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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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世家-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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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一双仿佛下过冬雨的眼睛和他直白的相对。

    陆地追问:“是谁?”

    “是,是我在东门街买东西时,一个当兵的过来把我买的东西抢走了。”

    “在哪家铺子?买的什么东西?”

    “是卖首饰的那家,我买了一个翡翠玉镯子。”

    “什么时间?”

    “上周五的早上。”

    “抢你镯子的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他,他的下巴上有粒绿豆大的痣。”

    “以后有我,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陆地见她回答的倒还流利,笑笑道:“我们走吧,还有人等着我们吃午饭呢。”

    凌菲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他一把把她抱起,“没想到你的脾性还挺大,过两天再去那家首饰店,我们新买个镯子。”

    “你快放下我!”

    “医生不是说你要当心走路,难道那医生说的是假话?”

    凌菲不言语了,任由被他放到副驾驶座上,他向手下耳语了几句,打发无关紧要的人回去,然后上车载着凌菲赶往餐厅。空荡的吉普车在坑洼的城市道路上颠簸,车上的气氛陡然有些变化,他和她各怀心思。凌菲在想他指的老朋友是谁,而陆地,明显从刚才她一连串的回答中嗅到了撒谎的成分,她的身上有太多陆地解不开的谜,可他,偏要窥探到真相。

    他想到在巷口凌菲研究银杏叶时,他劝慰她的话,“为何非要去搞清楚狰狞而并不美好的真相呢”,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的欲语还休,扑朔迷离,忽冷忽热像诱人的红酒,引得他醉卧其中。

    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一样,他们到了餐厅门口,凌菲发现这是他和曹璐见面时的咖啡店,她咬住指尖预料将要发生的事情。

    “陆兄,你又迟到了,老是摆官架子不太好吧”,曹璐叼着一根雪茄,搂着一位打扮的红红绿绿的女人从咖啡店走出来。

    阳光打在咖啡店的招牌上,反射的光线刺的凌菲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个女人瘦高的干瘪,两只大耳坠子叮叮乱响。走近再看,她盘着利落的发髻,高耸的顶在后脑勺,五官是极其美丽的,脸上的粉极厚,橘色的胭脂,大红的唇,美的像从异域来的女子。

    凌菲料她是娼妓,是舞女,或者是依靠男人存活的交际花,她仿佛认识凌菲,朝凌菲微微一笑,显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妖艳而不轻浮,凌菲生出难以名状的羡慕,胸口塞了块石头似的堵。

    顾不上听陆地对曹璐的解释,凌菲只注意到眼前,曹璐搂上那个女子的肩膀,似瞥又仿佛没有瞥凌菲一眼,亲了女子的脸颊,道:“我老婆,小莲。”

    小莲伸出手与陆地、凌菲一一相握,姿态胜似外交官的夫人,陆地笑道:“曹兄的品位是越来越高了,我们只能望尘莫及。”

    小莲哧哧一笑,立即反驳,“陆战长的意思是觉得这位小姐够不上你的品味了,你这句话讲出来,是要让女孩子伤心的哦。”

    凌菲勉强扯了扯嘴角,望了一眼曹璐,淡淡的道:“没有关系,我与陆战长相识时间不久,并不是陆战长的女朋友,小莲姑娘误会了。”

    曹璐咧着嘴凶猛的抽雪茄,眼神在蓝天和大地间漂游不定,大意表明你们讨论的话题我不感兴趣。

    小莲亲热的挽起凌菲的胳膊,“姑娘说笑呢,我们陆战长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带出来的女人怎么能跟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呢。”

    陆地笑道:“我们有关系,可没到你和曹璐那种关系,非要下个定论的话,我现在最多算周小姐的蓝颜知己。”

    “陆战长的用词让人叹为观止,我看周小姐还是大学生吧,陆战长的本事可了得”,小莲关切的对凌菲道:“以后陆战长若欺负了你,你来告诉曹璐,让我们家曹璐狠狠的批评他。”

    陆地的眼角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四人中大概只有曹璐看出来了,他将小半截雪茄掷到脚后,管教她的女人,“别挑拨陆战长和周小姐的关系,没见人家一对才子佳人,哪像我们是欢喜冤家,你呀,上了陆战长的当,他把你的话引到坑里,你倒顺着瓜藤爬到井底下,陆战长对周小姐关爱备至,却对你这种爱啰嗦的女人有一套一套的对付办法。”

    陆地和凌菲忍不住含笑,那小莲称得上人精,她自个找了方式下台,跺脚撒娇道:“陆战长,你瞧,曹璐为了讨你们欢喜,可把我给牺牲了,你得请我吃饭。”

    “好,这顿饭我请了”,陆地哈哈大笑,一行四人朝咖啡店里走去。

    小莲始终挽着凌菲的胳膊,当走到招牌下的昏暗处,她的手往凌菲的呢子大衣口袋里伸了一伸,凌菲的心“咯噔”一下,小莲却若无其事的扭着腰肢走到前面。

    凌菲莫名其妙的望向衣袋,里面触目的放着曹璐给她的咖啡色格子手帕,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这条手帕大概是前些日子,她打算还给曹璐而放在衣袋里的,今天穿这件大衣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手帕倒搪塞的过去,她一个新派的女人用朴素的棉麻手帕并不稀奇,关键是她在手帕里夹了一张纸条,写了几句感谢的话。

    如果被陆地发现,保不准被猜忌成何样,恐怕要将她的曹璐的过往抖露出来,那么曹璐的身份……凌菲不敢往下想,她不懂政治,但她懂得不能让曹璐陷入危险之中。

    她的每根神经在狂乱的跳跃,从手帕中摸出纸条塞进嘴里,小莲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旧情一缕独难忘(2)

    凌菲看着小莲机灵至极的举止,细细的寻思,心神不定的坐了下来。

    “小姐”,服务生弯着腰,打断了凌菲的思路,“小姐,我帮你”,他示意要帮凌菲脱大衣。

    陆地道:“还是我来吧。”

    服务生退下,陆地帮凌菲脱下大衣,口中道:“最近这些西餐厅的服务生都不太安分,我们站里的一名电报员到西餐厅吃一块三明治的功夫,你们猜怎么着,衣袋里的枪被摸走了,虽说是他的失职,但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免得丢失了贵重物品后悔莫及。”

    曹璐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又吸了雪茄,嗤笑道:“你看你的职业习惯,别把周小姐给吓着,成天枪啊刀啊挂在嘴上,小姐们最害怕谈这个话题,无趣的很。”

    小莲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周小姐我们聊聊新上映的电影,不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凌菲低头笑。

    陆地不把凌菲的大衣挂到衣帽架上,站在原地迟疑,“周小姐,检查下口袋里是否有重要的东西吧。”

    凌菲端起酒杯,假装无所谓,“有劳陆战长帮我看看,我的衣服里可没有枪哦。”

    陆地仍把大衣举在凌菲面前,“你的衣服我随意翻看,显得太不礼貌了。”

    小莲翘起兰花指,捂着嘴笑,“哎呦,你们俩为这推搡来推搡去,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

    凌菲趁机皱眉撒娇,“就是呢。”

    “好,好,我来检查”,陆地把大衣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只有一块手帕。

    他盯着那块手帕愣了许久,坐着的三人不由的开始紧张,特别是曹璐,雪茄丢弃在烟灰缸里,他的手缓缓的往腰间移动。

    冷不丁的,陆地道:“这块手帕真是眼熟啊,我记得曹兄特别喜欢用格子手帕,没说错吧。”

    他的脸扭了过来,曹璐迅速将即到腰间的手搂在了小莲的身上,哈哈笑道:“陆兄的记忆力果真超凡,你们看这么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倒记得清楚的很。”

    陆地也笑,他在那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上翻来覆去的摩挲,像是要在棉纱线间找出金子,“如此说来,曹兄是喜欢格子手帕的。”

    小莲接上话,她撅着嘴面向曹璐发嗔,“这手帕不会是你送给周小姐的吧,手帕和荷包一样,哪里可以随便送人。”

    曹璐愣了愣,又恼又无奈的抓头发,小声的呵斥道:“你这个女人,无事生非无端生疑,这手帕怎么会是我送的呢,我送周小姐手帕算什么,我送她东西能把她介绍给陆战长么,你不替我辩解,还在这挑拨离间,说风凉话,气死我了。”

    他喝掉杯中的红酒,“咚”的一声落到桌上,震的刀叉盘碟叮叮当当,背过脸望向窗外,那模样表明这顿饭没法吃下去了。

    凌菲道:“这手帕我不记得是哪里来的,也许是周家的少爷给我的,也许是我在集市上随意买的,不过一块手帕弄的人心惶惶,今日我说不明白来处,怕是我和曹长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菲这似平静又似生气的话惹得小莲难为情起来,她打着哈哈道:“妹妹你勿怪姐姐,你是知道曹璐的,生性浪荡沾花惹草,我的命薄,爱上了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刚才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凌菲板着脸,“嘴上说的话随便听一听,但内心的猜疑却是无法改变的,我周凌菲虽说是离过婚的女人,但别人误以为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自然是不开心的,我先走了,没有我在场的这顿饭,大概你们会吃的开心点。”

    她起身往外走,陆地一把拉住她,小心的哄,“我错了,对不起,留下来好吗。”

    凌菲倔强的道:“留下来干什么,听你们用无中生有的话语来挖苦我?”

    陆地的脸上写满愧疚,他缓缓松开手,“我并不介意你离过婚,如果你没有离婚,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认识你。”

    这时曹璐走上前,拍了拍陆地的肩膀,道:“正因为陆战长在乎你,他才紧张,凌菲,卖我一个面子,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走了,陆战长的心都碎了。”

    小莲道:“是呀,周小姐,现在误会都解清了,全赖我多嘴,周小姐你就留下吧。”

    凌菲的可爱和迷人之处在于识时务,她柔和的笑出酒窝,“那好吧。”

    一顿饭,缺乏了谈笑风生,可总算风平浪静。这一出戏,稍微消除了一点陆地的疑虑,但并没有完全打消他的顾虑,因为他打听到周凌菲在初秋才来到周家的,而曹璐,在盛夏的时候,已经新官上任。他之前的经历在履历表上写的清清楚楚,被派到德国学习半年,那他们是在何时何地相识的?难道是在初秋的江南?冥冥的感觉中,这里面藏着不为他所知的缘故,但到底是什么,他仍未察觉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陆地抬头打量美艳的曹夫人,女人间自古喜欢争风吃醋,她对凌菲铁定是心怀怨念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感到好笑。

    打凌菲和陆地离开家门,淑慧闻得窗外的响动,满世界的向丫鬟小子们打听她错过的新闻,但佣人们三缄其口,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们也是头次见到这位气宇轩昂的军官。

    听闻是军官,淑慧的好奇心愈发重,她抱着女儿银杏坐在窗前焦急的等李管家回来,望眼欲穿至光景沉暗,外面迷迷蒙蒙飘起了雪,银杏张开小手,对着那轻如鹅毛之物“呜呜”的笑。

    淑慧笑道:“杏儿,这是下雪了,未若柳絮因风起,我们杏儿听不听的懂呀。”

    那银杏脸蛋宽阔,额头平光,多有男孩之气,可漆似的大眼睛上睫毛扑闪,鼻尖微翘,肤白如雪,性情温顺,较少哭闹,不失为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囡囡。她看见淑慧对她讲话,伸手抓淑慧的嘴巴,淑慧顺势亲了上去,她蹬蹬腿,依旧“呜呜”的笑。

    淑慧再次望向窗外时,凌菲回来了,凌菲也看见了淑慧,径直走到她房里来,喊了声“嫂子”。

    淑慧明显不欢迎她,撇了撇嘴道:“回来啦。”

    “是啊,路上经过百货公司,顺便进去给囡囡买了一套围巾和帽子。”

    凌菲笑嘻嘻的将礼物递过去,桃花粉的花边绒帽上镶着菊黄色的小花朵,淑慧看了一眼,心里喜欢,嘴上却刻薄的道:“她的父亲还没抛弃我们孤儿寡母的,你现在用不着来可怜我们,虽然你们都不疼爱她一个丫头家,但只要我刘淑慧还活着,我照样能让她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嫂子,你想哪去了”,凌菲拿起绒帽欲带到银杏头上,淑慧抱着孩子偏到一边,道:“你手里拿的红果子喜庆的很,该是为庆祝今天有男人约你出门的吧?”

    凌菲不与她争辩,笑道:“这是在巷口捡的,我在北方时,从未在冬天见过此果子,想来家里有个盛女儿红的空坛子,把枝条插进去,放在书桌上倒是个不错的装饰。”

    淑慧讥笑,“这是火棘,春观花冬观果,没想到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心绪雅致的过人,成日不食人间烟火般弄些花啊草啊,如果我是个男人,我想我也会被你迷住的。”

    凌菲道:“嫂子说我爱摆弄花草,可明明嫂子认识的花草比我要多,嫂子谦虚了。”

    淑慧道:“不管我知道什么,认识什么,至少我本本分分给周家生了个孩子,没去外面勾搭野男人。”

    这时,木琉隔着窗棂喊凌菲,“大小姐,老爷找你。”

    凌菲走了出来,木琉拉着她小跑上楼,凌菲问:“不是说老爷找我吗?你带我去哪里?”

    木琉道:“我找了个借口叫你出来,我在窗外听到你们讲话,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何必自讨没趣呢。”

    凌菲道:“我只是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你看少奶奶在坐月子不能出门,孩子穿的衣服还是刚生下来时别人送的,紧巴巴的贴在身上,太太不关心她,她的母亲近日又来的少了,我到她屋里走动走动,希望她的心情能好些,可怜那孩子了,那小囡囡长的好俊俏。”

    木琉哭笑不得,“大小姐难道忘记了茯苓,她为何离开周家的缘由,大小姐忘了吗,再说当初又是谁把陷害的脏水泼到小姐身上,你对她的仁慈从何生起。”

    “我怎会忘记茯苓,我只是看那孩子很是可怜,我也曾有一个孩子,至今却下落不明。”

    木琉见话题触到了凌菲的伤心处,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听说太太要给大少爷再娶一房媳妇,相中的人是大少爷朋友的妹妹,已经私下托人去传过话了,那位大小姐满心乐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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