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低笑一声,道:“什么好梦?”
“不能……与你说……”荆白玉道。
厉长生将人背进来,顺手关上房门,这才进了内殿,准备将荆白玉放在榻上,叫他赶紧休息。
只是到了榻边,荆白玉死死抓着厉长生,怎么就是不肯松手。
“再……再走一圈!”
“不,不要下去,再来一圈!”
“走!”
厉长生真是哭笑不得,道:“小白乖,快下来,你当自己是在骑马吗?乖,下来。”
“不要……”
荆白玉软绵绵的说了一句,挂在厉长生后背当背部挂件,死皮赖脸的就是不松手。
厉长生止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道:“还说没醉。”
荆白玉脑袋里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困倦的厉害,却怎么也不舍得松手,这等美梦自然是越久越好了……
厉长生侧头一瞧,荆白玉要趴在自己背上睡着了,眼睛都闭了起来。
厉长生无有办法,只好小心的将荆白玉的手,一点一点的扒开,尽量不让他感觉到,然后轻轻的将人放在榻上。
荆白玉果然未有什么感觉,眼睛已然闭了起来。
“真是我的小祖宗……”
厉长生摇了摇头,将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盖在荆白玉的身上。
就在厉长生想要抽身离开之时,荆白玉蓦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厉长生的袖子,仿佛撒呓挣一般,瞧着竟是有两分吓人。
“别起来,”厉长生低声哄着说,“乖乖的,闭上眼睛,乖……”
荆白玉睁着双眼,却未有焦距,迷茫的私下里寻找。
厉长生越是不叫他起来,他反而越是要起来,动作快极的一个翻身,便坐了起身来,“咚”的一声,与厉长生撞在了一起。
“疼——”
荆白玉低呼了一声,他的鼻子撞得酸痛无比,顿时差点眼泪都淌下来。
厉长生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实在的,的确有点疼。
厉长生的道:“叫你好好的休息不听话,叫我看看你的鼻子怎么样了?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荆白玉这会儿还算是听话的,呆呆坐着,目光直勾勾的瞧着厉长生。
荆白玉脑子里反应很慢,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厉长生离自己好近好近啊……
真的太近了……
厉长生瞧着荆白玉撞红的鼻尖,还未能做什么,就见荆白玉忽然倾身过来。
他们两个人本就离得颇近,这一下子只是眨眼的功夫,荆白玉已经凑到了厉长生的跟前。
两个人瞬间半丝距离也是未有。
厉长生感觉嘴上轻轻一点,被发酒疯的荆白玉快速的一碰。
荆白玉亲上来的实在是太自然,自然到厉长生根本全无防备,就叫他这般得了手。
蜻蜓点水罢了,荆白玉嘿嘿的一阵傻笑,自己拉上被子,便好端端的躺了下去,还调整了一番睡姿,心满意足的闭眼安静下来。
厉长生难得怔愣在当场,眼看着荆白玉流畅自然的动作,半晌竟是还未反应过来。
“小白……”
厉长生眼看着荆白玉睡了,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道:“这小酒疯子,看来以后不能再叫你喝酒了。”
荆白玉做了个美梦,在梦里他不由得连连傻笑……
当日光升起之时,荆白玉终于醒了过来,抱着被子还在傻乎乎的笑着。
“唉……”
荆白玉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每日都能做这样的美梦,该有多好啊……”
“吱呀——”
房门被推开,荆白玉吓了一跳,赶紧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
是厉长生走了进来,道:“太子可醒了?”
“醒了。”荆白玉言简意赅,还有些个莫名的心虚。
厉长生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番荆白玉,道:“太子可还记着昨日撒酒疯的事情?”
荆白玉迷茫的看着他,道:“我昨天并未有喝多。”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道:“算了,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荆白玉咳嗽了一声,道:“你怎么这般早就来了,我还未洗漱。”
厉长生说:“是陵川王,已经在外面摆下了筵席,说是请太子殿下您过去。”
荆白玉乍一听,便想到了昨日里荆博文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子,说他有办法试探厉长生。
“莫不是……”
荆白玉思忖着,莫不是这一大早的,便要开始试探了?
那太好了!
荆白玉顿时来了兴致,道:“厉长生,你先过去,我很快就到。”
“好。”厉长生道:“不过是筵席罢了,太子慢慢的也没什么。”
厉长生有些个怀疑荆白玉的酒气儿还未散去,荆白玉这会儿看起来,也有一些不怎么正常的模样。
太子殿下参加的大大小小筵席简直数不胜数,就不曾见哪一次这般激动的。
厉长生从荆白玉房间出来,独自往筵席而去,到了地方果然看到陵川王荆博文已经在了。
荆博文目光盯在厉长生身上,上上下下的不停打量着,瞧得是再认真也未有,恨不得能用目光给厉长生开两个窟窿出来。
厉长生恭敬的给荆博文做了个礼,道:“拜见大王。”
“不必多礼,坐啊。”荆博文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还算是亲和。
不过在厉长生眼中,荆博文笑的过于假了些,一看便是非奸即盗。
荆博文咳嗽一声,道:“太子殿下还未来,不过没有干系。期门掌远道也是客嘛!来人!先给期门掌倒酒,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是,大王。”
只听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侧伏侍的侍女们答应一声,先是快速退下,眨眼的功夫,便又鱼贯而入,一个挨着一个,快速的走进大殿,足足有二十来人。
厉长生顿时有些个头疼不已,他素来明白,这陵川王荆博文是最为不靠谱的。如今谋主孟云深不在王宫之中,怕是要叫荆博文给翻了天去。
这不正是……
从殿门一口气进来二十个左右的美人,男男女女皆有,当真是环肥燕瘦,姹紫嫣红……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荆白玉急匆匆赶来,差点被门口一群美人给撞倒。
他站在大殿跟前,一脸迷茫的目瞪口呆,非常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荆博文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拉住荆白玉,小声耳语说道:“这就是我的办法啊!”
“什么办法?”荆白玉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昨天所说,试探厉长生的办法……?他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荆博文神神秘秘的说道:“你想知道那流安小侯爷能不能接受男人,喜欢偏爱什么样的人,这不是再容易不过?找一群美人试探他一番,这不是一目了然?”
“你瞧瞧,我这选的,高矮胖瘦环肥燕瘦,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你看那个怎么样?年轻纤瘦,比美妇人还要好看,是个优人,唱功一流舞姿卓越。你说流安小侯爷会不会喜欢这样的?”
“嘎巴——”
荆博文正喋喋不休的说着,便听到荆白玉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荆白玉越听脸越黑,原来荆博文想的办法便是如此?
如此的……
不靠谱!
让人如此的火大!
荆白玉一阵阵的醋心,脑袋顶都能灼烧起来。心想着,若是厉长生被真的勾了去,瞧上了他们当中的某个人,那自己……
那自己怎么办?
“大人,我为您倒酒~”
那荆博文才说过的优人,十足有眼力健,已经娇滴滴的走过去,露出一个万千不胜的笑容,拿起酒壶为厉长生斟酒。
随即竟是亲自端起了耳杯,想要亲密的喂厉长生饮下。
“大胆!”
荆白玉再也忍耐不住,呵斥一声,立刻便冲了过去,一把将那美貌优人推开。
“哗啦——”
耳杯中酒水过满,洒了荆白玉一身皆是。
那美貌优人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按照陵川王的吩咐办事罢了。
美貌优人无辜的给陵川王送了几个眼神过去,荆博文这会儿也是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厉长生可能算是最为淡定的一个,拿出帕子来,将荆白玉身上的酒渍擦干净,道:“可还有哪里染了酒水?”
“厉长生,我们走!”
荆白玉是一刻也在这里待不住了,拉住厉长生,快速便冲出一堆美人的包围圈,远离了歌舞升平的大殿。
“诶!太子!”
“别走啊!”
“怎么回事啊,真是的……”
荆博文在后面叫他们,却没人搭理于他。
荆博文叹息一声,说:“我花了不少银钱的,算了,你们不享受,那我只好独自一个人享受了。”
他才说着,旁边一个侍卫已然低声说道:“大王这……听说谋主今儿个晚间便能回来,到时候……”
“什么?”荆博文一脸震惊,道:“孟云深今天就回?我怎么不知道?”
侍卫说道:“千真万确!小人听谋主身边的亲信说的。谋主似乎……是想……”
荆博文哪里能不知道,孟云深就是想要看看他不在的时候,自己都做了什么。
“你不早说!”荆博文浑身一个寒颤,若是叫孟云深看到自己“寻欢作乐”的场面……
“不不不,”荆博文连忙自言自语的摇头,道:“这些美人都是为了试探流安小侯爷用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把这些人都给我轰走!”
“快快,把大殿收拾了!”
“谋主要回来了,快收拾干净了!”
“头发丝儿!那有一根头发丝!捡走!”
大殿里乱哄哄的,仿佛有响马要来打劫,众人皆是手忙脚乱。
那面厉长生被荆白玉气愤的拽走,一口气便回到了下榻的房间。
“咚!”
荆白玉将门撞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太子不必动怒。”厉长生淡笑着说道。
荆白玉横了他一眼,道:“你瞧着都不生气的?”
厉长生并不知情荆博文找来美人试探自己的事情,倒是昨儿个无意间听到了太子殿下荆白玉喜欢男子的事情。
所以理所当然的,厉长生心中便有所误会。
他只当陵川王荆博文突然找来一堆美貌男子,是想要进献给小太子荆白玉的。
厉长生说道:“陵川王素性自由,做事儿难免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小叔父真是的……”荆白玉此时还觉胸口气闷难当,道:“就应当叫孟先生狠狠的管教他一番,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厉长生满面微笑的走到荆白玉跟前,道:“那筵席之上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可有太子殿下看上眼的美人?”
“什么?”荆白玉被问得一愣,迷茫的抬眼去瞧厉长生。
厉长生打趣的说道:“陵川王大费苦心,找来二十余个美人,难不成一个都未有叫太子瞧上?”
荆白玉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厉长生是误会了……
不过荆白玉也不好解释荆博文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荆白玉干笑了两声,止不住低声道:“方才的筵席之上……之上……”
他嘴巴不受控制,喃喃的道:“的确有个我中意的……”
毕竟厉长生当时,也在筵席之上。
厉长生听了有些意外,道:“小白是对什么人,一见钟情了?”
荆白玉见他脸上温柔的笑意,顿时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心说厉长生好像未有一点吃醋嫉妒的模样。
“唉——”
荆白玉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我不想告诉你。”
厉长生瞧他模样低落,自然而然的便又误会了。
他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道:“小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荆白玉垂着头,未有抬眼去看他。
厉长生又道:“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也都会支持你的。”
荆白玉越听越是心酸不止,低声道:“你不会的……”
厉长生温声说道:“是真的,小白,其实你不必烦恼,就算你喜欢的人是个男子,也并不代表什么。”
“你说……什么?”
荆白玉吓得顿时脸色惨白,目瞪口呆的瞧着厉长生。
厉长生坦然的说道:“昨天陵川王那大嗓门子,我还未曾走远,所以听到了一些。”
“你你你……”荆白玉手脚冰凉,颤声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厉长生只是听到荆博文说,荆白玉喜欢上男子,其余并未有听全。
不知道怎么的,荆白玉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万分失落。
荆白玉道:“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当然不会。”厉长生笑着说:“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可奇怪的。”
“真的?”荆白玉有点不敢置信,但是想一想,厉长生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之人,从来思维都与旁人不同。
荆白玉来了些兴致,道:“那……厉长生你喜欢……会喜欢……男子吗……?”
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蚊子叫一般,差点连自己也听不到。
厉长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一瞬间的事情,荆白玉感觉自己“咕咚”一声,坠入了万丈冰潭,冷的他颤抖不止。
厉长生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荆白玉迷茫的瞧他。
厉长生很是坦然,道:“我未曾喜欢过什么人,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未知之数。”
厉长生这个人,看起来着实多情温柔,但却又是个十足淡漠无情之人。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不论是现代还是在大荆,他都未曾有对谁心动过的感觉。
那种没有一个人,便无法再活下去的感觉。
那种轰轰烈烈,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感觉。
对于厉长生来说,有些遥不可及,他的理性盖过了一切。
荆白玉睁大眼睛瞧着厉长生,一时间有些个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落的好。
荆白玉思忖着,厉长生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指不定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自己,想想就叫荆白玉心痛如刀绞。
然而厉长生从未有对谁心动过,这对于荆白玉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自己是一个情敌也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