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很美，也很蠢，不是吗？”
那人声音不大，话语浅淡。
林亦已经极度苍老，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
“你不懂，没关系。”
那人倒也不着急：“你不知我是谁，也没关系。”
“前尘往事已过，可惜你恢复的不是当年的你的记忆，可笑。”
“你的因果，成全了我，而我终将带领仙族，重临世界。”
“当我归来之日，诸逆臣尽当死去。”
他眼神一闪，眼光豁然冰冷。
只见得他单手一引，一小方天地，漆黑凝聚，为一柄闪烁着电光的可怖小剑。
剑身所指之地。
林亦心脏之位。
无数因果愿力，在那剑身之上汇聚。
“今日之后，你可彻底瞑目了。”
那人脸色一肃，冷眼开口，单手往下。
剑身疾驰。
眼看就要一剑刺穿林亦的心口的时候。
“跑！”
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林亦的跟前。
一剑而去。
贯体而出。
林亦平静的眼神，忽而缓缓睁大。
眼瞳中。
满是血。
还有那张如花的脸。
第2616章 轮回纠葛
一剑。
贯穿了陈琳嫣的心口。
穿透而出的剑锋，锐利无匹。
剑身之上，闪烁着的电光，泛着令人一阵阵心悸的恐怖波动。
陈琳嫣浑身上下，有光芒闪烁。
她的体内，传出一阵阵如同小孩啼哭一般的声音。
一道灰色的光影。
瞬间从陈琳嫣的体内急速而出。
那是从巨大的墓穴之中冲出来的如同流星一般的东西。
它曾破开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目的。
它曾划破长空，撞向陈琳嫣，消失不见。
而此刻。
它再次出现。
一股沛然无匹的恐怖力量从它的身上传递而出。
那可怕的波动，一阵阵，向着那边满身漆黑甲胄的男人身上，山呼海啸而去。
力量。
恐怖的力量！
“嗯？”
男人眉头微皱，眼神闪过一抹惊疑。
他单手挥出，登时便就有无数灵气狂潮，朝着那团灰色玩意儿，汹涌而去。
无数的道术和大道纹路试图将那团灰影斩杀。
但是竟是一时之间，无可奈何！
男人眼中寒芒闪烁。
那边的赵琉璃愣愣的看着那边的林亦。
林亦白发苍苍。
他的怀中，是已经被一剑贯穿了的女孩。
陈琳嫣嘴角是血，她微微仰着头，望着林亦的脸。
嘴角鲜血如花。
她的眼神多有几分不舍的意思。
“我……”
“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她声音颤颤，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她想要伸出手，去触摸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
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太累了。
疲倦。
更像是经历过太久太久的轮回，以至于无数次忘记自己。
“活下去……”
“不要死。”
林亦声音颤抖。
他疯了一般的试图从体内压榨出灵气。
他要以灵气，封住陈琳嫣那正在潺潺流着血的伤口。
但是太无力。
体内的灵气已经枯竭。
林亦强行压榨，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奇怪的声音，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也全然不顾。
那一日。
在广寒月宫之中。
镜花水月之中。
显露出来的因果轮回之人，不是一个人。
而是两个。
一个是赵琉璃。
她为林亦归来，等候无数年，只为于轮回中等他归来。
在日升月落，天道覆载，于无数时光之中，寻找林亦的踪迹。
晃眼而过。
是无数的岁月和世纪的更迭。
而另一个人。
却是陈琳嫣。
是那个广寒月宫内的无脸女。
她抛弃一起，与林亦一同堕入轮回，誓死于轮回中追随，不曾离开。
因果在各种宿命中交缠。
只是记忆不曾复苏。
无脸女是陈琳嫣留下来的一道神念，本欲在那等待着林亦前去，可时间太久了，而陈琳嫣堕入轮回之后，神念无时无刻不在消磨。
最后成了一个极为孱弱的存在，安静的等候在月宫内。
最后。
当无脸女见到林亦之后，她的使命便就完成，终于消失于天地间。
“是你这个东西，你理应彻底消失于因果之中！”
那边，男人惶惶如天威的声音出现。
他眉头紧皱，手中接二连三的拍打出无数到纹路。
那些纹路蕴含着天地大道，沛然无比，更是充斥着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可怕波动。
反观那道灰色如流星一般的影子，速度极快，接二连三的破开纹路法印，更是多有无数曾如同孩子啼哭一般的可怕声音传了出来。
如流星一般的灰影的实力，比看上去强横的太多。
它的身侧更是有无数道恐怖法印与纹路加持，一遍又一遍的抵御来自于那边男人的攻击。
赵琉璃自始至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只是看着那边的林亦，神色呆滞。
远处的众人，早已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
这是如何可怕的一幕？
天地都在色变，其他地方在不断地复苏，而唯有林亦身旁的那一方空间，似乎是处于复苏与崩塌的中界点。
可怕而蛮横的气息不断弥漫。
郑嘉云几次三番的想要前去，可都被青龙牢牢拦住。
所有人望着远处，已是白发苍苍的少年，望着少年怀中抱着的女孩，心底都是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凄凉之感。
“不要死。”
林亦还在尝试，尝试着帮着陈琳嫣止血。
但是那柄剑上，有的是因果之力，此刻剑身之上，更有无数漆黑法则缓缓浮现，印在陈琳嫣心口位置。
那些漆黑的法则在蚕食着陈琳嫣的一切。
身体、神念、记忆、因果。
无数的东西在她体内迸发而出，又彼此交缠，势如水火，拼斗不休。“结束了。”
“终于……”
陈琳嫣声音越来越微小。
她很想笑一笑，但是都没笑出来，嘴角就有了鲜血弥散。
“每一次轮回，我开始都对你那么不好。”
“谁让你……谁让你死都不肯让我跟着你轮回，你……你就该……被我欺负……”
她断断续续的开口。
陈琳嫣的记忆在不断地恢复。
可恢复的是记忆，而实力却终归没能归来。
她记起这一场关于轮回中的无数的轮回事情。
她曾是古时富家小姐，林亦曾是她的伴读书童，小时候欺负，长大了欺负，最后看着书童进京赶考，悄默默的给出了她所有的私房钱，而后送他登堂入室，可嘴上偏偏嘴硬，只说他就算高中状元，还是她的小书童，一日为书童，终生为书童。
她曾在长安街旁卖过包子，小时候从路旁捡到过一个小乞丐，然后成天呼来喝去，可总会给他吃最大块的肉，最后小乞丐被家人找回，一步登天。她只送他离开，不曾再见。
……
……
一场场轮回的纠缠，可每一场轮回中，都不曾有记忆的复苏。
终于……
这一场轮回，到头了。
轮回抵达终点。
林亦沉默的没有说话，他疯狂的运转着大道筑基篇，疯狂的试图挽留陈琳嫣。
他只想起来了一点点事情。
他想起来了那团灰色的影子。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为了逆转天道，所以以自身因果愿力为代价，于世间除名，换保陈琳嫣与林亦轮回纠葛，生生不息。
林亦尝试无数种方法。
可都难以阻止陈琳嫣生机的流逝。
轰然一声巨响。
灰色的影子被那边如同神祇一般的男人，单手挥打，滚出许远之外。
他终于腾出手来，看向林亦，目光如炬，眼神森寒。
“该送你上路了，林九玄。”
他声音出口。
忽而一顿，看向白发苍苍的少年，眼神微眯。
第2617章 以百世轮回，为你送葬
站在那里的男人，目光落在林亦的身上。
他可以感觉到眼前林亦体内不断散发出来的死寂气息。
这是生命在不断枯萎的过程。
也验证着眼前的林九玄，即将死在眼前的事实。
只是……
让他诧异的是，此刻白发苍苍的少年，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睬他的打算。
他的情绪陷于归寂之中。
他的目光悉数落在怀中的那个少女的身上。
世界仿若在他的身上，被定格成了一小方的天地。
在那之中的他，也早就没有了本应该有的彷徨，亦或者是哪怕一丁点关于反抗的心思。
陈琳嫣的生机在不断地逝去。
被男人挥打出去的灰色影子再一次袭来，然后紧接着又被他随手挥打而去。
那个为了保护陈琳嫣和林亦可以在轮回中生生纠葛，而献出自己的因果，让自己的一切都从天地之间除名的孩子，若是成长起来，或许真的会极为强大。
但是如今它也不过就是跳出因果之外的一缕幽魂，哪怕血脉再如何强大，终归还是差了不少。
不远处的赵琉璃望着这边的林亦。
她身子僵在原地，面色几度变化，眼看着男人往前一步。
她终于按捺不住，踏前而去，站在了他的跟前。
“你想要做什么？”
男人看着赵琉璃，面色之上，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生冷。
“你既已经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而他这一世生机气数已尽，够了。”
赵琉璃深吸一口气，声音之中，多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
“还不够。”
男人摇头，他叹了口气，看向赵琉璃的眼神中，多得是一股子真诚的味道：“琉璃，我元气尚未恢复，如今也唯有他的精血，可以让我彻底复原。”
“我在轮回中无数年，岁月朝朝，你也等待那么多年，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让我圆满。”
“待我圆满时刻，实力恢复，便可赐他新生。”
男人说着话，看着眼前的赵琉璃，一副很真诚的样子。
赵琉璃看一眼他，又扭头，看一眼身后，如今白发苍苍，正抱着陈琳嫣的林亦。
她的眼神中，闪过无数的迟疑。
或许正如他所言，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
身后今日的林亦，早已是残缺的躯体。
眼前的男人，是赵琉璃等待了无数个轮回，终于归来的他。
“你可以答应我，让他重入轮回，不损道果？”
赵琉璃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缓缓，轻飘，但是却又有着几分的笃定。
“不损道果，便可修整来世，因果重塑，等他从轮回中再次醒来，他的仙缘，同样将要比原来来的更加的深刻。”
男人点头，一副很真诚的模样。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深处，却是闪过几分晦涩与凉意。
他本是最初的天道。
他本是最初的仙族。
当年仙族凌驾于九天之上，以众生为刍狗奴仆，人族在仙族眼中，不过就是一个蚂蚁一般的低等东西。
他曾制定无数法则，维护他仙族之正义。
只是……
因为人族忽而崛起，因为那个势要为人族讨要公道的家伙，率领整个人族逆天而起。
也正是那时候开始。
仙族被推翻，天道被重塑。
身为源天道的他，也终于归于虚寂，堕入轮回。
这一切的起始者，便是此刻，那边白发苍苍的少年。
源天道和赵琉璃说话的时候，刻意让声音落入林亦的耳中。
他对赵琉璃越真诚，看着赵琉璃越相信他，他的心头就越发的可以感觉到快意。
“如今灵气复苏，他的轮回之路，相比从前，将会更加顺畅。”
源天道见着赵琉璃还没有让开身形的意思，倒也不着急。
他随手将再次冲击而来的那道灰色影子挥打而去。
那个为了让陈琳嫣和林亦可以在轮回中不被迷失，从而奉献出自己因果与造化的孩子，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肉球一般的东西。
从血脉上来说，那孩子继承了无数场轮回之前，人族第一仙的那个时候的林亦的血脉，可毕竟时间太久，加上它为了林亦与陈琳嫣放弃的东西太多，实力上，大打折扣。
只是以如今源天道的能力，却也难以将它彻底抹杀。
只得一次又一次的挥打而去。
“这样真的好吗。”
赵琉璃还是多有迟疑。
她看着那边的林亦，眼中颇有不忍。
陈琳嫣如今，体内生机还在不断地逝去。
抱着她的林亦，就不曾再抬起头。
这一眼之下，赵琉璃的内心深处，多的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难过与莫名的烦闷。
明明……
明明她的使命已经完成。
明明她成功的等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却总觉得，心神颇有不安。
“这一辈子的他已经没有重塑仙缘的可能，生机彻底消失的他，哪怕是在灵气开始复苏的世界中，依然无法重新踏入仙门。”
源天道循循善诱：“琉璃，你可以相信我，你知道，应该知道我的为人。”
“我不会骗你，以前没有骗过，以后也不会。”
源天道站在那里，单手轻轻一捻。
掌心之中，登时凝聚起一道虚幻而缥缈的白色纹路。
这一道纹路艰难而晦涩。
纹理之上，更是有无数重看不真切的神佛面孔。
它们相互交融在一起，露出众生万相。
佛有千面，时而慈悲，时而愤怒，时而面若恶鬼。
仙有百脸，或平静淡然，或怒目圆睁，或缥缈出尘。
再其次，更有平凡众生，于白烟之中，展露出人生百态。
“这是轮回往生之纹路，结合了我对天道与仙的理解，可送他一场天大造化。”
“我知晓他曾有一世，为你之弟子，你有所难以割舍之情感，倒也正常。”
“最迟百年，百年便可让他重入轮回，亦或者是你现在可以带他离开，让他安然静养，度过这一世。”
“琉璃，选择权给你。”
源天道眼神忽明忽暗。
他说话的时候，却是格外认真。
赵琉璃转过头，目光望着依然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