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是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李朝朝了。
春晓走进来看到李朝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有些得意,她把旧色灰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绕到前面系带子,“五姑娘,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去后院休息下吧。”
李朝朝面露哀戚地点点头,自己支着身子站起来,春晓站在一旁也不扶着,她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歪在她的身上。
“我……我跪太久,不能走了。”李朝朝无辜地看着春晓,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春晓你可别去告诉母亲,让她知道我为大姐姐跪了几个时辰伤了身子,又该给她难过了。”
这话春晓自然不会去说,可是她完不成大夫人的任务就会受罚,若要是说了,大夫人只会表扬五姑娘和初娘子姐妹情深,她还是会讨个没趣。
李朝朝哭丧着脸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春晓曾是大夫人曹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李朝朝被分了自己的院子后,就被曹氏派给她当大丫鬟伺候着。
她想了想,咬牙下了个决定,背对着李朝朝弯下腰拍了拍大腿,“五姑娘,那就由奴婢背着五姑娘好了。”
春晓比李朝朝年长几岁,腰粗臀圆,个子也高,背着李朝朝自然不成问题,为了把她送到后院去,也只能先忍一忍了。
李朝朝在春晓后面冷冷一笑,慢慢站起来,笑道:“春晓,辛苦你了。”
说是辛苦,李朝朝一点也不客气,跳上春晓的后背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春晓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咬着牙才强撑起身子往外走,她没想到李朝朝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居然还是有些重。
李朝朝看出春晓还想把她往蓝滕安的房间里带,心道这臭丫头非逼着老娘出手才肯罢休。
在路过花园的梅林时,她忽然道:“春晓你放我下来,大姐最喜欢的梅花开了,我要为她折几支随棺椁一起葬了。”
春晓涨红了脸,愤恨地腹诽: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
她没好气地哼了哼,“人都死了,折了也看不见!”
李朝朝沉下声音,“春晓你说什么,让是被母亲听见还不仔细你的皮。”
春晓自觉说错了话,她也是心里着急,可是话柄都被李朝朝拿住了,也不得不妥协,“好好好,我的五姑娘,奴婢替你折几支来。”
她只好乖乖地背着李朝朝去折梅花。
这片梅林确实是初娘子生前最喜欢的,她死后没几日刚巧开花,府里忙得也没功夫去打扫梅林里的雪。
李朝朝一通乱指挥,春晓在雪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向西,很快裤腿就湿得透透的,风一吹来浑身发抖,上下牙直打颤。
她只装作不知道,目光冷漠如冰,却不知角落里有人正笑着梅林深处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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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毒舌娘子
瞎过一场的人,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李朝朝听到风声里有一丝异样,偏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梅林外的一处假山,若真是有人看见,倒是个麻烦。
她拍了拍身下的人,冷漠道:“春晓,这些梅花已经够用了,我们走吧。”
春晓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听到可以去歇息,也顾不得浑身发抖,背着李朝朝就往后院跑去。
大夫人已经事先交代过,只要她把五姑娘带到后院大姑爷的房里,再花言巧语骗里她脱了外衣躺上床,她借故拿衣裳包袱去传话,让大姑爷看到五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一切就全部齐活。
到那时,就是五姑娘不想嫁给大姑爷当继室,为了保全名声也不得违抗大夫人的意思。
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子哪个不在乎名声。
说来也怪,初娘子自从嫁人后,甚少带大姑爷回门,别说她这个做下人的没看过蓝家大少爷长了什么摸样,怕是连五姑娘都没见过呢。
倒也不是蓝家人不讲礼数,实在是他们瞧不上媳妇娘家的门第,虽说李家在镇江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世家,可是和蓝家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李家如今日渐没落,镇江蓝家这一支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又是侯门旁系,但他家老夫人毕竟是京城里武乡侯之母,而蓝家二老爷也是她的过继儿子,怎么论都是直系亲属。
春晓事先早就确认过一次房门,走得路线都避让着人,今日家里有丧,客人和丫鬟都在前面忙碌,甚少有人去后院,她只要想到大夫人许给自己的好处,背着李朝朝也不觉得沉了,一路健步如飞地到了房间推门走进去。
本来预计着是让五姑娘湿了鞋袜,所以房间里没有火盆,进了阴凉的屋子,春晓不由打了个哆嗦,“五……五姑娘……”
“春晓,瞧你浑身都湿了,还是先换下湿衣服,上床盖着被子暖和暖和吧。”
李朝朝不等春晓说完,推着她上了床,又利落地给她脱了鞋袜。
春晓本想拒绝,可是一钻进被窝里就觉得浑身舒畅不想出去了。
李朝朝又道:“你在这处躺着,我去把衣裳包袱拿过来。”
春晓愣了下,忽然意识到明明应该是五姑娘躺在床上,她出去拿包袱才对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春晓察觉出不对劲,猛地回过神来,“不,我怎么可以让姑娘为我跑腿,更何况你的腿……”
李朝朝笑吟吟地眨眨眼,“我不过就是腿麻了,歇息一下就好了,你瞧我能跑能跳的,再说你衣裳都湿了怎么伺候我,我一向待你如姐妹,你就不要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不告诉母亲,她自然不会责怪你逾越的。”
她一番话堵住了春晓想要说话的嘴,然后抱起她脱下的湿裤子和鞋袜,走到门口打开门窗,理所当然道:“总不好让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打开门窗别人远远地瞧见你在床上,自然不会进来辱了你的名声。”
门窗大敞,冷风穿堂而过,春晓盖着被子都觉得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刚要去喊住李朝朝,可是一眨眼人就没了。
跑出门外的李朝朝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扔了手中的湿衣裳,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一会儿那人就会回到房中,待看到床上的人居然是个丫鬟,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李朝朝面无表情地走远,其实她可以用更残忍的手段去收拾春晓,可是死过一次就觉悟许多,春晓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丫鬟,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她背后的人,更何况她刚刚醒来,还没计划好这条重生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才能活出新意来。
又穿过梅林,李朝朝不由想起穿越前世的一句话,人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忽然间,冷意突然从天而降,一团雪水顺着脖子蔓延进后背。
李朝朝打了个激灵,眯着眼抬头去看,一双点墨如漆的黑眸,猛地砸进她的眼底,让人呼吸不由一紧,好一张引人犯罪的面皮!
男子坐在梅树枝杈上,一只手搭在支起的大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他穿了身湖蓝色云翔暗纹劲装,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宽边丝绦,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只披了件狐狸毛的大麾,乌黑的头发束只简单地扎着,有几缕散落在胸前迎风飞舞。
他的双眼中与她对视那刹那,有抹星光忽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男子拢了拢大麾,纵身一跃,落在李朝朝的眼前,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用独具魅力的嗓音,低沉道,“你可真坏。”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顶着张祸水的脸就算了,还敢在她面前卖弄风骚。
李朝朝下意识皱了皱眉,原来他一直在后面盯梢,应该是发现自己折腾春晓,才会这么说,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不曾在蓝家见过这样的亲朋。
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坏心眼又如何,随他满大街去喊,也要看有没有人相信才是,李朝朝不想知道这人是谁,暂时忍下他扔雪球的挑衅,转身就走。
那男子一怔,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魅力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直接被无视了。
他暗暗心想,女子不是比较喜欢风流倜傥的男子吗?还是说她其实是个重口味?
男子郁结,但也不气恼,紧跟几步凑上前,“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李朝朝看出这男子是打定主意要纠缠自己了,终于不爽地停下脚步,偏过头把他从上到下,挑剔又嫌弃地扫视几遍,冷笑着毒舌:“哪里来的骚包小倌,竟敢在这撒野。”
男子方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听到对方嘴里的“小倌”二字,脸色红了又黑,她居然说自己是做勾栏行当的小倌!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出去卖身的?
虽然他确实意图勾引她,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可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眼睛明明能看见了,还不如瞎了让人觉得省心!
她心狠就算了,舌头也毒辣!
006 太重口味
男子身披冬日的暖阳,明亮至美的气息渡上一层金色光晕,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柔化了他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
他向李朝朝逼近了几步,微蹙的双眉下是一双勾人摄魄的丹凤眼,眼梢在波光流转间斜挑,好象藏了很多值得探究的心事。
李朝朝见对方似乎被自己的毒舌击溃,心道真是不堪一击,白瞎了这么好的面皮,正要转身,男子伸出手拦住自己。
男子虬眉在刹那间舒展开来,翩若惊鸿的脸上噙起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平添了几分妖冶,像极了一只邪恶又危险的狐狸。
狐狸男一脸坏笑,“小娘子好眼力,竟看出我是小倌,只是小娘子打扮不俗,应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勾栏行当,又怎地看出我是小倌的?难不成小娘子经常去南风馆找乐子?”
李朝朝本以为狐狸男听到自己嘲讽他是骚包小倌,必会愤恨离去,不再纠缠自己,可是当她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狡黠,便知道这家伙是和自己杠上了,不由觉得此人有点意思。
“算是让你猜对了,只是我逛了这么多久的南风馆,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头牌?”
李朝朝嘴角的弧度更深,若是狐狸男以为凭他一番话,就可以让她恼羞成怒,那他可就是太天真了。
她忽然抬起手臂挑起狐狸男的下巴,对面的男子在她的动作中浑身一震,“等我空了就去捧你的场……瞧你孟浪风骚的小样,倒是惹人怜爱。”
狐狸男深沉的眸底掀起魄人气息,他一把抓住李朝朝的手,带到自己的怀里,气得直磨牙,“好得很,不如我现在就好好伺候一下小娘子吧……”
话音未落,狐狸男的长臂就向前一勾,扣着李朝朝的后脑,趁她反应不及狠狠地吻上去。
李朝朝的嘴巴来不及闭紧,就被对面的人有机可趁,一条滑腻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嘴里,肆意妄为地翻搅纠缠,追得她的舌头无处可逃。
狐狸男长得祸水就罢了,连吻都充满*的蛊惑。李朝朝一时间竟不想去挣扎,大胆的男人她见过不少,第一面就啃嘴的,他还真是头一份。
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千金闺秀,遇到美男子强吻,一般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尖叫嘶吼疯狂捶打,要么就是激动兴奋外加晕倒。
可是对一个死了又活,既没初吻又没节操的李朝朝来说,她只是很淡然地享受了一番,诱着他深入,继而不忘在心里冷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在狐狸男的舌头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狐狸男疼得倒抽好几口冷气,眸底酝酿出邪佞,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一股血腥染红了嘴角,更增添撩人风情。
李朝朝从怀里抽出一张绣帕,笑吟吟地擦完嘴后扬起手扔掉,“你的技术真是差劲,以后多多练习吧。”
狐狸男被李朝朝气笑了,方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往这处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趁着李朝朝不注意,拉起她的手躲到梅林不远处的假山后。
“作甚!”李朝朝以为他又要耍花样。
狐狸男冲着李朝朝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有人过来了。”
李朝朝不觉得,但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从假山缝隙中眯眼看去,果然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行色匆匆地走来,她暗暗猜测,想来这个狐狸男是有些功夫的,不然离着许远就能听到人的脚步声,便是她前世是个瞎子也没听到。
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停在一丛梅树下,扬声问向身边,“人呢?”
“四小姐,奴婢亲眼看到那人往这边来了,应该不会走远的。”小丫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这两个人李朝朝最熟悉不过,正是嫡母曹氏的嫡二女,李曼曼和婢女春芳。
听她俩的谈话像是找什么人,该不会是……李朝朝疑惑地看了眼身边一脸平静的狐狸男……不会这么倒霉吧?
狐狸男感受到李朝朝的目光,无辜地伸出舌头,那意思是说:你瞧都出血了,给我吹吹。
他这是在和自己耍“贱”?
李朝朝眉梢一挑,低低轻哼,仿佛在威胁:信不信把你的舌头全给咬掉了。
狐狸男无话,对面的李曼曼忽然尖声冷笑:“今日若是见不到蓝世子,回去后就让母亲把你发卖了。什么事都做不好,还留着你有什么用!也省得我再出手罚你,也脏了我的手!”
春芳急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四小姐,奴婢真的看到蓝世子来梅园了,你看地上这么大的脚印,肯定是男子的,只要我们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就会遇到他了。”
蓝世子?
能和蓝家扯上关系的侯门世子,又是一个姓氏,只有一个人——蓝翎羽!
看到身边的男子忽而一笑,李朝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下,顿时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方才自己是被小叔子强吻了!
太!重!口!味!了!
李朝朝也顾不得去思考蓝翎羽出现在这里是到底怎么回事,她此时在假山后侧,无路可退,要想摆脱李曼曼,只有一招——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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