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只是吃饱饭，毕竟这些外协项目都以短期项目居多，最长的也就两三个月，短的不过两三天，甚至还有一些跟他们华北光学研究所的研究方向根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照这样下去，等华北光学研究所的底子彻底耗光了，这个研究所也就彻底完蛋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科研院所，周磊哪可能眼睁睁看着华北光学研究所就这么倒掉。
于是他再次来到京城，找到自己的发小儿，在航空部委担任专家组工程师的秦红军，以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希望这位从小就很有办法的小兄弟能给华北光学研究所拉一个能让华北光学研究所发挥余热的持续性的长久项目。
也不要求能赚多少钱，更不奢望能取得多少成绩，只希望华北光学研究所能靠着这个项目能把人员队伍和技术设备维持下去即可。
这要求要是放在二、三十年后根本就不算事儿，还用国家出手？各个大学就能随随便便的让你吃喝不愁，再不济社会上的企业几个亿砸下来，同样能然你活的很好。
然而在改革骤然加快的1986年，这种仅以维持研究所最基本的运转项目却金贵得要命，因为这类项目要求高了，国内相关单位做不出来；要求低的话，人家国外的又便宜又好用，还用你去做？
如此这般，不止是华北光学研究所，几乎全国所有的科研单位都很尴尬，不上不下的通通一锅夹生饭，以至于不少科研院所开始搞起了偏门儿，弄些养生药水，磁力保健啥的，最起码这东西还有人信，还卖得出去，还能吃饱肚子。
其实周磊也想搞这类东西，比如说搞个类似墨镜的东西，就说能吸收天地元气，帮助人们开启天眼啥的。
只可惜想法很好，但周磊却不是当神棍的料，一番折腾非但没被主流玄学界认可，反倒是亏了一大笔。
无奈只能跑到京城找找正途，结果自然是处处碰壁，正因为如此，求到秦红军门前，说实话周磊也没抱啥太大希望。
毕竟两人研究的方向相差太大，即便秦红军背靠的航空系统也有光学元器件的需求，但人家玩儿的高端货，华北光学研究所想够都够不着。
哪成想，自己请秦红军吃饭，两杯老白干下肚，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人秦红军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帮他拉一个厉害的大金主。
周磊一听很高兴，立马就打听那个大金主的情况，随即兴奋就被忐忑所笼罩，因为根据秦红军的说法，腾飞厂的庄建业粘上毛比猴还精，怎么可能白白拿钱玩儿打水漂儿？
所以别看周磊在宾馆里泰然自若的抽着烟，讲着秦红军的小笑话，实际上心里比不经世事的小胡还要不安。
“所长，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以秦所长的能耐应该可以说动那个庄厂长的，毕竟……”
“毕竟他是高干子弟，那个庄厂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是不是？”小胡的话还没说，周磊就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顺带把话头接了过去。
小胡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磊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老秦家跟我家一样，能让你读书上大学，剩下你能走多高家里根本就不管，你去求他们，除了一顿骂，什么都得不到。”
说着看向小胡：“不然，你觉得我愿意这么累？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舍着老脸自己来！”
小胡这下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瞅瞅已经渗进被子里的水渍，小胡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变得格外渺茫，于是乎整个屋子便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便在这时旁边的电话突然想起来，仿佛解封的咒语一般，让两个人顿时活过来，相互看了一眼，周磊立马接起了电话，旋即秦红军的声音便爽朗的传来：“老周，你们所对激光有没有研究？”
“有，有涉猎！”周磊答的毫不犹豫。
闻言秦红军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就赶紧来斜对面的卤煮馆，有个大项目找你商量！”
第328章 牛吹大了
周磊很兴奋，放下电话拎着小胡一路小跑着就来到了斜对面的卤煮馆。
“来，小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才跟你说的发小儿，华北光学研究所的所长周磊。”见周磊等人过来，秦红军连忙起身介绍：“旁边的是他的助理，胡荣毅。”
说着便指着已经站起来的庄建业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腾飞厂的厂长庄建业。”
见到庄建业本人周磊稍稍有些惊讶，秦红军跟他说过腾飞厂的庄建业年纪不大，却没想到竟然不大到这种程度，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居然就已经成为偌大个航空制造厂的一把手。
周磊本就怦怦乱跳的心不免又多了几分审慎的敬佩，因为在他的人生阅历中，这类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能干大事，也能捅大篓子，方向走对了可谓是万事不愁，可一旦行将踏错那也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于是周磊便不免开始怀疑，秦红军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大项目是不是到底靠不靠谱，万一以华北光学研究所的能力接不下来怎么办？
相比之下，胡荣毅就没那么多乱心思，看到庄建业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就能跟自己仰望的周所长、秦所长这样的领导平起平坐，谈笑风生，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所以胡荣毅坐下来时是迷醉的，是向往的。
等两杯酒喝进了肚，本就不谙世事的胡荣毅更是跟嘴上没把门儿的傻小子似的，在极力的表现之中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看得一旁的周磊恨不得直接过去把胡荣毅那张破嘴给缝上。
你说所里困难也就算了，科研队伍走了一半儿，仪器设备老旧不堪这也能说？万一人家听了觉得他们研究所实力不行，不跟你合作了怎么办？
好在庄建业对这些并没在意，很客气的与胡荣毅说了两句后，就让自己的助理小秦去招呼那个嘛事儿不懂的傻小子，几杯赖茅灌进去，再被“酒精”考验的小秦带一波节奏，胡荣毅就开始抱着小秦胳膊开始哭诉他与学姐不得不说的一段往事。
庄建业看着只是笑笑，旋即招呼秦红军一起坐到周磊身旁，周磊可不像胡荣毅，喝酒时一直控制的很好，因为他很清楚，酒桌上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不止是客套的暖场。
更是彼此观察对方的一个媒介。
你要是没控制好，喝多了，之前定下来的所有事儿彻底凉凉，一个连酒量的基本承受范围都不懂控制的人，就算合作了，以后也会出问题。
可要是一滴酒不喝，同样不行，会被人认为你心胸狭隘，放不开，不容易沟通，这样的人同样不受待见。
所以该怎么喝既能让对方看到你的真诚，又能很好的控制在一个清醒的理智范围，考验的不单单是酒量，更是一门艺术。
正所谓酒品既人品，本质就在这个地方。
显然周磊是个很有人品的人，喝得尽兴也控制的很好，不然如胡荣毅那般，估计就真的过来吃顿饭，其他的想都别想。
因此，当周磊看到庄建业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就知道这正菜要来了。
过来庄建业坐下来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就问：“周所长，你知道卫星定位吗？”
上来又是卫星，又是定位的，周磊暗道一声果然呀，这是要搞一个捅破天的大项目呀，对此周磊连怀疑的意思都没有，在玄学圈儿里混过一段时间的周大所长，见过太多能够手托卫星的能人。
人家庄大厂长财力雄厚，年轻气盛的，向超天上打几颗卫星，组成星座辨别方向怎么了？完全合情合理好不好！
但也正因为如此，周磊又恨不得掐死还在诉说自己恋爱史的胡荣毅，之前瞎哔哔个啥？现在好了，人家腾飞厂要搞卫星光学元器件儿，你说所里半死不活的，让自己怎么拉项目。
“略懂，略懂！”
不过周磊心里再怎么因为带了个猪队友而唉声叹气，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怎么说也是京城大院儿里出来的高干子弟，在外人面前没啥别的本事，就是能做到有里儿有面儿，所以回话回的那叫一个毫不犹豫：“我在外文资料里见过，技术上很高端，不过您放心庄厂长，我们研究所虽然不大，但高端的卫星光学组件还是能做的，镉化硫您听说过吧？
这种光学元器件儿特别适合高空的全境拍摄，尤其是放在卫星上，那简直了，中国科学院光学研究所您应该清楚，我就是从哪里出来了……”
周磊就跟打开话匣子的京城侃爷儿，把他们华北光学研究所说得那叫一个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别说是天上的卫星了，就是想在月球上架个照相机，想跟太阳系的几大行星来个合影都没问题。
听得庄建业是一愣一愣的，不禁频频看向斜对面的秦红军，探寻的目光很明显再问，你老秦拍着胸脯保证的，就是这么个满嘴跑火车的货？
秦红军也是没想到周磊居然在庄建业刚开口就开始各种胡侃、瞎扯，郁闷的只想那头撞餐桌，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在回答嘛。
周磊虽然说得热闹，看眼睛却一直在两人身上转悠，发现两人神情不对，赶紧止住话头，客气的问：“额……是不是还有其他技术上的要求？庄厂长您尽管提……”
“提你个奶奶腿儿，就不能把话听完你在说？还在月球架照相机，你们不在家里炕头上絮个老母鸡窝？”
没等庄建业回话，秦红军便气急败坏的打断周磊的话，他是真的气呀，自己用眼泪换来的合作机会，这要是被周磊一阵胡侃给弄没了，别说气了，连杀人的心都有。
于是都不用庄建业发话，他就跳出来，瞪着周磊问：“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按照国外的卫星定位的方法，能不能搞出一套利用激光确立精准基点的办法，不许胡侃，不许吹牛，实话实说！”
周磊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说兴奋又不是，说震惊吧又差点儿火候，总而言之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秦红军。
结果这边还没怎么地呢，那面述说恋爱史的胡荣毅大手一挥，很霸气的大叫：“所长，不就是星球大战里的高能武器嘛，秦所长，庄厂长，放心，我们所别说这了，就是给喜马拉雅山开个洞，我们都没问题。”
第329章 弯道超车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如今的胡荣毅在酒精的刺激下，别说给喜马拉雅山开洞了，就是给自己脑袋钻一个洞，这货都不会皱下眉头。
然而就是这么个令人几欲晕倒的坑货，周磊心里居然少有的表示赞同。
没办法，实在是秦红军刚才说的那些，妥妥就是美国星球大战的设想，卫星定位，激光确立基点，然后高能武器发射，拦截苏联的洲际导弹。
这两年国际新闻报的那叫一个铺天盖地，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周磊觉得自己的语文学的还可以，完全听明白老秦的话，心里还叫着这项目牛逼呢！
秦红军一看周磊脸上那种原来如此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又被这货给想歪了。
也顾不得身后跟小秦科普如何用高能激光武器在喜马拉雅山钻洞的胡荣毅，拿起一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扯出个几张纸，掏出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简易草图，凑到周磊面前大声说道：“你看清楚，我们要做的是一套激光精确测量系统，不是天上的卫星！”
周磊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便从秦红军气急败坏的话语里总算是听明白大体的意思。
原来做的真不是卫星，而是利用卫星定位的原理，做的一套室内空间精确测量的精密系统。
只不过卫星定位需要往太空中发射专用卫星，秦红军说的这套室内三维定位测量系统用的却不是卫星，而是一种激光发射装置。
具体来说就是以激光发射器作为星座式的坐标系，在一定区域内组成多个三维坐标参数，光电接收器根据激光发射器投射光线的时间特征参数，计算出接收器相对于发射器的方位和俯仰角。
并将模拟信号转化为数字信号，通过专用的通信通道传递给中央计算机，采用光束发平差原理实现各发射器之间的系统标定，然后采用角度空间前方交会的原理结算空间点位坐标及其他信息位置，并反馈给操作使用者，从而实现高精密的定位与测量。
费了大把劲，总算把关键点说完的秦红军把钢笔扣上笔帽，插进胸前的口袋里，这才长舒一口气，没好声气的问着周磊：“听明白没有？”
也不知道是秦红军说得太快，周磊没听明白；还是因为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有些接受不了。
周磊呆愣了好半天，方才难以置信的看着满头是汗的秦红军：“老秦，你刚才说，利用几个激光发射器充当基准坐标，然后利用接收器对几个发射器的接受就能实现三维定位，从而完成精准测量？”
“啊～～”秦红军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怎么……”
“我艹，这么好的办法，我TM怎么就没想到，精准测量，完全可以在工业领域大有作为，只要能做的好，完全可以替代坐标测量，跟踪测量，准直定位，监视装配等所有工业测量工作，让生产和装配的效率提高一大截，简直就是天才的想法，老秦，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没等秦红军把话说完，周磊就猛拍一下酒桌，把跟前的秦红军吓了一大跳，可周磊却没管这些，兴奋的就跟个孩子似的，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磊别看为了巴结大金主，连脸皮都不要了，各种侃爷儿附身，吹牛皮的水平都快赶上天桥下面说相声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周磊也是正经哈军工最后一届的毕业生，再加上这么多年奋战在光学科研的第一线，厚厚的技术底子还是摆在那儿呢。
正因为如此，秦红军一番写写画画带比划的解释，别人听了就跟念经一般根本就知道说些个什么，但周磊却是听得明白。
不仅明白，还觉得十分有可行性。
毕竟他们华北光学研究所除了搞单反，激光方面同样做了很多研究，所以周磊立马就意识到这是个天才到爆的想法。
不过坐在周磊对面的秦红军却是老脸一红，如果某人不在，以他的不要脸秉性说不定就来个顺水推舟，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