢被悲伤融化,她甚至希望沈瑜的闯入,能给沂铭带来一些难得的快乐。

    院子里的梧桐树在春风里卖弄着油亮亮的叶子,沙沙的跳着集体舞,梧桐树下的青草绿茵茵的一片,鸟儿躲在树丛里唱着歌,偶有白色的蝴蝶从窗前飞过,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院子里,是沂成若回来了。

    沂铭和凌菲结伴下楼去,饭菜已在餐桌上摆好。贤瑛昨夜打麻将至天明,睡了足足一个下午,正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手忙着系缎面睡衣上的腰带,她问成若:“请帖都发了?”

    成若疲惫的坐下,一副不愿讲话的样子,随口搪塞道:“都发了,该请的不该请的都请了。表面上道着恭喜,背地里却说我沂成若小气,儿子女儿的婚礼一起办,花一次的酒钱却收两份的礼,你说说这些人。”

    成若生气的摇摇头,贤瑛按摩他头上的穴位,说:“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呗,想当年兵荒马乱的,他们把儿子送到国外,回来时就带个留学生啊洋女人什么的,孩子抱在手里的都有。我们喜酒没喝上,礼却一次都没少出,凭什么轮到我们就说三道四的。”

    沂铭笑母亲的逻辑,“早知道我就找个洋女人,顺便生好孩子再回来,免得你们忙活了。”

    吴姨和凌菲微微的发笑。

    贤瑛朝儿子翻白眼,“你别嘴贫,被静影听见了,回头又跟你闹。”

    “怕她干什么,她又不是老虎会吃人。妈,你是做婆婆的人,现在倒像你是新媳妇了,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贤瑛被说的哑口无言,坐到椅子上端起饭碗挑了两口饭,突然放下筷子,对桌上的人说道:“我今天听朱太太讲,马上又要打仗了,不知道这次我们是不是又能逃过一劫。”

    “妈,那个只会打麻将的朱太太的话你也信,妇人之见。”沂铭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凌菲的碗里,慢条斯理的说:“要再打仗的话,我们能不受影响吗。现在的经济完全靠一些雄心勃勃的企业家在撑着,通货膨胀又那么厉害,老百姓的口袋里是没有钱的,没有钱谁来买我们的产品,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的店面就只得关门歇业了。”

    一直没说话的成若开口道:“不是空穴来风,政府那边像是有动作了,今天商会召集我们去,让我们每人出些钱,估计是要打仗了。”

    桌上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贤瑛忙问:“那要出多少钱啊?”

    “还不知道,出多少钱都得出。枪打出头鸟,我们沂家绝不能成为最先倒下的那一个,只要保住了厂房和设备,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的。”

    成若的话语沉重,惹得贤瑛忧心忡忡,她饭也吃不下了,托着腮帮沉思着,“那钱还能放在银行里吗,保不保险啊。”

    “你有空去取出来吧,我计划着等沂铭成了亲,送他俩去香港避一避,贤瑛你也一起去吧。”

    贤瑛心里伤感起来,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患难时刻显真情,她拉着成若的胳膊,“那成若你呢?”

    “我一把老骨头了,生死早已是天命,我得守着沂家的家业。”

    贤瑛想劝他,成若却转脸问凌菲:“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凌菲咬咬嘴唇,说:“爸,我看梓慕的安排。”

    成若点点头,“也好,你马上是林家的人了,我和你妈做不了你的主,不过你不论去哪,要把吴姨带上,有她照顾你我放心。”

    屋子里的人都沉浸在即将开仗的恐慌中,像是炮弹马上要从头顶上飞过,他们只能忙着四处逃命似的。吴姨听见成若的话,惊讶的泪湿眼眶,她站在贤瑛身后抬头看他,他也深情而又不舍的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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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慧给路阳打电话,开口即问:“信送到了没?”

    路阳说:“我去送了,可报社说这个叫皮特的美国人已经辞职不干了。”

    “辞职了?”淑慧叫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偷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呀,报社的人说他这个月的薪水都没领,匆匆忙忙的辞了职,走的很急。”

    “你没哄我?”淑慧不相信他的话。

    路阳的声音发软,“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哪敢骗你哟,我哄你我把脑袋割下来。”

    淑慧嘤嘤的哭了,她断定是因为那天沪森闯进华侨饭店,皮特生气了不要她了,不带她去法国了。淑慧哭的很伤心,她洞察到这辈子将要吃的苦,她的风光和自由不复存在,只能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丈夫,生儿育女,慢慢的熬成黄脸婆。

    “刘小姐,谁欺负你了”,路阳紧张的问,“我来看看你吧?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啊。”

    顿了顿,淑慧说:“你来吧,我在周家。”

    她挂掉了电话,手帕捂在脸上痛哭流涕,一个看不到生活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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