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其实他都没来得及听她亲口说过她内心对高廷安这个人的真实想法。
他们共同生活的期间,和高廷安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出事的那一天,陆洲才从叶芳菲嘴里听到了这三个字。
那晚,她把自己打扮得格外漂亮来见他。
她表现得比平时异常。
异常温柔,异常热烈,异常主动,似乎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
夜深人静,他注视着她的睡颜,内心溢满了幸福。
他亲着她的额头,拥着她睡去。
本以为两人会睡个大懒觉直至中午再起床觅食,毕竟体力实在消耗严重。
可却在天将亮未亮之时,他被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感弄得醒来。
他睁开眼,便看见了她过分清明的双眸,显然已经醒来多时了。
她食指正在他胸膛前的肌肤上绕着小圈圈,神思似乎飘得很远。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出声问道。
“睡不着。”她身体动了动,双手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胸腔,嘀咕道。
拥抱很紧,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情绪。
似乎很不舍,眼眸里藏着忧伤。
他神志逐渐清明,抬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语气温柔:“操心什么世界大事呢?还是昨晚运动量不够大?居然睡得这么浅?”
按照往常听到这种捉弄的玩笑话,她肯定会腆笑着掐他一把,说一句“陆洲你真的讨厌死了”。
可这一刻,她没有笑。
她只更用力地抱紧了他,把脸埋进他怀里,突然哽咽了起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把人从怀里拉了起来,指腹擦掉她的泪水,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皱起眉头,语气皆是担忧:“到底怎么了?嗯?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只是哭。
泪水如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
她跟他在一起平时很少见哭成这样的时刻,平时都是笑得居多。
他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真的慌了。
“说呀,怎么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他心急。
她摇了摇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漫遍了整张脸。
“你很好,你没有惹我不高兴。”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企图擦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最后干脆放弃了,“我爱你,陆洲。”
她突兀地表白。
他眉心高蹙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也爱你。”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你记住。”她脸色无比的认真。
他心里开始涌起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突然这么深情?”他不安起来。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已经睡意全无,陪着她安静。
然后良久,她终于整理好情绪,说:“陆洲,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如一道惊雷划破黎明前黑暗的长空,陆洲怔住。
“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他笑了笑,只想当做一场梦。
“对不起。”她又忍不住落了泪,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我也不想,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了……”她越说哭得越厉害,然后捂着脸泣不成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陆洲红了眼,心一阵阵地抽疼,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体验这种撕心裂肺的感情。
“出什么事了?你先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他企图让自己镇静,声音却还是有些不稳。
她稍稍平静一些了,泪眼汪汪地看进他的眼里,“我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出事了我们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分开?”他皱眉,心急得不行。
“对,出事了,解决就好了。”她点着头应道,神色丧丧的,“所以,我现在就在解决啊。”
这下他听明白了,身体僵住,一时无话。
“出什么事不能说吗?”半晌后,他问。
她沉思良久,却是摇头,“对不起。”
“我们分开就能解决你家的事了?”他觉得讽刺。
“他的要求就是这个。”她心如死灰般的口吻。
“谁!”他猩红着双眼问。
“高廷安。”
她吐出让人感到陌生的三个字。
“特么谁啊?!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攥紧了拳头,表情挣扎且痛苦。
……
对于高廷安,当时的叶芳菲没有多说。
此刻传来叶芳菲的回答,让陆洲飘远的思绪被拉回。
“因为我不太喜欢高廷安这个人,打小就觉得他这人心思很重,哎,怎么说呢……”
她似乎有些苦恼于怎么表达,随即耸了耸肩,说:
“不过,像他这种年纪能靠自己的实力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就没一个是不复杂的。”
“我只是单纯不太喜欢跟他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算了,反正你也没怎么接触过他,别被我先入为主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
陆洲点头,笑着企图把话题带向轻松方向,“你看人准不准的?”
叶芳菲细眉微扬,“准!很准!”
陆洲笑了,“真的假的?有案例吗?”
“案例?”叶芳菲手指缠着长发绕了几圈,笑道:“你啊,你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吗?”
“我?”陆洲挑眉,顺着她的话说:“愿闻其详。”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你这人,才华肯定不简单,这不,现在不都应验了吗?才华确实不简单呀!”叶芳菲笑得眉眼弯弯,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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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我先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你后来才会觉得我不简单吗?这跟你说自己看人准,没有因果关系吧?”陆洲戳穿她。
“怎么没有了?”叶芳菲微仰起下巴,跟他对峙,“你又不是只向我一人展示了才华,你看你名气一点没起色之前,圈里谁愿意出手捧你了吗?没有哦,只有我!”
她还骄傲上了。
陆洲没忍住笑出声,连连点头应是。
“确实,你是我的大恩人,在我没名没气的时候,只有你这位顶流大明星愿意让我没脸没皮地蹭热度还不跟我计较。”
叶芳菲傲娇地小哼了一声,继续忽悠:“这都是因为我提前就看出来了,你以后肯定不简单,所以才没跟你计较。”
胡扯,明明就是本性大方不爱计较,还喜欢“扶贫”而已。
陆洲也没戳穿她,憋着笑配合道:“这么一说,你看人确实很准。”
叶芳菲噗嗤一笑,莫名觉得好玩。
她视线落在他手里拎着的礼物盒上,忽而来了兴致,说:“礼物,你不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吗?”
“当着你的面拆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没有,只是我在想,要是拆开了,我觉得不喜欢,能直说不喜欢吗?”陆洲逗她。
“……”叶芳菲露出无语脸,抬脚做了一个要踹他的动作,“不能,你懂不懂人际交往的基本礼貌?”
陆洲边笑边专门选出她送的那个礼物盒,当着她的面拆了起来。
里面装着一条领带,简约设计,低调奢华的高定。
陆洲微笑着抬手摸了摸,说:“领带?”
叶芳菲细细观察着他的小表情,问:“喜欢吗?”
“喜欢。”他说。
“真喜欢还是迫于礼貌的假装喜欢啊?”叶芳菲挑眉。
陆洲乐了,抬眸看她,“你要听真话吗?”
叶芳菲见机不妙,摆摆手,“算了,我就当你喜欢吧。”
陆洲又是笑,说:“真喜欢,谢谢,破费了。”
叶芳菲:“客气什么。”
她心情甚好。
“只是为什么送领带?我用到领带的场合似乎不太多,这么贵,送了放在家收着似乎有些浪费。”陆洲说。
“还好,也没多贵。”叶芳菲说得云淡风轻,转头看向路的延伸方向,故作轻飘飘地说:“不经常用也没事啊,特殊场合用也挺有意义的。”
每到特殊的场合,你就会想起这条领带,然后就会想起特别的我啊,我是不是很聪明?
叶芳菲在心里愉悦地嘀咕道。
陆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粲然笑道:“确实很有意义。”
他拿起领带,展开放在自己脖颈前示范了一下,“怎样?”
叶芳菲看向他,眉眼动了动,“好看,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我果真有眼光。”
陆洲把领带折起,闻言笑了。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但夜色渐深,该离开了。
“回去了。”陆洲说。
“好。”叶芳菲眼底有些不舍,但用笑意掩盖住了,她抬手跟他挥了挥,随后拉开了车门,弯身坐进去。
陆洲等她上车,才回到自己的车边。
他拉开车门要坐进去之前,叶芳菲忽而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
陆洲回眸看她。
只见她手搭在车窗框上,说:“如果你到时候决定出席高廷安的生日宴,给我说一声吧。”
陆洲:“为什么?”
叶芳菲扬唇一笑,“你真要去的话,我陪你去好了。”
陆洲:“为什么?”
叶芳菲不禁乐了,“你是复读机吗?”
陆洲:“……”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那种圈子的场合我应该比你更熟悉,到时候有个圈内的小伙伴陪着你,你会自在些的。”她笑了笑,随即缓缓升上车窗,“走咯!拜拜!”
陆洲扶着车门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车渐行渐远。
再活一世,她还是这般……喜欢罩着他。
此生,再爱一次吧。
第二百一十章 彻底失控
脑海里的画面朦胧又真实,折磨得床上已深沉入睡的人冷汗涔涔。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陷害我!”
陆洲猩红着双眼,近乎嘶吼般质问面前的李佳颜,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愤怒。
他从没有这样失态过。
今生第一次。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爱你的啊,我怎么可能陷害你,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李佳颜疯狂摇着头,头发近乎凌乱,泪水在脸上泛滥。
“那晚是你叫我去的,跟你没关系?”
“我……”
她啜泣个不停,似乎在回想什么,企图理清思路。
“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我只是听了云姐的劝……云姐……云姐,是她!可能是她!”
陆洲眉心高蹙,“云姐是谁?”
“我经纪人……就是她给我支的招,说你如今跟芳菲分开了,如果我真的想把你追回来,现在正是最适合主动的时候……”
李佳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了,剩下的只有哭声。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啊,我总不可能白痴到害我自己吧……”
陆洲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
虽然下意识地质问李佳颜,但他知道没有谁傻到陷害别人把自己也扯进来,她确实也深受其害。
如果是她经纪人要置她于死地,又为什么要扯上他?他连她经纪人是谁都不认识。
她经纪人为什么要害他?这现实吗?
信息错综复杂,他不知道暗藏在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生活轨迹从叶芳菲和他提出分手的那晚开始,就脱轨了。
他心好乱,好累,世界为何如此复杂。
“你得罪过你的经纪人吗?”他有些无力地问。
“没有吧……我……不知道……”李佳颜其实心也很乱,一瞬间,她从云端坠入地狱,她的人生毁了,“我跟她一直挺好的,我什么都跟她说……”
“那她为什么要害你?”
“不知道,或许跟她也没关系,我不知道,我很乱。”
“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他突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觉得今天的他似乎对她已经耐心用尽了,藏在眼底里的皆是无法挽回的失望,她颤抖着低下头。
“我……很不甘心……我嫉妒你和她的感情,我已经分不清我自己的内心了……”她声音发颤地吞吞吐吐。
陆洲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他再也不说一句话,起身离开,步伐不稳,身影颓丧,再无曾经那般自信张扬。
李佳颜泪流满面地跌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问:“你去哪?”
他没回她了。
“你现在只有我了不是吗?我们只有彼此了。”她哭着说。
他已经不理她了。
她肩膀抽抽搭搭的,待他走至门口之时,她终是无力地出声说道:“谢谢你救我出来,你可能恨我,但我知道你为人善良。”
陆洲顿住了脚步,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吭声:“我没有救你,与我无关。你要谢的人,不是我。”
李佳颜呆坐在原地。
他走了。
……
光影交错,梦境说换就换。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男人的床上,他的身躯在时不时抽动一下,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
“最新消息,两名遇难者身份已核实,很遗憾,死者1的身份已确定为国内著名女星叶芳菲……”
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刺激着正在吃饭的陆洲的神经。
“砰!”
他手中的碗摔了,大脑嗡嗡作响。
梦中的场景光怪陆离。
床上的陆洲猛地一颤,惊醒了。
双目睁大,他盯着模糊的天花板,胸腔起伏不定地大口喘气。
月光很亮,洒到了床头。
周遭很安静,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陆洲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从梦境中把自己拉回现实。
现在不是第二世了,现在是第三世。
不知怎的,他今晚又做上一辈子的噩梦了。
浑身湿哒哒的,像一条刚从河里捞起来的鱼。
他抬手擦了擦脸,发现眼角有泪意的湿润。
陆洲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着脚走出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他的视线无意扫到了搁置在矮桌上的那封生日邀请函。
陆洲放下杯子,弯身去把那封邀请函拿了起来,盯着“高廷安”三个字,他拳头蜷了起来。
陆洲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按照邀请函上的联系方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已无睡意,他把自己锁进了创作室。
……
同一个城市,另一个方位。
夜深人静,床上躺着两个人。
女人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