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照片的光线与角度看，多胖的橘猫才能在地面上投射出这么大的影子，难不成真的是只老虎。
苗旭一怔，轻轻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说不定照片是处理过的，或者通过控制拍摄角度，营造虚假的视觉效果。
作为一个连穿越小说都没看过的直男，苗旭的脑子里只有推理能力，毫无想象力。他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想着，不管是猫还是老虎，最近出现在他周围的频率太高了。
恰好这时候白裕蹭过来，问：“干嘛呢，小苗。”
苗旭刚关掉照片，装模作样地看电脑上的表格，说：“填表呢。”
一提到填表就头疼，白裕宁愿出去跟歹徒打一架也不想坐着填表，说：“快下班了，休息一下。”
苗旭抬起头看着他：“有事吗？”
白裕顿了顿，收起不正经，认真地对苗旭说：“快到那日子了吧。”
苗旭沉静地点点头：“嗯，刚好是个周末。”
白裕叹了口气，说：“本来应该我跟你一起去，但是我一想，你都成家了，总要换一个人陪，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苗旭沉默了。
他没有跟王寅一讲过他的家庭，也没有对他说那件事。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向王寅一开口。
白裕观察着苗旭的脸色，问：“你不会还没告诉他吧？”
苗旭怕白裕担心，含糊地说：“结婚之前提过我是单独一个人，具体没说。”
白裕简直恨铁不成钢：“真是服了你了，既然结婚就是一家人，让他陪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回去跟他说，你们两个人一起去，我自己单独找个时间。”
“嗯。”苗旭应下来。
“你啊，别太要强，有时候也尝试着示弱，小两口之间懂得互相依赖才能长久。”
苗旭看着白裕，说：“你单身这么多年，理论知识倒是一套一套的。”
白裕被戳中痛脚，气得跳起来：“没吃过猪，总见过猪跑。”
上个话题总算被揭过去了，提到猪，苗旭突然问白裕：“那你见过老虎吗？”
白裕一愣，说：“电视上见过。”
苗旭补充：“真老虎。”
白裕想了想，说：“小学时去动物园看过，然后十几年没见过真的了。”
苗旭跟着一起回忆，发现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他小时候没去过动物园，所以他没有见过真正的老虎。
“你问这个干嘛？”白裕不解。
苗旭继续问：“那你知道老虎是怎么叫的吗？”
白裕皱起眉头。
苗旭怂恿他：“你学一个。”
“嗷呜？”
“不对吧，这是狼。”
这可把白裕难住了，他觉得他应该知道老虎是怎么叫的，但学起来真不好学：“吼？”他试着叫了几声，突然反应过来，冲苗旭说，“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苗旭笑起来。
他边笑边想，白裕学的还没有招招像。
苗旭最近心事有点重，回到家后比较沉默，王寅一和王英招互相对视，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招招一边吃饭，一边偷看苗旭，苗旭低着头没有反应。
王寅一清清嗓子，问：“你这几天吃饭的时候总发呆。”昨天吃完饭还看起了动物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是还在想案子吗？”
王寅一给苗旭夹了一筷子菜，说：“既然下班了就放轻松，好好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
苗旭“嗯”了一声，突然问：“你上次去送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王寅一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继续给苗旭添菜，说：“怎么又提那件事，我说过不用讲客气，我只不过送一次饭，你就总记在心里。”他笑起来，说，“你要是愿意，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这句话有点撩人的意思了，可直男苗旭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完全领会不到王寅一的撩拨，说：“不是的，不是讲客气，那天晚上的案子有点奇怪，我想问你有没有目击到什么。”
说起来，那晚王寅一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不知道他走的哪条路线。
王寅一淡定地说：“那天我去的时候，看到你们的人在四处找人，就想着别干扰警方办案，把饭放到你身后，直接走了，离开得很快，没注意到有奇怪的地方。”
他说得很合理，苗旭却依旧皱着眉头。
王寅一突然伸出手，按在他眉间，帮他抚平痕迹，说：“你太拼命了。”
苗旭一愣，这才放松下来，说：“是我不对，不想那些了。”
苗旭自己也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可能是因为越调查越奇怪。
吃完饭后，苗旭喊住王寅一，说：“我有事跟你说。”
王寅一以为他还在纠结案件，无奈地说道：“你这个爱较真的个性啊。”再深入下去，真相就要被他发现了。
苗旭则是认为王寅一在嫌弃他，顿时有点尴尬，他的性格不止被一个人说过会得罪人，他微微偏过头，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以后在家里不提工作上的事了。”
王寅一反倒被他突然的抱歉搞得一愣。
这个人啊……
认真又迟钝，迟钝的同时还拼命为别人着想。
苗旭有时候会不经意流露柔软的一面，反倒让王寅一心痒。
所以说，天然撩最麻烦了。
王寅一抬手碰碰苗旭的前额，让他抬起头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什么事说吧。”
苗旭难得有点紧张，他们跟普通夫夫不一样，他不确定现在就对王寅一做要求是不是合适，但他想起白裕的话，收起迟疑，说：“我是想问你这个周末……”
他话还没说完，王寅一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寅一低头，看见来电提示，微微惊讶，对苗旭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苗旭眼尖地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杜”字。
王寅一当着苗旭的面接起电话：“喂，你会直接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有什么事吗？”
王寅一的口气跟平时有些微妙地不同，苗旭盯着他看。
“什么？！”王寅一听见电话那头的话，脸色变了，变得有点古怪，看起来像生气，似乎又带着喜悦，“便宜那头狮……我是说师先生了，我勉强说句恭喜吧。”
王寅一继续跟对面聊了两句，多半都是育儿的话题，末了他说：“什么时候我过去看看，我还欠师……先生一个红包，你们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周末是吗？”王寅一下意识看向苗旭，苗旭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在乎自己。
“那行吧，到时候我带上招招一起去。”说完，他挂了电话。
王寅一对苗旭抱歉地笑：“你还记得我的朋友杜秘书吧？”
苗旭点头说：“我和他认识。”
他跟那位杜若愚秘书因为案件相识，杜秘书脾气好，几次打交道都相处得不错，实际上在结婚之前，苗旭王寅一和杜若愚还一起见过面。
王寅一微笑着说：“他和他的那个又懒又野蛮还傻的上司老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刚才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们的孩子刚出生。”
王寅一嘴巴上对那位上司非常鄙视，实际上还是挺为朋友高兴的，他说：“周末我要带招招上门去拜访他们，给婴儿送红包。”
他看向苗旭，试探地说：“所以，你刚才想跟我说周末干什么？”
苗旭一脸轻松，说：“没什么，我本来想说周末出去走走，你既然有事就算了。”
这是约会邀请吗，苗旭居然主动提出来，王寅一在心里扼腕，傻狮子早不生晚不生，非要这礼拜生。
王寅一真诚地说：“改天，改天一定陪你。”
苗旭点点头，说：“没事的，反正今后时间多得是，新出生的婴儿早点去看比较好，否则就不礼貌了。”他想到个事，问，“你有钱包红包么？不够用我工资卡上的钱。”
王寅一：“……有的，不会动你工资。”
王寅一跟苗旭闲扯了一会，转身回房去找招招，告诉儿子杜叔叔和大狮子生了只小狮子。
王寅一扬着唇角，骄傲地对儿子说：“小狮子名字叫师幼阳，哪有我们家招招名字好听。”
招招好奇地看着爸爸，小狮子跟电视里的一样么，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王寅一已经进房间很久了，苗旭还靠在客厅的墙边发呆。
新生儿啊，真是好巧。
苗旭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出口，否则太晦气了。
他想让王寅一陪他去扫墓，王寅一却没有邀请他一起去看望杜秘书和孩子。
第19章 长眠与新生
苗旭倒也不是心理不平衡，只是觉得果然他们还不熟，没到分担一切的程度。
他自己太心急，毕竟他们的婚姻跟普通人不同，说好了要慢慢来。
可能是因为忌日快到了，他一直有些心浮气躁，很多地方不够冷静。
转眼就到了周末，苗旭反而率先出门。
王寅一不解地问：“今天还要出去么。”
苗旭回答：“工作上还有点事，去趟单位。”
王寅一拉住苗旭，说：“不是本来想出去玩的，怎么还有工作？”
工作是男人最好的借口，王寅一皱起眉头，问：“你是不是有事没跟我说？”
苗旭安慰他，说道：“真没有，反正你们待会也要出门，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王寅一这才松手。
苗旭独自走出屋子，没有去单位，而是打车前往市郊。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地方，苗旭下车，抬起头便能看见前方公墓的大门。
他在门口买了花束，捧着花一路往前走，穿越大片墓地，来到后面的烈士陵园。
不是清明时节，本来人就不多，到了陵园，人愈发稀少。
四周环绕着常青植物，树木静静地守卫着这里，只有微微的风吹拂而过，肃穆又温柔。
苗旭在入口处登记，门口的守陵人见他眼熟，跟他攀谈：“今年又来了？”
苗旭笑笑，说：“是的。”
“怎么一个人呢，以前不还有个小年轻跟你一起？”
苗旭摸不准人家是记得还是随口说，毕竟来祭奠的大多数会结伴，他继续笑：“今天他有事，改天再来。”
寒暄完毕，苗旭这才捧着花进入陵园。
几乎看不到人影，让苗旭有种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按照记忆在一群相似的墓碑中找到位置，将花放到墓前。
应该已经有人来过，周围被清理得很干净，墓碑静立，上面镶着一块照片，照片上的人瘦削却精神矍铄，穿着警服，目光沉稳平视前方，似乎在看着外面的人。
苗旭对着墓碑上的照片，深深地敬礼。
“我来看你了。”他放下手，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苗旭站在墓前，在清风里低语，说给沉睡的人听：“我过得还不错，工作方面已经稳定，听从你的建议，没有去刑侦，大部分情况下不危险，你放心。”他想了想，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结婚了。”
说到这点，苗旭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会跟你一样，打一辈子光棍，但是遇到了一个想跟我共同生活的人。”他伸手拂去墓碑上的落叶，说，“以后再带他来看你。”
苗旭不是很会聊天的人，但在墓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他一年的情况，说他的生活。
他在小时候被墓中沉睡的人捡走，那人磕磕绊绊把他养大，始终很愧疚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苗旭知道，正是因为有自己这个拖油瓶，那人才一直没有结婚。
“现在我成家了。”苗旭说着，“家里有大人，还有小孩，甚至有一只宠物。”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本来从小的愿望是养一只猫，结果宠物是一只鸭子，鸭子也不错。”
苗旭站在墓碑前，整整待了一上午，青翠的松柏伴随他左右，与长眠于此的人一起，聆听他的话语。
等他终于觉得差不多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苗旭再次向墓中的人敬礼，说：“我明年再来看你。”
苗旭走出陵园的时候，守陵人看着他：“我等了好久，见你没出来，还以为你翻墙跑了。”
苗旭冲他笑：“耽误你吃午饭了吧。”
那人说：“还好，只是很少有人在里面待那么久。”
苗旭挥挥手，向守陵人告别。
苗旭不确定王寅一和招招会去多久，干脆直接到单位干活。
因为之前让白裕学老虎叫，代价就是要帮白裕填表。苗旭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个下午，等完成任务，他想了想，给王寅一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王寅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他说他过一会就带招招回去。
然后苗旭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杜秘书的声音：“留下来吃晚饭啊。”
王寅一皮笑肉不笑地说：“气饱了，谢谢。”
接着另一个男人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让他走。”
与此同时，婴儿的哭声传来，响亮而清脆。
听起来很热闹啊。
苗旭挂了电话，从单位出来，顺路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肉回去。
他进屋的时候，王寅一还没回，王寅一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为师家的小孩高兴，一方面又表现得很嫌弃，应该是跟那位师先生有关吧。
苗旭不懂他们之间的渊源，只是听说那位师先生非常有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霸道总裁。
他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开火做饭，结果还没等他把饭做好，王寅一和招招就回来了。
王寅一在外面的时候就发现苗旭已经在家，人还在玄关就喊：“苗旭！”
苗旭从厨房里出来，说：“我在做饭。”
招招闻见食物的香味，眼睛一亮，换好鞋之后，自发地跑去洗手，然后早早地爬上椅子，端正地在餐桌边坐好等着。
苗旭见了扬起唇角，说：“马上就好。”
王寅一一边拉扯衣领，一边走进厨房帮苗旭端菜，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苗旭怀疑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都一丝不苟，看起来像精英分子。
不愧是当中介的。
苗旭今天做了牛肉，用焖锅炖了满满一大盆黄牛牛腩，加入用料酒调好的酱汁，再放进去土豆和胡萝卜收汁，最后用勺子拌匀。端到桌上时，坐在桌子旁边的小孩看着锅馋哭了。
牛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