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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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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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来不会说重话,可这话里,责备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因而这话一落下,李太医便匆匆下跪,“微臣疏忽,望娘娘责罚。”

    一众宫人低下头,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了些。伺候新主子这么些日子,还未曾见她动过怒。

    须臾,付茗颂软和下脸色,轻轻道:“起吧,宋大人的身子,还望李太医能好生照料。”

    李太医连连应是,退到一边写了药方,吩咐宫人上御药房采药、煎药。

    —

    宋长诀坐于榻上,将外头的言语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在付茗颂道“本宫可记得,你说是大好”时,若有所思的扯了扯嘴角。

    李太医来宋宅诊脉,宋长诀回回以病容待之,怎可能大好了?

    他抬眼,透过珠帘的缝隙,能模糊瞧见女子姣好的侧脸,轻轻抿住的唇……

    隐约有幼时的影子。

    宋长诀起身,珠帘又是一声轻响,少年苍白着一张脸,朝她拱手道:“微臣身子不济,幸得娘娘路过。”

    付茗颂摇头,请他坐下:“若非救本宫,宋大人又怎会落下病根。”

    宋长诀又握拳咳了两声:“微臣该做的。”

    遮月递上一杯茶给他,又悄声退到一旁。

    宋长诀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大多是在谢付茗颂挑选的宅子,以及请李太医瞧病这事,不过说两句咳两声,也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遮月常常随付茗颂去御书房,大多时候都在御书房门外候着,时不时也听说过这宋大人的事儿。

    听说是个足智多谋、浑身才干之人,但也听说,是个淡漠冷然之人,现下看来,分明还算和气。

    见他茶盏空了,遮月又上前添满。

    末

    了,室内忽然静了一瞬。

    宋长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轻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微臣那日,瞧见娘娘马前遇难。”

    付茗颂不知所以,好奇的抬眼望他。

    “微臣曾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他抬起脸,“若是她还在,如今应当十六了。”

    付茗颂一怔,倒是没料到宋长诀会同她说私事,一时间忘了应答。

    宋长诀笑笑,复又低下头,“微臣唐突了。”

    “令妹……”付茗颂皱眉,思索措辞。

    “幼时家中起火,死了。”

    “咯噔”一声,付茗颂手中的茶盏脱手落下,茶水湿了衣裳,她还愣愣的盯着宋长诀看。

    不知宋长诀的话中,哪一个字戳中她心窝,只觉得心口生疼生疼的,缓不过气,亦说不上话。

    “娘娘!”遮月惊呼,忙捡起地上的完好的杯盏,用帕子擦去她身上的茶渍。

    闻恕来时,便见这兵荒马乱中,宋长诀眼神复杂的凝望着他面前的姑娘。

    蓦地,他侧眸望过来,一脸坦荡,没有丝毫心虚。

    —

    将至十月的天,清冷萧索,但宫中到底还是添了不少生机勃勃的绿植,反添春意。

    然而,这一路宫撵而过,不仅未感春意,还平白多了丝冷意。

    男人下颔紧绷,红唇紧抿,眉宇沉沉。

    元禄深感不好,皇上这分明是动了怒。

    他频频抬眼去瞥皇后,却见她望着前方直发愣,半点危险都未察觉。

    元禄心下疲惫,悄声叹气。

    直至宫撵半道打了个转,付茗颂才回神,四下一望,扭头问:“不回昭阳宫么?”

    闻恕眼都未抬,半个字都没回她。

    付茗颂早习惯于帝王的喜怒无常,便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苦恼的低头瞥了眼茶水沾湿的裙子。

    不过片刻,她便又出了神。

    一路行至景阳宫,进到内室,宫女递上干净的凤袍,付茗颂到屏风后头换上,正欲转身出去时,叫遮月轻拉住袖口。

    遮月的声音约莫只有蚊子那般大声,轻轻道:“娘娘,皇上脸色不大对,您小心些。”

    付茗颂讶然,点头应下。

    须臾,宫人悄声退至门外。

    付茗颂踩着双高脚的银白色绣花鞋,走在木质的地上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响声。

    她这才发觉,方才

    一路上,闻恕似是没同她说过话。

    “皇上?”付茗颂走至他身后,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噔”一声,闻恕将手中把玩的扳指搁在小几上,抬头望她,嘴角扬起一道渗人的弧度。

    他开口道:“私会外臣,朕的皇后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付茗颂叫他一句“私会外臣”砸懵了神,她认真道:“一众宫人,还有李太医在,怎叫私会?”

    这罪名,哪里是她能担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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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恕眯了眯眼,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会顶嘴了。”

    那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语气和神情,一贯是付茗颂最怕的。

    她一下住了嘴,轻轻咬住下唇,无辜又委屈。

    蓦地,闻恕笑了。

    他上下打量一眼付茗颂刚换上的衣裳,慢条斯理道:“说什么了,还将茶打翻了,嗯?”

    他说话间,走近了两步。

    不待她答,男人掌心已经贴近她腰侧,“宋长诀性子冷清孤僻,究竟能与你说什么?”

    这下,付茗颂再是温吞,也明白过来他发的是哪门子的怒火。

    但她对闻恕口中的“性子冷清孤僻”存疑,她虽与宋长诀接触不多,可几次下来,除却觉得他身上自带几许悲凉,其余给人感觉,尚且算的上温和。

    当然,这话付茗颂不敢讲。

    她抬手摸了摸男人的侧颈,解释道:“宋大人身世可怜,年幼时便死了幼妹,许是眉眼与臣妾有些相像,才多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闻恕一顿,宋长诀,哪里来的幼妹?

    他不动声色的捉住她的手:“宋长诀亲口说的?”=#x6770;#x7c73;#x54d2;xs

    她点头应:“宋大人也是可怜人。”

    趁他脸色缓和下来,付茗颂指尖轻动,在他掌心挠了一下,那讨好诱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如今,已经知道如何给虎顺毛了。

    闻恕低头看她,“下不为例。”

    他两根手指擒住她的下巴,警告似的在她下唇咬了一下,惹的人溢出几声娇软。

    待到付茗颂那张小脸叫他搓红,他才肯罢手。

    “在这等着。”

    他撂下这句话便出了景阳宫,回到御书房后,将暗阁里一摞密函底下,有关宋长诀的那叠拿了出来。

    仔仔细细过了眼,也没找到任何有关宋家女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捏着纸卷的手轻轻顿住,一种熟悉的感觉戛然而生。

    当年,他亦是这般一张张,一卷卷的看过去,不过却是宋宋的卷宗。

    那时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她的曾经,大多却只有她成年后的踪迹。

    有关她的幼年,不过寥寥几笔带过。

    时隔一世,那些当初看来不重要的名字,只在脑中留下

    模糊的影子。

    闻恕皱眉,究竟是什么被忽略了?

    见他走了神,几张纸飘至桌脚,元禄轻声提醒道:“皇上?”

    男人恍惚回神,低声应了声“嗯”。

    末了,他又抬头道:“宣沈其衡觐见。”

    —

    九月二十六,正值休沐。

    长青街两旁的树光秃秃的,只剩一地枯黄的落叶,可却丝毫不显冷清。

    小摊上热气腾腾的烟雾,

    络绎不绝的行人,吆喝声,招呼声,无论四季如何,这长青街永远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处。

    盛喜楼地处长青街正中,恰是最好的地段,加之又有京城第一酒楼的美名,几乎是日日人满为患。

    今日尤甚,朝臣成群,最爱上这盛喜楼来把酒言欢,攀交情、谈八卦,时不时还能交换些隐秘的消息。

    宋长诀被几位大人围着灌了几口酒,一人坐在窗口吹着冷风,清醒了几分。

    沈其衡举着茶盏过去,“解酒。”

    宋长诀睨了眼,并未拒之。

    “宋大人初为官,可还适应大楚的官僚氛围?”他指的是吃酒这种场合。

    “尚可。”

    沈其衡点点头:“也是,令尊也曾为官,耳濡目染,宋大人适应的应当比常人要快。”

    这时,宋长诀才掀起眸子看他一眼。

    “说来惭愧,当初查宋大人的底细,竟是查不出更深的,不过据我所知,宋大人一家三口,与我倒是相同,未曾有兄弟姐妹,幼年定是有些许无趣吧。”

    沈其衡不显山不露水,可每个字都打在节骨眼上。

    谁知,宋长诀却是扬起嘴角,朝他笑道:“那却不是,我曾有一幼妹,名唤宋宋,长到八岁那么大,小小的一团,谁见了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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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其衡没料到宋长诀会直言,不由错愕一瞬,他真有一幼妹?

    可暗探传回的消息,并未提及这点,难不成是漏了线索?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宋长诀难得多了两句话。

    “可惜一场大火,我没能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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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6 章

    第56章

    《别枝》56/荔枝很甜

    —“微臣曾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

    —“幼时家中起火,死了。”

    这夜,秋雨磅礴;平添凉意。

    闻恕怀里揽着一人;背脊弓起;肩颈缩了一下;翻了个身往他胸膛钻。

    她眉心紧蹙,眼皮挤出了两道褶,睡的极其不安稳。

    闻恕正要伸手将她眉头揉开;就见姑娘唇瓣一张一合;眉间拧的更紧。

    “哥哥,哥哥……”

    闻恕动作一顿;抿唇看着睡梦中呢喃不止的人。

    付茗颂拼命往闻恕怀里靠,梦里那只大黄狗对她紧追不舍,总是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咬上她。

    就在羊角辫小丫头推开自家屋门,哭着躲到男孩身后时,付茗颂一下惊醒,满脸不知所措。

    闻恕用指腹抹去她眼下的湿润;无甚情绪的问:“梦到谁了?”

    须臾;付茗颂怔愣过后;只是摇头;似是还处在半梦半醒中,余惊未定,往他怀里贴。

    闻恕一只手环过她的腰侧;掌心贴在她背脊上。

    粗糙的触感磨着细嫩的肌肤,一下一下安抚;直至怀里的人呼吸渐稳,他方才将人挪出怀中几寸。

    他目光紧紧盯着身侧这张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记忆一下被往前拉扯好多年,回到那年卷宗杂乱的书案上——

    有关她幼年的详述,仅寥寥几行,极容易被忽略:

    玄扈三十七年,宋家失火,一家四口,仅存一人。

    丧生妇人一人,许萍。

    丧生男丁二人,宋卫,宋…

    宋—长—诀。

    他忽然意识过来,她口中唤的那几声哥哥,既不是付毓扬,也并非付毓平。

    几乎是同时,闻恕翻身下床,径直走至梨木架上,拿过长衫与腰带。

    穿戴整齐后,经过床榻,他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推门而出。

    守夜的小太监挑着灯,站的东倒西歪,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吱呀”一声响,吓的他当即清醒。

    小太监抹了抹嘴角,“皇、皇上这是去何处?”

    闻恕站定,声色清冷,“御书房。”

    —

    卯时,天还未大亮,沈其衡便赶至御书房求见。

    原以为还要等上一阵,谁知早早元禄便候在门外,见他这个时辰来,还颇为惊讶。

    屋檐外飘着细雨,沈其衡收了油纸伞,亦是眉头一扬:“皇上在里头?”

    元禄往前走了两步,嗓音压的极低,似是怕惊扰了房里的人。

    “夜里来的,奴才瞧着不大对,沈世子千万保重。”

    沈其衡侧头瞥了他一眼,缓缓颔首。

    元禄若是说“瞧着不大对”,那便是闻恕极度阴晴不定的时候,大多朝臣都十分有眼力劲儿,这种时候,能躲则躲。

    沈其衡

    犹豫了一瞬,还是推门进去。

    刚一抬头望过去,饶是他也忍不住一愣。

    座上的男人脸色憔悴,将本就冷白的肌肤衬的愈发冷清。

    薄唇紧抿,仿佛能滴出冰来。

    沈其衡直入主题:“微臣探过口风,宋长诀毫不遮掩,确实有一幼妹,不知是何缘故,暗探竟错漏此消息。”

    闻恕抬起头,桌案上满满的宣纸铺开,仅一个“宋”字,他写了成千上百遍。

    他问:“人是如何没的?”

    沈其衡:“说是死在一场大火中,可皇上,宋长诀心思沉重,言语不能尽信,若是宋家曾起过火,怎未记录在案?”

    再如何,当年宋长诀的父亲也是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儿可不小。

    失火丧女这种大事,怎可能连半个字的案底都没留下?

    沈其衡实在不信宋长诀的话。

    然,沈其衡一番话后,隐没在半明半昧光影中的人一颗心俶尔提起,震动之后,又猛地坠下,缓缓归于平静。

    记录在案?

    谁说未曾记录在案,那卷宗,曾还经过他的手,一页页翻过去,一行行入了眼。=#x6770;#x7c73;#x54d2;xs

    闻恕抿唇,默不作声提了一口气:“他可提起宋家女的闺名?”

    沈其衡颔首:“提过,名唤宋宋。”

    闻恕紧紧盯着他,半响后,轻扯了扯嘴角,似喜非喜,叫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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