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柳伊兰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是当时唯一能看穿柳伊兰的人,有那么短短的瞬间,柳伊兰真的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消失了,留下的,似乎只是一个虚像。
“慢着,你那里也不许去,到十八楼等我。”柳伊兰却不放过他。
“是,大姐。”祝童恭恭敬敬地回答。
万家生佛看在眼里,心底不由得泛起朵朵lang花。这柳伊兰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神医李想”治的如此服帖的人,他们可是第一次看到。
黄海平时话就很少,今天这个场合,完全是被朵花拉来做敲诈的借口。
等祝童最后一个走出房门,并轻轻把门关上。黄海长长的出了口气,道:“这个女人不寻常。”
“什么女人?”朵花攥着拳头道;“大姐是我师父,也是你师父。”
“你们一定没吃好;”祝童吩咐一个侍者,为他们又开了个房间。
“李先生去吧,这里有我呢。”春子很体贴地对祝童说。
“都不是外人,我就得罪了。”祝童也不多说什么,拿起两瓶酒离开房间。
十八楼,祝童刚在花阵旁坐下,萧萧就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祝童有些意外。他曾嘱咐过萧萧,尽量不了来望海医院;通过网络就能交换情况了。遇到必须面谈的事情,祝童会去南海宫澜或漫江花语,那里是八品兰花的地盘,比较安全。
“老骗子让我问你,这次是什么打算?文斗还是武斗?”萧萧抿嘴笑道。
想起祝蓝,以及祝蓝的那些话,她就忍不住想笑。师父是那样活宝般的急脾气,偏偏教出个祝童这样心思缜密的徒弟。
“当然是武斗。”祝童皱着眉头道;“他怎么来了?”
“还不是不放心你这个宝贝徒弟。”萧萧找快地方,学祝童般坐下;“老板,武斗是什么意思?”
“文斗比较麻烦,须最大可能的保证自身的安全。那就需要留点周旋的余地,还需要设置几道防火墙。让对方无可追踪,找到了也可以谈判。武斗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只求目的,不顾后果?”萧萧讶然;“可是,万一蓝公子知道是……”
“不是万一;”祝童嘴角浮起一丝笑纹;“蓝公子不会迷糊多长时间,最多三天他就会清醒。他肯定能猜到,这个局是我做的。”
“所以你让我在香港澳门注册公司。”萧萧对祝童的游戏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蓝公子不上钩,那些钱不是白花了?我觉得,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她见识过祝童一步步把那尊佛拉下神坛的精细操作,可这一次,祝童给她的资料十分简陋,甚至可用粗狂来描述。萧萧很怀疑,蓝湛江是否会上当。
“那几家公司都是幌子,人不需要防火墙,钱才需要防火墙。”祝童看萧萧有点担心,又道;“放心去做,不要怕什么。相信我,这一次没有任何法律风险。鹰洋投资开业至今只做成了六个案子,他们帐户上的资金足够支付此次投资。事情露底后,蓝公子会很快离开鹰洋投资,这件事,有人会到公安机关报案、或去法院起诉。但与我们无关。我有七成的把握,蓝公子一定会上钩。不是因为我们准备的够细致,正是因为简单。还是这个坑,几个月前,那些人差点把我算计进去。后来想想,他们把事情弄得如此简单,也不无道理。我没上当并非因为我多么高明,主要原因在于,放在我面前的不只是他们这三份资料,而是十二份。如果没有那些资料做参照物,如果没有黄警官调出原始图纸,可能我也会掉进去。”
这些话更多是为了安慰萧萧,事实上,刚开始祝童对蓝湛江会否上钩入局只有三成把握,现在也不过五成。究竟如何,还需要祝童亲自出马加上一把火。
四月份去西部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西边会有那样胆大妄为的生意人。
那几个呼风唤雨的明星企业家,不顾祝童一行是省长王向帧的客人,为了钱,买通地矿专家在勘探图纸和档案上造假。他们连省长都不怕,心理素质觉得过硬。
这个局在他脑子里已经翻来覆去的酝酿好久了,不只是为了蓝湛江,还为了教训一下那几个明星企业家。
说是武斗,祝童请大师兄出山,自己也亲自出手,对蓝湛江与索翁达活佛来说可算是武斗;对那几个当作幌子的当地企业家来说,实际上是文斗了。
祝槐到北京会找几个抬轿的,只有一个买主的生意并不好谈。蓝湛江不去则罢,只要他去了,就能欣赏到一出分工明确的大戏;北京盛产消息灵通人士,有两位有钱的买主要与他竞争。
蓝湛江与索翁达活佛都能想到是祝童挖的坑,但官司,只能与那些人打。江湖上的事还要按照江湖规矩解决。
至于另一批受害者,大师兄有足够的经验与阅历脱身,萧萧也就安全了。
明天他雷曼到上海后,祝童会陪他到西部走一趟。这一次,祝童没有限制雷曼的随行人员数量,估计,算上那位高尔夫少年,雷曼至少会带十几个人。这些人到中国后的一切费用都由祝童买单,既然是付钱的事,索性多花一些。
从雷曼的随行人员中选择一两个有派头的冒充外国投资客或资本家,到那三家公司晃悠一圈,忽悠一下,蓝湛江才会紧张起来。祝童没把握的是,蓝湛江到底对西方比较了解,熟谙游戏规则;雷曼的人演戏水准如何?会否被他识破?
对祝童来说,布下这个局没多少难度,难点在于如何让蓝湛江付钱?钱到手后,怎么转移到安全地方?
也是春节时,祝童在上海与银枪的谢腾龙见了一次面。两天后的八十九日,谢家在西部投资的两家大型商场将正式开业,他自己请不少港台的企业家去捧场,如果有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到场祝贺,谢腾龙会更有面子。
谢家能把钱投资到那里,少不了祝童在其中牵线。谢腾龙提出送给祝童和王向帧一些股份,当然被拒绝了。王向帧不会收,祝童也没什么兴趣。这次,祝童提出让谢家把钱一笔洗出去,谢腾龙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老骗子要见你。”萧萧说。
“现在不行。太危险。我的每周的门诊已经停了,医院的信息中心在警方控制下;师父身份特殊,有太多的眼睛看着呢。”祝童拒绝了;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来了,请他到祝福山庄住一段。近期别回山东了。”
萧萧点头,表示了解。
两人说了十几分钟话,祝童又交代了萧萧一些注意事项。
萧萧不能在此久留,心里却舍不得走,迟疑一下说:“叶儿什么时候回来?福华审计室有不少事需要她参与,还有陈董事长。她们两个没打招呼就走了,有人在公司说三道四的,说得话很难听。”
“什么话?“祝童问。
“他们说,陈依颐小姐怀孕了,叶儿陪她去打胎。还说……嘿嘿,学不来啊,反正不好听。”
“是不是说,陈依颐肚子里的孩子说我的?”祝童想了想,问。
萧萧只是笑,没说话也没摇头。
“嘴长在他们身上,不怕烂舌头随便他们说去吧。别管那些了,福华造船的事有的是人操心,不在着几天。萧萧,这一次如果成了,你想得到多少?一成够不够?”祝童有点郁闷,造谣的一定是田旭阳的人。
“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萧萧吃了一惊。替祝童做事,她没想过报酬的问题。如果不是祝童,她很可能还是一个为了生活盲目打拼的都市小白领,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
如今,她的钱虽然还不算很多,却已经很少为钱的是苦恼。有了兰花的姐妹们的互相扶持,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有了支撑她生活的信念,萧萧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是规矩!无论你怎么想,作为生意的执行人,这笔钱必须要给。”
听祝童如此说,萧萧也觉得有道理,就开始想有了五千万以后怎么花。
祝童皱皱眉头,抓起身边的酒瓶猛灌几口。
蝶神忽然从醉酒状态中清醒了,疯狂地挥舞着翅膀。祝童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声波击中了,全身的骨骼、肌肉、血管、脉络甚至毛发毛孔都因随着声波共振而不由自主的颤抖,真气被抽空了般,虚弱无力的感觉让他分外难受。
萧萧担忧地看着他,随着祝童呼吸,酒味夹杂着浓重的男性气息喷薄而出,萧萧眼红心跳,不禁挪开一些距离。
过了几分钟,祝童脸上的潮红消退,长出口气;萧萧才问:“是不是……”
“没事,老规矩,别告诉叶儿。”
萧萧无声的点头,不无失望地低下头。
一会儿,萧萧看祝童闭上眼睛,识趣地悄然离开。
洋场号外、文武斗(下)
蝶神随着祝童感知之外的旋律舞蹈,五彩斑斓的双翅有节奏地飘洒挥舞,旋转着要挣脱束缚。
这般舞蹈观之赏心悦目,作为当事人,祝童可没有欣赏的心情。蓬麻功已经运转到极限,可也只能勉强维持。
花香暗涌,无声无息地把祝童包围了。
身边的十几盆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缕缕花雾精华如条条细流,从全身每个毛孔渗入,顺着血管,顺着脉络向膻中穴汇聚。
祝童正自苦苦支撑,努力把蝶神束缚住。身边的两个酒瓶已空了,膻中穴的酒气浓如实质,却依旧不能阻止蝶神的挣扎。随着这股花香的加入,蝶神舞蹈的节奏被大乱,翅膀开始滞涩,挥舞的频率变慢了。
“大姐……”祝童向空旷处叫道。他站起身长长呼了口气,又呼了出去;总算控制住那小精灵了。下一次……祝童不敢想,蝶神爆发一次比一次厉害,下一次,也许只能放走它了。
“你啊,总爱惹麻烦。”柳伊兰从花丛中现身,左手执翠色枝条,右手捏一朵玉色兰花。
“刚才是……”祝童知道,那突兀而来的花香精华来自柳伊兰,只是,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活佛出手了。”柳伊兰望着北方说,神情严肃,右手还在微微战栗着。
“索翁达!活佛……”祝童心里震惊无可言表,索翁达怎么能让自己身体里的蝶神造反?
“刚才……”祝童看着柳伊兰手里的玉色兰花,刚才还娇艳欲滴的花朵,瞬间就凋谢了。
“帮你度过这次劫数,很费钱啊。”柳伊兰拿出一方锦帕,小心地把枯萎的玉色兰花抱起来,收进衣袖。祝童这才注意到,柳伊兰没带包,这袭雍容华贵的华服里,有着袖里乾坤的设计。
“钱能解决……倒是简单了。”祝童收回目光,看到身边的几十盆兰花包括叶子与枝条全都枯萎了;不禁苦笑。
组成这个花阵的都是珍贵的极品兰花,枯萎几十盆,怎么也值个几十万。柳伊兰是惜花爱花之人,当然心疼了。可在祝童眼里,多多少少还是钱的问题。
“他来了?”祝童问,他完全感受不到索翁达的痕迹。
“在北方,很远很远。我能感受到他的力量,感受不到他的位置。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为了找到他的位置,出手晚了一点。可我用了兰花循迹术,还是感觉不到。索翁达活佛大约还是恪守承诺的,他并没有进入中原。”
“可是,这么远,他如何做到?”祝童吃惊地问。利用蝶神,在三公里之内他能感受到身负紫蝶的人的活动轨迹。如果想指挥紫蝶做点什么的话,最大距离是一公里。
望海医院在上海,上海地处东南,并非中原腹地。索翁达如果没有进入中原,那岂不是说,他在几千公里之外就能影响到蝶神?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要你自己去找原因。”柳伊兰颇为无奈地说。
祝童走到幕窗前,望向北方。
夜色已深,楼下是喧嚣辉煌的都市;一弯新月穿行在天际云层雾澜间,如一位年轻而孤独地吟游诗人游弋在大地之上。皎皎月华是就他的诗篇。
“蝶神。”祝童沉思良久,缓缓吐出两个字。
“蝶神?”柳伊兰低声念道。她早知道祝童身体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好像相处的还很愉快的样子。可是这次,把祝童弄得狼狈不堪的也是它;“不是自己的终究有危险。我看,你还是早些想办法放走它吧。”
“如果那么简单,我早把它赶走了。大姐,你以为我想养这么个东西?”祝童苦着脸,把与蝶神有关的一切讲给柳伊兰。
说完,已是一小时之后了。
柳伊兰默默听完,探出兰花指点向祝童胸口。
“还真麻烦啊。”两分钟后,柳伊兰收回手指;“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应该去山庄问问夫人。”
“是啊,我明天……不,现在就去。”想起母亲,祝童又有了希望。
祝红知道祝童与叶儿都身负蝶神,也知道如果不赶走这两个小精灵,他们不可能会有后代。那可是事关传宗接代的大事,作为祝童的母亲和玉影子的妻子,祝红比任何人都操心。她与祝蓝、祝黄曾经推测出两种除去蝶神的办法,但是祝童都没答应去尝试。
一来那两种办法都有个同样的前提:毁灭蝶神。
祝童身负蝶神有几年了,早对这个调皮的小精灵生出一些关爱之情。蝶神并不只是寄生在他体内,“神医李想”的名头,大半还是蝶神帮他闯出来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在现实社会里生存,蝶神比蓬麻功对他的帮助要大的多。
二来,与索翁达活佛的三年之约一天天逼近,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祝童有责任也有义务挺身而出。蝶神在实战中对他也有很大的帮助。上次,他就是借用蝶神的感知锁定了索翁达活佛的位置,才勉强有了与对方周旋的资格。
除去蝶神,祝童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信心。
到现在为止,祝童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但蝶神的**已然威胁到他的修为与生命,听听母亲的意见,总是好的。
祝童打电话让保安队长备车,随时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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