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被这么一夸，林光华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借着酒劲儿熏红的脸显得神采奕奕的，还主动伸筷子帮庄建业夹了一个饺子，带着几分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十分认真的说道：“真的老庄，这次泰国、新加坡这一圈儿转下来，我觉得我被埋没了，因为我发现除了设计制造飞机外，我在商业上也很有一套……”
听着林光华絮絮叨叨的自吹自擂，庄建业干脆把旁边的收音机关掉，然后滋溜一口小酒，在往嘴里塞两个饺子，偶尔吃一勺佛跳墙，竟然有种到了后世在曲艺园子听单口相声的既视感，差点儿没来一声：“吁～～～”
林光华哪里知道庄建业心里的真实想法，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然后打了个酒隔，充满期望的问道：“怎么样，老庄，按照我的安排，TM—9绝对能大放异彩……”
“然后成为全场最靓的仔？”这回没等林光华把话说完，庄建业插了一句，没办法，一顿胡吃海塞庄建业已经吃饱了，没东西堵住嘴，就忍不住开始叨叨。
林光华还不自知，愣了一下：“靓仔～～恩，番禺省那边的形容非常恰当，我就是要让TM—9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恩～～不错！”闻言，庄建业煞有介事的点头，林光华立刻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但下一秒笑容便在扭曲中凝固：“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绝对会把小人雪糕的运作托付给你，保准稳赚不赔。”
林光华没想到庄建业能这么说，呆了半晌方才抽动着嘴：“老庄，你怎么……”
“我的林大总工，我知道你想把TM—9卖出去，好用漂亮的成绩单反抽那些诋毁你的学者、专家的脸，你以为我不想吗？”
“那你还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把咱们的飞机展示放在最后？”林光华看向庄建业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虽然林光华对诋毁他的人很愤慨，一直想着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但作为腾飞集团的总工程师，林光华其实也知道这背后并不简单。
要知道在腾飞集团与泰国方面合作的风声刚放出来的时候，就有几个部委下属的飞机制造厂跑过来，希望腾飞集团能把这个项目交给他们去做，没必要放到国外。
腾飞集团一开始并没有拒绝，毕竟都是部委下属单位，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于是便派人去这几个厂考察评估，如果可以的话，腾飞集团会将国内的生产份额分出一部分给这些厂。
结果不考察还好，深入这么一评估，一下子就把这几家航空制造厂的老底子掀了个底儿掉。
设备老旧，管理落后也就罢了，关键是绝大部分生产厂已经资不抵债，甚至还有些厂的负责人私下参与倒买倒卖，拼命往个人口袋里搂钱，搞得企业是乌烟瘴气。
哪怕标准一降再降，八家生产厂，只有一家勉强符合条件的。
事情回报给庄建业，因为考察组根本办法决定，要知道这几家生产厂背后都是各大航空制造厂，个顶个打折骨头连着筋，上述两代都在部委有过名号的存在，这要是处理不好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庄建业接到报告，只是看了看，就在上面写了一句批示：“腾飞集团是企业，不是保姆！”
一句话就决定了几家企业的命运，一家留用，按照腾飞集团的标准改造；另外七家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腾飞集团可不是吃大锅饭的地方。
这么一搞无异于是捅了马蜂窝，几个生产厂效益都不好，就等着型号弄过来开锅呢，结果腾飞集团根本就不给这个机会，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被淘汰的7家生产厂不炸毛才怪呢，于是搞串联的搞串联，找靠山的找靠山，告黑状的告黑状，一副你不让我活，我就不让你好过的架势。
庄建业也不惯着这些人，把腾飞集团考察评估的材料往有关部门一送，一场风暴立刻在几个厂来了一次秋风扫落叶。
哗啦啦的弄下去一大批，这下几个厂算是老实了，可心里那口气还是不爽，庄建业惹不起，找其他人不行吗？总而言之就是你比我好，我就往死里黑，主角黑不动，我们就黑配角。
于是林光华这个配角彻底的被黑化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一个人的嘴再厉害，也没办法跟一群喷子对撕，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部委也懒得参合。
不过想要解决也简单，那就是把TM—9暹罗鹰的盘子做大，让其成为获利丰厚的畅销机型。
届时手握摇钱树的腾飞集团管你是豺狼虎豹，还是什么撕逼大喷子，想跟哥们儿赚钱发财的，就乖乖听话，没这意思的，就趁早滚蛋。
都已经是1988年了，改革开放已经十年了，小钱钱到底香不香，每个国人心里都清楚，那些怂恿专家、学者开喷的大厂、小厂难道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林光华恨不得航展一开始就让TM—9暹罗鹰来个满堂彩，然后卖出去一两百架，同时他也相信老庄的野心只会比他还大，可怎么看着航展就要开始了，老庄竟然一点儿不着急，做买卖不就讲究个先声夺人嘛，难道不对吗？
“老林啊，飞机不是大白菜，咱们要找准定位……额……定位你懂吗？”看着林光华愈发疑惑的目光，庄建业叹了口气，结果林光华铁憨憨般的摇了摇头。
庄建业见状很想好好解释一下，可话刚到嘴边儿却发现，这个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明白，于是摇摇头，帮着林光华满上酒：“大过年的，别想那么多，等航展开幕你亲眼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
“F—16，哎呀，这美国人的‘雷鸟’飞行表演队飞得真棒；老庄，你看，F—111已经在跑道准备了，我家莉莉对上面的变后掠翼非常感兴趣。”
大年初五，第四届新加坡航展如约而至，不同于前三界航展，各机型都是静态展示，这一次增加了实机的飞行表演，于是航展的第一天就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观众。
新加坡航展的主办方为了让上浮20％的票价物有所值，航展开幕的头一天就安排美国空军和海军的两支飞行表演队的编队展示，以及F—15，F—111，F—14，A—6，西欧的“狂风”，法国的“幻影”2000，苏联的米格29等世界主力战斗机的单机飞行表演。
效果不用说，就看看林光华那瞬间化为迷弟的模样，就知道，在一派潇洒威风，又狂拽酷炫的世界主流三代战斗机面前，别说TM—9了，就是国内主流的歼8等战斗机过来，估计连个水花都别想掀起来。
“呦～～庄总，林工，没想到你们在这儿，听说你们的TM—9有飞行展示？是不是要开始了？”
就在庄建业和林光华满眼期盼着接下来F—111的精彩标养时，耳边嘈杂的观众音里忽然传来一句很不和谐的质问，林光华转头一看，连顿时就黑了：“怎么是你？”
庄建业同样转过头去，看着来人，又瞧了瞧脸色难看的林光华，心说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第530章 人民内部矛盾
来人不能说熟悉，但庄建业也绝不陌生，《航空天地》杂志社的副总编，向东。
说起来这个向东跟腾飞集团还有一段渊源，因为现如今腾飞集团的集团刊物《腾飞航空》，就是向东手把手帮着腾飞集团弄起来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跟腾飞集团颇有来往的航空界的名流，却在腾飞集团与泰国合作后，给予腾飞集团最为严厉的批评。
用数十年后经典的表述就是腾飞集团事件的意见领袖，节奏党魁，不顾安危的吹哨人。
之所以说是不顾安危，是因为他不止骂腾飞集团和总工程师林光华，矛头更是指向集团总经理兼党高官庄建业。
要知道前段时间庄建业刚办了一大批人，这个时候向东把矛头对准庄建业，着实是让不少人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位口无遮拦的知名航空媒体人被庄建业不管不顾的给弄得名声扫地，生不如死。
于是一些与向东关系密切，且与庄建业熟知的兄弟企业领导和负责人或暗示，或明说，希望庄建业别跟向东计较，都是集团老总了，要有宰相肚子能撑船的胸怀。
就连成功厂的总经理黄峰都亲自过来好几次，希望庄建业别计较。
被这帮人各种苦劝的庄建业心里唯有苦笑，都把自己当什么了，邪恶大反派，无耻大魔王？
向东虽然骂的激烈，但出发点和角度都是基于如今国内航空工业的现状，尽管部分论点有些偏颇，可总体上还是很中肯的，毕竟国内航空工业总体来说真的很薄弱，集中力量办大事儿的政策自然不能动摇。
关键是怎么集中，如何集中，向东给出的答案是沿用六七十年代的老路子，引进机型、仿制生产、然后逐步消化，并为此列举了国内歼击机发展过程和MD—82的总装项目，两相印证得出的结论是航空工业比较特殊，需要强有力的领导，而不是乱糟糟的市场化。
而庄建业的却是国内航空工业市场化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这倒不是说庄建业反对集中力量办大事儿，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个政策不但要保持，而且在某些方面还要强化。
可也正因为如此，部委下属的企业围绕这个政策要练好自己的内功，这就要借助市场化，将企业的技术水平，管理品质，生产效率一步步提起来，而不是等着部委用那点儿可怜的生产任务糊口。
毕竟航空器在神秘，在高端那也是产品，是产品就应该推向市场，发掘客户，在赚取利润的同时，一步步按照客户需求提升品质，这样的产品才能长久，成熟，而航空企业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将自身的内功修炼精纯。
一旦国家或部委有什么新项目，一声令下，成熟可靠的技术即刻就能拿出来运用到国家主导的型号中去，而不用为了某个新型号重新攻关，另起炉灶，如此不但浪费时间更浪费金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庄建业和向东在基础层面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政策不能变，但具体如何改进和实现就存在了分歧，连所谓的路线之争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人民内部矛盾。
所以庄建业非但没觉得向东有什么不好，反倒是觉得类似的争论越多越好，改革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坚持的就是对的，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有把问题琢磨透，论明白，谨慎小心的慢慢走，才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安稳。
要是什么东西都拍脑袋决定，几年后俄国人的休克疗法到是一步到位了，结果就是苏联辛辛苦苦积攒将近八十年的老底子全都败光了，以至于几十年后俄国人还在感慨，二战时德国人没办到的事，他们的一个政策就全弄成了。
正因为如此，就算没有人打招呼，庄建业也不会把向东怎么样，反到是透过不同渠道向《航空天地》杂志社注资，希望能将这个航空工业改革的理论刊物好好的经营下去。
庄建业这位在后世经历过无数互联网撕逼大战的家伙可以不在乎，林光华可没这样的厚脸皮，再怎么说也是知识分子，而且还是担任总工程师的高级知识分子，被人在公开的杂志上指名道姓的开骂，嫩脸皮的林光华怎么可能挂得住，自然要提笔反驳。
于是两人在《航空天地》杂志上来来回回打了好几次笔仗，结果高级知识分子林光华同志很快就落入下风，没办法，尽管林光华是高级知识分子，但却是玩儿理工科的，文章能写，但在更专业的向东面前就太小儿科了。
再加上林光华没有庄建业厚脸皮，写不过向东就耍无赖，搞诡辩，甚至用影响力公开讲话，每次都能把向东搞得抓狂，林光华不行，觉得这么干太丢脸，非要用事实说话，结果就是被向东花团锦簇的文章各种按在地上狂虐。
一来二去，两人的就结下不小的梁子。
“为什么不是我？”面对林光华的质问，穿着不太合身西服的向东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这可是目前亚洲最大的航展，我们《航空天地》正好要出一期专刊，专门介绍国产飞机在航展中的情况。
这不，带队的领导说你们跟泰国合作的TM—9要在今天做飞行展示，让我过来拍几张照片，领导说了，毕竟是有国产的背景，要我们做媒体的一碗水端平，所以我就来了。”
话说的没问题，可向东的语气和表情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显然是被带队领导硬安排来了，说完还不忘把挂在胸前的相机提到手里，催促着问道：“这都快晚饭了，你们的TM—9啥时候出来？”
听了这话，林光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还啥时候出来，连自己都满脑子各种战斗机霸气外露的身影，这时候让TM—9跑出来，跟马戏团的小丑有啥区别，估计非但不会给人留下印象，反倒会被不少人嘲笑。
然后还没等林光华和庄建业解释，旁边便挤过来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操着并不流利的中文说道：“这位记者先生，他们的飞机放到第三天下午，安排在我们CN—235支线客机飞行表演的后面。”
话音未落便从上衣口袋里拿住一个名片客气的递给向东：“如果您有空，希望能过来赏光，我们对中国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很希望能在支线客机方面进行合作。”
说完也不等向东回话，便朝着庄建业热情的伸出手：“您好，庄先生，我是印度尼西亚宇航工业集团副总裁，佐多·隆多多，很高兴能在这儿见到你。”
第531章 打压TM—9
庄建业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印尼宇航的人，但看到对方客气，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便呵呵笑着伸出手：“您好，佐多先生。”
说着便示意了下旁边的座位，佐多笑着谦让了两句便坐了下来，见到有外宾过来，林光华和向东由于互相看不上，加之美军F—111已经升空开始表演，于是两人便借口要多拍几个好镜头，一溜烟儿的走了个干净。
只留下庄建业和佐多以及双方的几个助理。
佐多似乎对眼下的局面比较满意，于是就航展聊了几句闲话，便话锋一转冲着庄建业笑着说道：“庄先生，据我了解贵公司的业务很多，飞机的研发制造只是其中的一项，既然如此有没有兴趣将这一块业务转让给我们印尼宇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