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圣人看了她一眼,将霍康想要求娶翠环的事跟李雨婵说了。
翠环浑身僵硬,头也不敢抬,李雨婵惊讶至极。
然而在那样的情形下,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后来李雨婵跟翠环说,想要不嫁也可以——一死可以免嫁。
翠环哪里舍得去死,只好拾掇拾掇准备嫁人。主仆俩心中都清楚,这一去,以后翠环和李雨婵、和益国公府都再无关系,益国公府不可能让她成为霍家威胁、对付李家的工具。
翠环缓缓睁开眼,小轿已经进了霍府了。
如今,她也只能指望日后霍康会对她好了,不管他在外如何,只要她好好伺候,不惹他生气,或许他也会是她的“良人”。况且霍府高门大户、衣食无忧,她总会过上好日子。
翠环没想到的是,她嫁过去后霍康来得并不勤,偶尔想起来才临|幸她一下——毕竟府中的姬妾太多,每个月又必有几天宿在正房那。
她不是最美艳的,也不是最温婉动人的,自从她和益国公府断了联系,便连仅剩的一点特别之处也没有了,霍康对她也再没有了“侵|略”的兴趣。
李雨婵主仆引|诱唐颐的一招,终于将她们拉至惨败境地。正应了那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宫中的丽妃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悄悄告诉圣人李雨婵曾令翠环去勾|引唐颐,并发誓这绝对是事实,不信大可详查。于是李雨婵终于讨了圣人的嫌,彻底失了宠。
……
一个月后,是乐阳的生辰。
乐阳是圣人唯一的嫡女,深受宠爱。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办个生辰宴,遍邀京中达官贵人,可乐阳生性不爱逢迎,声称若是让她看那些虚假的笑她宁愿不过这个生辰,于是圣人依了她的意思,只请了些与她交情好的,颜雪柔便在其中。
这已是颜雪柔第四次进宫了,承欢殿她也已熟悉。来之前她还担心遇到唐颐,可唐颐今日托病没来,令她大松了一口气。乐阳邀来的好友都不惹人厌,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十分开心,就在他们饮酒投壶时,有宫人来禀,圣人过来了。
颜雪柔一听到“圣人”两个字便紧张,特别是唐颐跟她表白后,她觉得自己已被这皇家兄弟俩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了。
圣人进殿后,先是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拘礼,然后往正位上一座,跟乐阳说起话来。李雨姗她们见圣人一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拉着颜雪柔凑在一起小声说笑,颜雪柔心想事已至此,愁也无用,便索性不再忧愁,跟好姐妹们聊起来。
圣人不经意地抬眼,便看见了与李雨姗温若笙她们窃窃私语的颜雪柔,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父亲,怎么了?”乐阳奇怪地问。
圣人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慨,眨眼间你就十八岁了。”
乐阳神色不变,手心却微微握紧,没说什么。
圣人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四下里打量,问殿内省新送来的字画摆件她可喜欢,乐阳嘻嘻笑着谢过,又拉着他的袖子撒起娇来。
殿内一片喜乐。
圣人一直留到了生辰宴结束,颜雪柔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学会了“放下”与“自在”,甚至于临走前跟乐阳告别时还笑意盈盈地跟圣人行礼,说了几句吉祥话。
就在她准备跟着李雨姗她们出宫时,一个小内监追上来,请她留步。温若笙奇怪地打量那小内监,颜雪柔认出他是圣人身边的人,心中诧异,李雨姗问:“何事?”
那小内监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圣人说了,有东西想请颜小娘子带回府,交给颜尚书。”
李雨姗和温若笙松了口气,原来是让带东西给颜渊啊。
“那,我们在宫门口等你?”李雨姗问。
小内监看向颜雪柔,颜雪柔道:“不必了,反正紫裳他们都在宫门口等着呢,今儿风有些大,你们出宫了就先回去吧。”
李雨姗和温若笙对视一眼,李雨姗道:“也好,那你路上当心。”
颜雪柔露出个傻乎乎的笑,三人就此道别。之后颜雪柔在小内监的带领下绕过抄手游廊,又穿过一片花园,那小内监走得比较快,等他们到太液池畔时,颜雪柔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抬头,见那头戴通天冠、身穿黄袍的帝王正背对着她,负手立于亭中,她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擦了擦鼻尖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提起裙摆,缓缓踏上了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
下一更明天上午!
第41章
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着她。颜雪柔屈身行礼,圣人似笑非笑道:“上次见颜小娘子,似乎身|体抱恙,脸色十分不佳,今日却全然不同,能吃能笑的,我这才决意留你说几句话。”
颜雪柔看着他,心中暗暗生出了一点惶恐。
“之前交给你的事,到此为止似乎做得还不错。”圣人池边凉亭中坐下,眯着眼道,“你应该是上心了的。”
颜雪柔一凛,心想:什么?他说我做得还不错?他知道了什么?
圣人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们颜家从你祖父辈起,就一直在朝效力,你祖父满腹才学,官拜国子祭酒,受封金紫大夫,你父亲也是国之栋梁,未及不惑之年便坐稳了户部尚书之位,当真是极有才能的,你兄长年纪轻轻行事通达沉稳,将来必定不可限量……”
“?”
“你们颜家皆是志虑忠纯之人,我让你对十九皇子做的事,多少有些不磊落,”圣人眼中当真有几分无奈,“然而我也没有办法,十九皇子是我幼弟,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他在娶亲之前,我能保他喜乐无忧、不受伤害,但他迟早要封王,要娶妻生子,到那时,他会有新的立场,若是他所娶之人身份尊贵,或许还会改变朝局——”
颜雪柔抿着嘴,全身僵硬。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选错了人,或许便会万劫不复,”圣人看她一眼,“这个道理你能想到,却不以为然。”
颜雪柔忙道:“我懂!我……”
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颜雪柔顿时有些懊恼,她在说什么啊……什么“我懂”,她明明不愿去做这些事,这么说却好像她很支持很乐意去做似的……
圣人见她的脸拉了下来,用指尖扣了扣桌案,声音很轻,却仿佛平地惊雷:“那你可知李昭仪的贴身侍女翠环给十九皇子下药,然后爬到他床上意图不轨的事?”
颜雪柔:??
颜雪柔:?!!
颜雪柔:!!!!!!!
什么——
“那就是不知道了。”圣人低头,“刚才还说你做得不错,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耳聪目明的。”
颜雪柔目瞪口呆,那神情就像是听说昨夜有个男子睡上了自己的床一样惊恐。
圣人一股脑儿地将那一夜唐颐差点“失|身”的事告诉了她,当然这些都是他事后才探知的,颜雪柔惊吓之余想起翠环已经嫁给霍康当小妾了,疑惑地询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圣人其实也并不很清楚,但他确定翠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唐颐拿到了把柄,李雨婵恨霍康入骨,唐颐便让霍康来娶走翠环,给这主仆俩一记狠狠的报复。
颜雪柔:“……”
唐颐……被爬|床……拿到把柄……报复……
接踵而来的词语让她脑海中浮现一副画面,一个化着浓妆轻浮妖|艳的宫女深更半夜潜进皇子殿中,给皇子下了药,等他变得虚弱无力后爬到床上……
她惊得一阵战栗,后知后觉竟在这样的情境中对唐颐生出了由衷的佩服——被下了药还能逃脱“魔掌”,然后绝地反击,让霍康那个变态来收拾她们!
……
第二日,颜雪柔闷在府中没有出门。
颜雪阑今日下学早,回府后便跑来兰院准备跟他阿姐玩,却见他阿姐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坐在窗前,仿佛屡试不中的举子一般。
“阿姐?你怎么了?”
颜雪柔回头,见了弟弟,打起精神来笑了笑,招呼他坐到跟前来,问他今天过得如何。
颜雪阑将今日国子监发生的趣事挑挑拣拣说了一些,颜雪柔在听到他说起唐颐时又有些走神了,心想这个人看上去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谁知他心机那么深啊!
还有,圣人昨日专门叫她去,还将她爷孙三辈都拿出来说了,其实就是为了将翠环的事告诉她,给她提个醒——
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这么客气。
她心里清楚,这种事一次就够了,若再有下次,对谁都不好。于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在颜雪阑正口沫横飞说着自己将先生出的对子对得无懈可击时,她毫不留情打断他:“你的小厮呢?我要问问他,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颜雪阑瞪大眼,怒道:“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信!”
颜雪柔摸摸弟弟的脑袋,笑道:“我信,我信,我只是有些想念明路了,他在哪?怎没有跟你一起进来?”
最后颜雪阑郁闷地去把明路找来陪颜雪柔,自己回到梅院钻进屋子读书去了。颜雪柔则屏退左右,只留下明路和紫裳,交给明路一件秘密任务——
趁着眼下天还没黑外头的酒肆茶坊还热闹,将翠环的事宣扬出去,主要是说给那些在京城贵族中门路最广、口风最不紧的人知道。
明路和紫裳听了唐颐、翠环和霍康几人之间发生的故事,不禁目瞪口呆,这可比坊间说书的编的段子精彩多了!
是听完后还能让人久久回味的那种。
等紫裳回过神来,对着颜雪柔就是一通反问:“小娘子是如何得知的?可是十九皇子告诉你的?还是乐阳公主?”
颜雪柔摇头晃脑道:“当然是公主啊,十九皇子跟我说这些干嘛,我跟他有那么熟?”
紫裳撇撇嘴,心想熟不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想跟你熟。
圣人吩咐颜雪柔做的事,紫裳是不知情的,是以她质问颜雪柔:“小娘子,您为何要散布宫闱秘事?就因为襄国公府的二郎跟您有旧仇么?您这难道是以怨报怨……”
颜雪柔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这里头缘故深得很,我还要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解释不成?快出去快出去,我要休息了!”
然后将她和明路都推了出去,并叮嘱明路一定要将事情办好。
颜雪柔心里想的是,只要京中各府都知道了这件事,晓得了唐颐的厉害,便没有女子敢再使狐媚手段接近唐颐了,那些有意将女儿嫁给唐颐的人家,也会好好三思一番。
而她,睡觉时也可将枕头垫得更高一点。
……
此事十分令人惊异,必然会在京城中引起沸议,且只要略用点心思,便能搅起一阵风雨。明路也很聪明,不负所望地完成了颜雪柔交给他的任务——
首先他找到几个支持魏王的官员家中的小厮,装作无意地将“翠环进了霍府便被霍二郎弃绝,成了弃妇”这件事透露给他们。
那些官员听到这样的消息,哪还有不拿来说事的?不出两日,身为京兆府少尹的霍康便不断被人指指点点,有说他始乱终弃,辛辛苦苦从宫里求来的女子玩两天就腻了,弃如敝履,有说他见色忘义,那翠环是益国公府出来的人,襄国公府和益国公府向来不对付,娶翠环根本就是给他父亲霍贤宗添堵……
这传言传到李雨婵耳朵里时,她又气得摔东西,这些话骂的是霍康,可没脸的却是她!
被指指点点的霍康确实没有太在意,毕竟他行事素来荒诞,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可霍家在京中支持者众,不少追随霍贤宗的官员为此感到愤慨,纷纷站出来欲替霍康说话。
明路再次找准了机会,将更多内情透露给了支持霍家的一派官员,他们顿时找到了底气,开始反扑:“是那翠环意图引|诱十九皇子在先!霍二郎是为了替十九皇子除害,故意娶了爬|床女,以绝她念头!”
支持魏王的官员:??????什么?爬|床?
对霍康不利的传言瞬间被冲散,京城众人措手不及地迎接了这所谓的“事情真相”,一时间满城风雨。
继而更多的内幕被揭开,比如霍康娶翠环这件事其实是唐颐授意的,就是为了报复李昭仪和翠环,然后利用霍李两家的不和让她们主仆离心,一场阴谋被彻底瓦解……
有的时候,将故事完完整整说出来、前因后果一次交代清楚,不如先说一个结果,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深挖其过程和起因——这样将一个故事分成好几次讲,其实更为吸引人,能赚得的关注和议论也会更多。
唐颐成了旁人口中的“心机深沉不可测”之人,这个名声比起之前众所周知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似乎更臭一些。几乎是立竿见影地,不少打主意想要将女儿嫁给唐颐的人家,以及一些心存恋慕、想要攀附的女子,都将心思收了回来。
颜雪柔听着明路回话,心想当初她只答应圣人不让旁的女子靠近唐颐,却并没有答应必须要保住唐颐名节,且圣人想要的效果似乎也达到了……她这样做,圣人应该不会生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依旧是明天上午:…p
第42章
圣人在紫宸殿批阅奏章时听邱德禀告了外间的传言和议论,果然只是嗤之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清晖阁中的那位却气得直跳脚。
自从被颜雪柔拒绝后,唐颐就一直很消沉。翠环的事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反正霍康出马就全都搞定了,但颜雪柔给他的打击却让他受到了重挫。戚羊知道他的心思,苦心劝慰他,唐颐索性道:“你去打听打听,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戚羊自然不会问“她”是谁,转身就去了,一个时辰后回禀,说颜雪柔这些天一直闷在府中没有出门。
唐颐唉声叹气,猜想她是在为自己表明的心意而苦恼,然后郁闷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说,外头的传言传得这么厉害,迟早会传到颜府对不对?到时候她会怎么想我?”
戚羊抽了抽嘴角,已经不知道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