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慢慢的站起了身,“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不想反驳了呢。可是我还是不喜欢现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有三六九等,到处都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苏锦歌抿了抿唇,“我也不喜欢。不喜欢痛苦、不喜欢挣扎、不喜欢苦涩无奈和生离死别。但世间有痛苦却也有欢乐,有冷寒却也有温暖。万事万物都有它的相对面,都在遵循着一种因果在循环着。生命的形式有千千万万中,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甜酸苦辣。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五味皆全,才让生命变的更真实更可贵不是吗?”
烛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悠远。良久之后她说道:“奇怪的人类。”
苏锦歌认真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平等合一的世界,所以我的认知就是这样。我们之间有代沟,您若觉得我不奇怪那才是真奇怪。”
烛又笑起来,“我发现我都不舍得叫你走了。”
“走?”苏锦歌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我可以离开这里?”
“然。”
这道声音沉沉若雷,并不是烛所发出的。
凭空的一只巨兽出现在山洞之中,庞大的身躯顿时令这山洞的空间显得局促起来。这巨兽通体玉白无尘,身似雄狮,头生双角,腮下一撮长长的毛发无风自扬。
是那只曾在大风洲见过的巨兽。
苏锦歌感到有些意外,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它曾经的出现合理至极。
烛有一些讶异,“怎么是你。芒呢?”
“他已去历劫。”
“历劫?那又是什么新玩意儿吗。居然连善后都没完成就跑了呢。”
巨兽微微扬了扬了前爪,一块晶石凭空出现而后骤然炸裂,粉碎成一片星尘飘扬。那星尘中浮现出一道背影和一道好听却难辨男女的声音来。
“烛,当年你撕走那些碎片,是想要藉此留下一线三千界域重归于一机会。可恰恰是因为你撕走的碎片,方才致使炼狱之中的红莲脱飞,看护红莲的神女从此流于世间,传下了这特殊的血脉。若非拥有这含有神明之血的特殊体质,苏锦歌会在最后死于仙灵之气。赢的那个便会是你。
你我设下三世赌局,可结果却不由你亦不由我,一切早在天道之中。
神明总是太过骄傲,我想我们都需要去凡世历经一番劫难,如此方能有所体悟更近天道。
哦,对了。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将那几个孩子交予你善后。我已托了句帮忙。”
后面背影的主人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到了此处那影像和声音一齐淡了下去,并不能辨出字音。漂浮空中的星尘慢慢的落了下来,那影像和声音便都消散了。
“天道,。。。。。。。”烛自语一声沉思良久。
巨兽挪动着脚步靠向了苏青雪。
“让她留在这里吧。是我将她拖到了这个世界,就由我来妥善的安排她的去所。”
烛的声音响起,唤住的巨兽的动作。巨兽侧过头如明灯样的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她,又是许久之后它道了声“好自为之。”便转向苏锦歌走来,“凡人,且随吾去。”
苏锦歌问道:“请问,您要带我去哪里?岳小康是不是也在那个您要带我去的地方。”
“唔。”巨兽发出了一声肯定,又道:“三千界域中,吾可送尔去到任何地方。”
苏锦歌道“要去仙界都可以吗?”
巨兽毫不意外的自喉间发出了一声肯定的声音,便要走向前来带苏锦歌离开。却不想苏锦歌又说道:“这算是很大的功德了吧,所以才可以去仙界。”
巨兽不语,停下来看着她。
苏锦歌想了想了,说道:“是否可以用这功德换取时间的逆回?让一切回到没有我、没有岳小康、更没有苏青雪的那个时间。”
巨兽的声音不见任何情绪,“凡人,勿要讨价还价。”
烛在一旁发出了一串笑声来,“原来句也开始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呢。还会不会好好说话?!”
巨兽并不恼怒,只静静说道:“吾生来如此,并未曾变。”
烛“噗嗤”一声又笑起来,“生?石头缝里出来的也开始叫做‘生’了。”说罢转向苏锦歌道:“它这种存在是根本不会理解你的要求的。去仙界吧,你这个要求谁都无法完成。”
苏锦歌一急,追问道:“为什么?”
烛说道:“纵然是神明也无法任意逆转时间。我与芒的赌局之所以能成全仗了那三块轮。救回你们靠的是那轮的碎片。如今轮已彻底化为齑粉消散。你的要求已然无法达到。”
苏锦歌久久的沉默了下去。
巨兽也不催促,只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那请送我回中元吧。”
“唔?”巨兽的瞳中闪过了诧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可。”
巨兽并没有像从上次那样直接撕裂空间送她离开,而是俯下身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背上。
苏锦歌向烛道了声别过又深深的看了苏青雪一眼,方才跃到了巨兽的背上。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个山洞前,苏锦歌的声音再次响起:“请问。。。。。。,可以帮忙打怪兽吗?”
虽然听不到巨兽的回答,但并不妨碍烛知道它的反应。烛又是笑了一会儿,面上重新泛出了落寞。她慢慢的走到了苏青雪的身前蹲下身来。
“那个孩子是想回去看看究竟逆转了多少时间、活着多少人呢。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与她苏青雪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了抚苏青雪的额头,叹道:“你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但是现在的我能给你的就只是一场梦境。”
她的身影子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连同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
“其实梦境也是一种界域呢。只要你永远不醒来,那个梦中的世界便就是真实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山中岁月 上
冬日的东瑶山别有一番磅礴巍峨。
因为扶光派的存在,东瑶的天空在任何时候都不断的划过各色遁光,好像一场别样的流星雨。
扶光派的山门前忽然爆发出一声娇喝,惊飞了一群眠冬鸟。接着一张红光灿灿的帖子被甩上了半空,黏在了护山结界之上,好不耀眼。
山门处不仅有出门做历练任务的弟子川流着,还有些妖修、散修及其他宗门的子弟。人数委实是不少的。这边状况一出,顿时聚集起了一片人海。
在那人海的中心,一名杏黄衣衫的筑基女修正叉着腰,满面怒意的叫着阵。
是的,没错。
这个筑基女修在叫阵,在向中元第一宗派扶光叫阵。
人们打量着这位胆大的女修。
左看看。
右看看。
嗯,如果说骂阵也能骂的十分娇俏好看算是不寻常之处的话。那么这位还是很有不寻常之处的。
众人的视线又移上了半空,在那张犹还散着刺目红光的帖子上停顿了片刻。派?!这个门派似乎很小的。竟连这样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都有红帖吗?
顿时,山门前灵力的波动越发的剧烈起来。那是修士们暗自传音引发出来的微动。
几位守门的弟子一脸无奈。几欲询问对方究竟为何发下红贴,却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这小姑娘的嘴皮子也忒伶俐了些。
几位守门弟子索性便耐着性子听着,面上展示着包容的微笑端得一副好风范。
于是偌大的山门前就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的响彻。
“你们扶光有中元唯一一位半步真仙,那又如何?”
“中元第一宗真真好大的威风。可惜教出的弟子却不知礼不知信。”
“旁人怕你们,我可不怕。纵是今日殒命于此我也要闯一闯这中原第一宗的山门。”
。。。。。。。
终于,那小姑娘说累了。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轻舒一口气,道:“还未请教这位道友究竟是因何事下论道红帖。可有指定的弟子要点?”
那小姑娘一愣,“我没说么?”
几位守门弟子顿时黑线,齐齐露出了显然没有的神情。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喝道:“派前来下帖论道,请扶光风清远出来一会。”
不止几位守门弟子,就是围观众人里也有不少人齐齐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
为首的那位守门弟子又道:“这位道友可方便一述缘由?”
“方便!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风清远敢做,我就敢说。”小姑娘的口齿并没有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叫阵而失了伶俐,依旧是吐字清晰,语速飞快,“一年前,我派设下招亲擂台为大师姐夏凌寒招亲,擂台上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是赢我师姐便能抱得佳人、入主。
风清远上了台,也赢了我师姐,却招呼也不打就落跑,害我师姐成了整个石头镇的笑话。
派虽小却也不是任由旁人来任意戏耍欺辱的。”
围观的众人听了八卦的兴趣更浓了些。虽然下帖的理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这种带着一点点桃色的八卦还是相当的有吸引力的。尤其事件的主人公还很是特殊。
“可是,清远师弟三天后才能满七岁。”守门弟子眨了眨眼,“这位小道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小姑娘柳眉倒竖,“偌大的扶光竟不敢接贴吗?这种谎话鬼才信。”
守门弟子笑道:“扶光乐于陪道友论武讲道。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将事情讲清楚的好。一来免得派平白的受了欺,二来我们也好搞清楚这个锅究竟是谁的才好。”
小姑娘“哼”了一声,拿出了一把折扇向围观的众人展示道:“这是那纨绔掉落的法器,我已经查探的清楚,这的的确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什么中元第一宗派,袒护恶徒沽名钓誉。”
那守门弟子的见了折扇苦笑不得,“道友稍候。”说着发出了一道传讯符出去。
“未请教这位小道友尊姓大名?”
小姑娘脖子一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悠。”
守门弟子点点头,“白小道友平日里不看修士月刊吗?或者来之前没有再仔细的打探打探什么?”
白悠小姑娘气怒未消的道:“我师姐从来不让我看杂书的。你什么意思?”
这次倒是不用守门弟子开口,一旁围观的众人中就传出了一道声音来,“那把洒金折扇的确是无为真尊的旧物,可却并非属于清远师弟。打了擂台就跑的恐怕是一拳师叔吧。”
话音一落众人中起哄笑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白悠一怔又立刻叉起腰来重新给自己壮起声势,“不管是谁!我白悠今日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把他带回与我师姐成亲。”
话音一落,山门中原本正走出的一名少年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抽回去。可惜被一旁两个守门弟子笑嘻嘻的拦了住。
“一拳师叔,这红帖是你引来的,你可不能躲。”
那道号一拳的少年几乎要哭出来,向着白悠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你。”
白悠撸着袖子冲上前来,“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带你回去与我师姐成亲。”
“别闹!”一拳一面应付着白悠的攻击一面委屈的吼道:“先不说擂台上那鬼画符一样字我根本没看懂,就说你师姐。你好歹也要确认你那个师姐真的是师姐再来绑人成亲吧。”
“师姐就是师姐,确认什么!”
小姑娘白悠根本没听出一拳在说什么,可是四周的人都是听懂了。
哎呦嗬!别有内情的啊!
师姐不是师姐的啊!
顿时那围观八卦的气氛更加的热烈起来。
派名不见经传,可这白悠倒是很有两把刷子,与一拳过了数百招依旧是不分上下。
一拳何许人?
不止是腰间挂着精英弟子牌的,更是水柔真尊的亲传弟子。他的战斗力在同阶修士中绝对是很排的上号的。
可这小姑娘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一面打着还不忘记展示着她那格外伶俐的嘴皮子。
时间久了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开始堂而皇之的讨论起来。
“这派倒是很不一般呐。”
“确是不一般。几百年前的也算得上一个有些名号宗派。当年苍梧天乱时派举派奔赴苍梧,血战至最后一人仍未退却半步,其门人之英勇无畏足书于史。”
“据说当年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了一位派修士仍有一丝气息,可惜救回来后筋脉皆废。想不到至今还有传承。”
“我想起来了,曾听一位老人家说过八大宗门为护特意给了红帖。谁若欺便是欺八大宗门。”
“那不是也包括咱们扶光?我看一拳师弟这次惨了。”
“依水柔真君的性子,就是那大师姐真是个男人,八成也得勒令一拳师叔娶了。”
。。。。。。。
这些人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分毫都不顾忌一拳的感受。然而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山门中走出了一位执事弟子,扬起嗓门高喊道:“一拳师兄,水柔师祖令弟子给您传句话:您去了派也依然是她的弟子,请您打完了安心的随白小道友去。”
一拳的脸一垮,便听那执事弟子又传音道:“师兄,水柔师祖还有句话。师弟我觉得这句话比刚刚那句重要。”
一拳立刻传音回去,“少废话,快讲!”
那位执事弟子笑嘻嘻的又传音过来道:“水柔师祖说这小姑娘打架的姿态她很喜欢。”
在一拳与执事弟子传音的时间里,白悠身形一晃,非常不走心的“败下阵来”。
她拍拍身上的泥土,向一拳道:“我输了。这架打完了跟我走吧。”
“啊?!”一拳有些呆滞,“你故意输的。”
白悠露出了一个又白又甜的笑容来,“我又不是来砸场子的,目的达到就行了。你家师父可都发话了,怎么你还要违抗师命?!”
围观的众人中立刻又响起了起哄的声音,还有人拿了缚仙锁出来递给白悠小姑娘。
山门前的一切此刻都被映照在一块丈许高的冰镜之上。
冰镜的正前方架了一口偌大的石锅,锅中那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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