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别枝- 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许是方才闻恕给了她胆子,付茗颂扭捏了一下,拉住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腕,“吃碗馄饨再回,好不好?”

    怕他不应,她又急忙补了句,“冬日,就是要吃热的。”

    闻恕垂眼看她,她那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的神情,像是个要糖的孩子,这叫人如何舍得拒绝?

    可方才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雪,馄饨铺子早已人满为患。

    元禄伺候他这么多年,想都不敢想皇上能坐在这种地儿用膳,想要出口阻拦,可阻拦的话,却生生卡在喉咙里。

    莫说馄饨,就按刚刚要将整条街买下来的架势,皇后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怕是也得吩咐人去摘。

    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当差的?

    元禄摇摇头,还是不多事儿的好。

    须臾,付茗颂如愿以偿地在小店里坐下。

    可就在等馄饨的这会儿功夫,她那张脸,红得像颗熟透的果子。

    半刻钟前,离她不到一丈远的那张长桌上,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对周围人视若无睹得蜜里调油……

    那小娇妻嘴里,唤出的一声声“官人”,听得人耳根子都要麻了。

    付茗颂一抬眼,便见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就在他寸寸不离的目光下,她藏在狐裘下的脖颈,早就红透了。

    ………………………

    付茗颂对庙会的依依不舍,致使他二人回到客栈时,已将近子时。

    “咚”地一声,锣鼓一敲响,彻底宵禁。

    热闹的街巷空无一人,她推窗望去,仅有巡逻的几个官兵。

    门外有轻哑的话语声,闻恕不知在同侍卫交代何事。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从纸袋子里,将元禄买来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即便是冬日,也还是化了一些。

    她就这样望着窗外的雪,一点一点舔掉外头裹着的一层糖。

    其实,自幼她便不喜冬季,冬季三个月,是她一年中最难熬的。

    不仅是屋中炭火不够,须得受冷,更是心里头,总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忽然,“吱呀”一声,闻恕推门进来,正见她对着窗口吹冷风,二话没说便将窗子合上。

    “回去之后敢得风寒你试试?”他冷声道。

    付茗颂回头,手里那串糖葫芦,每一颗山楂都叫她舔过,糖浆已经全进她嘴里了。

    嘴边,还有一抹红糖的色泽。

    闻恕瞥了一眼,付茗颂手一缩,不敢让他吃她剩下的,便将糖葫芦放进了纸袋子里。

    客栈的条件到底比不上宫里,没有汤婆子,也没有床幔。

    梳洗过后,付茗颂抖开被褥,顿了顿问:“皇上,您睡里侧还是外侧?”

    “外侧。”

    “噢。”

    于是,她很自觉的钻进里侧,盖上棉被躺下。

    直至身侧的床垫也陷下去,屋中再无其他声音,付茗颂一动不动地仰望着雕梁,静悄悄的夜里,仅能听见她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热闹过后的夜晚,总归要清醒一些。

    她太明白他今夜对自己的好了,长达十六年的时间,付茗颂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过,何为被人疼着。

    她翻了个身,手指轻勾住男人的衣袖,“皇上。”

    闻恕闭着眼,并未有回应。

    姑娘柔嫩的手指向下,捏住他一根食指晃了晃,“皇上,您睡下了吗?”

    男人眉间一蹙,显然未睡下。

    但他此举,明摆着不想搭理她。

    若是以前,付茗颂还就真不敢再扰他了,但她的胆子,可不就让他给养大的么?

    付茗颂轻轻拧了下眉头,半撑起身子打量他,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便变了脸色?

    她沉思片刻,心中生出一种想法,顿时叫人面红耳赤。

    是以,她抿了抿唇,凑近他耳边,试探地,轻轻地,唤了一声:“官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根和脖颈间,再加上她那一句娇媚动人的“官人”,任柳下惠怕也是按耐不住。

    何况,他从来不是柳下惠。

    “呜呜——!”

    几乎是同时,付茗颂后颈被一只手压下,樱唇“砸”到闻恕嘴角,他细细的吮,拨弄,撬开。

    直至她气息不足地推搡他的月凶堂,闻恕方才重重吮了一下,放开她。

    他捻了一撮她的长发,在指间缠绕了几圈,“再喊两声。”

    付茗颂一顿,说实话,对上他这双眼睛,她便喊不出来了。

    但他想听吗?若是他高兴,她愿意再唤两声的。比之他做的那些,她这两声“官人”,算的了什么?

    于是,姑娘俯身在他耳边,用那把可娇可媚的嗓子,温吞吞唤了三句“官人”。

    闻恕几乎是红了眼,他发现这人一旦不怕他,一旦过了那条界限,便哪哪都能瞧出过去的影子。

    就是这样,她不是勾人魂,她是要人命。

    他哑着声音,道:“你躺下,闭上嘴,要不今夜都别睡了。”

    “喔…”她讪讪地抿了抿唇,侧身而卧,被他揽进怀里。

    ……………………

    不知是不是被她这一出闹的,这夜,闻恕搂着怀中的人,做了个有关她的梦。

    梦里的人,神情决绝,狠厉,不留半分柔情。

    那双向来浓情蜜意的眸子,尽是嘲讽地望着他,“皇上还不明白么?自打第一次遇见,便是场精巧的设计,都是假的!哈,为了接近皇上,那曲凤栖台,我可是足足练了八年呢……我受够了对你强颜欢笑,受够了假意奉承!如今皇上知道了也好,不必再演了。”

    —

    他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方才稍稍安定。

    闻恕下床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又走至窗边吹了一阵冷风,方才彻底冷静下来。

    回到床榻上,他将人掰过来,忍不住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小混蛋。

    你最好别想起来。

    他竭力压抑住那点恨意,不叫它伤及眼前人分毫,努力去区分前世今生,重新去疼她护她……

    可梦是克制不住的,陡然想起这一段,他恨不得掐死她。

    “皇上……重。”

    闻恕半压在她的身上,睡梦中的姑娘半推搡地移开,皱着眉头嘟囔了两句。

    他撑起身子,脸色蓦地柔和下来,拍着她的背脊道:“没事,没事。”

    ………………………

    翌日,回宫路上。

    付茗颂发现,昨夜冷冰冰同她说“回去之后敢得风寒你试试”的人,才是得了风寒的那个。

    完全不知情的人皱着眉头,疑惑道:“怎么就得了风寒了呢?是昨夜雪太大了吗?”

    闻恕轻飘飘抬眼瞥她,模凌两可应了声“嗯”。

    约莫是那杯冷水,和那阵冷风吹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会有二更的吧

    皇上逐渐分裂中,太难了

    感谢在2020…04…0123:00:01~2020…04…0604: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ze2个;初念。、忘忧清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凯…gra、两颗甜瓜2瓶;wjy、北国de雪,朔方de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二更【】

    《别枝》69/荔枝很甜

    那日夜里;付茗颂软声软语地喊的那声“官人”,似是给二人之间加了一捧油;**,愈燃愈烈。

    后来好几个夜里,闻恕便是掐着她的月要,逼她喊;喊到满意了方可放过她。那脚腕与脚腕交缠在一起的黏腻感;足以燃烧掉所有的心智。

    她大着胆子取悦、迎合;甚至于索求;那冬袄之下的小身板;被他调得敏感不已。

    闻恕并非重…欲之人;独独对她情难自已。

    他那略带薄茧的指腹,变着花样地折腾她;听她哭,听她求饶,听她欢愉;男人的恶趣味显露无疑。

    阖宫上下;若是睁了眼的人;都能瞧出这帝后之间;不同以往的情愫。

    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昭阳宫养了只千年狐妖;给那九五至尊下了情蛊。

    谏官于朝中苦口婆心,无人问津,少有几个不知事的越过了闻恕;直至永福宫告状。

    字字句句,所言无非是四个字:扩充后宫。

    只听那几位一人一句道:

    “自古以来,帝王专宠的后果,向来都是子嗣稀少,微臣也是为了皇上考量啊!”

    “和光毕竟只是个修行的和尚,这子嗣繁衍乃天大的事,怎能听他胡诹!”

    “望太后务必劝诫皇上,雨露均沾啊!”

    沈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三言两语,最后以身子抱恙,才将这几个难缠的打发了。

    须臾,殿内静了下来。

    杨姑姑给她递了碗热茶,道:“娘娘,这事您如何思量?”

    只听沈太后“呵”了一声,吹了吹碗面上的热气,“专宠一人,总比不近后宫来的强?若是连这一人都没了,哀家岂不只能去梦里抱子嗣了?”

    扬姑姑叫她这番话答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倒是不假,那些挑骨头的谏官从未回想过,这半年前的后宫,是如何的情景。

    …………………………

    十二月二十,连下了十几日的雪絮将路边的野草彻底埋没,枯树上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另添新意。

    年关将近,庶务繁多。

    且付茗颂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外头的闲言碎语她晓得,沈太后虽未听进心里,但到底,她也不是真的愿意史官笔下,自己成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后……

    是以,她以事多为由,已将闻恕挡在宫外三日了。

    不过这也不算说谎,她这昭阳宫的事儿,当真是一桩一桩接着来,比她从前在付家见着的,还要新奇。

    例如,今日一早,平日不声不响的丽嫔,为了内务府少她二两黑炭,跪在她跟前哭诉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一番哭诉,从头到尾,从里至外,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再如,那安华殿的安美人,同许明宫的郭美人,为一件狐裘,在内务府争了半个时辰,还动了手,那安美人力道过重,在郭美人那张芙蓉面上挠了一道血痕……

    吓得王公公屁滚尿流地跑来昭阳宫求助,最后宣了太医,又是赏又是罚,这事才算了。

    …

    …

    云云。

    付茗颂从前如何也想不到,光鲜亮丽的后宫,刨开内里去探究,其实不若也就是那点事。

    繁杂,累人,可也每每这时,她方才有一种,身处中宫的踏实感。

    正此时,徐妈妈捧着一张帖子上前。

    红底烫金,是喜帖。

    自打进宫后,徐妈妈被安置在殿内做着清闲差事,她腿脚不便,付茗颂便没让她到跟前伺候,只将与付家联系的差事交给了她。

    她三两步地走,缓慢至前,口吻略有感慨道:“娘娘,夫人差人递来的,二姑娘亲事已定,这是帖子。”

    付茗颂一愣,付姝妍亲事定下了?

    她忙接过一瞧,那帖子上,新郎官的名字写着“裴匀”二字,闻所未闻。

    “这是何人?”

    不等徐妈妈答,遮月便重重“哦”了声,“是永宁巷裴家,奴婢听说这裴公子是个读书人,裴家清贫,不过祖上也是出过状元郎的。”

    付茗颂眉梢一挑,姜氏果真会挑选。

    她是不大可能给付姝妍找什么好人家,但毕竟是付家嫁女儿,总不能嫁个太次的。

    这种清贫人家,书香门第,说不准日后裴匀还能考取个功名,于面上,付家不丢人。

    她轻合上喜帖,眼神迷离地望向窗外。

    一年前的冬日,尚还在俞州。

    那时的付家,小妾得意,主母规矩,除了她,所有人都十分神气。

    她至今还记得,长廊之下,湖蓝色小袄、鹅黄色袄裙的付姝妍,晃着她头顶那只蝴蝶步摇,指着雪地的一处,慢条斯理地笑说:“付茗颂,你就跪那儿罢。”

    她说,“付茗颂,你生来就是贱命,说不准到十□□岁,都没人议亲呢。”

    可如今,全然是另一种光景。

    而事情所有的转折,都从三月,开春之时,入住付家的那位沈公子开始。

    ………………………

    夜里,付茗颂拥着被褥沉沉睡下。

    许是白日里见了付姝妍的喜帖,她这夜的安神药好似失了效,频频梦起在付家时的日子。

    那必定都不是好梦。

    一开始,梦境还在洗春苑里。

    云姨娘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付姝妍居高临下的嘲笑声。

    她跪在长廊下的石阶前,沙粒磨破了膝盖,真的疼,可她哭不得。

    紧接着,是那片栽满荷叶、浮着碎冰的池子。

    付姝妍昂着下巴道:“付茗颂,你下去给我捡,那可是祖母赏我的链子,找不见我可算你头上。”

    倏地,梦境一转,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雕梁画壁,古色古香。

    十二名穿着红裙的女子并排站在室内,手持一把黑色折扇,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个顶个的美人。

    她们腰身前倾,握着扇柄的手伸出,手肘弯曲,维持着舞姿的其中一个动作。

    豆大的汗珠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她身形一晃,紧接着藤条便落在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听见有人说,“你们之中呐,只有学得最好的一人,将来才能伺候贵人,其他的,都只能去那花街柳巷,伺候那些鬼男人,哪日被玩死在床榻上,也未可知!”

    “一支舞都跳不好,看来,也就是那个贱命。”

    “将来,也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玩意儿。”

    —

    “不,我不是,我不是……”

    冬夜里,拥着被褥的姑娘一身冷汗,发丝贴在脖颈间,频频摇头。

    她觉得手腕好酸,背脊好疼呀。

    “娘娘,娘娘!娘娘您醒醒!”

    有人在叫她,是有人在叫她……

    付茗颂猛地睁开眼,被泪水糊住了视线,一时看不清面前的人。

    遮月点了烛火,一下惊动了殿内的宫人,霎时间,昭阳宫一片通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