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曾经担任过高位的人,功利心都强吧。
所以,刚刚发生的事,算是什么?
宫斗?
战斗力看起来好像不错,但会不会太早了点啊亲。
还有,小奥黑政府里的高官,有萨默斯这号人物吗?
冯一平真记不起来,他只记得小奥黑的两任国务卿,分别是希拉里和克里。
……
旧金山国际机场,冯一平在一位西装男的带领下,穿过一条条过道,最后来到一间会议室前。
西装男在门上敲了两下,“先生。”
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沉思的保尔森回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冯一平,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冯,我的朋友。”
他大步走过来和冯一平拥抱。
“你好部长。”拥抱的时候,冯一平发现,保尔森这几个月应该是真辛苦。
只在两鬓仅剩的那点头发,也越来越少,看起来,他接下来可能会在日常支出的一些方面,比如洗发水啦理发啦等项目上,减少一些开支。
更夸张的是,现在别说他额头上有皱纹,感觉头顶上都有了。
也不知道,再过些日子,他一皱眉,能不能在后脑勺上也看到皱纹。
“叫我汉克,”保尔森在冯一平背上拍了一下,“抱歉,让你到这来。”
“这很好啊。”冯一平笑道。
他叉腰在这间会议室里走了一圈,“这里多安全。”
这里确实够安全,想着进来时,那一路遇到的各种制服的、便衣的警察或者是各路安全人员,比去财政部的时候,感觉安全得太多。
因为911的缘故,像旧金山国际机场这样的地方的警戒,那真不是盖的。
“我都想以后是不是把一些会议,搬到这种地方来开。”冯一平开玩笑。
保尔森笑着坐下,朝他身边的一张椅子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时候,有太多人的眼睛在盯着我。”
如果他一在旧金山落地,就来找冯一平,显然会让人解读为,他支持冯一平的意见,或者说,他干脆就是向冯一平来寻求建议的。
冯一平翘起二郎腿,“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在美国有我自己的酒店。”
要是在这有自己的酒店,类似这样的会面,那就方便了太多。
“酒店吗?”保尔森接了一句,好像想了些什么,但转眼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冯,你可能没想到,你一个随意的举动,可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是吗?”冯一平摇头,“我不觉得。”
“我想,现在的情况很明朗,目前的问题,不是救不救,而是怎么救,不是吗?”
“不不,”保尔森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冯一平有些不明白。
“是你在一年多前的那份报告。”保尔森说。
报告?
“因为你那份报告的缘故,华尔街原定和中国的很多投资,都被你们的政府干脆利落的叫停。”
“就说贝尔斯登,他们早就在和你们的一家央企,洽谈互相投资十亿美元的协议,但到现在,一直没能谈成。”
他摊了摊手,“现在看来,是永远不可能有达成协议的机会了。”
冯一平这才明白,保尔森说的是什么报告。
他也并不是太意外,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事传到保尔森这里,也不出奇。
“所以冯,你知道你不过是随意的一个举动,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如果有来自中国的投资,贝尔斯登,以及其它的很多华尔街公司,包括摩根斯坦利和黑石,接下来压力都会小很多。”
冯一平这会的心情,可以用后来的一个网络短语来形容,那就是,哔了狗了。
上午,前总统克林顿的财政部长找我吵,下午,现总统小布什的财政部长,又来埋怨我。
他一时都有些恍惚,难不成,打拼这么多年,我还是个软柿子不成?
“不保尔森,”他顿时连部长也不叫了,汉克也不叫了,斜眼冷冷的看着保尔森,“谁告诉你我那是随意的举动?”
第三百六十五章 登门求教
“提交那份报告的缘由,撰写那份报告的过程……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我个人,并不能从那份报告里获利,但写那份报告,是这么些年来,我做的最认真的几件事之一。”冯一平说。
“冯,冯,”保尔森连声叫道,“我知道,我也理解……”
“你是应该理解,”冯一平站起来,“如果连你这个高盛的前掌门人,现在美国经济政策的主要制定者,都不能理解,那么。”
他摇了摇头,“我对美国经济更远的未来,真的不抱任何希望。”
“中国和美国,在当前以及今后大概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而且互为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
“在这样的格局下,如果美国的商界,在和中国,尤其是和中国有政府背景的企业合作时,目光短浅,甚至考虑用欺骗的手段。”
他看着保尔森,“我不认为,这会对彼此在贸易方面的合作以及互信,带来好的影响。”
“我也不认为,这会有益于美国的利益。”
不说华尔街集中在07年选择和我们进行深度合作,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妙,所以抓紧找一个有实力的人分担的可能。
就从原来中投和摩根斯坦利签订的投资协议来看,他们显然并不是真心把国内的公司,当作是他们的合作伙伴。
所图的,不过是我们的钱而已。
“是的,我完全理解。”保尔森站起来,把冯一平拉到椅子上坐下。
“我其实也非常赞赏你的做法,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冯一平,“都是爱国主义者。”
“财富,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都有更高的追求……你怎么了冯?”他看着冯一平。
冯一平此时拉开了和他的距离,非常惊讶的看着他。
“没什么。”冯一平坐正了身子。
他只是,真的有些不习惯这么自我夸奖。
伦家可是一直都非常谦虚的。
被冯一平这样打断,保尔森也有短暂的不适应,整理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跟你打交道,我是放心的,我相信你的人格和操守,而这两样,无论是华盛顿还是华尔街,可都很难找到。”
冯一平点头,但他心里忍不住在问,这两样东西,你身上还有吗?
无论是在华盛顿还是华尔街,你可都混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位上。
“好了不说这个。”保尔森笑了一下。
他之所以说起这个,不过是想冯一平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心里有些愧疚,而且他觉得,自己提起这件事的方式,是近似开玩笑,但没想到,冯一平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他并不知道,上午的时候,前财政部长也找到了冯一平,而且让冯一平很不愉快。
“冯,你说的对,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就不救助,而是如何救助。”
这就是冯一平愿意和他讨论,而不愿意和萨默斯讨论这个问题的原因。
保尔森因为直面压力,所以会比较实际,而萨默斯,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所以会有些不知道轻重的追求完美。
因为方案越完美,才不会给他这个自觉将来也能像保尔森一样,掌握美国经济大权的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贝尔斯登,”保尔森沉默了一下,“看来非常不妙。”
贝尔斯登看起来确实非常不妙,它的股价,今天还在继续下跌。
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后,又遭遇泥石流。
冯一平看了他一眼,“贝尔斯登,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关键的问题是,这会不会是一个开始?”
“贝尔斯登之后,会不会轮到雷曼兄弟,轮到美林,轮到摩根斯坦利和高盛……”
“那美国的经济就完了,”保尔森说,“所以,贝尔斯登,我们不得不救。”
可能不会轮到雷曼等另外四家,但保尔森他们显然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财政部,已经有团队在研究类似贝尔斯登这样的投行倒闭后,将对金融系统造成哪些影响。
研究的结果,无疑让人非常悲观。
因为国内没有投资银行这个称谓,所以我们对投资银行不太熟悉,但如果类比一下,大家一定会非常理解。
美国的投资银行,大约等同于我们国内的券商。
如果证券公司倒闭了,一般情况下,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找它的上级。
但这,其实没有用。
如果是商业银行倒闭,这有用,商业银行的最终上级,都是央行,而央行,都是最终贷款人。
然后,政府也可以介入,接管银行,让它清算或者是卖掉……再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来赔付大家的存款。
但证券公司倒闭,你就是去找证监会,又会有什么用?
它难道还会给你钱?
而美国投资银行的监管部门,同样是美国证劵交易委员会。
所以说,它们倒闭,遭受损失的美国民众,同样没地说理去。
但保尔森他们目前面临的状况是,又不能不管。
还是拿国内作比,假设是国内的恒泰、天风等证券公司倒闭,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那其实,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因为它们的综合实力一般。
但如果是排名前五的,比如说一般排第五的广发倒闭了,还能承受得住吗?
更进一步,如果广发以及排在之前的那四家,华泰、国泰、海通,以及老大中信证券,这些国内顶级的证券公司都倒闭了,那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在证券公司开户的人,就不会受到影响?
显然不可能,包括那些不知道什么是证券的人,都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那其实就等同于另一种世界末日。
所以,政府能不管吗?
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再管,说实话,真是想管都管不了,谁都无力回天。
至少,要在广发出问题的时候就出手。
而目前的大环境,就是除个别国家外——主要是我大天朝,其它国家的金融机构,全都动荡不安。
目前又是大型的、全球型的、盘根错节的金融机构大行其道的时候。
此时如果任由像贝尔斯登这样的国际性的,大型金融机构的倒闭,那后果肯定更加不堪设想,说是惊天浩劫也不为过。
因此,救贝尔斯登,就是提振市场信心,尽量避免局势在近期急剧恶化,给后续的行动,留出更充足的时间来。
“你们是打算找一家公司收购它?”冯一平问。
在当前的情况下,直接向贝尔斯登注资,并不现实,因为你不能指望所有的美国民众,都看到这样系统性的风险,也就是,不止贝尔斯登,华尔街另外的四家投行,也会倒闭。
所以目前可行的方式,只能是收购。
“我们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贝尔斯登也是一家非常知名的公司。”保尔森说。
那当然,哪怕是现在,贝尔斯登在很多人心目中,依然是一块金字招牌,所以,找到买家并不难。
“那么问题就是,贝尔斯登那些证券资产的定价。”冯一平说。
贝尔斯登的资产中,证券资产,也就是次级贷款,肯定会占相当的部分,而谁还愿意这个时候大量入手次级贷款?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解决方案,把他们的那一部分资产打包作为抵押,向纽约联储申请同等数额的贷款,这笔贷款,直接交给收购公司。”
“这笔贷款如果出现损失呢?”冯一平问。
比如现在价值百亿的次贷证券,未来能值多少?谁会说得清?
一般而言,肯定会贬值,非常厉害的贬值。
“这笔贷款,将由财政部担保。”
也就是,由国家承担损失。
“国会那边?”冯一平问。
这些事,自然不可能由他们和白宫说了算,国会不批准,那就根本不可能实施。
“我们会说服国会。”保尔森声音大了起来。
虽然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但勇气和意志,却不容置疑。
“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到。”冯一平笑起来。
这样做,其实很可行,因为,包括美联储,以及纽约联储等,它们经营所产生的利润,都要上缴给美国财政部。
既然财政部有担保,那么,这笔贷款未来出现损失的时候,他们相应的少上缴利润就好。
“所以,问题其实就解决了,不是吗?”
保尔森看了眼冯一平,站了起来,拉开门,走到门外看了看,还交代了一句,再坐下来,声音又更小了些,“你知道,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个。”
确实,如果只是一个贝尔斯登,他哪会找上冯一平?
“一个贝尔斯登,不难解决,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有我的同事,以及联储的朋友们,目前不能确定……”
他又看了门口一眼,靠近冯一平,“冯,你认为接下来,危机最终将会有多大规模?”
难怪他刚才做出那些举动来,他这就是在向冯一平请教了。
萨默斯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同样是财政部长,但保尔森这个财政部长,比他任财政部长时,权利要大得多,保尔森事小布什所有国内和国际经济问题的首席顾问和发言人,简单点说,就是统揽美国经济全局的那个人。
一般的财政部长哪有这个权力?
而这样一个统揽美国经济全局的人,此时却在这样关键的问题上,征求冯一平的意见……
萨默斯如果看到了这一幕,估计就不会生出太多的心思来。
但保尔森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并非事出无因。
他对情势的发展,自然有过预计。
但是相比冯一平在这个问题上一贯的坚决和自信,比如,早在一年多前,冯一平就郑重其事的警告,美国的金融体系,存在系统性的风险;以及,几天前,他又直截了当的,说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救助方案……
保尔森确定,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在对这件事的判断上,无论是准确度,还是自信,都不可能和冯一平相提并论。
加上冯一平一直以来,所做过的决策,还从来还没有出现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