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难道…”方棋心里一咯噔,蓦地沉了下去。他一直以为湛海生在健全的家庭,从小无忧无虑。
结果,他成长的环境,只是浮华的表象罢了。
“他妈走得早,生病,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候他还小,我怕他难过偷偷哭,想陪他几天。结果他催我去上班,说公司忙需要我。”湛立威叹了口气,感慨道,“打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儿子跟我有嫌隙了。后来他出国,隔两三年才肯回来一次,呆几天又走。平时联系也少,天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爸。后来我另娶没敢告诉他,他却赶回来了,还给我买了新婚礼物。”
方棋眼前是位高权重,意气风发的湛董事长,可他现在却因为自己孩子露出愁苦的表情。方棋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他自幼无父,怎能理解父子间的感情?
“所以,他喜欢男的就男的吧,总比赔个儿子强。他从小没让我为难,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为难?”湛立威苦笑了下,看向方棋,沉声说,“这两年,我一直在张罗他的事。这孩子感情太淡,跟谁都不亲,我怕他孤零零过一辈子。幸好,他挑中你了。有些话我放在前面,今后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能答应的通通答应。只是你自己掂量,别做辜负他的事。”
听完,方棋原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消失,他直挺挺和湛立威对视,“湛董…或许我应该叫你声伯父。我的资料你查过,关于我出身,想必你早都知道了吧?”
湛立威点点头,毫无侵犯别人隐私权的愧疚感。
“我家里确实穷,我本身也没优秀到哪去。以后我们在一起,人家可能会戳你湛家的脊梁骨,说你们瞎了眼。”坦白讲,方棋也觉得湛海瞎了眼,“我确实拿了湛海的好处,所以什么不图钱的话也没脸说。不过你放心,我主要是因为他这个人跟他在一起的。”
提起钱,谈话立刻就庸俗了。湛立威皱着眉问,“你就不能说点清高的话,比如他没钱你也跟他好之类的?”
“湛董…”方棋亦是皱眉,他深深感觉到,湛立威看过的偶像剧肯定很多,“作为商人,你应该实际点,我们俩都穷的话,难道去喝西北风吗?”
湛立威:……
算算时间,他们俩应该谈完了,湛海才端着茶壶和咖啡杯出来。
本以为这老赖遇上小土匪,会火药味四溅稍有不慎拳脚相向。
可实际情况是,他们勾肩搭背好的狠亲兄弟般,热络的讨论各大卫视黄金档。
成熟稳重的湛立威,用卖菜大婶的调调说,“…车祸白血病都太老套了,我追的那部男主去医院检查,得了艾滋!”
精明干练的方棋,以八卦少女的表情追问,“然后呢?女主有没有给他两巴掌?”
“没,女主原谅他了!”
“女主怕是傻子吧…”
湛海试图打断他们,“我说…”
湛立威和方棋同时说,“只看新闻联播的闭嘴!”
湛立威只留了半小时,喝了杯咖啡,便准备离开。
“爸爸,方棋的事我希望你暂时保密。”湛海再三叮嘱,“否则,往后几天我都没办法工作了。”
“往后几天你居然打算工作?”湛立威鄙夷的看着湛海,敷衍的应了两声,“行了行了,你快把鸡蛋收起来,早知道应该送红豆过来…”
湛海装成听不懂的样子,提起竹篮走到冰箱前。
方棋把湛立威送到门口,“伯父慢走。”
“好,我先走了。”湛立威已经跨出去两步,又想起些事情,折回来神神秘秘的问,“对了,你用过他家的浴室吗?”
方棋迷茫,“用过啊,怎么了?”
湛立威露出老司机专属的蜜汁微笑,压低声音给方棋讲解其中奥妙。
远远看到他们俩交头接耳,湛海左眼皮跳的飞快。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方棋像是打开了新世界,“明白了,我会哄他来试试的!”
“为什么是你哄他…”湛立威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们俩,谁在上面?”
方棋立刻说,“我啊!”
湛立威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湛立威:我坑爹的儿子啊…
湛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撩拨37(捉虫)
悠闲的周末; 方棋懒散地趴在湛海床上。
拿平板打了两局游戏; 他便觉得无聊起来。
湛海在书房工作; 不太好过去打扰。方棋翻个身把肚皮露出来,躺在偌大的床上,思绪万千。
从昨天到今天; 才隔了一个晚上,他已经完成了从直男到同性恋的蜕变。
同、性、恋。
方棋反复琢磨这个词,翻来覆去想了又想; 还是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他已经变成同性恋了吗?
应该是的,他喜欢湛海,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湛海全身上下充满刚气,摆明是个纯爷们。
看来是同性恋这点可以肯定了; 可是他像同性恋吗?
似乎无论从什么角度衡量; 他的生活都跟过去没什么区别。
方棋发了愁,要怎么才能融入湛海那个群体呢?他瞪大眼睛,出神的想了半天,又拿起旁边的平板…
书房里,湛海刚把文件保存到指定目录; 正打算查阅邮箱,便听到外面传来声杀猪般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连忙关闭电脑,跑到方棋那边; 被眼前情景吓到丧失正常思维能力——
方棋捂住半边脸,血把他指缝染的殷红…
“你…”湛海往他身边走去,还没靠近;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挪开脚,地上有个沾了血的小别针。
“方棋,你要自残,起码选个大点的作案工具吧?”捡起小别针,湛海稍微放心下来,拉开方棋的手。
“湛哥哥…”方棋委屈的叫了声。
幸亏别针杀伤力小,并没有造成毁容级别的伤势,只是方棋的耳垂让针尖斜斜刺开,血珠从伤处大颗大颗渗出来。
湛海从医药箱里取来棉签,沾了碘酒替方棋消毒,“你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给自己扎一下?”
“嘶…”碘酒涂在伤口处,疼的方棋直吸气。直到消毒完毕,他才解释,“都说gay要给右耳打耳洞,所以我想弄个,谁知道这么难?”
湛海问,“谁告诉你的?”
方棋心虚的回答,“我上网查了下…”
你是进了什么非主流网站吗?
“是有这个说法没错,但并不代表圈内所有人都会照做啊。”湛海摸摸他耳朵,方棋痛的缩了下,“再说,你要打耳洞,可以去店里啊。”
“到店里打耳洞挺怪的,我才不去那种女生光顾的地方。”方棋果断拒绝,凑过去趴在湛海耳边瞅了又瞅。
光滑圆润的耳垂,两边都没有穿刺的痕迹。
方棋磨磨牙,轻轻咬上去,含住他耳垂吸允。
“你咬我做什么?快放开!”湛海耳部十分脆弱,被他弄得发痒,连连求饶。
方棋松开牙齿,却没有离开,他双眼亮晶晶的望湛海,“湛哥哥,我们还是打对耳洞吧?”
“…可以是可以,”湛海瞟了眼他的右耳,“你还伤着,怎么打?”
“还有左耳啊,反正你也不讲究!”捏了捏湛海柔软的耳垂,方棋克制不住,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成双成对的记号,“你带耳饰肯定好看,弄好以后我们去买一对。”
湛海没有带饰品的习惯,在今天以前,也从未想过通过成双成对的小东西,来宣告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听方棋这么说,他忽然跟着心动起来。
“可是,你右耳已经受伤了,万一左耳再受伤怎么办?”湛海再次试图劝诱,“还是去打耳洞的店里…”
“不不不!”方棋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严肃的声明,“湛哥哥,你还记得我有尖锐恐惧症吗?你让我去那种地方,跟让我去医院一样!”
怎么能一样,你分明还害怕吃药,湛海腹诽。
“你知道害怕,居然还自己扎一下?”湛海总算明白,怎么他弄个耳洞,还能弄出杀猪般的动静。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扎歪了啊…”天知道他刚才手颤的多厉害,没扎到其他地方真是奇迹。
既然他拒绝,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湛海考虑了下,出去拿了点东西回来。
“闭上眼,别乱动。”湛海命令道。
“哦…”方棋听话闭眼,紧张的等待湛海的动作。
触感变得异常灵敏,他分明感觉到两个圆圆的,坚硬的球状物夹住耳垂,有节奏的慢慢研磨。
在做准备工作的间隙,湛海拉过方棋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耳垂被他揉的又酥又痒,渐渐萌生出麻痹的感觉。
紧张感消除大半,方棋放松下来,感觉耳垂一凉,随后又有些许湿润。
当他睁开眼时,湛海已经把用过的针和酒精棉包起来,扔到垃圾桶内。
“等止血,应该可以带耳钉了。”湛海揪着他耳朵上端,确认前后打通了,才把黄豆和针盒摆在方棋面前,“你要帮我弄吗?”
方棋犹豫了下,摇摇头,“我手抖,肯定会会扎偏。”
湛海把东西收起来,“行,我让张叔帮我扎。”
“他是打耳洞的吗?”
“不,”湛海答,“他是练射击的。”
“…”你是要让他在十米之外正中你耳垂吗?
摸了摸耳垂,些微疼痛,像是蚊子叮了一口。
比想象中好太多了,方棋好奇的问湛海,“你怎么知道这种办法?以前帮别人弄过吗?”
“小时候看过外祖母给我母亲穿耳环,便记下了,虽然没有实践的机会。”
记忆里母亲是个怕疼的人,大概比方棋更甚。
打耳洞看起来都痛,她却没有喊,故而湛海映像尤为深刻。
湛海问,“现在耳洞有了,什么时候买耳饰?”
“先等等吧,懒得出门。你来,我有话问你。”方棋把湛海拽到床上,非要他陪自己一起懒懒散散的躺着。
湛海除了生病外,很少白天躺在床上,一时难以适应,“要问什么?”
“你觉得…”方棋在几个问法中纠结了下,“同性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真是个严肃的问题,湛海虽然能隐约判断同类的气息,却始终没有发觉衡量的标准,“各种样子都有吧?”
“好吧,那我换种问法。”方棋爬过来,认真的看着他,“我像不像同性恋?”
“不像。”湛海立刻否认。
方棋顿觉挫败。
居然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不像同性恋而挫败。
“以我们交往为分界线,是之前不像还是之后不像?”方棋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湛海立刻摧毁了他的希望,“都不像。”
“好吧…”方棋翻身躺平,胳膊压在湛海身上,情绪低落。
“其实,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求表象上的融入呢?”湛海整理思路,慢慢给他说,“在你的整个人生中,有很多特质,gay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你没必要因为这个特质去改变什么,何况这个特质还是后来我强加给你的。”
“我知道啊,因为是你给的,所以我才想要更快让自己习惯这个特质啊…”方棋侧身面对湛海,四肢缠了上去跟他亲昵,“要是我保持异性恋的状态,你会很缺乏安全感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
“…小说里是这么说的。”
“你,到底看了些什么?”湛海不清楚方棋受到了什么奇怪的熏陶,所以无法对症下药,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开解,“无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安全感的主要来源,都是对感情负责和对伴侣忠诚。我们能保持足够的信任的和专一,还有什么可患得患失呢?”
把湛海的话仔细琢磨透彻,方棋顿悟,“信任啊…我大概明白了。”
“嗯,非要追究,我大概也不太像群体种的成员。”以前留学,即使注明了性向,还是有很多女孩追求。湛海揉了把方棋,轻声叮咛,“打耳洞的事算是过去了,以后别再做这种寻求认同感的事情了。”
“懂了。”到现在为止,他右耳还疼着呢。方棋痛定思痛,决定把先前看到的黄暴内容全部…等等!方棋又来了精神,“对了,我再问你啊…”
“嗯?”
“听说,同性伴侣之间,特别喜欢以哥哥弟弟之类称呼,是不是真的?”方棋期盼的等待答案。
湛海挣扎了下,“只是一部分…”
“所以说,接受度还是很高了?”方棋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乘胜追击,“我每次叫你哥哥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愉悦?”
“还,还好…”平心而论,湛海更希望他能完整叫出自己名字。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被方棋自动理解为承认,“你肯定是喜欢我叫你哥哥的,下次我试试在某些场合多叫叫你!”
某些场合是什么场合?湛海警惕的提醒他,“方棋,注意分寸。”
“知道的,绝对不让你难堪!”方棋郑重的保证。
然而,后来方棋在‘某些场合’连声叫哥哥时,湛海难堪的恨不得从床上挖条缝把自己埋进去。
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方棋:湛哥哥~
湛海:能不能别这么叫…
方棋:那反过来,你叫我哥哥也行啊!
☆、撩拨38
商场珠宝专区; 两个售货员在窃窃私语; 低声议论柜台前在耳饰区犹豫徘徊的青年。
“小哥哥真帅!可惜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说不定还单身呢?”
“废话; 你看他挑的耳饰,全是情侣款!”
“还真是…”
前段时间,赵氏的企划案完美解决; 湛立威便撤销了对他们的停薪处分。
于是到了本月发工资的时候,上个月还回去的薪资打到方棋卡上了。
本来按情况,他应该先去把该还的一部分‘高利贷’给债主算清。
可方棋查到工资到账后; 揉揉已经消肿结痂的耳洞,决定先来买对情侣耳钉再说。
正好,临下班湛海有事耽搁,他便独自溜到附近的商场里。
“怎么觉得耳钉啊耳环; 款式都差不了多少啊…”方棋在男式、女式、还有情侣耳饰间仔细对比; 完全没有发现区别何在。
最终,他败给自己的直男审美,招来售货员,随便指向其中某对简洁低调的情侣款耳饰,“小姐; 麻烦把那对包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