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那个人的咒骂声中，两个小丫头沿着二楼的边缘继续寻找出路。
“从这边下去！”凯瑟琳并没有选择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因为那样很可能会再次被堵住，她选择朝楼下的干草垛跳下去，利用草垛的缓冲到达地面。
这里是集市的侧翼，她们左右看看那些乞丐并没有追到这里，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集市。
两个小丫头一路狂奔，直到熟悉的河流边，才终于停下来喘息，总算是安全了！
“你刚才好勇敢啊。”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莉娜由衷地赞道。
“当时也就是头脑一热”凯瑟琳身体有些微微发抖，现在才感觉后怕，“刚才真是好危险”
“是啊，那些人也太坏了，明明是你好心帮助老爷爷，他却出卖你。”莉娜愤愤道。
凯瑟琳没说话，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低落。
那天她回到宫中的时候，心情一直很沉重。
今天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那些贵族竟然真的如此虚伪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为什么我好心帮助的人，却反过来恩将仇报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冲突
从那天开始，凯瑟琳不再是没心没肺地玩耍，她开始细心观察宫中的人，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还会跟着莉娜到她的家中，到她住的村子里去。
莉娜的父母都是淳朴的农家人，待客很热情，但是那一桌子素菜让她无法下咽，村子里人家那些破败的房子让她难以置信。
凯瑟琳渐渐长大，对于宫中的人和事接触的越来越多。
越是接触，她越不敢告诉莉娜自己的身份，当初的想法已经点滴不剩，满心只余失望和寒凉。
莉娜他们说的并没有错，贵族的确都很虚伪。
平常皇家宴会上的风度和礼节，那只是做做而已。
那些人真实的面貌，全都隐藏在虚假的笑容之后，谁也想象不到究竟是如何的。
凯瑟琳亲眼看到举止雅的贵族小姐在无人的后院鞭挞辱骂随行的骑士；她还看到风度翩翩的绅士跑到后厨猥。亵侍女；她亲眼目睹几个礼貌乖巧的贵族少爷在花园里折磨一只小狗至死
有些人表面看着是人，内心中却不知是什么。
凯瑟琳听说鹰钩鼻子的那一位常常让女奴一丝不。挂给他跳舞，还和一大群女奴一起洗澡；她还听说有些贵族小姐会让奴隶做各种危险的事情给她们取乐
这些事情光是听说她都觉得恶心，在贵族圈里却是普遍存在的，至少随着她的社交范围越来越广，她知道的就越来越多。
而让她对自己的父王心寒的，是另一件事。
那天在一场宴会上，凯瑟琳偶然听到詹姆斯大公爵邀请父王和另外几个贵族男士一起狩，父王欣然同意了，并且让她和母后先回宫。
凯瑟琳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平常皇家狩的地点应该在东边的围场才对，他们约定的地点却是背道而驰，没听说过那边有山林之类的啊？
于是她便好奇地想要探究一番，便找了个理由让母后先回去，自己则是悄悄来到父王几人约定的地方。
然后她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狩的地点确实不是山林，而是詹姆斯大公爵家的庄园，参与狩的贵族们都骑着马持着弓箭，在庄园里广阔的草坪上做好准备。
而他们要狩的对象并不是动物，而是人！
一排排被铁链锁着的奴隶惊恐地看着那些装备精良的贵族们，他们本就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此刻面对那些膘肥体壮的狩者，只有瑟瑟发抖的余地。
随着狩开始的哨响，侍卫们打开铁链，那些奴隶们就开始惊慌失措地逃窜。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贵族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弓箭，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朝着那些逃窜的奴隶身上射过去。
这根本就不是狩，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奴隶纵然跑得再快能快得过马吗？
纵然再灵活，也逃不出这片草场。
鲜血四溅，惨叫不断，不断有奴隶被射中倒地，还有的惨遭马蹄的践踏。
那些屠杀者却在开心的大笑，欣赏着他们制造出来的人间炼狱。
凯瑟琳躲在栅栏外捂着嘴看着这一切，浑身禁不住地颤抖。
她无法相信，无法理解，那些人竟然会恶劣到如此的地步。
而且其中还有她的父王！
看他们的样子，就没有是第一次参与的，这个活动恐怕已经存在很久了。
那是多少条无辜的人命啊？
凯瑟琳慢慢地后退，她只感觉头晕目眩，自己心目中如此温和的父王和那些穿着华贵衣服的禽兽，竟然是一丘之貉。
这便是我一直没有看到的现实吗？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个讨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不是霍华德公主吗？您今天竟然偷溜到我们府上玩？真是荣幸至极啊。”
凯瑟琳转身厌恶地看着身后的胖子，这家伙便是这个庄园主人的儿子，也就是詹姆斯大公爵家的少爷，也是曾经抽了莉娜几马鞭的人。
因为那件事，这个胖子没少被凯瑟琳捉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撞见了他。
胖子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嘲讽道：“公主殿下的脸色不是很好啊，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我们男人的娱乐项目，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小姐还是少看为好。”
两人本来就互有嫌隙，再加上胖子的背景也不弱，凯瑟琳终究不是国王的女儿，所以胖子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娱乐项目？那明明就是杀人！”凯瑟琳怒道：“你们这些人竟然还以那种恶心的事情为荣？！”
“杀人？”胖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公主殿下真是说笑了，杀几只畜生而已，这种事不是很正常？”
“畜生？”凯瑟琳彻底呆滞了。
“那些奴隶本来就是畜生，不管死多少都没人会管，不然公主殿下以为呢？”胖子不屑道：“难道公主殿下要为那些肮脏的家伙出头吗？那真是太不好喽，万一被人传出什么宫廷秘闻，您的追求者们不得伤心死”
眼看他越说越过分，凯瑟琳顿时怒了：“你说什么？！”
胖子正要再次开口，却突然惨嚎起来：“诶呦！痛痛痛！”
原来竟是艾德里克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正狠狠地将他的一只胖手反折到背后。
听到这混蛋竟然侮辱自家公主，艾德里克当然不能忍，瞬间便从隐藏的地方出手了。
胖子的痛呼引来了庄园里的卫兵，艾德里克松手退到了凯瑟琳身边，他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公主。
“竟然敢对我动手！给我，给我拿下这贱。奴！”胖子脸色狰狞，气急败坏地大喝道。
“你敢骂艾里？！”凯瑟琳蓝眸中满是怒火，紧紧攥起了拳头，“我看谁敢动他，本公主不会放过你们！”
正在两方对峙之时，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都给我退下。”
卫兵们和艾德里克立刻恭敬地行礼后退。
来人是霍华德王后和詹姆斯公爵夫人，也就是两方的母亲。
这两个雍容的贵妇似乎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多说，王后只是对女儿说道：“凯瑟琳，跟我回去。”
于是凯瑟琳跟着母后，艾德里克跟着凯瑟琳，三个人和霍华德家随行的侍卫就这样离开了庄园，无人敢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奈
回到宫中，王后才示意其他人退下，当然也包括艾德里克。
艾德里克还有些犹豫：“王后殿下，公主殿下她只是”
“我知道的，不必多说。”王后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刚才的威严只是对外才会出现，“让我跟她谈谈。”
艾德里克躬身一礼，便退了出去。
凯瑟琳的神情十分低落，虽然经历了后面的冲突，她还是对之前看到的事情耿耿于怀。
“母后父王他们”在房间中只剩她们母女时，她终于眼中含泪地抬起头。
王后轻轻叹息：“琳，他们都是如此，贵族从来都瞧不起平民，至于奴隶，那就根本不会当成人。”
“为什么”凯瑟琳不能理解，“我们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啊！国王陛下不是最讲究什么人权吗？这些人就如此践踏”
“所谓人权，是给他们认为是人的人。”王后的眼中满是悲哀，“一直都是如此，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也不要和你的父王争论此事，不但没有用还会惹得他生气。”
王后也是善良之人，但她也只能感到无力，王后并没有什么权利，也改变不了什么，尤其是某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
“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什么都改变不了吗？”凯瑟琳哭着问道。
王后只能黯然点头。
“我的女儿，你有善心和同情心是好事，母后也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心，但是千万不要试图去说服你的父王他们，这样只会让他们厌恶。”她低声叹息着。
凯瑟琳好像明白了什么，想起父王对母后冷淡的态度，她惊道：“难道是母后您”
“我也是出身于平民，只是后来偶然和他相知相爱，侥幸成为王后罢了，当初我也天真地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我还是失败了。”王后的脸上是淡淡的愁云，“他们的观念根深蒂固，根本不可撼动，而我也因此被瞧不起，所以才被你父王渐渐厌恶”
“所以琳，保持你的初心就好，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也只能保证自己不和他们一样。”
那天和母后谈完话之后，凯瑟琳整整一下午都在房间中没有出去。
她此时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偌大的宫殿，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多少腌臜，谁也数不清。
母后改变不了现状，她更是无能为力。
所以后来凯瑟琳溜出宫殿的时间更多了，她不想待在那压抑的地方，她看到那些虚伪的贵族就感到恶心。
反而是宫殿外那些淳朴的平民，让她感觉是真正的人，她只有和莉娜在一起时才感到自在。
宫殿中的凯瑟琳，变成了稳重优雅的淑女，在外面的凯瑟琳却依然是那个调皮的野丫头。
她也学会了伪装，她的真实只给一部分人看。
她的父王对于凯瑟琳几乎是不闻不问，他越来越忙了。
凯瑟琳只知道，自己父王的权威似乎如日中天，半数以上的贵族都鼎力支持父王，他的权势已经渐渐压制了国王。
她不知道父王是怎么办到的，总之好像就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迅速崛起。
而在凯瑟琳十六岁那一年，也就是破碎之夜降临的那一年，平静终于被打破。
那是一个凄凉的春天，凯瑟琳又和往常一样出去找莉娜玩，却看到莉娜独自坐在河边哭。
她急忙过去询问好姐妹发生了什么。
莉娜抽噎着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和村子里的好多青壮年男性，被贵族抽调到矿上去干活，已经半年都没有回来了。
她的母亲因为担心丈夫，而且积劳成疾，现在卧病在床。
另外现在又是春播时节，村子里缺少劳动力就意味着今年的收成更低，冬天不知会有多少人冻死饿死。
“是哪位贵族，这么过分，他这样完全不考虑你们的生活啊！”凯瑟琳愤愤道。
莉娜怏怏道：“就是那个霍华德亲王，他最近在大量征集苦力，很多村子都是这样听说他的权势已经高于国王陛下了，大概是在准备最后的竞争吧，我们大概都是牺牲品。”
“霍华德亲王”凯瑟琳只感觉大脑轰轰作响，是父王？
早知他在大肆敛财，但却不知他如此疯狂，不仅奴隶，就连平民都不放过，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她跟着莉娜到了她的村子中，看到面黄肌瘦的村民们，只有那些老弱病残在田中艰难地耕作，破败的房屋无人修缮，死去的尸体无人问津
凯瑟琳感到心口由衷的难受，她再也无法忍受。
于是就在当天她回宫后，与父王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我知道父王在干大事，但您也不能这么罔顾人命！把青壮年全部抽调走去做苦力，那么他们的家人要怎么生存？！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被冻死饿死，还有很多人生病，那不都是我们国家的子民吗？！”
“哦？谁跟你说这么多的？”凯瑟琳的父王，也就是奥斯维尔亲王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只是冷淡地问道。
“我也长大了，我会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凯瑟琳痛心疾首道：“父王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生活吗？您这么做是得不到民心的，怎么能办成大事？”
“你的意思是，本王办大事还需要他们支持？幼稚！”奥斯维尔亲王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小孩子就不要多管闲事，当好你的公主就行。”
凯瑟琳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感觉心中刺痛。
是啊，父王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平民们呢？
第二天，凯瑟琳再次溜出宫去找莉娜。
她事先已经打听好了那些苦力干活的大体位置，虽然没法说服父王，但至少可以让莉娜见见她的父亲，如果她母亲能一起去的话就更好了。
谁知道今天莉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小河边，凯瑟琳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她远远地看到莉娜住的村子外竟然站着一圈全副武装的卫兵，心头顿时闪过不祥的预感，急忙朝村子跑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决裂
跑近了一些就看到卫兵把村子里不少人集中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此村子已被封锁，闲杂人等请勿靠近！”
由于凯瑟琳穿着普通的裙子，那些卫兵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她，离着一段距离就扬声驱赶。
“封锁？你们封锁这里干什么？！”凯瑟琳直接走过去，现在她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的问题了，事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公主殿下！”待她走近了，卫兵们这才认出了她，慌忙行礼。
“回答我的问题。”凯瑟琳皱眉盯着他们。
“因为亲王殿下听说最近很多村子都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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