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年代 第五章 因为爱所以逃
好日子匆匆而短暂,正月十五一过,便来了三辆绿色吉普车,把忠哥和几位高级班的学员给接走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忠哥临走的时候找到了我和哑巴,说他这次有可能会先去帝都,然后折转西北,但都还没有定,不过没关系,等他稳定下来,会给我们来信的,能够住在一个寝室是缘分,以后常联系。
时间紧迫,来不及说太多,虽然依依不舍,但忠哥终究还是离开了,他走了之后,学校进行了一次的统一考试,结果哑巴因为底蕴深厚,直接升入了中级班,而我虽然各项成绩优异,但因为入学的时间还不多,很多都没有了解,于是还留在了初级班里面。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考试之后,有的人结业离开,又有人来到学校。
这一次来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使得学校的人数达到了一百多人。人多了,宿舍就不够了,我们寝室又住进来了六个人,形成了标准的十人大通铺,胖妞不喜欢人多,于是每天便往山上跑,自个儿玩去了。它性子野,胆儿大,倒也没有谁能够欺负它,我并不担心,而且之后的学习任务比较重,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关注。
我是学校最小的学员,同班的大都是十七岁到二十四岁的年纪,许是年龄的差异,让我跟这些同学们有一些隔离,跟哑巴的分开,让我显得更加的孤独,不过这些并没有让我太在意,因为当时的我,满脑子都只想着变得更强,学习、学习、再学习,所以几乎也没有什么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与我不同的,是先前与我们打架的疤脸等人,新来的学员大部分都是部队出身,因为共同的背景,他们很快就能够玩儿到一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了那个疤脸叫做刘春,外号贱男春,娃娃脸叫做谢毅,这两人是部队大院出身,家里面的长辈都是在职的领导干部,所以性格多少也有些强势,在学校和教员面前还能够收敛,但是在下面的学员之中,却拉帮结派,以这两人为首,形成了一股很强大的势力来,总是欺负不听话的学员,十分嚣张,然而学校似乎为了鼓励竞争,也不怎么管。
我和哑巴进校的第一天,就把他们打了,后来有着忠哥罩着,倒也无事,只不过忠哥走了之后,那两个家伙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先是在学员之中疏离我们,然后不断地挑衅,变着法儿地欺负我们,不过这事儿也只是点到为止,不敢挠得,因为他们到底还是畏惧哑巴的那一根榉木棍。
每一届学员里面,都有一些怪物,先前是忠哥,一人单挑两名格斗教员,轻轻松松,再之后,便是哑巴。
哑巴师从麻栗山蛇婆婆门下,自小便是一身本事,受限于年纪,拳脚倒也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一根榉木棍在手,整个巫山后备培训学校里面,无论是高级班,还是一般的格斗教员,都找不出一个能够与之抗衡的对手来,唯有学校从外面请来的一些在职干部,那些见过血、眼神犀利的高手,才能够驯服这个巫门棍郎。
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蠢蠢欲动,然而在得知这个人有级别很高的对口单位之后,都丧了气。
哑巴的性子十分平淡,他的文化课不高,业余时间里,除了跟着我补习文化课,就是教胖妞耍棍子。
时间匆匆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天,七月末的一天傍晚,我再一次见到了分离许久的王朋,并且得知了一个由他带来的消息——哑巴要走了。时隔半年,王朋再一次回来,他的使命是将哑巴接走——他告诉我,说他现在是在西南局供职,哑巴的培训成绩已经获得了上面的认可,最近在西川与藏边的那一块儿,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僵尸变异事件,需要大量的人手去排查。
这半年来,我跟哑巴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亲得跟兄弟一般,他突然地离去,让我饱受打击,望着两人离开之后,学校那紧闭着的沉重铁门,我默然不语,心情低落到了谷底,然而我却不知道,哑巴的离去,使得我再一次陷入了一次蓄谋已久的危机里面。
事件发生得毫无预兆,在哑巴离开的第三天晚上,我被一帮人堵在了楼道的厕所里。
那天正好是建军节,听说军区里有文艺汇演,毗邻军营的学校领导和教员都被邀请过去做嘉宾,就连学校表现得最出色的十名学员也获得了名额,不过我并不是其中的一个。领导和教员一走,学校就变得很空,宿舍楼的厕所和冲凉房是在一起的,我刚刚洗完澡,结果灯一黑,立刻有十来个人涌进了里面来,将我给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厕所里,出都出不去。
在同伴们守好了门窗之后,疤脸贱男春和谢毅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冷冷地盯着我,贱男春冷笑着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了大半年,就是为了报一拳之仇,养猴的小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么?”
大半年吃喝不愁的校园生活,让正处于发育中的我像吃了化肥一样,个子又蹿了十来公分,此刻已经并不输给人多少了,黑漆漆的楼道厕所里,面对着这么多人,我倒也没有太多的畏惧,而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疤脸说道:“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忠哥在的时候,你们不敢出手,努尔在的时候,你也还是不敢出手,他们走了,就剩我一人落单,你们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对不对?”
瞧见我并没有惊慌失措,贱男春显得有些失望,不过这么多学员将我给团团围住,想着一会儿就能够将我给随意揉捏,他又笑了,并不理会我的讽刺,而是捏了捏拳头。
伴随着骨骼啪啪的响声,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道:“那两个人,是怪物,他们的来头太大了,我是惹不起,这我承认。不过你不一样,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穷坷垃来的乡巴佬,除了能吃能睡,你还有啥本事?我比你大,欺负你,传出去也不好听,这样子,春哥我要的是面子,只要你肯跪下来,自己扇三耳刮子,跟我说对不起,那我就原谅你了,行不行?”
他说着话,旁人纷纷起哄,说嘿,养猴儿的小孩,春哥大人有大量,你跪下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有人会为难你的。
贱男春旁边的一众同伙纷纷起哄,然而我却没有一点儿回应,而是小心地把手上的水桶给放好,这里面有我刚刚洗好的衣服,做完这些,我转过身来,然后认真地问他道:“那个,你刚才要我说什么啊,这儿闹,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贱男春不疑有诈,抱着膀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是说,对不起,听清楚了么?”
我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回答:“嗯,没关系,我原谅你这一次愚蠢的行为,不过不要有下一次了,你这样子,真的让人很为难的……”听到我这认真的回答,所有准备嘲笑我的人都倏然止住了笑容,场中静寂无声,气氛凝重得几乎能够滴下水来,大家瞪起了眼,死死地看着我,都没想到这个乡下小子这么不识趣,竟然敢说这么一句话——他这是……不要命了么?
“我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娃娃脸谢毅,他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你他妈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兄弟们,弄死他!”
黑暗中,我往后面退了一步,瞧见所有人都变得无比的暴怒,汹涌而来,而在这个时候,我口中默念着一句口诀:“我欲成魔,身心皆奉,克心、抑性,杜绝所有加诸于罪身的痛苦,痛乃存在,乃爱,乃无处不在的关怀……我欲成魔,奈何奈何!”
黎明年代 第六章 今后何去何从
时隔半年,我再一次瞧见我爹,发现他头上面平添出了许多的白发,使得人到中年的他显得分外老相,我母亲也是,泪水盈盈,不住地擦着眼泪,让我的心都碎了。这一次会面是工作队的领导安排的,把路线提前告诉了撵山狗,让他带着我爹娘过来,见上一面,一来解了我亡故的谣传,二来也是让我安心,免得去神农架那边,出工不出力。
不管他们什么目的,反正我还是挺感激的,跟父母见上一面之后,虽然也没有说上什么,便匆匆离开了,但是那心里面,却是十分的温暖。
亲人是最温暖的港湾,这话儿从来都不假,在接下来行路的过程中,我虽然还是有些伤感,但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惆怅,因为我想着等我帮助工作队解决完剩下的事情,就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如此想来,便没有了太多的不舍。
哑巴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瞧见了我情绪上面的兴奋,也替我开心,陪在我身边,不时还逗一下我肩膀上面的胖妞,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沉闷之感。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一次出远门,还是蛮期待的,甚至希望有着一个不一样的生活开端。不过这情绪感染不了胖妞,这小猴子自知闯了祸,没脸见人,于是一开始就蹲在我的肩膀上面,低着头,一会儿睡着了,一会儿又悄不作声,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人,瞧着就不对劲儿。
不过工作队倒是没有太追究此事,王朋不时过来与我们说话,并且还逗一下胖妞。
对于这个为自己说话的“王大爷”,胖妞倒是知道好歹的,瞧见他就用手作揖,这副可爱的模样,弄得王朋哈哈大笑,摸了摸这小小的猴头,挠痒痒。王朋的鼓励让胖妞终于有了一些活力,然后开始琢磨着将功补过,从我肩头往树上跳,没多一会儿,献宝一般地弄了些野果和白乎乎、蚕蛹一般的肥虫子来,给工作队的人吃,又在休息时间,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张队长身旁,给敲背揉肩,虽然用的力都错了方向,但是这热情却感染了所有的人,没多久,大家都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机灵又勤快的小猴儿了。
爱屋及乌,他们又顺带着喜欢上了我,我几乎不用很努力,便融入了这些人里面。
一聊天,才发现大家都来自于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有的是退伍军人,有的是家学渊源,还有的则没有讲明来历,不过我却了解到,他们所在的部门,其实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神秘的所在,就像一个专案组,一旦有类似于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们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处理妥当,而因为面对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物,有时牺牲的可能比较大,经常会有朋友在任务中失去性命。这让工作队的气氛通常比较紧张和压抑,算起来,属于一种比军人还要危险的职业。
不过这些东西,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是非常的神秘和好奇了,想到能够像电影里面的英雄一样,为人民群众和国家奉献自己的生命,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心动不已。
不过王朋先前虽然还提出说让我加入他们部门,但胖妞偷吃的那件事情出了之后,他便没有再提起,我也不好问,只有憋在心里。
从神农架而来,麻衣老头几乎是昼伏夜出,走的也都是偏离人群聚居地的山路、丛林,这是因为我们一路上都带着十三头僵尸,生怕引起惊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工作队却不用,直接翻出了麻栗山,沿路而下,然后到了我们县城,工作队从武装部联系了一台解放卡车,将我们直接拉到了鄂南。
这是我第一次坐车,在此之前,麻栗山根本没有通车,我只能和罗大**、龙根子这些小伙伴去乡场上面赶集的时候,蹲在路边看那些钢铁怪物鸣着喇叭远去,羡慕得紧。这回坐在那车上,听着那车轱辘在马路上面转,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飘散的汽油味儿,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有了车,所有的节奏都变得无比的快,第二天我们就到了鄂南的一个小镇,张队长他们根据我的描述,特别是我那次私自逃出观音洞,在溪边不远处遇到的那个凶宅子,打听到的地名,大概确定了几个地点,而我们所到的第一处,便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不愧是专业的工作队,再次进山的时候,我便瞧出了那路十分熟,往山里面再深入一些,我便对上了号,连忙拉着王朋,告诉他当日我和麻衣老头、杨小懒等人,就是从这一边,翻过那片山的,他很激动,拉着我的手,问我说这儿离杨二丑的老巢,到底还有多远?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如果脚程快一些,估计不用三、四个小时。
这消息传回去,大伙儿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欢呼,工作队跟着这件案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不说,光是领头的张队长,他据说是从南方那边调过来的,小半年都没有回家,如果这一回能够将麻衣老头儿的老巢找到,把那些剩余的僵尸给铲除了,也算是能够结案了。
此番前来,为了双保险,工作队还带上了杨小懒。
这小娘们儿昏迷了三天,在车上的时候苏醒了过来,神志还在,但就是不愿说话,时间匆忙,工作队也没有怎么审她,更没有把她留在地方上,而是由一个身高体壮的健妇带着她。这小娘们瞧见我没有被逮住,反而是领着工作队前往观音洞,便晓得我背叛了她爹,于是有事没事,就总拿那种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让我感觉总有一条毒蛇,在脖子后面爬。
这种情况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提起,我当时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投名状”,但隐约也能感觉到这是工作队故意的。
不过既然想要重新获得自由,我就需要表现出跟杨二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样子来。
我们进山,一路找寻,很快就来到了溪边的那间烂房子,接着再往里走,其实就已经十分熟悉了,大概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观音洞的山崖前,山谷交夹,林密树深,张队长瞧见我指的那处隐没在藤幔之间的洞口,点了点头,说道:“嗯,很不错的藏身之地,一般人即使路过,也不一定会发现那儿还住着人呢,不过不知道杨二丑是否有回来过……”
他沉吟了一番,然后回头喊道:“江南,你带着陈冰、江霖,先摸上去看看……”
脾气很不好的汉子老江听令,立刻带着两个身型比较瘦弱的队友走了出来,大约地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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