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天吃饭时,任振生便知道了女婿这话的意思。
……女儿吃得太多了!
从前的任萱一直保持身材,每每只吃七分饱,可现在的任萱,一个人得吃七八碗饭,得把肚子撑到滚圆,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才作罢。
任振生虽然心头预感不妙,但到底先请了医生回来,结果当下便被告知任萱有了身孕,这下全家人高兴的同时都松了口气,想着大约是妊娠期的古怪反应罢了。
哪晓得,前些天却接到她领导的电话,说任萱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可她分明每天都早出晚归,按点回家的呀。
如果没去上班,那她干什么去了?
任振生盯着女婿看了会儿,很不负责任地猜想,倒霉女婿头上是不是换了种新鲜的颜色。
于是第二日,他便悄悄跟着女儿外出,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平日里娇滴滴的任萱,坐公交辗转来到郊外,从一个村民手里接过锄头,卖力地锄着地,力气大到让那村民都竖起了大拇指。
中午一到,她立马放下锄头,来到附近的小餐馆,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吃完了一整桌,外加四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狼吞虎咽的样子,把任振生都给看饿了。
然后,任萱返回地里,继续干农活。
挑粪、除草、翻地等都不在话下,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一般,直叫任振生胆颤心惊。
这回,任振生终于确定了女儿的异常,赶紧暗自联系了安云观这边。
大师兄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么?”
任振生点头:“有,她行为举止也很不正常。走路说话都跟个男人似的,有次坐在地里,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脱了鞋抠脚丫,抠完还闻了两下……说句不好听的,太粗鲁了!”
众道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感觉有点美。
任振生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娇娇女儿这副模样,很是笃定:“就凭这个,我就敢确定这肯定不是我女儿!”
“……”
大师兄:“咳,什么时候开始的?”
任振生还沉浸在悲伤里:“抠脚吗?”
大师兄:“……所有异常。”
任振生想了下:“听说是13号晚上,从公司回来就有些古怪。”
“那天她在公司里是什么情形?”
任振生之前早有调查:“说来也怪,那日正好任萱公司组织团建,听说一个部门的同事都爬山去了。”
大师兄:“哪里?”
“黑风山。”
几人正说着,门铃突然作响,夏香赶紧前去开门,便见之前那打扮得跟大学生似的小道长眉眼弯弯地立在门口。
夏香赶紧将人请进去,刚转过身,就看见几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几张高冷脸上齐齐挂上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夏香:“……”
首先,那位最常来的袁道长一个箭步走上前,亲切地:“易道友,好久不见,贫道甚是想念啊。”
总听任先生念叨的廖道长也不甘示弱地挡在袁道长身前,微笑:“易道友,好巧。”
剩下的三名道长看着易道长左右两边的位置都被抢了,赶紧上前,一个帮着推行李,一个在侧前面带路,最后一个干脆实在没位置了,只好见缝插针地:“易道友,幸会幸会,贫道姓随名间,在安云观排名第十。易道友……你这羽绒服要脱吗?”
“易道友旅途劳累。”
“易道友这边请。”
“……”
任振生望着被众道长簇拥着一步步挪动过来的易天,有点摸不着头脑。
道教各门派间关系这么好的吗?
讲真,这几位道长会不会太热情了点?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易道长是他们的师傅呢。
易天其实也觉得道友们太热情了,搞得他赚他们这么多钱都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有好几次易天都想给安云观的道长们打个折什么的,均被陆烨冷酷地阻止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帮工在钱这件事情上特别执着。
同样执着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跟他一起出门。
易天今天本想着自己一个人来的,结果被陆烨一句话堵了回来:“不怕冷了吗?”
……超怕。
所以,还是带上陆帮工吧。
毕竟这人体温奇高,靠得近了总会暖和点,还会自觉给他穿羽绒服戴围巾手套,简直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易天来之后,之前高冷得惜字如金的众道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他讲解起来,往往是一位道长刚说完,另一位便已经组织好语言接着讲下去了。
不知为何,任振生总觉得这场面,似乎有点暗涌流动的意思。
被支到厨房的任彬,这会儿端着水果走了进来,见到易天和陆烨二人,没好气的:“你俩怎么又来了?”
简直阴魂不散!
他说完,两人还没什么反应,那五位道长却又一次转过头,十只眼睛就这么地深深地盯着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吓得他一个哆嗦。
任振生见几名道长如此反应,更是皱起眉头:“你怎么又出来了?”
任彬可怜巴巴地把水果盘往前一递,小声逼逼:“我切好了啊。”
任振生接过水果盘,见熊儿砸还站在这儿碍眼,大手一挥:“再去切一盘儿。”
任彬:“…………”
他委屈巴巴地走到厨房门口,眼角余光扫到客厅里坐着的几人。
他爸正把他辛辛苦苦切好的水果捧到姓易的和姓陆的面前,一贯冷漠脸的道长们也将他辛辛苦苦泡好的茶端到姓易的桌前:
“易道友,小心烫啊。”
任彬:“……”
易天美滋滋地啃着苹果,喝着清茶:“黑风山么?”
袁续给他科普:“黑风山就在京市东南方,京市很多人都爱过去爬山游玩。”
任振生:“据说萱萱那天回来得较晚,会不会是在山上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袁续:“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具体还是要等见过之后才晓得。你女儿知道我们要来吗?”
任振生点头:“知道。她平时知道我爱研究道法,我昨天特意提了下,她也没什么异常反应。”
“先贴符吧,免得把东西吓跑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镇邪符,叫十师弟一左一右贴在门口。
任振生擦擦汗:“袁道长,确定是不干净的东西了?”
袁续没当回事:“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夏秋跑过来,压低声音:“先生,小姐姑爷回来了。”
几人同时往门口望去,便见一对年轻夫妇站在玄关处换鞋。
姑娘换完鞋走进来,没什么表情,却客气地招呼:“几位道长好。”
易天看向任萱,后者也木然地看向他,还跟他单独寒暄了一句:“易道长也来了?你们先坐,我上去换件衣服。”
待她转身,任振生朝女婿使了个眼色,女婿微微点头,跟着任萱一起上去,大概是想尽可能地拖住她。
楼上关门声传来,袁续看了门口的符纸一眼:“这么看着挺正常的,符纸没什么动静,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阴气。”
任振生也犹豫了:“会不会真的弄错了?”
会不会闺女只是怀孕后吃得多,爱干农活,又恰好染上了抠脚的恶习而已?
从厨房里走出的任彬却斩钉截铁:“那人根本不是我姐!”
众人望向他:“???”
任彬屈辱地咬牙,神色复杂地看向易天:“要是真是我姐,进门那会儿就该扑你身上了!!”
易天:“……”
众人:“……”第43章
几人商量着从长计议。
到了晚饭时间,果然如同任振生所言; 任萱盯着食物眼光绿光; 狼吞虎咽地干了七八碗米饭; 吃到肚子撑起来,实在塞不下任何东西了,才意犹未尽地抓着扶手站起来。
易天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关心的:“你没事吧?”
任萱大大咧咧:“没事没事; 吃得有点撑。”
易天想了下; 试探地问道:“上次给你那丹药用着怎么样?”
“还可以。”任萱随意地回答,“就是前两天忙起来给忘了,道长们慢慢吃,我先去花园浇点水。”
众人答应了一声。
的确该好好吃点饭了,毕竟刚刚大家一直在暗戳戳偷窥,都没顾得上吃饭。
任彬突然感叹:“你说就我姐这样的; 吃得又快又香; 要去做个吃播什么的多赚钱啊,干啥非要种田呢。”
易天吧唧吧唧:“它生前说不定还没直播这东西呢; 总得给它点适应时间吧。”
任彬:“……”
易天这话让任彬一阵恶寒; 他这才想起去他妈的吃播,这货根本不是他姐啊!
任彬忧心忡忡之时; 陆烨已经吃完饭,站在窗户边往外望。
这边是面巨大的落地窗; 对着别墅后面的院子。
院子的花园里; 任萱正弯腰认真地修剪着枝叶。
任振生走过来; 叹口气:“看吧,又开始干活了。”
他语气心疼,“前几天还把我两百多万新入手的莲瓣兰给连根拔起,换上了西红柿、韭菜、小葱……”
现在他家的花园,都快变成菜园子了。
任振生说话之时,任萱还在卖力地照顾她的心肝儿菜苗们,对外界不闻不问。
在昏暗的花园里,显得有点诡异。
……
嗑了几个月的药,安云观众道士现在画符的本领已经突飞猛进,几人合力制了一道符,吩咐任萱老公:“半夜12点半,贴到任萱的后背,贴好就出来,不要久留。”
任萱老公紧张得发抖:“怎、怎么贴啊?”
“我给你那十六字咒语记下来了吗?”袁续问。
她老公连声:“记下了!”
“边贴边默念三遍,然后松手,什么也别想,赶紧出来把门关上就行。”袁续回头问任振生:“房间布置好了吗?”
任振生也有点紧张,点点头:“您给的辟邪符已经贴到了门把处,摄像头也安装好了。”
袁续拍拍他肩膀:“放轻松。是什么东西,晚点便知晓。”
*
深夜,众人齐刷刷地聚在镜头前,进行多人无底线窥屏。
看着被子下鼓起的两个小包包,都有点莫名尴尬。
所幸两人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估计她老公也不敢),直接关上灯入睡,左等右等终于等到12点半,镜头里的男人悄悄起身,拿出一张符纸,抖着手往任萱那边慢慢移动。
许是太紧张了,动作跟慢镜头回放一样,众人齐齐盯着屏幕,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眼见着快要贴到,任萱突然一个翻身,把男人给吓得手一缩,符纸竟然掉到了床脚。
众人扶额:“……”
哎,快被任振生这女婿给蠢哭了。
男人哆哆嗦嗦地将符纸拾起来,转过身猛地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任萱此刻已经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在做什么?”
男人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两秒,外面突然一声雷鸣,他咽了口唾沫:“我在想……是不是该给西红柿搭个棚子……”
任萱回头看了眼天色:“也是。”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鼓足勇气,念完三遍咒语,猛一下将符纸贴在她的后背,一边啊啊啊大叫着,一边撒丫子往外跑,转身关门之际,从门缝里看到一张扭曲而惨白的脸。
“砰”一下,他赶紧关上门。
屏幕前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镜头里,任萱的脸逐渐变得诡异,她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阴沉着脸往外走,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却被那处的符纸震得往后退了三步。
她跟被人掐住脖子似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紫的,两只眼睛鼓得浑圆,活似要蹦出来一般。
大师兄已经带着桃木剑堵在了门口。
他口中念着咒语,左手结雷印,右手结剑印,结好了看向后面的师弟们:“……帮我开下门。”
师弟们:“……”
打开门,大师兄提剑,几个大步走进房,剑尖在半空中飞快地画出一幅复杂多变的图形,收剑之时结成一道五佛灌顶印,朝着任萱飞驰而去。
紧接着,印在了她的大脑门儿上。
任萱瞪大了眼,嘴唇青白地抖动了几下,而后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大师兄满意地收回桃木剑。
这么多天的药果然不是白嗑的,他的道力又上涨了不少呢,从前不一定能以一己之力对付这东西,可现在他一招就能把它给弄晕过去,实在叫人欣喜。
这么一想,看向易天的眼神更加和蔼可亲了些。
任彬一脸膜拜:“廖道长您太厉害了!这么几下子就将这东西打昏古去了!”
他还想再夸上两句,便见廖道长亲切地看着易天:“这还多亏了易道长。”
任彬:“???”
关那姓易的啥事儿啊?
易天就是跟在大家伙身后打个酱油而已,没想到突然被大师兄cue到,也有点懵懵的:“啊?”
大师兄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若不是易道长的丹药,今日想必会是一场苦战。”
任彬撇撇嘴,显是不信的。
这小道士那些什么丹什么丹的,减减肥美美容或许是有那么一丁点作用,但要说驱鬼……那只能呵呵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任萱抬回床上,任彬扛着她:“靠,我姐怎么这么重啊……咦,这是什么?”
他伸手,从她衣服兜兜里掏出一根约莫七寸长的树枝。
袁续捡起来,借着灯光看了片刻,回头问任振生:“你女儿八字属木?”
任振生愣了下,点头:“对,天生木多,单日柱里就两个,共四个。还带两个水,水生木。当时原打算叫她任彬的,但这么一来又多了俩木,就给改成了任萱。后来再生了儿子,懒得取名,干脆就把这废名字给他了。”
任彬震惊:“……”
是亲生的吗??
袁续点头:“这就对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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