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来拍了拍能源部门领导的肩膀，笑着与其擦身而过与林波一同阔步迈入车间。
而准备离开的能源部门领导等人听了这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什么情况？煤炭部门除了电力业务外，要进军化工产业？还要跟能源部门竞争？
能源部门的一帮子人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也是没办法，他们虽然顶着能源部门的名头实际上真正能说了算的只有石油天然气这么一块。
煤炭、水利等都有专门的部门管理，而这两个部门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们能源部门形成事实上的竞争关系。
特别是煤炭行业，由于国内的煤炭储量世界第一，因此在电力产出上一直占据重要地位，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沿海开放地区经济崛起，内陆省份的煤炭运力不够，能源部门才抓住有利时机，利用进口的工业燃气轮机采用天然气或石油冶炼的化石燃料为东南沿海地区提供电力输出，以此拓展了能源部门在东南沿海的市场基石。
而随着国家对重化工业的重视和扶持，利用石油为基础原料的重化工业的不断投产，进一步奠定了能源部门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使得近些年在国内的话语权是水涨船高，令十余年前叱咤国内的煤老大都不得不退位让贤。
这也是为什么庄建业说出那番话，他们这些能源部门的人敢调头就走的原因所在，国内能用燃机这类高端设备的产业，七成都掌握在能源部门手里，你腾飞集团老老实实当孙子，还能给你个仨瓜俩枣的，敢炸毛，你以为中国缺了腾飞集团的燃机就不能转了是咋地？
然而孟东来碰面时的一句话却让能源部门的众人变得莫名的焦虑，要知道能源部门能有今日的辉煌主要是因为掌握了化工产业的上下游供应。
原因很简单，目前绝大多数的基础化工产品都是通过石油提取的，不然单靠化石燃料石油也不可能被称为工业血液。
可一旦这种事实上的垄断被打破，能源部门还能压得住煤老大嘛？
“这不可能吧，煤炭作为化工原料六十年代就搞过，成本高不说，污染还严重，更重要的是效率还不高。”
就在能源部门领导狐疑之际，蔡卫国打破沉默，随后便得到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的点头确认：“当时我就参与过，获得的东西与付出的成本相比根本就不成正比，代价还非常大，我看孟司长是在虚张声势，究其原因还是看咱们这些年起来了，得了红眼病。”
能源部门领导微微颔首，但很快又摇摇头：“老孟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说完长舒一口气：“管他什么情况，咱们猜也没用，一起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便翻过身朝着车间内走去，蔡卫国和老专家互视一眼，立刻跟上，其他人同样呼呼啦啦怎么离开的又怎么返回去，至于回去后会不会被庄建业笑话，丢面子，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
与煤炭部门准备进军化工产业相比，不当钱花也不当饭吃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们之前也没说要离开，只是返身出去透透气，现在继续调研自然是理所应当。
结果他们这群自觉理所应当的一众人还没进入车间，就看到庄建业等一众腾飞集团高管跟着孟东来、林波、总部首长等人一边聊的热络，一边朝着车间外走来，正好跟能源部门的人走了个顶头碰。
孟东来和林波冲着能源部门领导礼貌的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总部首长却是沉着脸全当没看见。
最气人的当属庄建业，瞥了一眼能源部门的人后，诧异的咦了一声，然后抬手看了下表，恍然的点点头：“哦，到饭点了，看我这记性，小童，让食堂安排一下三桌四菜一汤，招待能源部门的领导和专家一行。”
说完便不再搭理能源部门的一帮人，继续跟孟东来等人说道：“咱们到零度厂那边再说。”
“小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把我们几个当饭桶是咋的？一切事情都等看完东西再说，要是东西跟你提交的报告一致，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饭都行。”
“可不是？”孟东来这边话音刚落，林波便没好声气的瞪了庄建业一眼：“你就别搞那些形式主义了，我可是受到省里委托，专门来看你们的煤化工技术是不是可行，一旦符合我们省煤炭的深加工条件，首批三座煤化工项目立刻上马，足足12台D—40T工业燃气轮机，要不要你庄建业自己定！”
显然做过腾飞集团老领导的林波是最了解庄建业的秉性的，话音未落，庄建业便眉头一挑，赶紧招呼：“我这就安排车，直接去现场。”
第732章 你们的燃机不合格
能源部门这帮人听了庄建业等人的话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我们回来是接着调研的，结果却交代一句饭点儿到了，安排他们去食堂吃四菜一汤。
把他们当什么？要饭的还是纯饭桶？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孟东来的话就把他们是饭桶的事实给定性了，之后林波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实在是没脸在跟着了，都已经是饭桶了，在巴巴的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别说是现在能源部门一家独大，就是当年被煤老大按在地上摩擦时也没这么下贱过。
正因为如此，眼瞅着庄建业叫过来几辆中巴车招呼着孟东来和林波等人欢欢喜喜的上车，旋即扬长而去时，能源部门的这些领导和专家无不是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带队的能源部门领导看着已经远离的车辆眯了眯眼，说了句：“蔡研究员～～”
蔡卫国闻言怔了一下，旋即赶紧应声：“领导，您指示。”
“你是金陵厂出来的，跟那边相比还有联系，有机会告诉他们，今明两年的燃机采购指标和补贴全都给他们！”
话音未落能源部门领导的双眼陡然圆睁，露出一副狠厉的凶光：“既然有些人给脸不要脸，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了，还煤化工，我呸，人家西方发达国家都搞不成的东西，国内几个愣头青就能成？糊弄谁呢！”
“领导您消消气儿，我看腾飞集团也是为了订单才会如此向咱们施加压力，迫使咱们让步。”眼见能源部门领导怒急，跟在他身旁的老专家赶紧劝道：“好在咱们都是内行人，清楚煤化工根本不可能，没被庄建业牵到鼻子，不得不说这人虽然年轻但手段却很厉害，其他企业朝咱们奉承还来不及呢，他却另辟蹊径，好在领导您慧眼如炬，看穿了庄建业把戏。”
“哼～～既然如此，我三年内不采购一台腾飞集团的燃机，就看他能玩儿什么花样！”对于老专家的分析似的拍马屁，能源部门领导十分受用，心里也舒坦了很多，但面上却依旧不善，冷哼一声便翻身朝着厂外走去。
老专家连忙跟上，只是与蔡卫国差劲而过时丢下一句：“让金陵厂好好把握。”这才迈开步子追上去。
蔡卫国此时的脸色没什么，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虽说能源部门领导并没有表示要把腾飞集团如何如何，但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显，除了不让腾飞集团的燃机进入能源部门外，还希望金陵厂能利用自身产品去跟腾飞集团在煤炭部门哪里竞争。
要知道之前腾飞集团的燃机在能源部门的口碑最多是一般，各方面都敌不过金陵汽轮机厂的产品，既然煤炭部门也要上燃机，不管最终能不能成，只要有钱买设备，大胆的卖就完事了。
相信金陵汽轮机厂的产品在能源部门补贴的加持下，凭借着以往碾压腾飞集团的实力，从煤炭部门获得订单根本就不算事儿。
而这对蔡卫国来说却是稳赚不赔的大好事儿，儿子出国留学不但可以如愿以偿，帮着老单位那订单的名声也会被传开，可谓是有里有面，名利双收，不高兴才怪呢。
所以其他领导转件离开腾飞集团时神色都很沉重，只有蔡卫国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等到傍晚能源部门一行人抵达位于星洲的宾馆后，蔡卫国便迫不及待的给远在金陵的曹解放打电话，将今天前往腾飞集团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直听得电话另一头的曹解放是目瞪口呆。
“不会吧，庄建业这么硬气？据我了解他可不是这样的人，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他可比任何人放的都低，不然也不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怎么可能……”
“还不是抱上了煤炭部门的大腿，觉得自己腰杆儿硬了呗，不过话又说回来，腾飞集团这些年被我们能源部门领导如同小鬼儿一样来回折腾，心里没气那才扯淡呢，所以这一次只不过是总爆发而已，行了～～别想那么多，跟你说这次秦省可是要12台燃机，消息我可告诉你了，下个月第一笔补贴款就能到位，至于怎么办，不用我教你吧，老曹！”
没等曹解放把话说完，蔡卫国便打断才解放的话，曹解放赶紧收回思绪笑着说道：“让领导放心，我们金陵汽轮机长保证会保质保量的完成生产任务，哦，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小杰出国留学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最快年底就能去了。”
“哪个大学？”蔡卫国闻言立刻激动起来。
“哎呀～～名字太长，我有些记不住～～”曹解放搪塞一句，随即两人又闲聊两句，曹解放这才挂上电话，旋即皱眉在家里的客厅走了两圈儿，觉得蔡卫国说的在理，腾飞集团这两年的确是被能源部门折腾的快要抓狂。
可这又能怪到谁？
平日不去能源部门走动不说，过年过节还不去串串门，这也就罢了，遇到难事儿直接用人脉左右政策走向，让能源部门频频被动，试问哪个做能源部门领导的会待见这样的配套企业？
当然了，腾飞集团死不死跟他曹解放没半毛钱关系，但煤炭部门准备采购燃机却让他不得不重视，市场扩大了，蛋糕增多了，这才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至于腾飞集团先走一步，攀上煤炭部门的线儿，曹解放根本就不在乎。
想当年腾飞集团还是第一个搭上能源部门的，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金陵汽轮机厂搞得欲仙欲死。
于是打定主意的曹解放立刻向厂里以及幕后的GE中国总部汇报，并连夜召开了联合会议，制定了争夺12台燃机的具体计划。
旋即整个金陵汽轮机厂连同GE中国总部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开始告诉运转，并在短短的一周时间便搭上煤炭部门和秦省的关系，旋即全力公关，硬是在秦省项目招标前，将金陵汽轮机厂的产品挤进招标名单。
作为这一切的操盘手，曹解放可谓是意气风发，为此率队来到秦省准备亲自参加煤炭部门与秦省联合举办的招标会，刚来到预定的宾馆连歇口气儿都顾不上便拿起大哥大给秦省某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唉～～刘哥……是我，小曹，曹解放～～啊，我就想问下，前些日子送到你们那里测试的设备怎么样？没啥问题吧？”
“小曹啊，你不打电话我还跟你说呢，你们金陵厂的招标资格被取消了。”
倒上一杯水，抿了一口的曹解放正准备听对方不吝的赞美时，却得到了这么个震惊的消息，差点没一口水直接呛死：“咳咳～～～咳咳～～～取消资格？为什么？”
“你们的设备不合格呗～～好了好了～～不说了，以后别联系我了！”电话那头的刘哥跟避瘟神一样，囫囵的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只留下被水呛得眼泪鼻涕横流的曹解放呆在那里各种凌乱。
第733章 改变能源格局
金陵汽轮机厂的工业燃气轮机居然不合格？
这消息已经不是炸雷，而是紫天神雷了。
要知道金陵汽轮机厂的工业燃气轮机可是GE的技术，世界工业燃气轮机中的一哥，其产品不是新技术的代名词就是标准的重新定义，结果就是这样的优秀产品，在秦省居然会被说成了是不合格。
这NM就太扯了吧！
好在曹解放也是大风大浪里滚过的人，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也没用，于是放下手里的大哥大，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瞬间就冷静下来。
尽管刚才的那位刘姓官员的通话时间并不长，但内容却非常丰富，尤其是最后那位刘姓领导躲瘟神一样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联系，让曹解放察觉到里面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于是在房间内走了几圈，打定主意便重新拿起大哥大，接连拨通几个号码，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将近一个月的公关，他在秦省和煤炭部门着实认识了不少实权领导，一番打听与相互对照总算是让曹解放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腾飞集团！”
曹解放有些咬牙切齿，因为他刚刚得内幕消息，腾飞集团的D—40T型燃气轮机成为煤炭部门与秦省联合项目中唯一一款符合标准的工业燃气轮机。
换句话说，足足12台工业燃气轮机的大单，就这么被腾飞集团一家独吞。
了解情况的曹解放想不抓狂都难，为了争夺这次订单，金陵厂投入的资源超乎想象，结果换来的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曹解放再发狂的同时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腾飞集团不仁，休怪我不义！”
曹解放发着狠，显然是觉得这一切是腾飞集团在背后搞得鬼，用手段把他们金陵厂给踢出去，独占秦省的大单。
于是想都不想再次拿起大哥大，直接就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待接通后便如同一位受了委屈的娃，惨兮兮的说道：“李院长，你可要为我们金陵厂做主啊。”
被曹解放称为李院长的人名叫李通，是个年过七十的小老头，如今担任京城某大学化工研究院的名誉院长，看着李通穿着旧棉袄不太起眼儿，且职务也不是啥实权，曹解放找其哭诉更多是像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
然而实际上这个李通却是不简单，早年参加过两弹一星工程配套的化工材料的研制生产工作，之后跟国内几位化工方面的泰斗一同奠定了国内重化工业的基础。
虽然一辈子没担任过实权领导，但其门生故吏却遍布整个化工行业，再加上这些年那几位化工界的泰斗逐渐凋零，便愈发凸显李通长超然的地位。
正因为如此，李通属于是那种可以真正通天的人物。
如果腾飞集团真的搞猫腻，压着金陵厂，找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