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尘从不忌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类为了绝对利益所能做出的疯狂举动。
既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灵文的内容设定上就要划分出一条界线,起码是目前未经试验不应贸然涉及的。
从已经写出的灵文来看,《野天鹅》和《小王子》是平凡人类略加想像的童话世界,灵赋所能提供的改变从力量或能量等级来看,也比较小,并没有产生什么能像小王子那样穿越星际的可怕能力。《大悲咒》目前仅用于驱除阴灵,除了在意识海中见到驱阴的观音,未发现有其他特异力量,有待观察。《何仙姑》只涉及了仙姑本人的世俗传说,对于本人的力量描述也仅仅是轻身如燕,踏山如平地,采雾霞为药,更因为灵文等级较低,几乎没有什么灵赋影响。
程尘在纸上划来划去思考许久,还是将仙侠玄幻类的故事划去,对于山阴越还是谨慎安全为第一。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究竟,程尘烦恼地滚在床上睡着了。
阿郎把纸笔拿开,帮他脱去外衣,有些出神地望着程尘还皱着眉的睡脸,轻轻伸手,把那眉间的皱抚平。
一觉醒来,精神振作,想不通想不出的,慢慢来。反正急的是越氏那帮生不出娃的家伙,他只要在中秋宗祭之前搞定,那个祖灵想不认可都不行,还想不想有主脉子孙祭奠了?!
决定了要以安大师之名扬名立万,好好经营出个威名来怼人,程尘自然要全力开动,老折家竭力迎合,又有折小胖这个润滑剂在中间,双方合作十分愉快。安大师的专属经济人,晚意总部的韦德韦总连夜坐飞机飞来离州,为年轻的大师敲定一份让他十分满意的协议。
对于安大师喜好变更笔名的古怪癖好,韦总作出了自己职业上的委婉判断和建议,如果一定要这么操作,可以定一个主笔名,然后在标题下标注纪念笔名。免得读者混淆,影响商业业绩和分散笔名影响力。
主笔名?地球出版社么?程尘思索片刻,给自己的地球名著改编文定下“安然”这个主笔名。
就让“安大师”的风潮继续在这个世界如飓风般席卷人们的心灵吧!
晚意出版摩拳擦掌,准备携《野天鹅》的余威,推出安大师第二本震撼心灵的灵书再版——《小王子》。再结合16岁镇国大师的噱头,想不红都难啊!
既然已经站到阳光下,那一整套报备流程自然也要走起。好在朝中有人好办事,越家的威势,再加折家的招呼,还有文理二舅的帮忙,审报手续很快就下来了。并且因为大师本身有家族和私人护卫,应大师本人的要求,政府出面的护卫也减少到了最少的必备名额——随身2人。
好久不见的蒋师成笑眯眯地和程尘打了个招呼。他身边站着位风霜满脸的大高个,一派军人作风。他迈前一步,拿出证件,轻轻握了一下安大师的手,自我介绍:“易清,从今天起担任您的贴身护卫。还有两位轮值的护卫,一周后会向您报到。”他眼光在程朗身上稍作停留,立即规整地站在程尘的另一边。
“哪里,要靠你们几位多照顾了。”程尘看着这两位若有所思,一个文合会安在国安的,一个明显出自军方的,还有两个轮值的更不知道会出自什么势力,这戏台是越搭越高,戏也越唱越大了。
关于镇国文的内拍会,胖胖的高家叔叔很快就给了回话,高家非常荣幸能参与此次盛会。
越家的人,程尘丢给了越庚未他们去联系。一干麻烦的事宜,程尘全交给了折总家的老管家去经办。说来讽刺,对他而言,折家比越氏更让他有亲切感,作为利益共同体也更能信任些。
对内拍场地他也没什么特别心怡的,在折管家询问时,顺口就报了上次越三带他去的半山居。
三天之后,易清开着安大师新买的高安保等级定制豪车,送大师去半山居参加他的镇国文拍卖。
阿郎坐在后排正中,把懒洋洋的蒋师成和小肉包隔在两边。
“我说,你不是失忆吗?怎么护食这臭毛病越来越严重,过份了啊?我才是政府专派的安大师贴身护卫,不是给你贴身的!”
程朗鄙夷地瞟了一眼蒋某人的小身板,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一手悄悄握住安大师的小手手。
“喂!你这什么眼神?你……”
程尘叹口气,为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哀悼,不知道国派的保镖能不能退货?对于自家阿郎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坏毛病,程尘表示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蒋先生,保镖都是像你这么聒噪的吗?”
“程先生,蒋师成并未经过专业保护训练,您可以理解为他是个随时可替换的替补,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可以立即投诉更换。”易清稳稳地开着车,头也不回地回答。
“噢,是这样……”程尘挑起眉看看苦瓜脸的老蒋,后者用力闭上嘴,伸手在嘴上作了个关拉链的动作,吱——车上顿时安静了。
程尘轻笑一声,略为敲打有必要,换人就不必了。完全陌生的护卫,还不如现在这样,半熟人,护卫间又彼此有所顾忌来得好。蒋师成是个聪明人。
易清车技相当出色,又快又稳,完全没让程尘感到一点晕眩,很快就到了地头。
半山居的经理非常识趣,快步迎出门外,悄声:“程少,安大师,您这才华真是惊艳天下。我这双狗眼老花了,上次慢待,您别介意。越少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越岩?”程尘倒没怎么在意这位前踞后恭的态度,要说才华,夸他技术宅技术高超脑洞研发有新意那是真的点赞,说灵书,咳咳,借光借光而已。
“是的,越家三少。”经理也有些摸不准越家这几位的古怪态度,上次来还是长辈带着子侄见世面。几天不见,小的成了镇国级大师,大的阴阳怪气,连个笑脸都不露了。哎!反正也是一窝,管他谁大谁小,都是惹不起的爷。
对于这位生理学上的父亲,不着调的越家老三,程尘一时也没摸到应对的调。原来吧,叔侄没大没小当个吃友玩友处得还挺轻松,现在倒好,啪叽,幺叔变亲爹,咳!怎么喊人呐!
越老大也蔫坏,他出手搞个镇国灵文内拍示示威,那边转眼弄来个爹,莫非以为看在亲爹的份上他会放水犹豫?真是想太多。
胖乎乎的高闻道叔叔也走出大厅,笑迎大师,举着双手捧住了程尘的爪子好一阵热情洋溢的摇:“安大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是过于低估小程先生的前程远大,你看我这望气之言才出口几天,您这镇国安大师的身份就亮出来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高先生您客气了。”
胖胖的眼镜叔脸一板,说:“俗气!叫什么先生,我这一点年纪,也就够当你哥。要是不嫌弃,咦?不对,差辈了。大师叫我闻道就行了。闻道虽有先后,达者为师么!”
热情洋溢的高叔叔就想拥着安大师往里进,一前一后地就被两位门神隔开了。
“哈哈哈!冒昧了,请请请……”高闻道瞅瞅边上人高马大的几位,还有个似笑非笑的圆脸护卫,心头也叹,哎呀!镇国灵文一出,今时不同往日喽!套近乎都障碍重重。
这次的内拍因为只有一件珍贵拍品,规模也小,就启用了一个专业级别的小厅。
两个护卫相当专业地一人当前,一人卫后,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内厅,易清守门,蒋师成和阿郎左右护卫着程尘大师坐下。
越三难得地端坐在椅子上,见人进来,转身相望,神情复杂地凝视了程尘片刻,缓缓又转回头去,和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身侧的人转眼望来,与程尘的眼正好对上。
那是个年轻的男孩,正当年少,五官浓丽,看上去比程尘还小了几岁,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眉头紧皱,眼中有一股化不开的悲伤与隐约的愤怒。
程尘突然知道了这位是谁——越泉。越三少曾经的“独生子”。
第67章 遇见
折家老爷子和折冲前——折小胖的老爹; 已经早就到了,正坐在前排小声商议着什么。折管家站在一旁; 看到程尘忙俯首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声。折家父子都站了起来,折老爹大步向程尘走来。
折冲前本想如往昔般拍拍孩子的肩; 手伸到一半才想起; 今时不同往日,这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师了。
程尘忙迎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折伯父,您费心了。”
一向以来; 程尘都觉着折老爷子起名很有学问; 比如折老大冲钱; 折老二挣钱(折争前); 折家姑娘花钱(折华前)。折家小胖么,就只是个玩意(折晚意)了,也不知他家其他三代目还有什么创意无限的名字。
大手重重地握了下,折冲前小眼眯得没了缝,嘴角咧到耳根; 说:“好孩子。这有什么费心的,自家人别客气。倒是,呶!那位你得费点心,不请自来,文合会的会长,李求知……”他悄悄往边上呶呶嘴; 正想说什么,李求知已走了过来。
这位与程尘仅有一面之缘的文合会会长,穿一袭月白长衫,手握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他把折扇往领后一插,伸出右手,低声笑语:“失职,太失职了。安大师这样的青年俊杰,居然与我文合会失之交臂。幸好,今日相会为时未晚。来得冒昧,但请安大师体谅一位文人见猎心喜,必得之而后快的小小心愿。”
李求知笑起来温和而不失文雅,那一侧的小酒窝深深,仿佛真的酿了一潭让人荡漾的好酒,连他那略有些进攻性的言语都格外云淡风清,毫无烟火气。他没介绍自己,睥睨之态融入骨里,没有人会不知晓李会长的大名。
“李会长,您客气。”程尘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不经心地扫了眼坐在前排的越岩,越老三半侧过头,似是无意似是关心地望着这边,眉头紧锁。
程尘记得他说过:遇到李求知,有多远离多远。
不知道越三是因为立场还是因为位李会长的为人处事,才会提出这样严重的警告。但是,以他初入文坛想要站稳脚跟的状况而言,即便这是条毒蛇,在它亮出毒牙撕破脸之前,他所代表的身份也需要程尘提起精神,虚与委蛇。
更何况,越三的立场不等于他的立场。
李会长从容地坐在程尘的身边,隔着程尘他望了一眼程朗,轻轻一笑。
台上的拍卖师见人已到齐,微笑着向折管家略一颔首,得到示意后,举起精致的小木锤,咚!清脆的一记响,拍卖开始了。
拍卖师用戴着洁白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托捧起记载着镇国灵文的桃花笺,用激情又不失稳重的声音开始介绍:“……《桃花源记》是安然安大师根据上古先贤陶渊明遗留的湮灭残篇,以情融景,借金州岔坎村之景、先民南迁故事改写而成的镇国灵文。……起拍价200百万,以递增出价方式竞价,每次加价不少于20万。”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越三已举起牌,有气无力地喊:“300万。”
“350万。”折冲前开始冲钱。
高叔叔笑眯眯地向程尘一点头,喊价:“370万。”
越三瞪了他一眼,喊:“400万。”
李求知像是没听到几家的竞价,和程尘聊天:“小程啊,你和崖自倒处得不错么,他那臭脾气,狗脸说翻就翻。这些年不见,眼光见涨,倒是找到了一位潜力无限的新灵师啊!”
他转头望着程朗轻笑,低声道:“怎么,见到前灵师也不打个招呼,当真是恩断义绝,永无瓜葛?”
程尘浑身一震,定定地转头望向他。阿郎竖直了脊背,眼神危险而凌厉,死死地盯着这个口出妄言的人。
李求知拿着折扇轻轻敲击自己的手,端详了程朗的神色片刻,拧眉笑道:“真是了却前尘一身轻,也不枉我送你一颗私印,放你自由。”他抬扇虚指阿郎太阳穴处的旧疤痕,摇摇头,又是一声轻笑。
程尘冷下脸,看着这位自笑自语的李会长,低声道:“我见到他时,他在街头流浪,捡着垃圾果腹,背上伤痕累累,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李会长,可有教我?”
“是么?”李求知漫不经心地笑笑,“当日崖自叛出我门,尽弃所有,只求自由,得偿所愿也是可喜可贺。就算忘却前尘,心中想必也是喜乐无限。更何况,他还遇到了少年有为的安大师,真是鸿运当头啊!”
“原来如此。”程尘低声自语,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阿郎的手,却被他牢牢反手握住。大手微微轻颤,有些凉汗,似乎它的主人生怕失去手中握住的整个世界。
程尘轻轻地回握,抬头给了大卷毛一个微笑,别怕,你现在有我了。
李求知脸色也有些冷,此时场上已经加价到了600万,他举起牌子,高声道:“1000万。”
折冲前有些犹豫,近年来灵文价格有所上扬,但一般镇国文也就在500700万之间,而且《桃花源》还首灵已失,如果再加价,就会对晚意的流动资金稍有影响。即便紧急从其他公司抽调头寸,也是得不偿失,当然要是加上“安大师”的友谊,这笔生意还是能做得。
他举牌喊:“1050万。”
越岩已经扯开了衣领,烦躁地呵斥身边拉着他衣袖的孩子,举牌高喊:“1200万!”老大给的最高价是1000万,超过的大不了自己贴,总不能让……儿子的镇国灵文掉别人手里去。
越泉根本拉不住兴起的父亲,眼泪含在眶里,强忍着不落下。
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母亲被幽禁,他匆匆赶回,想请宗主伯父开恩,回复的只是冷冷的拒绝,但同时他也得到了一次探视母亲的机会。然后,他听到了“程尘”的名字,鬼种,父亲婚前私生的孩子,岑肉的阴谋,出祭的选择,还有……继承的机会。
伯父给了他一句话:“越氏的嫡脉子孙,不经风雨又怎么能成长。既然已经知道了能知道的,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什么事能做不能做,你要心中有数。”
天之骄子,前途远大的山南越氏主脉唯一继承人选,突然之间变成了罪妇之子,救不得母亲,连抱怨都不会被允许,能做的只有忍耐再忍耐。而那个凭空蹦出来的,同“父”异母的鬼种,竟成了写出镇国灵文的大师,这个世界仿佛