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翻了个眼皮白他,羞恼还怂,“听见了。”
苟煦默了一会儿,阴沉着一张脸问:“这个开宾馆的会写诗?”
“呃?”顾之意脚跟往后挪了一点点,“他不写。”
“下次科目二还不过,你等着瞧。”
顾之意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到考驾照去了,一脸憋屈相。
晚上,老苟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又说了一遍家训:勤读书,要孝悌。
【老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心里要有数,在外面再自由,再风光,也不能忘记了家训。】
点到即止,兄弟三人一如往日,依次回复老父亲的教诲。
【苟峻:谨听父命。】
【苟澄:谨听父命。】
【苟煦:谨听父命!】
【老苟:老四呢?】
顾之意学车回来晚了点,吃完晚饭去冲了个澡,出来看见老苟的呼唤,家训都出来了,分明是内涵给她听的,她心里暗自叫屈,她干什么坏事了,不就让哥哥装修别墅,赚点钱,至于这么上岗下线么。
平日里老爸一直叫她狗子,叫老四那是非常严肃了。
【顾之意:谨听父命!!】
【顾之意:爸爸,我今天学车,回来都七点了,刚才在洗澡没看见,我准备要上自习去了。】
【老苟:去吧,不要太晚了,注意安全。】
顾之意松了一大口气,别说去给董义轩帮忙,老爸和哥哥这个严防死守的劲头,以后何止绕着宾馆走,看见宾馆两字她都心惊胆战。
天气老儿要和顾之意作对,一到体育课就艳阳高照。
顾之意往脸上,胳膊上涂了一层防晒霜,油腻腻的难受得很。
她把外套丢在脚边的草地上,一抬眼,连洲晃晃悠悠走过来了。
自从上一次野餐之后,因为要学车,她一直没有回连家住,平时上课连洲喜欢坐后排,一下课就溜,除了那天晚上和他通了一次电话,她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好久没有和他说话了。
久到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连洲!”
连洲唇线一扯。
这满脸的笑意,就跟又中了二十块刮刮乐似的。
小梨涡一闪一闪,“连洲,给我看看你的手好了没。”
他虚虚张开右手,手指头干净修长,掌心已经不用包扎,伤口也愈合了,就只有那一根短短的线还没拆。
她低垂个脑袋凑近了仔细瞧,“应该不会留疤。”
连洲掌心利落一收,收回手。
顾之意:……
手不废了,他可得意了。
“今天拆线吗?”
“嗯。”
“廖叔来接你去医院吗?”
他松松懒懒的一声笑,“不用,有人来家里拆。”
顾之意蹦着脚丫子,两手拍打大腿,小白牙露出来,“那我今晚回去围观一下。”
她这个样子,像足了一只在欢快卖萌的企鹅。
连洲垂下眼帘,喉咙溢出一声轻笑,“狗子意,你脸上是不是涂了猪油?”
企鹅蓦地定住了。
他稍稍侧头,拿手点点自己的右脸,“你这里都是白白的猪油。”
顾之意脸一热,机械摸上自己的左脸颊,声儿轻飘飘的,“是我的防晒霜没抹匀……是这里吗?”
一声轻嗤,“右边。”
顾之意左脸摸到右脸,又换了一只手,胡乱抹了抹,脸上更热了,“还有吗?”
连洲语气轻谑,“这是什么防晒霜,油乎乎的,都可以刮下来炒菜了。”
“……”
她无声背过身去,手心很油,只好拿自己的手背抹。
背后的人还没闭嘴,“买的假货吧,猪油都没有这个效果。”
顾之意有些恼火,“你懂什么,猪油也很贵的!”
体育老师又背着手来了。
“今天上半节课加固练习,狮头狮尾换着来,虽然说考试是组合来考,但我要求两种动作都要会,不要说我是狮头,狮尾我就不用管了,那以后哪一天你搭档不在,需要你来做狮尾,你说不会,白学了,丢老师的脸。”
他来回踱步,“等会儿舞狮队来选两个队友,这是我们优秀的民间艺术,想去的就争取一下,就算不能谋生,以后过个节日露上一手也风光。”
“练吧。”他背着手走了。
顾之意觉得体育老师上辈子可能是个私塾夫子:读书吧,老夫先眯一会儿。
连洲:“狗子意,你到后面来。”
“噢。”
顾之意扭转身子,和他交换位置,他瞟一眼地上的外套,语气嘲弄,“你带外套做什么?”
顾之意:“我拿来遮太阳的……”
先拿着,万一用得上呢。
万一他也怕痒呢。
一黑一白两个男生大步流星走来,走在前头的那一位意气风发,颇有年轻上位者的风范。
“学长来了……”
连洲淡扫一眼,视线往身后瞥,“现在我是头。”
“嗯?”
然后呢,头儿?
他挺着腰板,“我来说开始。”
顾之意失语两秒,“行。”
“开始。”
两只没有自信的小爪子慢腾腾摸过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最后选择抓上他衣尾和——裤腰的交界处。
……
“往上。”
她惊愕,“呃?”
连洲垂着头颅往腰间看,一声哂笑,“叫你往上,你抓到我裤子了。”
腰间瞬间松绑。
顾之意搓搓手,“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腰……”
连洲绷着嘴角,“是腰,你要看是哪里的腰,这是运动裤,松紧的。”
简一翰已经到了跟前,就站在两米开外。
顾之意面红耳赤。
松紧的,你扒掉了怎么办。
她试图给自己挽尊,“事儿精……上腰下腰,小腰大腰,到底抓哪个腰!”
连洲叉腰,压了压,“看清楚了,这里,正腰。”
顾之意:“你怎么有多少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他的腰,本来就很为难,还要规定是哪里的腰,简直是要她的狗命!
心里一急,她抓上去的力道就大了些,手指头要死不死,正好隔着T恤戳进他的松紧裤头里。
瞬间惊愕之后,顾之意突然蹲到地上,跟个鸵鸟似的抱膝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双肩在轻微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哭了。
简一翰狐疑走了过来。
他看着连洲,“她怎么了?”
话音才落,顾之意抬起头来,她努力收拢唇角,油光满面的脸因为爆笑已然变成了红光满面,弯弯的双眼沁出了眼泪。
“没事儿……”
简一翰:“你笑什么?”
连洲面无表情盯着她,“她是个流氓。”
第30章 喜欢
“流氓”顾之意拿指腹一点一点从眼角压到眼尾; 唇角余留未散的笑。
简一翰也跟着笑了,“顾之意; 分享一下,什么事儿那么开心?”
顾之意眼珠子提溜一转,定在连洲脸上。
连洲冷眉冷目斜睨着她,冷傲中还带着微妙的憋屈; 一种被女流氓拿去了贞操; 还申诉无门的憋屈。
“学长,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她抿了抿嘴,“连洲他会哭的。”
连洲:……
天气闷热; 脚下草地在冒热气; 像在蒸桑拿,她的脸蛋红彤彤; 浸湿的眼睛异常雪亮。
傻狗,让人移不开眼的傻狗。
简一翰看看连洲,又看看她,“所以,你真的对他耍流氓了?”
顾之意下矢口否认,“我没有!”
就算有,那也不是故意的。
简一翰肃容,“上课不认真; 老师不在就闹着玩。”
顾之意登时收敛唇角的笑,两手不自觉在大腿裤缝轻轻摩挲,“学长; 我不笑了。”
“等下第一个叫你们出来表演。”
连洲还未出声,她就火急火燎地解释:“学长,他没有笑,就我……我忍不住,但是我们今天表演不了,连洲他手伤了还没好。”
“噢?”简一翰看向连洲,扯嘴,“手伤到哪了?”
连洲垂眼睫微微朝下,对着简一翰,“手掌。”
他个子比简一翰略高一些,看人的眼神冷冷淡淡,总给人一种睥睨众生,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简一翰:“我看看。”
连洲岿然不动,“谢谢学长关心。”
简一翰提嘴一笑,慢条斯理道:“我也还没关心呢,你先不用着急谢,你手要是真受伤了,可以请假,要是来上课就好好上课,别等着老师说要考试才说手废了。”
连洲微顿,转瞬一嗤,拿手摸摸鼻尖,“学长,体育老师没有说今天要考试。”
这个简一翰既不是他的老师,也不是他的辅导员,不过是一个破学生会主席,官瘾真不小,教训到他头上来了。
旁边的男生跟个偷吃瓜的贼似的,时不时偷瞄一两眼,看校草和学生会主席,谁拽得过谁。
学生会主席没有一点实力还真上不去,连洲嘛,纯属靠脸和他爹。
对于吃瓜群众来说,谁赢不重要,有热闹看最好。
简一翰:“今天要给舞狮队补充两名队员,等会儿每组走一轮,上一次桩。”
顾之意有些急了,“学长,他的手真的伤了,缝针还没拆呢。”
连洲懒洋洋扯嘴,“就算真要考试,也不是闭卷考试,我手废了,眼睛没废,在边上学习一下舞狮队精英们的表演,你总不至于赶我吧?”
简一翰嘴角噙着笑,“身残志坚啊连洲。”
“不敢当,我从来不请假,因为太闲了。”
没吵起来,吃瓜群众有些失望,又惦记着待会儿的临考,收拾心思各自练习了。
起风了,燥热的空气被吹散了,天空不知何时变了色,一团团如浓墨的乌云遮住了太阳。
简一翰状似无意,冲着顾之意略一抬下巴,“顾之意,他手受伤,我带着你上桩,看看你什么水平。”
顾之意吓出了一个惊魂,她和连洲是上过桩,桩不高,总共也就四步,可没拿道具她还磕磕绊绊呢,更何况要拿那么重的狮头。
最要命的是,简一翰要带她,就必须要摸她的腰。
她拒绝得很干脆,一点余地也不留,“学长,我不行,还没有练到那一步,我们从来没有拿道具练过,一次都没有。”
简一翰没有放过她,“没有叫你拿道具,先看你力道怎么样,动作规不规范。”
吃瓜群众注意力又被吸引过来了。
主席挑唯一的一个女生下手,还是一个老是找连洲打情骂俏的女生,这不是摆明了要挑衅校草么。
风一吹,顾之意汗湿的背凉飕飕的。
她走了两步,对着草地上的外套踢了一脚。
外套翻了个面,又软绵绵瘫在草地里。
好烦,她又不想进舞狮队。
简一翰看着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提着嘴角跟过去,缓声道:“你不用紧张,没练好也不要紧,反正都要来一轮,第一个没有对比最轻松。”
连洲抱胸贴过来了,压着眼睫瞅顾之意,话却是对简一翰说的,“学长,她不是没练好,她有病。”
顾之意抬眼,正对他的黑眸,嘴一噘,带着点点委屈。
简一翰:“她有病?什么病?”
连洲头一转,唇角一牵,一本正经说:“奥尔森营养不良症,不能碰,一碰就倒。”
简一翰微顿,尔后忍不住一嗤,看向顾之意。
顾之意点头如捣蒜,“我就是有这个病。”
连洲下巴冲足球场外阴凉的树下一点,“你问问体育老师,他知道。”
顾之意:“对,他知道。”
简一翰看着连洲缓缓点头,目光一转,定在顾之意脸上,“就他能碰?”
顾之意唇线陡然一收。
风把汗湿的额发吹干,顺带着脸上的油腻也吹走了。
连洲接腔:“对,就我能碰。”
乌压压的墨色压顶,热气已经吹散得无影无踪,网格栏外头的树在狂舞,草味儿扑鼻。
简一翰和连洲无声对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之意只好豁出脸皮装弱智,“学长,连洲他是我亲戚,就是奥尔良这种病……亲戚免疫。”
连洲对她侧目而视,用喉管发声:“奥尔森——营养不良。”
简一翰挑眉,“他是你亲戚?”
又被亲戚的连洲鼻腔一哼,“我不是她亲戚。”
绿豆大的雨点滴在顾之意脸颊上,她拿手摸了摸。
好了,下雨了,她的狗运气又来了。
“对啊,他就是我亲戚,我不是和你说我住在亲戚家嘛,就是他家,你不知道,我还要给他送饭,不是我想送,是他姐让我送的。”
连洲眸光一压,“狗子意,你是我哪门子亲戚?”
小梨涡对着他闪烁,带着赤城,“我本来就是啊。”
连洲:……
他有那么一瞬间被狗的真诚给骗了,都快要当真了。
绿豆大的雨点变成了花生豆,很快又变成了小石子那么大,越下越急,砸在头上脸上有点疼。
顾之意抬眼看天。
“哎呦!”
一滴雨水正好砸在她眼角,她不自觉闭眼,拿手背使劲揉搓两下。
睁开眼的那一刻,一闪又一黑,什么东西罩上她的头,一只有力臂膀从背后一拢,压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带着热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走!”
顾之意被动前进在黑洞洞的世界里,风雨肆意横行,足球场里的男生在呼叫奔跑,宿舍楼上没关的窗“噼里啪啦”响动。
运动鞋湿了,很快浸透到里面,裤腿也湿了,黏糊糊的贴着腿,
耳边是他的喘息声,她辨不清方向,心脏在狂奔,憋得十分难受。
她用了点力道阻止身上的推力,气喘吁吁地叫:“连洲,我看不见路!”
推力消失了,衣服转动了两下,开了一道缝,那张刀锋破雾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雨很大很大,他手压着眉,往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