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玉娜就赶到了医院。
两夫妻心情忐忑不已。
程怀慕也知道要进行会诊，他的情绪不出意外的，并不高。
程予良生怕他这个样子会影响接下来的治疗，不得不抽了个时间，跟他说明白，“怀慕，你放心吧，爸跟妈已经想明白了，就算亦可不是我们的女儿，可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也看得出来，她对我们是真的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与她也算是大有缘份，我和你妈已经决定就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了！只要她和霍先生能帮助你看病，我们不会再麻烦她别的事了！”
言下之意，不会再象之前那样向她要钱，对她口出挑拨之言。
程怀慕用力睁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也难怪他不敢相信，毕竟之前周玉娜还以命相胁，不让他说出真相，一派仍要针对方亦可的态度。
程予良恳切又沉重的点下头。
“儿子，相信爸妈，好吗？你要明白，无论我们做什么，本意都是为了你。可是你若为了反对我们，而糟蹋自己的身体，那我们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为了你，我们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程怀慕认真看着自己的父亲，直到确定他说的这些都是真话。
心下不由一松，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许笑意。
“爸，谢谢你，谢谢你和妈为我做的一切。只是比起健康，我首先想要的，是做一个无愧于心的人！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任性。”
程予良一时心情复杂不已。
他舍不得怪罪儿子，毕竟，儿子的选择并不能说是错的。
只是，他与妻子付出了那么多，儿子却并不肯领受。
多少是觉得憋屈的。
可是这种心思，他无法宣之于口。
谁让他是位父亲呢！
长叹一声，程予良无奈的笑了，“知道了，不会怪你的，好好的，今天做了会诊，看看各位医生和专家对你的病怎么说……只一样，以后一定要放开心思，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赌气，明白吗？”
程怀慕动了动唇，并不是赌气啊，而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身体自然而然产生了反应……
可是他即便说出来，父亲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嘴巴，轻轻颌首。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与父母的观念相差有多大。
这大概是永远都没办法达成一致的差别！
程家这边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会诊了。
医生专家相继来到医院，谁都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变化。
可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突然生出变故。
院方这边临时爆出，程怀慕的主治医生姚治平主任医师请了长假，据说他在国外的女儿遇到了麻烦，他连夜坐飞机飞过去了，因为时间紧迫，只来得及给院长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一直没能再联系上。
院长这边也是急得跳脚。
姚治平只简单说了几句，他拿大假的原因，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隔天的会诊，对方是怎么安排的。
现在各位专家医生都到了，却发现病人的主治医生消失不见了，这简直是在开一个完全不好笑，甚至还很可恨的玩笑！
会诊虽然是霍西城提议的，但真正的组织者却是医院的院长。
他也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能够提升医院孤名气，以及在众多专家和医生当中的权威度。
没想到，院里一直倚重，甚至给了诸多便利，才聘请回来的姚治平，居然会在这个档口，摆了院里一道！
气是肯定气的，气得要冒火。
但没用的，眼下，还是要看看事情怎么解决。
院长那边紧急联系了霍西城，而霍西城得到消息后不久，以为会诊正常进行的方亦可又打来电话。
“会诊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医院那边看看？”
霍西城思忖着，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姚治平既然出了国，那肯定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回来的。
会诊出了岔子的事，方亦可早晚会听说。
倒不如他自己先开口说出来。
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他道，“……我现在正准备赶去医院，解决这件事！”
方亦可听说这个消息，头疼的抚上额角，“也好，那你快去吧，我想那位主治医生虽然不在，但肯定有详细的病历，如果他的助理医生在的话，应该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会诊未必不能继续进行。”
霍西城应了一声。
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坦率而言，必定是不如姚治平本人在，来的效果好。
只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霍西城很快就赶到了医院，有他坐镇，那些专家医生的态度都还算客气。
再加上，他们也难得有个机会聚在一起，倒是趁着这个时间，自行交流起来。
而霍西城一边督促院长这边安排能够替补姚治平的医生，一边让人不停的联络姚治平本人。
就在刚才，他听程予良提到，姚医生手上有一种特效药，专门治疗程怀慕的病。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特效药，所以程怀慕的身体前一阵子才会开始好转。
霍西城听完就觉得这件事，似乎很有些蹊跷在里面。
但一时之间，他不可能立刻查出内情。
眼下，自然还是尽快联系到姚治平更重要。
幸好助理的辛苦没有白费，在拨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后，姚治平的电话终于拨通了。
“姚医生吗？我是霍氏集团霍总的助理……”
手机开得外放，在助理向姚治平问明情况时，霍西城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我已经跟院长解释过了，不是我不负责任，确实是事发突然。至于病人的病历和资料，麻烦让我的助理医生从柜子里取吧！”姚治平又仔细交待了一番那些病历和资料的具体作用。
霍西城在这边听着，向助理做了个手势。
等对方的交待告于段落时，助理会意的问起特效药的事。
说到这件事，姚治平的言辞变得冷淡起来，他道，“这是国外一家私人研究机构研究出来的新药，我跟病患的家属签过同意临床实验的同意书，但研究机构那边也与我签署过保密条款的，在此药没有正式上市之前，我是不可能透露它的任何消息。”
助理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姚主任，那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否安排了病患及时服药？”
姚治平很官方的道，“病人服用此药有不良反应，目前正要开始停药期，所以暂时来说，病人不需要服用这种药物。今天要对这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会诊，这么多专家出手，应该可以拿出病人停药期的治疗方案，就不必我多置啄了！”
顿了下，他紧接着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说到这里吧，如果再有问题，你们再打电话给我。”
助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眼角抽搐了数次。
这是要上天么？
病人丢下不管，霍总的帐也不买……
哪里来的这么足底气？！
他吸了口气，平息下自己的不满，抬头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就事论事的道，“霍总，这位姚主任似乎很不配合。”
霍西城嗤笑了一声，没说别的，只道，“让他的助理取出病历资料，先交给会议室的各位，稍后进行会诊！”
“好的！那姚主任这边？”
“有问题当场打电话给他，让其他专家和主任，包括他们院长，看看他是怎么‘配合’治疗病人的！”
“是！”
………………………………
第374章 虎头蛇尾的会诊
这场会诊进行的并不顺利，其原因就在姚治平身上。
这位主治医生不在场也就罢了，等到会诊当中涉及到有关特效药物服用的问题，助理给他打电话询问时，他依旧是那套说辞，特效药的一切内容，都要保密！
其他专家和医生都极为不满。
这倒并非是因为霍西城对这个病人关注，而是作为一名医生，姚治平的医德显然是有所欠缺的。
作为主治医生，丢下病人离开，还对别人接手病人的治疗极度不配合……
现场当即有人提出，“既然是签过保密协议的特效药，那姚医生你就应该全程参与病人的治疗，你现在突然出国，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姚治平对于其他人的指责，只是沉默良久之后，回了一句话，“我只是在病人和我的孩子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不能在她需要我的时候不在这里。”
大家俱都沉默了。
这种私心，每个人都有。
从职业角度看，是对病人不负责。
可是从个人角度考虑，这也是多数人会做的选择。
众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一想到还在病房里等着会诊结果的病从，大家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你想陪孩子，我们也不多说什么，可这个特效药的情况，到了现在，你还是要保密，那就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这样说道。
他的话，获得了众人一致的赞同。
如果姚治平选择放弃一样，那绝不应该是病人的生命。
可是面对这样责难，姚治平却死咬着不松口，怎么也不肯说出特效药的情况。
无奈，大家研究了半天，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会诊。
虽说拿出了一份治疗方案，但也是一个相当保守的方案。
通过他们的解说，在座的霍西城明白到，这份方案大概只能够保证程怀慕的情况不恶化。
至于进一步治疗，暂时是不行。
还要看那种特效药在他体内是否持续产生着作用！
离开会议室后，霍西城的心情颇为不快。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上车后，他对助理吩咐道，“派人查查那个姚治平，包括他现在的情况。”
“是的，霍总。”
“另外，程怀慕父母那里，安排人告诉他们会诊的结果了吗？”
“范院长说他亲自去，同时想对程怀慕的家属表达院方的歉意。”
霍西城颌首。
对他来说，程家夫妇怎么想是次要的，关键是，事情办成这样，可儿会怎么想？
而就在他思忖着如何跟方亦可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医院，姚治平的办公室里，程家夫妇听完范院长的道歉，知道了那个不尽人意的会诊结果，两人不约而同的在震惊之后，眼中闪过恐惧！
主治医生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特效药就此断掉，哪怕是霍西城都没有办法从对方那里拿到的特效药……
没有了这药，怀慕的病情会如何？
身为最知道内情的程家夫妇，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幕后指使人，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可怕！
现在这种状况，无疑就是对方在警告他们，他在让他们知道，当他们选择背叛的时候，就成了他的敌人！
而成为他的敌人，下场是凄惨的！
幕后人没有对他们如何，却是最直接的针对了怀慕，针对了他们夫妻两个最大的软胁——儿子！
随后，面对范院长的种种歉意和种种的补救措施，他们都听得心不在焉。
直到仿如梦游一般回到病房，看到瘦弱苍白的如同纸片人一般躺在床上睡去的程怀慕，两人才猛的恢复了清醒。
他们抓住对方的手臂，都有些颤抖。
周玉娜惨白着面色，道，“他爸，是他，肯定是他在搞鬼！不然姚医生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突然出国了！还有那个特效药……肯定是他弄来的……他这是在报复我们！报复我们没有听他的话！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怀慕怎么办？我……”
“闭上嘴！”
烦不胜烦的程予良低喝了一声，阻止了妻子看似源源不断的恐慌言语。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缓下声音，“我们出去说，别吵醒了怀慕。”
周玉娜无措的点点头，两人一道离开病房，到了无人的安全楼梯口。
周玉娜想说的，刚刚就已经说了，现在，她反而沉默下来。
程予良则是心烦意乱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杂乱无章的狠狠抽了几口。
越来越浓的烟雾缭绕中，他的一颗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良久之后，才哑着嗓子，仿佛苍老了许多似的说道，“实在不行，我们也只能再回头找他了。”
不甘心！太多的不甘心！
可是，所有的不甘，都抵不过儿子的病，儿子的命。
所以，虽然愤怒，虽然憋屈，虽然耻辱，虽然心里有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可是为了怀慕能够再继续被治疗，服上特效药……眼下，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周玉娜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惨然的扯了扯唇，“转了一圈，还得回头，真是……”
未尽的话，嘎然而止。
半晌，她犹有些不死心的道，“那会诊结果，你仔细看清楚了？特效药确实是让怀慕的身体越来越好，而不是一时的？那些专家主任什么的，都是这么说的？除了特效药，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对第一个问题，程予良的回答是肯定的“是”。
他吐出这个字，又有气无力道，“那药的效果，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至于怀慕最近的反应，专家们也怀疑是心理因素，他们认为目前国内的治疗，暂时是比不上特效药，这也是明明白白的结果。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周玉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她不是在自欺欺人，只是，她害怕他们的反复，令那人已经铁了心放弃了他们，从而拒绝他们！
她只是想再次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可是，嘴唇嚅动了半晌，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
因为她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丈夫做为决定者，承担的压力要远比她大得多。
他只会比她更不安，更惶恐！
夫妻两人再度沉默了下来。
程予良转头望向窗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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