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腾飞厂在飞行设计软件上是有贡献的，按照惯例是有参与国产软件开发的资格，问题是腾飞厂有这样的人才嘛？
没有怎么参与，难道腾飞厂准备帮着软件开发组端茶倒水，搞后勤？
“各位领导，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国内在计算机辅助设计这一块刚刚起步，相关的专业人才实在太少，为了我们作战飞机的设计，需要大量懂计算机辅助设计的人参与。
所以我想，把我们腾飞厂打造成一个飞行设计软件的培训基地，让类似十号工程项目组的同志能有机会实际操作这种现代化的设计工具，从而为日后专业队伍的建设做点儿前期的人才储备。”
几个领导一听，庄建业这话很有道理，特别中肯，软件什么的都是外因，关键的还是要看内因，什么是内因，当然是人，软件搞出来没人会用怎么得了？
腾飞厂这里的确很好，民用版本，上手容易，更重要的是这里设施设备齐全，还有现成的项目可以练手，简直就是天然的培训中心。
如果腾飞厂以这种形式参与的话……真的非常好！
看着几个领导心动的模样，其他人还好，林光华的心里却噗噗乱跳，领导们不知道老庄是个什么人，他却是知道庄建业那颗心有多黑，想当年他拼死拼活想逃离魔爪，结果转了一大圈儿还是没庄建业捏得死死的。
搞培训中心说得冠冕堂皇，估计这货盯上那些各大航空研究所的设计人才才对。
林光华猜得还真没错，庄建业就是看上各大航空研究所的设计队伍，没办法，腾飞厂在飞机设计方面底子太薄。
除了被自己硬拉过来的林光华外，就没一个能挑大梁的，当然庄建业不是没想过去挖人，比如说他的老舍友石军，结果却发现这家伙早就把当年的满肚子豪情丢得七七八八，一门心思的钻营官场。
至于当年其他跟自己一起进永宏厂的航空专业的大学生，一个个也都跟石军差不多，被这几年的现实大海冷冷拍得体无完肤，有能力的辞职去了特区闯荡；有门路的调离永宏厂去了其他单位；剩下的也都跟石军一样醉心于永宏厂内的明争暗斗，早就把肚子里的那点儿货忘的差不多了。
如此情况下，庄建业只能向部委打报告，希望每年多给腾飞厂分配几个有专业能力的大学毕业生。
结果这都快两年了，才分过来一个，没办法，这年头儿全国航空专业的毕业生就那么多，各大航空研究所和特大型航空厂还不够分的，腾飞厂能拿到一个就不错了。
结果让庄建业悲愤的是，就是这么一个独苗儿，自己也没能保住，因为人家通过海外关系，去了国外深造去了。
外面的月亮总是那么圆，庄建业能说什么？
这回好了，有培训做噱头，专业的航空设计人才不是不来嘛，你们的单位和领导逼着你们来，等到了腾飞厂……哼哼……
“小汤，培训的事儿就由你负责了，等回去后，你就挑选所里最优秀的设计员过来，到腾飞厂学习飞行设计软件的使用方法。”
培训的事儿绝对是大事，十号工程项目组一定要向上汇报的，到时候过来培训的人绝对会排成长队，所以几个负责人一商量，干脆“假公济私”一回，自己先把坑占上再说。
汤莉莉很高兴，觉得自己有接到一项重要任务，满怀希望的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刚回到家就看到林光华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自然要问一句什么情况。
林光华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们都被老庄算计啦！”
汤莉莉没明白林光华这话是什么意思，问了，林光华也不说，于是汤莉莉就觉得林光华估计肚子里又犯酸水了，心说这个小气的老爷们儿，自家老婆能力强一点儿怎么了，还不是给你生儿育女！
结果等过几天汤莉莉带着三个所里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来到腾飞厂后，才知道老公前几天那句话的含义。
只见庄建业拿着一段复合材料结构件儿，以及厚厚一摞的风洞试验数据，跟他们说：“这就是我们厂做出来的TY—2C无人机中的一个碳纤维复合材料部件儿，很快就会量产，并出口国外。
你们都是最专业的航空设计人才，多的我就不多说了，就这个部件儿看看你们能不能用飞机设计软件重新优化，别告诉我你们连我们厂一个草台班子都不如，要是如此的话，你们还是收拾行李从哪儿来的回哪去。”
汤莉莉带过来的人年纪都不大，正是热血澎湃的时候，哪受得了庄建业这话，一个个咬着钢牙，捧着资料就扑向计算机，开始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
直到此时，汤莉莉才发现，腾飞厂提供培训是不假，但他们这些人貌似也在给腾飞厂白打工。
难怪自己老公说他们被庄建业算计了，这庄扒皮可真是……比猴还精。
……
庄建业靠在办公椅上想着过去这段日子的林林总总，心说，腾飞厂水下面这么多冰山大川的，被六部委纳入特殊行业名单实在是没啥好意外的。
“如果有人敢往里闯一闯就好了！”庄建业双手枕头，满脑子充满了恶趣味。
就在庄建业睁着眼睛发着呆，想着各种各样坑人的法子时，准备再想十几分钟下班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庄健也还以为谭振没絮叨完，又打过来絮叨絮叨，便接起来很客气的说：“领导，是我……”
“哎呀～～庄厂长，我可担不起你一声领导！”电话另一头钱强有些疲惫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
“啊～～没事儿，钱教授，您是大学问人，担得起，担得起……”庄建业笑了笑，并不在意，不过钱强却不喜欢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上扯皮，所以庄建业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事情不太好，咱们的喷气发动机试车又失败了。”
第257章 挫折
一听这话，就把庄建业所有的好心情弄得荡然无存，这是这段日子以来第几次失败了？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三了。
看上去数量不多，但每一次听到失败，庄建业都肉痛的要命，所有的材料、加工、人工以及最后的总装、试车，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少说也得三、四十万，结果上去没几下不是烧了，就是断了，每一个能安稳熬到最后的。
一个三、四十万，三个就是一百多万，这还是一般的试车试验，中间的材料损耗，耐力试验，不合格的报废部件儿……
总之，自从钱强被他从西航大学挖来之后，庄建业就觉得自己就是个过路财神，搂钱是搂了不少，却架不住钱强那边流水一样的花钱。
刚开始还幻想着钱强的扎实的理论能与严天成的丰富经验在腾飞厂的喷气动力办公室这个小部门擦出不一样的另类火花。
现在看来火花是有了，而且还不小，但让庄建业欲哭无泪的是，这把火烧的可都是他辛苦搂来的钱，不然怎么可能窜得那么老高！
还庄扒皮，现在穷的都要扒地皮了好不好！
似乎觉得这么给庄建业败家的确不怎么好，见庄建业半天没反应，电话那头的钱强，便举着话筒跟身边的严天成说：“老严还是你说吧，有些事儿你跟庄厂长说比较好。”
严天成赶紧摆手：“还是你说吧，我这人最笨，要是说不好，小庄心里又得多想。”
听着电话听筒里两个人“互相谦让”，庄建业总算是从巨大损失中回过神来，强作镇定的说：“您二位就别谦让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扛得住！”
自从鞠师傅和刘纯开始搞喷气动力以来，这个部门每个月的预算能降个一、二十万就算天大的好事儿了，如今听两个负责人相互“歉让”，不用说，绝没啥好事儿。
果然，就听推脱不过的钱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联系了几个国内的喷气动力研究所和制造厂，都说我们的东西技术太老，没有仿制的价值，所以……所以……所以这次咱们可能真砸在手里了。”
一句话，庄建业只觉得自己面门被挨了一闷棍，直接就瘫在了椅背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了钱强的话后，庄建业还是觉得大脑发胀。
这事儿说起来就是各种意外叠加在一起的拧巴事儿。
本来按照庄建业跟李斯特达成的协议，H公司为了无人机的后续发展，会朝着涡喷或涡桨动力迈进。
同时基于民用航空当中Apu（飞机辅助动力系统）的广阔前景，以及这类小型燃气动力与无人机上使用的涡喷或涡桨动力在技术的共通性。
H公司还真想在这方面有所作为，模式跟无人机一样，由H公司出技术和上下游资源，腾飞厂负责生产制造。
本来事情挺不错的，庄建业还给李斯特推荐了参考加雷特的Model—36这型最经典的辅助动力装置作为样机，希望李斯特能够连成品待技术一起弄过来。
结果庄建业收到的却不是加雷特的Model—36，而是汉密尔顿公司产的T—62T涡轮燃气动力装置。
至于技术资料，庄建业翻了翻差点儿就泪流满面，汉密尔顿公司前面的技术总成叙述的真的不错，可到后面根本就是用流水账在水字数，专业术语拎出来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堆在一起就狗屁不通了。
没办法庄建业只能打电话问李斯特怎么回事儿，结果李斯特给的理由令庄建业根本无言以对：“汉密尔顿公司产的T—62T涡轮燃气动力装置性能指标与加雷特的Model—36差不多，而且价格还比加雷特的Model—36低三分之一，我当然选择T—62T了，就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冒充他们的技术资料，你放心，庄，我这就去汉密欧尔顿公司。”
李斯特在这方面还真是效率，没过几天新的技术资料到是到了，不过只是些笼统的介绍，详细的制造和装配却很少，与此同时，李斯特也打电话过来，表示目前的价位只能拿到这些，让庄建业把重点放在无人机上，涡轮燃气动力等以后资金充裕了再说。
庄建业一听啥都明白了，这他妈的李斯特是心疼钱了。
也是，T—62T别看着只有六十多公斤的重量，可每台的售价却要9万美元，H公司一共提供了五台样品，再加上部分技术资料，总价值就超过了六十万美元。
虽说这点儿价值并不是H公司支援腾飞厂诸多大礼包中最大的，但却是H公司实实在在掏的腰包。
要知道无论是生产线，专利亦或是飞行设计软件，H公司都能用很少的代价，甚至是免费弄到手，转给腾飞厂自然是不心疼。
可用于飞机辅助动力的小型涡轮燃气动力装置却是实打实的美国货，H公司可以跟外面人横，面对美国国内的企业再横也得收着，只能老老实实的掏腰包。
因此六十多万美元砸下来，H公司不心疼才怪呢。
对此，庄建业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跟外行合作的悲哀，李斯特在精明，也就是个商人，别说涡轮燃气动力装置了，就是无人机怎么飞上天的这货都不懂，在他的眼里只有赚钱和不赚钱之分，没啥技术不技术的区别。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能立即赚钱的就是好技术，否则全都是王八蛋。
涡轮燃气动力装置显然不是立即能变现的东西，这是个长期投入的玩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准入门槛远高于普通的飞行器制造。
所以庄建业很清楚，除非自己搞出了名堂，否则李斯特根本不会再往这个坑里投一分钱。
只是李斯特不知道的是，这东西一旦弄明白了，钱就跟长了腿一样，追着往你身上扑，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
所以庄建业哪怕没了外援，还是咬着牙做下去。
问题是以腾飞厂的小身板儿哪怕是1000千瓦以下的小型涡轮燃气动力装置也扛不起来，在国内拉合作方，共同承担风险便成为庄建业的不二选择。
结果让庄建业泪流满面的是，国内的单位比TM老外还操蛋，看了庄建业拿过去的资料和型号，客气一点儿的告诉庄建业大推力发动机才是重点，想合作可以考虑考虑大推力发动机，不客气的直接就质疑你仿制出来有原装进口的好吗？
总之，对庄建业拿出的小型涡轮燃气动力并不感冒。
第258章 咬牙自己上
面对这种情况，庄建业真的没啥好说的。
不能说国内的航空发动机的研制单位和生产厂不努力，不进取，但贪大求全的思想却比比皆是。
这事儿总的来说也不算错，毕竟追求更高、更快、更强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大推力航空发动机本来就是人类一切工业智慧的结晶，有了它战斗机的性能才能更加优良，有了它大型运输机、轰炸机才能翱翔天际，有它大型民航客机才能越洋飞行。
当然能够完成它，参与的技术人员才能获得更高的荣誉，领导的官员也能得到更快的晋升。
小小的1000千瓦以下的涡轮燃气动力装置能做什么？就算上级领导来视察，都不好意思摆出来，那么小，功率那么低，万一领导问，你这东西能装什么飞机，说起来都尴尬。
除此之外，国外对应用于飞机辅助动力装置的涡轮燃气动力的开放态度，也促使国内各单位对该领域变得漫不经心。
特别是随着波音、麦道等新一批大型宽体客机的引进，配套的飞机辅助动力装置也已零配件儿的形式进入国内。
就比如说民航刚刚进口的六架波音—737客机上的Model—36飞机辅助动力装置，因为其稳定的性能和超一流的高空启动能力，得到西北所的青睐，将其应用在运7的改进型上，成为最新款的运7的辅助动力系统。
至于在战斗机方面，国内秉承苏联五、六十年代的粗犷风格，对辅助动力的概念并不明确，再加上机载设备简单，且基本上都是机械仪表，对机载电力系统要求并不突出，因此对辅助动力只停留在启动主发动机上。
因此一般做的都很小，最大也不过十五公斤，再加上材料和结构上的限制，功率都不是很大。
所以国内战机往往在机场内都要配备供电或者供气等地面保障装备，原因就是歼六、歼七战机上没有独立的供电、供气的辅助动力装置造成的，而这也间接增加了地勤的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